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视线挪回画布上, 一边儿刻画着细节, 一边儿讽刺他说:“刚才像狗, 现在像驴。”
“哎林老师,商量一下。”严峻实在忍不住了,“你现在不是画脸呢么, 我能先穿上衣服吧?怪冷的。”
“不能。”林沐偷笑一声,没得商量的说:“烤着电暖气还嫌冷?别找借口,屁股那块儿我还没画完呢。”
严峻糟心的快背过气去了,“林老师, 我就想让你给我画个肖像,我没想要裸体!”
“我对你脸没兴趣,不让画裸体, 那我连脸也不画了。”林沐挑挑眉。
“画画画。”严峻无比心酸的叹口气,“求你幅作品,怎么就这么难?”
林沐没吱声,眯着眼睛审视起了作品的整体感。
身形矫健的男人摆了个非常刚劲的美姿, 协调的比例性感的身材,身前摆着一株仙人掌,身后映着一盆金盏菊。
其实这两盆植物都没画进去,林沐是逗严峻上瘾,他求他画幅肖像,他就想借机逗逗他。
严峻对林沐是一点儿辙都没有,外表强大的汉子遇到内心强悍的真爷们,输的光溜溜。
严峻一直认为自己被坑了,被林沐的暖男外表给蒙蔽了。
当初犯花痴的追人家,追到手才知道,他根本不是林沐的对手。
林沐一瞪眼,严峻就怂了。
哎!谁让这就是爱呢。
“林老师,能快点儿不,下午咱们还得去给作品打分……”
严峻又找了个正儿八经的借口,主要是他再这么抬胳膊扭胯的待下去,估计要疯。
“好了,穿衣服去吧。”林沐笑了笑,在一块布上抹了抹画笔,收拾画具准备去清洗。
严峻像被解放一样,立刻放松僵麻的身体活动了活动,到床边儿去穿衣服。
他扒了扒衣服,皱了皱眉,朝钻进洗手间里的林沐喊:“哎我裤衩呢?”
“你最后脱的放哪儿了?”林沐从洗手间里提醒他一句。
严峻抓抓耳朵想了想,“最后你给我拿走了呀。”
“哦,那就在画架旁边儿,你找找看。”林沐说。
严峻郁闷的走到画架附近,低头四处瞅了瞅,忽然瞅见一团深蓝色的布料上,抹了许多油画颜料。
“我……”严峻特别的想蹦起来抓狂,一想到为人师表又强忍住没蹦成,“林老师,你毁我三条裤衩了!”
林沐从洗手间里纳闷的探出头来,眨了眨眼,一脸波澜不惊的说:“哦,那明天我再去给你买一条。”
严峻超级闹心,一直到下午坐在大办公室里给考生们的作品评分,都时不时追忆一下那条被林沐糟蹋了的新裤衩。
林沐却悠闲坦然的端坐在椅子上,像朵娴静的暖棕水莲,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浅笑。
大办公室里还有几位南英美院的教授导师,大家逐一欣赏着考生们的作品,自认为公平公正的给出合理的分数。
今年的考生有点儿多,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全部评完。
“今年考生的水平,比往常年要高啊。”有个老教授欣喜的赞叹一句。
“是啊。”一女教授笑着回复,“可惜咱英美名额有限,要不真想多录取几个。”
林沐又扫了一眼那些被判完分数的考生作品,不疾不徐的问了句:“分数还是再重新打一遍吧?”
“啊?”老教授有点儿纳闷,疑惑的说:“林老师对大家评的分数有看法?”
“没有。”林沐低头笑了笑,忽然又问:“南英市有几个名额?”
严峻直起身看向他,皱了下眉。
他很清楚林沐这是怎么了,忍不住胳膊肘碰了碰他,“林老师,南英市历来只有8个名额。”
林沐没吱声,朝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出去说话。
严峻在大办公室外面点了根烟咬在嘴上,侧脸瞅着林沐,“他分数不高,你是在替他担心吧?”
林沐收敛起笑容,平静的看向严峻。
“梁越也是你的学生,他水平到底怎么样你心里有数,难道你就不替他担心吗?”
“担心有用吗?”严峻见怪不怪的吐出口烟,“没发挥好吧,运气这东西没法说,你看那个苑阳不就没事。”
林沐没吱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挺可惜的。”严峻捏了捏手里的烟,低头瞅了眼掉落的烟灰,“他专业分确实不高,如果文化分再低,是有点儿悬。”
林沐很是担心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学习成绩怎么样,早知道那时候就问问他了。”
严峻瞪着眼瞅了林沐老半天,“林沐,你就这么喜欢他?”
“别开玩笑。”林沐指了指旁边的垃圾筒,示意严峻把烟掐了,“我真的觉得挺可惜的。”
严峻掐灭烟,想了想,“你还有李新泽电话吗,要不给他打电话问问梁越文化成绩怎么样?”
“也是,我都忘了李新泽这茬儿。”林沐舒心的一笑,掏出手机给李新泽拨通了电话。
严峻在一旁瞅着他,听不见电话里李新泽说的什么,只能听到林沐嗯嗯啊啊的回应了几声。
“怎么样?”严峻见林沐挂了电话,紧忙问了句。
林沐平静的看了严峻三秒,忽然抱住他脖子,在他嘴上猛亲一口,笑着说:“这下放心了,李新泽说梁越的文化成绩是三中普高的学霸水平!”
……
陈醒走了。
这个和他们一起称兄道弟的好朋友,临走前竟然没跟他们打电话。
而是发了一条相同的信息,大致意思是,他要带着李非出去闯一闯。
苑阳和梁越收到信息的时候,俩人刚放学回到家不久,正在聚精会神的复习着功课。
这条信息让他们同时蹿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换衣服,打算去送送陈醒和李非。
“苑阳,上次我拿回来的烟你放哪儿了?”梁越边穿外套,边朝外走。
“在冰箱顶上呢。”苑阳回一声,拉上外套拉链,又从衣架上摘了条厚围巾,这才出了卧室。
梁越从冰箱顶上把那几条烟拿下来,招呼苑阳,“快点儿,别晚了再赶不上。”
“来了。”苑阳奔到梁越跟前,把围巾套在梁越脖子上,架着他的肩朝外走,“他跟李非的电话都关机了,咱们去哪儿找他们?”
“先去琴行看看吧。”梁越提议说。
俩人风驰电掣的赶到琴行的时候,天刚刚擦完黑。
这条本来行人就不多的街上,霓虹灯也少的屈指可数。
轨迹琴行这家在整条街算得上最干净最洋气的店面,黑着灯,卷闸门上挂着一把陌生的铁锁。
不是他们来晚了,是陈醒并没打算让他们送。
发出那条信息的时候,高铁刚好启动。
李非扒着车窗朝外看着来往的旅客,“陈醒,你说梁越他们会来送咱们吗?”
陈醒把胳膊肘搭在李非肩上,也朝外看了一眼,笑了声说:“会的,不过咱们跟他们碰不上面了。”
李非很是不解,转过脸来纳闷的问陈醒,“你为什么不提前跟他们说,咱们还能再见一面。”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陈醒笑了笑,收回胳膊靠在了座位上,“不为什么,不喜欢那种分别的感觉吧。”
“也是。”李非点点头,“万一再弄得哭唧唧的,多丢脸了。”
“也就你会哭。”陈醒宠溺的揉了把李非的脑瓜顶,“人家苑阳和梁越才不会哭。”
“哎!”李非不高兴的把他手扔去一边儿,“我就这么一说,我意思是真挺舍不得他们的。”
“是啊,舍不得。”陈醒感叹一句,靠回座位上,闭上了那双帅气的深邃眼眸。
陈醒,是苑阳在低潮时期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却也是他,歪打正着的把苑阳和梁越速配到一起。
现在,陈醒走了,苑阳和梁越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大块儿,没着没落的。
卷闸门的铁锁上,挂着一个花艺造型的门牌。
梁越走过去,摘下那个门牌看了看。
原本‘梁越与狗不得入内’的字样,被陈醒改成了‘这里曾是我们的家’
苑阳却一直盯着那个好久不见的卷闸门。
他记得当时,喝过酒的陈醒撞了他,扶着他来到这个卷闸门前的时候,轨迹琴行还没装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