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昊:“……”
他的脸色顿时更黑了!
石桐宇头痛:“……”
这时一个少年侍童凑近南宫昊耳边,喁喁细语一番。他听完眉头皱得更紧:“原来是恶人榜的榜首,梁御风……”
梁御风有心结交,拱手道:“南宫公子,久仰。”
可惜南宫昊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好极好极!对手是你,某便放心了。须知某这柄宝刀不出鞘则已,出鞘必见血!”
说罢很有气势地一挥手,指挥两少年抬着自己扬长而去。
梁少爷很莫名:“……诶?”
他是一片好意,南宫公子这又是为哪样?
石桐宇只好给他解释:“南宫昊在甲组十二号。”
要知道他们自己的队伍就是十三号,梁少爷却连相邻的号码都没印象,实在不像话。真不知道同组的对手除了贺云阳他还记得谁!
梁少爷掐指一算:“诶?那我们和这位公子会在第三轮遇见?”
☆、风云际会
梁御风看着南宫昊和两个小童头都不回、绝尘远去的身影, 忍不住唏嘘:“可惜了。”
石桐宇气不打一处来, 冷冷瞪了他一眼:“因为不识庐山真面目?”
认识这么久了, 他还能不知道梁少爷的心思?
美人看不到全脸多遗憾对吧?
他脸色一沉, 梁少爷识趣, 不敢再胡说八道了。于是赶紧环顾左右,机智地转移话题:“咦?哥哥你看那边!”
石桐宇转头望去, 竟瞧见台下拥挤的人群里, 有个瘦小的身影在女客堆里钻来钻去。
他不由皱眉。
梁少爷大奇:“不会是登徒子吧?”
小乔和钟寅听见, 也伸脖子望了过去。
几个人一起看了半天, 终于发现那原来是个男装少女, 难怪没人阻止她到处乱窜。
说来其实还挺眼熟的, 正是那队女扮男装来参加比武的三女之一。
和当日那位身材曼妙的成熟女子不同, 少女宽大的男装袍裳下透出瘦削平板的身形轮廓。乍一见还真有些像个少年, 姣好的容貌,亦男亦女, 中性化的清秀。
石桐宇看清了是她, 淡淡道:“那天站出来的是妙可言。这个是卿沅。”
梁少爷很吃惊:“诶?哥哥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居然连她同伴的名字都知道!”
这回连小乔和钟寅都无奈了:“她们三个的队伍也在甲组啊,梁二哥!”
毕竟来参加比武招亲的女子实在太稀罕了, 只有她们一队, 又同在甲组,不记得都难!
梁少爷不耻下问:“她在做什么?”
远远看去, 这少女身后居然绑着根长长的竹竿,挑起一面旗帜样的东西,只是遥遥隔着人群看不真切。
石桐宇摇头:“不清楚……”
结果等到她转过身去, 招牌幡子迎风招展,上面三个斗大的大字也赫然映入眼帘——
无道宗!
众人:“……噗。”
人小旗帜大,看起来未免太傻了!
何况这行为太过古怪,引得他们几个不由心生疑惑。
石桐宇沉吟:“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时值乱世,至行无道,往往礼乐崩坏。这句《论语》中提到的“无道”,乃是泛指世道黑暗的意思。
梁御风则猜测:“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
这句话却是出自《史记》,这里的“无道”,指不近情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不解其意。
无道宗,像是门派的名字。可是他们几人也不算孤陋寡闻了,却没一个听说过的。
……更别说,这名字听上去就十足邪门!
这三人女扮男装也要来参加比武招亲,来历实在可疑。这个名叫卿沅的少女,今日这行为更是闻所未闻!
她背着这巨大的招牌幡子,到底意欲何为——
这时,一群世家千金从那边人丛里结伴出来。她们一路走过,留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语,外圈众人赶紧闻声退避。
“你拿了吗?”
“嗯,那小姑娘上手便塞过来,只好随手接了……”
“嘻嘻,这无道宗也真有意思。”
“是啊,她们竟然只招女子入门呢。”
“听说当年的姹女宫也是这般,她们不会也是那样的邪魔外道吧?”
“姹女宫主这种贱人荡'妇,专靠吸男人精气练功。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好意思挂在嘴上!”
“你才是呢,什么精气不精气的,别脏了我的耳朵!”
“你们快别吵了,反正有圣居士他老人家在此坐镇,邪魔外道哪敢到这重阳之会上来收徒啊?”
“可是无道宗真的听起来怪怪的嘛。”
“说起来,登上过恶人榜的女魔头到底有几个?我记得还有个毒娘子?”
“那女人也早就死了啊。在榜的只剩下西王母一个了!”
“我说你们也扯得太远了吧,还真想加入来历不明的奇怪门派啊?”
“说的也是。咱们家里都有父兄传授武功,谁要加入这种听都没听过的小门派啊!”
身边走过的姑娘们莺声燕语,说个不停。好几个手里还都捏着页薄薄的麻纸,人手一张,走过林子时便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小乔手快,立刻捞了一团没来得及落地的过来。
众人展开一看:“……”
石桐宇面无表情道:“看来她是为了门派广招弟子而来。”
小乔喷笑:“我活了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样招收门徒的!”
钟寅也叹为观止:“我也是生平仅见。”
梁御风也震惊了,但他的看法却与众不同:“有创意!简直是武林中的一股清流,跟那些老古董门派完全不一样!哇,不知这无道宗的宗主是谁,真是慧眼独具。”
石桐宇:“……”
似无道宗这种没有名气没有根基的小门小派,又只收女徒。除了从小收养孤女,好像也只有这种场合才能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待选良才了。
但这种逢人便发传单的行为,他实在不知该作何评价……
小乔不屑道:“是不是傻啊?谁会买账!”
钟寅点头:“对啊,大多数世家千金都当废纸扔了呢。”
梁少爷不以为然:“你们懂什么?广撒网,才能多捕鱼么!”
这时已近正午。
远离山顶擂台那片喧嚣之地,通往北高峰的一条蜿蜒小径上,却是僻静无声,但见斯人独往来。
空山寂寂,危崖百丈,他行走在尚未散尽的薄雾中,一袭暗沉的斗篷几乎要和山间浓阴融为一体。
风拂木叶,空山鸟语。
浓雾忽然铺天盖地而来,氤氲凄迷,伸手不见五指。那些虫鸣鸟语,也在一瞬间完全静止了,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斗篷人骤然顿住脚步。
销魂烟,蚀骨雾……
他知道,有人已经无声无息地来了。
浓雾中,一个低沉的女声响了起来,虽然微带沙哑,却并不粗粝,较之寻常女子的婉转娇声,竟别有一番摄人心魄的魔力。
“真巧,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咱们却偏偏在此狭路相逢。不知阁下可否为本宫让条道呢?”
斗篷人沉默半晌,淡淡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女声断然拒绝:“那可不成。这条路太窄,加上阁下的话,本宫只怕会太挤了!”
斗篷人不再说话,他伫立在大雾中,静止不动,犹如潜藏在黑夜中的鬼魂,毫无一丝活气。
他的脸完全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下。
雾气正浓,他的容貌也仿佛与浓雾融为了一体,连双眼都虚化成朦胧的反光。
女声也沉寂下来。
迷雾涌动,斗篷人的瞳孔忽然收缩!
寒光倏闪,一触即分。
斗篷人仍是安静地站在原处,仿佛连手指尖都没有抬起过。可那种深入骨髓的倦怠和孤寂,却仿佛更加浓重了。
雾气未散,雾中人也还没走。
她惊道:“……是你!”
斗篷人叹了口气:“是我。”
女声喃喃道:“真的是你……你为何而来?”
斗篷人反问:“你又为何而来?”
女声沉默了一瞬,终于道:“……也罢。就依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随着低沉的女声渐渐远去,雾气渐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