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真冷啊,陈志从没那么冷过,好像身上所有的温度都消耗殆尽,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摆动手臂,他对那天最真实的印象就是陈洲惨白惨白的一张侧脸,和似乎能吃掉人的冰水。
所以陈志在知道陈洲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才会那么的生气,因为陈洲并不应该变成这样,他本身并不坏,他也曾善良过,但他终究强行着让自己学了坏。
陈洲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说:“其实我没告诉你,那天我是故意挑了一艘坏了的船,我其实本来是想把你丢到水里淹死的。”说完他侧过头,试图通过这句话看到陈志脸上愤怒的表情,亦或是如同被欺骗了般的羞愤。
但他没有,陈志只是一脸如所不知的了然,微微的冲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陈志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看见娃娃飘忽的身影,可话却是对陈洲说的:“别用这种意料之外的眼神看我,你真以为我在你面前傻了这么多年?”
陈志向后拢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说:“陈洲你其实不是个特别会说谎的人,小时候你每次做错了事就会下意识的咬牙,我其实都知道,包括那次在船上,我真的以为你会杀了我。但后来你看了我一眼,小时候我记得我妈跟我说过,不要相信一个人的话,要去学着看他的眼睛,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那个时候就想,如果你真要动手,我一定在那之前自己跳下水。”
“为什么?”陈洲饶有兴趣的问。
“因为我不想被自己的哥哥杀掉,这对你、对我,都太残忍了。”陈志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隐隐间有了说不出的钝痛。
陈洲愣在了原地。
其实那天之后还发生了一件事情,陈父回到家就看见了两个湿漉漉的孩子,在知道两个人是因为划船而落水之后,没等继续详细了解前因后果就打了陈洲一巴掌,他老人家说他做哥哥的管教不严,可他不知道陈洲为了救陈志的命在水里游了将近半个时辰,上岸的时候整条腿抖得站都站不住。可他的爸爸却只记得带他的小儿子回了房间,却让他自己跪在书房里反思。
陈志那天上岸后就感冒了,迷迷糊糊被带进了房间,第二天跑到他爸的书房里就看见一脸惨白的陈洲静静的跪在地上看着他。
这曾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一幕。
也是从那开始,他们两个人就像是被命运推到了一条绳索的两边,下面黄河滚滚,两人都没了退路,想活,就得让对方活不下去。
他们兄弟两个人沉默了小一会儿,突然面前的屏幕上闪现杂乱的影子。
陈洲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迅速的收敛起自己不易示人的脆弱,带上了冷酷的面具,照旧坐在了谈判桌的另一头。
“陈志,我只要百分之八,你给我,你带他走。”陈志的声音冰冷,他是动真格的了。
陈志:“如果我说不呢?你觉得一个小鸭子,值几个亿吗?”
“这句话你不该问我,你该问你自己,值不值,也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说完他看了一眼手表,“到了,看场好戏吧我的弟弟。”
陈洲绕过他的身体,背对着坐回沙发里喝红酒,他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拨了过去,开了公放,配合乱成一团的画面,声音“咝咝啦啦”的穿了过来。
房间突然被打开,几个彪形大汉纷纷涌/入,随后默契的脱了上衣,伸手去解裤子上的皮带。
“哎呦,我的乖乖,来啊,过来……”声音穿过手机,带着残忍的信号扑到陈志的耳朵里。
画面里的娃娃似乎对危险有种本能的预感,他下意识的就起身往对面的床下爬,整间屋子就像是一个牢笼,所有的洪水猛兽都被放了进去,却只有他一个猎物。
娃娃纤细的胳膊撑着自己要躲进床底,那些男人看着他绝望的四处奔逃,像只走投无路的兔子,给了他希望,却在最后一刻用力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活生生的拖出来……
“乖……”一个男人说。
手机里的声音不大,但在无声的房间里,在如同默片的视频间,产生了一种极其森然可怕的感觉,陈志浑身冰冷,像是有人举着刀站在他身后。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男人抱着娃娃将他用绳子绑在那张巨大的椅子上,他们撕开他的衣服,把他生生的烙在了椅背前,他们将他的手捆在扶手上,强迫的分开他的两条腿,以一种非常残忍的姿势固定好。
那些男人欣赏着他的羞愧,逼/迫他看向镜头。
“你快求求他啊,镜头后面可就是能救你的人哦。”男人调笑的声音纷纷响起,在下/流的污言秽语间,陈志听见了娃娃的哭声,那种压抑的、山穷水绝般的哭声。
他红着眼睛看向镜头,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随后便将头向后仰,如同断颈的天鹅般绝望的靠在了椅背上。
男人们看他不动声色的沉默下去。他真诱/人,他那还未长成的身体赤/裸裸的摆在他们的面前,像是献祭般的等着他们摧残。第一个男人淫/笑着舔/了舔嘴唇,然后蹭上前去,把他紧紧的压在椅子上。
与此同时,带着电波声的痛呼响起,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像是一根针,刺在了陈志心上。
陈志突然红了眼睛。
第11章 Chapter 11
每个人都能听见娃娃在哭。
娃娃裸/着的身体对着镜头,身上翻来覆去的压着一个又一个男人,纠//缠的身体以一种极端作恶的方式出现在陈志眼前,让陈志心里发寒。
“妈的……笑啊!你哭什么!谁要看你哭!”说着男人就伸手掴在娃娃的脸上,顺便身下发了狠的顶,娃娃疼的直打晃,可那些人根本不会停手,他们毫不节制的摧残着一个孩子,直想把他活活逼疯。
陈志不知道娃娃到底身在何处,他只能透过手机的音筒听见他已经喊到嘶哑的嗓音。
椅子被男人撞得“吱嘎吱嘎”响,娃娃的两只胳膊被绑在扶手上,陈志能看见他疼到极处时用手指抓木头的样子,他的那双手骨节分明,却因为疼痛变得凌厉扭曲。
陈志亲耳听着娃娃从最初的闷/哼,慢慢变成哭喊,再到声嘶力竭的尖叫,最终消沉成喑哑的低吟,他似乎连泪都流不出了。
他听他哭着说:“不要了……求求你……我好疼……啊啊……我不要了……”
到最后陈志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椅子上露出来的长发,摇摇欲坠的晃在他的眼前。
从开始到最后,娃娃都在经受着如同下地狱的惩罚。
而陈洲就是那个把他活生生剥皮给他看的人,看一个人的生命是如何被人为的磨灭,这种残忍已经超出了陈志的底线。
陈志在和自己作斗争,没人能在这时救他,就像没人能救另一边的娃娃一样。
某种时刻,他们三个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出路,没有尽头。
一个如同巨龙般的企业,管理层的父子三人,名不见经传的小鸭子……一个个筹码被人心安理得的放在陈志天平的两端,让他觉得窒息般的难受。
而让他最难受的是那个一直被迫受苦的孩子,那些人逼着他讨饶,逼着他说好听的话,可娃娃只是红着眼睛透过冰冷的镜头看看他,然后咬着牙撑下去。
他一句求他的话都没说。
陈志看着从他腿里流出的血,认命的闭上眼睛,停顿了几秒。然后背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就听见一道消沉而坚决的声音——
“股份我只能给你百分之五,别以为公司法务是吃干饭的,到时候弄砸了咱俩谁都别想好。剩余的百分之三我以现金的方式给你。”
“好。”陈洲出乎他意料的应答下来,整个人似乎很累了,微皱着眉头问他,“你打算给我多少?”
“一个亿。”
“呵呵……”陈洲疲累的笑的起来,似乎在嘲笑着什么,“陈志,一个亿买一个鸭子……你知不知道,只要你能冷得下心,我就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不是你,我冷不下心。“陈志颤抖着手拿起放在茶几上好久的红酒杯,如同饮鸩般的喝了下去,“这一个亿不只是救他,也是救我自己,我和你不一样,陈洲。我永远都不会让我变成你,我不会因为外在的原因而成为恶龙,我想做屠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