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靠坐在他肩头的这个人,一切的反转在于,半年前,这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亦知道,这个人初时接近他,只是为了五百金,为了给他的幼弟治心疾。他正好无趣,因此索性将错就错,让他来到身边,反正五百金,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指缝间漏出的一点小钱。
慕容离极善音律,一只竹萧,曲调清绝,宛若情丝牵绕,又如流光逝梦。
可是他最动人之处,还在于他的聪慧。平日里为他出谋划策,皆是布局周全,思虑详尽,当的起“客卿”二字。
这世上有两种人最可爱,一是美人,二是聪明人。而他却是聪明的美人。
想到此,执明不由发笑,这么个聪慧的人,为何今日却犯了傻,抛下自己安危不顾,也要去救一个对自己颇有敌意之人。
此刻华灯初上,人声喧哗,执明却只觉周遭静的可怕,仿佛整个城中只余下他们两个。
世人都道多情的人最无情,却哪知如他这般浪荡公子,一旦真正用了情,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内里却是烈油烹火,一发不可收拾。
齐府中,杨氏正读着前线送来的战报。
齐之侃十分骁勇,初上战场,就冲入敌阵,万千人中直取将领首级。
“不愧是我齐家儿郎。”杨氏反复读了几遍,拭了拭眼角流出的泪珠。
蹇宾劝慰道:“阿爹,夫君神勇,相信不日便能凯旋归来。”
杨氏拍了拍他的手道:“若是吾儿归来,你也要加倍努力,为我齐家绵延子嗣方可。”
蹇宾闻言,心下一痛,但仍是乖巧应了。
此时大帐中,裘振正拍着齐之侃的肩,赞道:“齐中郎真是英武不凡,首战告捷,大振士气,回去自当将此战功禀告陛下。”
“将军过誉!”齐之侃仍是不卑不亢的口气,听不出他的情绪波动。
“只是敌人狡猾,这齐老将军又迟迟未见踪影。”裘振叹道:“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
齐之侃拱手道:“依末将看,今日一战,敌人士气大挫,不若我们夜袭敌营,给他们来个雪上加霜?”
裘振沉吟道:“这倒不失为一个主意,只是今日敌方战败,不知会不会加强警戒,反而难以攻下?”
“正是,而且这白日一战,我方兵士也是疲惫不堪,恐不能胜任敌营突袭。”
一时间,帐中诸人议论纷纷,难以抉择。
齐之侃冷眼旁观半晌道:“不若让末将领一队人马夤夜探路,看一看敌军的虚实。也探查一番齐老将军和被俘的北荣贵族到底被藏在何处?”
“如此倒不失为一个法子。”有幕僚赞同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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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荣华易逝23
裘振遂拨了一队人马交与齐之侃,道:“此去需得万事小心。”
齐之侃对他行了一礼,便带着这些人在夜色掩护下靠近敌营。
有幕僚道:“小齐中郎不愧将门虎子,胆识过人。只是打仗这事,需周密筹划,不能冒进啊。”
裘振叹道:“你我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陛下为北荣战事忧心不已,朝中无将,战事告急,又哪里有时间去细细筹备?”
“是属下失言了。”那人听裘振这样说,便忙告罪道。
“无妨,你也是好意。”裘振摆摆手,走出账外,看着齐之侃离去的方向。此人勇武 但愿也是聪敏,才可堪大用。
此时夜色深沉,天将有雨,远处隐有闷雷阵阵。
齐之侃抬头看了看天,方对手下的一队兵士说:“我等此间便要行斥候之事,待会入了敌营,大家便分散开来,寻找被俘之人下落。只休要打草惊蛇,寅时三刻在此汇合。”
众人领命离开,齐之侃身形一动,似一只夜枭扑入敌营之中,悄无声息。
叛军众将此时刚吃过晚饭,皆是盔歪甲斜,疲惫不堪。齐之侃见有二人从帐中走出,手中提着两个食盒,他心念一动,便尾随前去。
只见二人进了营地后方一个简陋的帐子,半晌方才出来。
齐之侃待他们走后,悄悄掀了帐帘一角,果不其然,帐中坐的皆是俘虏。只是细看一番,帐中并未有齐庸的身影,齐之侃不由皱眉。正想再去别处查看,却忽闻营中有人声大喊:“敌袭,敌袭!”
一瞬间整个营地躁动起来,一个个叛兵手忙脚乱的从帐中钻出来。
这是被发现了,齐之侃暗道不好,趁着营中混乱,放了一把火折子,便悄悄潜出来。
直至站在山坡上,看着敌营中火光闪耀,齐之侃清点人数,询问情况,竟然无人发觉齐庸的下落。
此时叛军首领壶衍鞮气恼不已,狠狠拍桌道:“钧天匹夫,竟然夜袭我大营!”
谁也料不到,此时齐庸在他帐中,由他亲自看管。
看着被五花大绑半躺在大帐地下的齐庸,壶衍鞮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扇了两个巴掌,又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他用力极大,齐庸毕竟年迈,被他这番折磨,不由吐出一口血来。
“将军!”手下忙劝道:“这齐之侃悍勇,留着这老贼也好牵制一二!”
“呸!”齐庸知道齐之侃竟然也来了北荣战场,一边忧心不已,一方面又恨自己拖累了他。当下便说:“你们这些贼人,有本事就杀了老夫!否则就是没用的孬种!”
壶衍鞮被他激的双目通红,抽出手中宝剑就要上前,被手下死死拦住。
一个幕僚冷笑道:“齐庸,你别以为用激将法,我们就会上当!”
齐庸怒目,嘴角一缕鲜血将花白的胡子都染红了,“尔等不忠不义之贼,必是我钧天手下败将。”
那幕僚便道:“王侯将相,皆是不仁,若是有出路,谁又会揭竿起义?倒是你们钧天,身为外国,无故插手他国政事,这是侵略,无礼至极,又有何颜面指责我等。”
“陛下宅心仁厚,想救北荣于水火之中,奈何尔等不识陛下好意。”齐庸辩驳。
“哼哼!”壶衍鞮冷笑一声:“若不是你们开通商道,以那些机巧奢华之物迷惑了我国贵族的眼,哪里会让我们落得饥不择食,典夫卖子的境地!”
说罢,壶衍鞮掀开帐子一角:“你看看聚集我处的部众,这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齐庸也知北荣战祸皆是北荣贵族咎由自取,当下也想不出反驳之语,只得长叹一声。
此时苏府中,苏氏正跪在地上,扯着苏翰的袖子,涕泪并流:“大兄,求您帮帮我的滢儿!”
苏翰皱着眉头:“你让我怎么帮,作为一个坤性,他失了名节,今后也难有出路啊。”
苏氏大哭:“可怜我的滢儿是被那山匪劫走,他也是迫不得已,怎就落得如此境地!”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弟弟,苏翰见他哭成这样,也是不忍,搀了他起来道:“阿宛,这件事,萧郅怎么说?”
不提萧郅还好,一提到他,苏宛更是恨意难消:“那个负心汉,我的滢儿发生了这种事,他不说宽慰,反而与那些个贱*人走的更加亲密,心思竟然放在了那些庶子身上,对我们父子俩不闻不问。”
“岂有此理。”苏翰有些愠怒:“你是他的正君,滢儿才是他的嫡子,这般乱了嫡庶,哪里还有世家的样子?”
“所以他是靠不住的,我只有来求阿兄。”
“你想让我怎么做?”
“现下唯有一个办法。”苏宛抹了抹眼泪:“阿兄是朝中重臣,还望阿兄能求得陛下给滢儿一个好归宿。”
“哦?你想要陛下赐婚?”苏翰没想到他有这般想法。
“眼下唯有此法了。”
苏翰闻言不由眉关紧锁。萧滢失了名节,想要嫁个门当户对的也是难了。若是求启昆帝赐婚,实则是以身份压人,对方纵使不愿却也不敢违抗。只是这样的话,虽然萧滢嫁过去不会受什么委屈,但若是夫家不喜,他其实也不好自处。
“阿宛,其实让萧滢嫁给小一些的世家也无妨,倒还过的舒坦些。左右就算不嫁,萧苏两家还能少了他衣食不成?”
“那怎么行”苏宛握拳:“我的滢儿出身一等一的世家,就是嫁进宫里,也不会低于贵君的品阶,怎能与那些不入流的家族结亲?”说罢又跪在地上,哀哀道:“要是滢儿因此终老家中,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还求阿兄看在过世的阿父阿爹的份上,帮阿宛这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