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吓了一跳:“你神经了?!吼什么吼!”
大概没有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余和平会发飙,又是当着陈平的面,她的脸窘迫的如同火烧:“你不是白眼狼是什么,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除了叫我生气,还会做什么。要是没有你,我怎么会过到这个地步!”
“你又是这种话,又不是我让你生的我,你不是经常后悔当初没把我掐死么,你怎么不把我掐死?!”
余欢没想到余和平会将她平时骂人的话都说出来,气的浑身发抖,过来就给了余和平一巴掌。余和平这一回却倔强的很,被他扇过脸之后立马又直起头来,狠狠地瞪着她,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就更瘆人了。
他是卑鄙的,因为吃透了余欢的心思,所以敢在陈平的面前这么放肆。
“你不是经常说他害了你一辈子么,不是说我就是个讨债鬼么。你那么恨我,为什么却那么爱他?”
当前是第: 20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陈平紧紧抿着嘴唇,拉住了余欢伸出去的手,说:“和平,给你妈道歉!”
“我爸爸早就死了,你不是我爸爸,你别指望我认你,我也不会听你的!”
“真是疯了,真是疯了。”余欢气的浑身发抖,“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滚!”
余和平握着手里的尺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尺子顿时断成了两半,扎伤了他的手。陈平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抬起他的手腕看了看,然后着急地问余欢:“家里有碘酒么?”
余和平却一把甩开了他,手上的血甩到了陈平的脸上,温热的触感和血腥味让他有一刹那的眩晕。余和平直接往外头走,陈平一把拉住他:“和平,别闹!”
“你让他滚,滚了就别回来,最好去找梁成东,跟着他过去算了!”
余和平回头说:“他不要我,他要要我,我早跟他走了!”
陈平一怔,就松开了他的胳膊,余和平跑了出去,余欢气的直掉眼泪,说:“你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了吧!”
陈平叹了一口气,出去追余和平。大院里有些人在乘凉,早听见了余家的吵闹声,看见余和平跑出来,开始小声议论。
“他们家是不是要搬走了?”
“搬走了好,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咱们院子里就没安生过,不是吵架就是带野男人回来,搞得大院成什么样子。”
“听说又不搬了,她租约还没到期呢,张婆婆也没法撵她。”
随即陈平追了出来,大家伙都全都没了声音。他们对陈平是很不齿的,一个坐过牢的人,那就是坏人,不然怎么会坐牢呢。但不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怕他,坐过牢的人,杀人放火都不怕,看那一头刺短的头发,就知道这人不好惹。
余和平直接朝大院外头跑,天黑,路也不好走,摔了一跤,陈平追上去抓住他,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个脾气。”
“我就是这个脾气。”余和平挣开他说,“你少管我。”
“我是你老子,我不管谁管,你还真去找那个姓梁的?”
“我就去找他。”余和平说。
没想到陈平竟然笑了,说:“你去找他,也得人家肯要。你妈都不跟着他了,他还要你?”
余和平闻言停止了挣扎,陈平将他拉起来,说:“都这么晚了,别闹了。”
他拉着余和平往家里走,余和平却不肯,但是余和平不是他的对手,他像老鹰叼小鸡一样把余和平拎了回来:“你也太瘦了。”
余欢看见他们爷俩回来,冷笑着骂道:“你把他拽回来干嘛,他有本事就别回来!”
“好了,你也少说两句。”陈平拍了拍余和平的肩膀,直接将他推进卧室里,然后关上了门。
余欢抹了眼角的泪,说:“真后悔让他读这么多书,学没上好,反而野了心。”
“未必是上学上的,我看是那姓梁的教的。”陈平撇撇嘴,看了余欢一眼,骂道:“你他妈要是不跟那姓梁的勾搭,我儿子能胳膊肘往他那拐,老子都不要了,可见你们以前情分也不浅!”
余欢一怔,撇撇嘴,没说话,眼泪倒是流的更凶了。陈平见她哭,“哎”了一声,说:“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
“怎么不提,好好提。我就是跟那姓梁的好,你能怎么样,你受不了就滚!”
陈平是大男子主义很重的人,住在这里心里本来就有疙瘩,听了这话脸色一黑,扭头就要走。余欢一把拉住他,他挣了一下,余欢就抓的更紧,看着他直掉泪。
陈平就想起余欢的不容易来,心下一软,便没再往外头走。
这个家是什么家,儿子不像儿子,父亲不像父亲,妻子不像妻子,丈夫不像丈夫。可归根到底,都是他犯下的错。
陈平说:“不过这小子闹这一场,倒让我觉得的确是我儿子,骨子里有股劲,跟老子一个样。”
他之前总觉得余和平娘里娘气的,不像是他的种。
其实陈平心里是很心酸的,但不愿意在余欢面前表现出来。他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潇洒肆意的人,如今被牢狱磨平了棱角,落到这个地步,却也没有好的挽救办法,心里有股劲,却使不出来,充满了挫败和无力感。
余和平的无力感更胜于他,坐在床上,捂住了自己的头。
他头疼的很,难受的很,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能干什么。未来一片灰暗,都看不到光。他既考不上大学,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也没有魄力和本事离开这个家庭。他充满了想要爆发的欲望,却又懦弱,无力。
那么多人嘲笑他,看不起他,不是没有原因的。可怜之人果然都有可恨之处。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天太热了,刘娟也在二楼的过道里吹风,看到了下面的动静。陶建国递给她一块西瓜,她一边吃一边往下看着,说:“这余家真是不消停,这都快高考了,还这个样,他们家孩子考的上么?”
“你别管他们家了,你明儿个还得早起去进货,还不早点睡?”
“天这么热,哪睡的着。不知道陶然怎么样了,城里估计更热,也不知道老六知不知道给他买块西瓜解解暑,他是最喜欢吃西瓜的了。”
“说到西瓜,你光卖菜就行了,还卖上西瓜,拉一车,那三轮你蹬的动么?”
刘娟的三轮是从她娘家借来的,她爹又给她做了个木板子专门用来摆菜,那是槐木的,也沉,刘娟这么多年没出过大力气,刚开始蹬三轮的时候还有点吃不消。他们县城路也不好,坡多,每天早晨陶建国都帮她送到菜市场,但是回来的时候不行了。刘娟卖到上午十点多就要回家了,天热,集市上的人到了太阳毒起来就少了,菜也容易蔫,所以回去的早,但陶建国得干活,没空帮她。平时还好,今天拉了一车西瓜,没卖完,回来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力气,浑身都湿透了。
“我啊是什么都卖,看看哪样卖的多,以后进货的时候就多进点。”刘娟说着又啃了一口西瓜,“这瓜甜,可惜陶然不在家,不然有的吃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是辛苦,越是想儿子,心里头酸酸的,但又觉得很安慰。大概觉得自己这么累,觉得有些可怜委屈,但想到一切是为了儿子,又觉得很值得。
其实陶然那边也没断过西瓜。天热,陶然饭都吃的少了,庞丽英那边也不让他们送牛奶了,盛昱龙每天晚上都会买很多水果,用冰镇的水泡了给陶然当宵夜吃。陶然爱吃西瓜,吃多了就爱往厕所跑,因为天气越来越热,晚上吹风扇都没有用,所以陶然在家里都是只穿个裤头,他这个样子整天在盛昱龙面前晃悠,盛昱龙每天晚上都备受煎熬。
大概真的是天热,搞得他心情也很烦躁,在家的时候一天得冲三四回澡。陶然爱干净,冲的更勤快。只要他洗澡,盛昱龙就尽量回自己房间里,因为他发现他有了一个非常龌龊的欲念,有时候会忍不住想看陶然洗澡。
他觉得这念头挺丢人的,也不愿意真的做出来,所以都尽量回避。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天天在家,最近两天广州那边要交货了,比较忙,都是到深夜才回来。他买了点几个冰淇淋,和两瓶冰镇汽水,拎着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