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巨岩崩裂,碎石激飞!
要知道这吊桥虽然简陋,但两条铁索也是由数百枚熟铁铸造的铁环相扣连接而成的,粗如碗口,重逾千斤,更不要说用来锚固的铁钎本身便沉重无比。
楚霸王重生,猛张飞再世!
古有楚霸王力能扛鼎,这邹天雄浑归浑,竟也不遑多让。
这等天生神力,令人瞠目,难怪他有“恨天无把”这样的诨号。武林少侠榜上有他的名号,倒也不枉!
☆、千钧之力
石桐宇方自吊桥上掠起, 便遭此变故。还剩将近十丈的距离无法一掠而过, 他回到崖边之前势必要再借一次力。
可铁钎那头已经握在邹天雄手中, 铁索链条仍在晃荡不休!
“小心!”唐大姑姑看得心惊肉跳, 双袖一振, 便已挥出。
她的流云飞袖,本就是随时准备着搭救落崖选手的。她选这样的场地可绝不是为了草菅人命!
——当然, 能借机和风华正茂的俊秀少侠们亲近亲近就更好不过。
可是她袖子才刚刚卷出, 石桐宇人在半空, 已经瞧得清清楚楚……
山崖那头, 邹天雄双目尽赤, 正攥着两道铁索气喘如牛。
山崖这头, 唐大姑姑眉花眼笑, 正扬出飞袖想将他接个满怀。
可惜——
他两头都不想选!
他身子尚未落下, 手中长剑已连鞘挥出,在晃荡不休的铁索上一击, 借力重又弹起!
电光石火之间, 他竟凌空翻了个身,脚尖又在铁链上一勾, 硬生生横移尺许, 避开了席卷而来的飞袖!
“……”唐大姑姑嘴角的笑容裂开了。
她的流云飞袖卷了个空。
而一眨眼的工夫,石桐宇已经一掠三丈, 轻飘飘落回了山崖这头。
嫩豆腐没吃到,唐大姑姑悻悻地收回袖子,眼一瞪, 喝道:“邹天雄,你们既已输了,休得无理取闹!”
“我没输!”
“输了!”
“没输!”
“输了!”
“没输!”
“……”
眼看这闹剧没完没了,唐紫袖差点七窍生烟:“老娘流年不利,遇着这么个浑人!”
她倏地起身,欲待翻脸。除了流云飞袖,姑姑的五毒神砂也不是吃素的!
这时邹天雄仍在喘着粗气道:“我、不服!”
屠穆和屠彦也助威大喊道:“对,死也不服!”
三人都是死心眼的莽汉,不真刀实枪见个高下,就不甘心服输!
邹天雄圆睁着一双铜铃大眼,直直瞪着石桐宇,大声道:“要我心服口服,除非你的力气比我大!”
还别说,他虽然轻功不怎么样,双臂的气力实在非同小可。
石桐宇虽然自认剑法轻功均比他高明十倍,但这样硬碰硬的力气,却是万万不及的,一时不由默然。
仔细想来,恨天无把邹天雄这人,还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太浑了,还是大智若愚,才能提出这种以己之长攻彼之短的比法。
反正石桐宇脸皮没他厚,局面僵住了。
场中气氛一时凝滞如冰。
忽然间,梁御风开口了:“邹天雄,你们不服输是吧?”
他悄悄朝石桐宇眨了眨眼,轻摇羽扇,笑吟吟走到了这头的桥台边。
邹天雄瞪着他,见他一副轻狂样,怒吼道:“不服!”
梁少爷低头看了看那两道碗口粗的铁索,笑道:“行,要比力气对吧?我来!”
“什么?!”
唐紫袖瞠目,虽然不信梁御风也有邹天雄那样的神力,仍旧大声道:“警告!双方选手,休得再蓄意毁坏比武场地!”
呜呜,这轮比武实在是意外迭出,打都没打便将吊桥拆掉了半边。也不知道连夜请工匠来还能不能修复?这场地明日可还要接着用呢。
梁少爷闻言,温文有礼地应道:“姑姑放心。”
他手一翻,将扇子收起。一弯腰,便将这头的两道铁索拽在了手中!
邹天雄见他没去拔铁钎,不由愣愣道:“做什么?”
梁少爷一声轻笑:“拔河!”
拔河这活动历史悠久。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便有称之为“钩强”或“牵钩”的活动,后演变为荆楚一带民间流行的“施钩之戏”。
到了唐宋,已经盛极一时,往往参与的人数极多,场面和规模也非常大,还有了完整的规则方法。
北宋梅尧臣在《江学士画鬼拔河篇》中还曾写道:“分明八鬼拔河戏,中建二旗观却前。”
不过,像梁御风所说的这样,用重逾千斤的铁索吊桥当绳子来拔河,却是绝无仅有!
唐紫袖笑了。
这孩子倒也机智。
要知道硬拼力气这种事,没什么技巧可言。恨天无把虽然是个莽汉粗人,双臂却有千斤之力,正常人当然比不上他。
可梁御风采用这种拔河的方式,就算胜不了,也已经立在了不败之地。
要知道这端的铁钎还是固定的,哪怕梁御风根本不用力,邹天雄也要再多出一倍的气力,将整条吊桥连根拔起,才会胜出。但显然那是人力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梁御风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坐等平局,再借口双方平手,重新提议以武功决胜负了。
岂料——
接下来的局面却与她所想的全然不同!
只见梁御风攥住那两道碗口粗的铁索,也不转身,便使力向自己身前一拽,对面的邹天雄还来不及惊叫出声,已经被他连人带索扯动!
邹天雄脚下使力,竭力想要稳住身形,结果身不由己,石地上硬生生被他两只脚拖出两道长长的碎石沟壑。眨眼的工夫便到了绝崖边!
唐大姑姑倒吸一口凉气。
梁御风竟然并没存着投机取巧的心思耍小聪明,而是真心要和邹天雄实打实地比拼力气!
他虽然没有天生神力,却有着惊世骇俗的深厚内力。竟然真的能将重逾千斤的铁索连同邹天雄一起拉动!
这方法乍一看虽然有点笨,实行起来也很费力。
——但正因如此,才更令人吃惊,也更令人佩服!
那边的屠穆和屠彦见势不妙,紧张地上前。
梁御风手上在使力,却脸不红气不喘,行若无事地笑道:“对面那两位,要不要一起上?”
这时邹天雄身前已是万丈深渊,再进半步便要一脚踏空,不管让谁来看,那都是要彻底败了!
屠穆和屠彦对望一眼,当下两人一咬牙,一左一右分别攥住了一条铁索的尾端,哪怕三人合力,也不肯轻易认输!
“准备好了?这便分胜负吧。”梁少爷笑了。
他气沉丹田,劲贯全身,内力所到之处,脚下坚硬的岩石便像豆腐似的,深深陷出了两个清晰的足印。
猛然间,他双臂一举发力!
碗口粗的铁索瞬间绷得笔直,对面三人同时惊恐大叫,竟像串葫芦似的,全被他拉得腾空而起,直直越过了十余丈的深渊……
一时间只听见三名壮汉在空中惨嚎不绝。
尤其邹天雄,握着铁索的双手都不自觉松了,屠氏兄弟也骇得面无人色。好在惯性仍在,眼看三人好容易落到这头的崖边,却都是立足不稳,摇摇欲坠。
屠氏兄弟顾不得颜面,脚一挨上实地便埋头向前冲,虽然不免跌了个五体投地,倒也安然无恙。
唯有邹天雄恐高太严重,浑身发软,脚下一个趔趄,竟是不由自主退了一步,眼看便要坠崖!
梁御风看得好笑,放开铁索信手一抄,便将他揪住后心扯了回来。
这还不算,梁少爷眼珠一转,索性又将他魁伟的身躯高高举过头顶,竟是单手将这数百斤的铁塔大汉举了起来!
“古有楚霸王扛鼎,今有梁御风扛铁塔。”他一本正经道。
石桐宇:“……”
钟寅:“噗!”
唐大姑姑:“哈哈哈哈哈哈哈!”
待到梁少爷显摆够了,这才轻轻将邹天雄放下,又为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含笑问道:“邹壮士,你现下可服了么?”
邹天雄自觉死里逃生,呆呆看着他。五大三粗的壮汉愣是吓成了打蔫的娇花,双膝一软趴坐在地:“服了,心服口服……”
梁少爷又好整以暇地对着屠穆和屠彦发问:“那你们两位呢?”
屠氏兄弟惊魂未定,趴在地上喘了半天,才颤抖着嘴唇嗫嚅着道:“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