遗传性误国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左达承鸣

作者:左达承鸣  录入:11-01

“不谢。”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尹壮图翻身下了谷堆,不多时,下头悉悉簇簇不休,永琰终于没了睡意。
“往左点儿,够不着,差一点儿——”柳凤雏吩咐着,颐指气使得天怒人怨,“你踮踮脚儿成不,蠢牛!”
“唔。”
牛不平生受了他一记还我漂漂拳,连忙努力踮起脚尖,将脖颈上骑着的人朝上送了送。
“行了行了,诶你松开我腿。”
柳凤雏踩着牛不平肩膀,发力下蹬,朝上猛窜,一骨碌滚上谷堆,转过头卸磨杀驴,“老牛你先回罢,本军师有事与永琰商议。”
“那您一会儿……”
“少废话,赶紧走,走远些,要不回去洗洗睡,要不找你娘编筐去。”
“哦哦。”
牛不平大气不敢出,缩着脖子地动山摇地跑了。
“怎么着,”柳凤雏席地而坐,仰天问道,“又想我那倒霉徒弟呢?”
永琰翻了个身,留给他个英挺的脊背,柳凤雏伸手去扒拉他。
“诶,你转过来来。”
永琰纹丝不动。
“你转不转!”
永琰稳如泰山。
“诶,徒弟你咋来了——”
永琰腾地坐起来,飞快环视四周,遂眼色如刀,刀刀炸向柳凤雏。
“嘿,终于能好好跟为师说两句了吧,我这儿有个好法子……欸!欸你别走哇——”
漆黑夜色下,柳凤雏一人站在奇高的谷堆之上,四下里除却悲戚鸟鸣,再无一物,冷风嗖嗖穿堂而过,柳凤雏欲哭无泪,仰天长啸——
“牛不平!!快来救本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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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河坝,白玉搭,白玉山上有双塔,石头石头会说话,仙草生在佛脚下……”
一首童谣在京城大街小巷上流传开来,无人知道是打哪个学堂先传出的,本是微末小事一桩,传到后来愈演愈烈,从街头巷尾到坊间杂谈,更有甚者,连秦楼楚馆之中也谣言渐起——
言称河北热河行宫中有座天然形成的白玉山,山体通透无暇,高可入云,上有双塔,塔中藏佛,乃是辽代真宗时期搭建而成,双塔山上生有仙草,可生死人而肉白骨。
在这样敏感的时期,谣言不胫而走,不多时便穿到刘墉耳中。
“市井小儿戏言,不足为信,舅爷如何也这般糊涂。”
永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刘墉,后者依旧坚持道,“圣上龙体欠安颇有些时日,八皇子仁孝,何不趁此机会拿出些样子,教圣上亲见您恭顺之心,对来日夺嫡可谓大有助益。”
“对,对,”刘嫔毫无主见地跟风,“舅舅说的在理,舅舅在朝为官这么些年岁,出的定是万全的法子,总是向着你的,皇儿听话便是了。”
永璇觉得刘墉和刘嫔都有些疯癫,左不过是坊间传闻,即便捏造得有鼻子有眼也不足为信,而刘墉这几年也不知是掌权之欲猛增,还是当真老糊涂了,一味讨好乾隆,惦记着将迟早到手的太子之位提前攥在掌心里。
“儿臣幼时也曾到过热河行宫,密林奇石有之,山精野怪有之,却不曾见过什么双塔山,仙草之谈更是无稽。”
“再者说,父皇断续病了这几年,术士们进的仙丹灵药也不算少了,可见好转么,舅爷与母亲还是不要被市井之言诓骗,这天下已在囊中,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区别。”
刘墉油盐不进,一把山羊胡子捋得快冒火星子,“不是让您真的采仙草治好圣上,如今小小太子不足为患,京城内外俨然已是八皇子您的天下,皇位还不是唾手可得,和珅蛰伏多时,连上朝也是能称病就称病,想必明白大势已去,乾隆一倒再无人为他做靠山,只是满朝文武不好应付,无非是做个样子与他们看。”
“舅爷的意思是,我亲自走一趟?”
“正是,”刘墉挤出老谋深算的笑容,“市井戏言虽不可信,到底不是空穴来风,不论那山上有没有能治好圣上顽疾的仙草,八皇子亲上仙山,为父求药,必是求仁得仁的贤举,借此既堵悠悠众口,又令圣上安心传位,一石二鸟,您以为如何?”
“这……”
“很是,很是!”刘嫔附和,“舅舅说得很是,我这几日心里不大舒坦,成日想着赋税那事儿,若真起了民怨可怎么是好,这心里呀,七上八下不安宁……”
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刘墉很想嘲她一句,到底碍着她的身份憋住了,拱拱手道,“娘娘不必担忧,一切尽在老臣与八皇子部署之中。”
“那就好,那就好,”刘嫔拍了拍胸脯,“皇儿这便动身吧,别耽搁了,多打点些人马,早去早回才是。”
永璇思虑片刻,且不说热河行宫有无那山那草,便是没有什么仙草,自己弄得狼狈些,随便采个什么回来给乾隆,重重太医把关,总是吃不坏人的,届时孝心也表了,名头也拿了,若是乾隆一高兴,直接遗诏一拟密旨一宣,还省却这些勾心斗角的麻烦,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左右权衡无所纰漏,便点头应下。
“切记,这一路上越张扬越好,务必要在百姓中竖碑立信。”刘墉道,“听闻太后老佛爷近来身体欠佳,此事便不必告知她了。”
刘嫔诺诺答了,陪着小心把刘墉送走,回来绕着宫里院子一圈一圈走,苦于她本是实在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刘墉又不许她将此事告诉唯一有主意的人,这下刘嫔彻底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毫无办法地团团转,只得百般催促儿子,赶快动身,赶快按照刘墉的吩咐做事,赶快坐上皇位,好了却后顾之忧。
八皇子为圣上求药之事惊动了大半个京城。
百姓们众说纷纭,街头巷尾又有了茶余饭后的新谈资,很快便忘了先前盛传的‘双塔山仙草’一说到底由何而来。
原本来回三日的路途被这位八皇子生生走了半月,回寰之时还做出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样子,极言路途艰辛,地势险恶。
刘墉率领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和珅称病,纪晓岚看了好一通热闹。
“之后呢,之后呢?”
“那八皇子脸、脸上还抹了两撇泥,”纪汝传手舞足蹈,磕磕巴巴地生动叙述,“衣服都撕破了,手里头还死死抱着一个盒子。”
“衣服都破了?”戚威笑得四脚朝天,“戏过了吧,怕谁不知道他上了趟山似的,真当自己占山为王去了还,整得一副土匪模样。”
“若说土匪,谁能及得上你,”润之笑道,“汝传继续说,盒子。”
“对对,盒子里头是啥?”
“盒子……仙草呗,还能是啥。”
戚威狐疑道,“你亲眼看见么,仙草长啥样?”
“我,我,”汝传瘪了,“我没看见,我爹跟我说的,”抬手一比划,“就长得像棵韭菜似的,一根一根的,这么老长,上头绑着根红绳,刘墉带着好几个太医鉴定了,真是仙草,说叫什么太岁草,一千年才长出来一棵,比那些什么人参、灵芝,金贵多了,我爹也就远远看了一眼,那盖儿就,就给阖上了,连夜往宫里运,好给圣上治病呢。”
润之想起多年前石鲁为他挖的那棵人参,怕它跑了,头上也是绑着那么根红绳,不觉有些好笑。
“笑话,一棵韭菜能治好皇帝的顽疾?”戚威说,“我看毒死他都比治好他的可能性大。”
“别胡说,”固伦脸色颇为不善,起身回屋了。
“诶,”润之皱眉,对戚威说,“你说你,无端提什么毒死不毒死的,惹人不痛快,那到底是她爹。”
“我说的都是实话,”顿了顿,小声嘀咕,“反正我没爹。”
“罢了,”润之说,“多宝,到十里集看看郝叟那儿新进了剑谱没有,买几本给固伦解解馋。”
正是戚威汝传与润之谈天的工夫,府门外一阵骚乱,官兵开道,百姓避让,一声马鸣长嘶,刘统勋23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翻身下马,不待通报,大马金刀朝锡晋斋正门走。
门房谁人不认得这位两朝元帅,拦也不敢拦,忙赶着去通报。
“和大人!”
刘统勋推门便入,事从权益,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和珅正与纪晓岚下棋,惊得一乍,起身道,“统勋,你今日不是当值么,这是怎么……”
“圣上出事了。”

☆、勤王令

人人心知肚明,这天下即将风云再起,却无人料到,这风雨来的如此急切迅猛。
乾隆服下那一株经过太医院层层检验无事的太岁草,当即口喷鲜血,病情加重,一度昏迷。
情势危急,圣上生死未卜,八皇子反心已起,变数就在今日。
和珅闻言当机立断,调离御林军,把守皇城内外,关闭城门,阻断与外界联系,防止百姓动荡,最后——
“统勋。”
“末将在。”
“另一半虎符可在你手中。”
“是。”
“虎符分离,即便八皇子要行逆天无道之事,弑君杀父,欲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暂不能调动大军铲尽皇上身边所有老臣,你此时独骑出城,以虎符为信物,发一封勤王令。”
纪晓岚惊道,“老和,你可想好了,勤王令意味什么,你比我们更清楚。”
“我知道。”
纪晓岚摇头叹道,“这回天家的面子和里子算是全被八皇子给抖搂出去喽。”
勤王令,上可清君侧下可斩佞臣,勤王令一发,一场恶战再无可避,纵观历朝,也只有在明□□四子靖难之役时开过先例,刘统勋深知其中利害,狠狠咬牙,单膝落地,抱拳问道,“不知勤王令要交与何人?”
二人心照不宣,和珅虚一抬手,并不回答他,半晌方道,“统勋,我们护了他多年,现在护不住了,这天下,终是到了易主之时。”
“末将,明白。”
“你速去速回,我先行入宫,稳住局势。”
“不可。”刘统勋蹙眉,“宫中动荡,人人自危,皇上情形不妙,八皇子司马昭之心,你此时入宫无异于自投罗网,不若明哲……”
“你我挚友这二十年,我如何想,你再清楚不过。”
“诶——”纪晓岚叹道,“老刘啊,别劝了,他这个人就这么个驴脾气,认准的事和人,谁都动摇不了。”
刘统勋迟钝了快四十年,虽不明白和珅与乾隆的感情,却是明白和珅的,和珅是个重情义之人,他会在这样危急的时刻选择回到宫中,回到最危险的地方,回到那个人身边去,并不在他意料之外。
“也罢,你保重。”
和珅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各自珍重。”
刘统勋打马出城,一骑绝尘而去,和珅又打发纪晓岚带汝传回府,随后简单收拾几件衣裳,打了个小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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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之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永琰让他张开嘴,然后从他嘴里拔了一颗牙。
“爹要入宫?”
“是呢,”和珅笑着说,“来知会你一声,你刘叔方才来说宫里出了点儿小事,非爹去解决不可。”
“我陪爹同去罢。”
“不用,小事一桩,爹爹用不了个把时辰也就回来了,你就在家等着,把大门关好,在屋里待着,眼看要下雨了,别淋着了生病。”
润之隐约觉得和珅的表情有些不对,却说不上哪里有差别,将信将疑道,“那好,爹早去早回,等你吃晚饭。”
“好,”和珅伸手抱了抱他,在他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爹爹若是回来晚了,囡囡就先吃吧,别等我了。”
润之难堪地躲避开,“诶,这么多人呢。”
“儿子长大了,不让亲了?”
“让亲让亲,”润之推了他一把,笑道,“快去,等爹回来亲个够。”
天边闷雷滚滚,厚重的云层遮住整片天幕,和珅转过身,面上的笑意褪得一丝不剩。
和珅刚走不久,街巷喧闹更甚,竟隐约有箩掀筐倒、呼号婉转之音,润之疑窦丛生,想要移步瞧上一瞧,多宝一路叫嚷着夺门而入。
“回,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润之不解,“谁回来了?”
多宝上气不接下气,上手按着膝盖缓了半天,开口便是天惊地动。
“十五皇子!嘉亲王回来了!”
润之心脏骤然缩紧,“谁?你说谁?”
“嘉亲王,永琰,永琰回来了!”
仿佛千万烟花在脑海中绽放,各色烟尘伴随刺眼的光芒,一时炸得润之脑中发白。
回来了?!
琰哥回来了?!
回到京城来了?!
他哑口无言,半张着嘴呆愣的听多宝顺过气儿来突突地继续说。
“我方才刚到十里集,整瞧见刘统勋刘将军打马出城,他刚一出城去,城门就关上了,大伙儿都弃了摊位,说连刘将军都派出来了,就快要打仗了,赶紧回家收拾包袱准备逃命。”
“要……打仗了?那你在哪儿见着琰哥的?”
“对,”多宝压了口茶水,“百姓们都传,八皇子毒害圣上,意图谋反,知情者死,怕是要屠城,现下皇宫已经封锁了,就关城门之前,我瞧见城外黑压压的大军,嘉亲王骑马在最前头,□□银铠,威风八面。”
永琰回来和八皇子谋逆,两件事如同巨石掀起千层浪,惊雷炸裂九重天,润之沉吟片刻,缓慢消化多宝带回来消息的同时,又在心中权衡二者的先后。
即便背后有刘氏撑腰,八皇子监国期间加重赋税徭役,其罪罄竹难书,早已天怒人怨,全国各地揭竿而起的不在少数,选在此时窃国,显然绝非明智之举。
八皇子为何不待时局稳固再行此举,是冲动为之还是蓄谋已久,这无从得知,但巧也巧在得力掌事可以依仗的皇子统统不在京城,鞭长莫及,消息传到还需时日,恐怕到了那时八皇子已然得了皇位,垂帘之人已改姓刘了。
而偏偏赶在这当口儿上,永琰率领大军回到皇城,若是再有个回京的正当理由,便能一举攻入皇城,拿下刘氏乱党,名正言顺,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
但是在此之前……
“我爹!”润之腾地站起身来,“爹入宫去了!”
“啊?!”多宝也慌了,“眼下宫里头正是最乱的时候,简直是水深火热龙潭虎穴,老爷只身去了那还不是羊入虎口拉,少爷怎么也不拦着……”
润之哪里想到和珅是去送死的,心里一时火热一时冰凉,勉力稳了稳神,“我得去……”猛地想起和珅临走前的话,转念道,“不,现在不能……贸然入宫可能不但帮不到爹,还会令他分心,”旋即镇定下来,“多宝,去把大门销死,将府中所有人集中到偏厅,让女眷们也到前院来,刘将军出城相谈,只怕不消片刻琰哥便会带领大军入城,八皇子亲兵定将出动镇压,冲突在所难免。”
既然暂时帮不上他们,便尽量不使自己成为要挟。
“其二,你亲自带人清点库房,将能用的药物和剩下的粮食一应搬出来,此番城中百姓徒受牵连,伤亡不会少,留足府中三日消耗,其余等风波一过,即刻分发到城中赈灾。”
“是,我这就去。”
“对了,叫戚威和固伦过来,有事相商。”
多宝领了命前脚刚出门,须臾又折返回来。
“少爷,少爷不好了,十公主走了!”
“走了?!”简直压下葫芦又起瓢,润之一个头两个大,“往哪去了?”
“门房说见她出……”
“固伦丫头上哪去了?”戚威刚睡了午觉,睡眼惺忪地打哈欠,“找爷爷来作甚?外头闹哄哄叫嚷的厉害,觉也不让好好睡。”
多宝急得汗珠子也下来了,“门房说她换了身之前的行头,朝皇宫方向去了,就跟老爷前后脚走的。”
固伦在这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回娘家了,连声招呼也没打。
润之眉头拧的能夹死一排苍蝇。
“她回宫里去了,”戚威说,“那是好事儿啊,还和公爹一起回娘家了,你有啥可担心呢。”
“您有所不知——”多宝又将八皇子谋逆之事添油加醋的突突的陈述了一遍。
“这么回事啊,那可挺危险了,八皇子连自己爹都毒了,还差她一个没啥感情基础的妹妹么,那肯定一露面就那啥,”手横在脖子上做了个自刎的动作,“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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