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门主自然不会亏待陆小凤起初给他准备了很多疗伤灵药,可是不知是不是先前无法无天的毒未完全排尽,结果和药起了反应,给陆小凤灌多少药就吐多少,反而成了雪上加霜,灵药成了□□。只能是靠禄求义给陆小凤灌入内力保证他的血脉运行,慢慢的自行修复血脉。这样的方法虽收效甚微却也是最保险的。
司空摘星哪里不是有无法无天给的灵丹妙药,难道他没有给陆小凤送去?答案显然是没有,而且司空摘星从一开始就不着急去给陆小凤送去他那份解药。即便是在得知陆小凤的状况毫无起色也没有要立即赶回南宫门送去解药的意思。
那他打算什么时候给陆小凤送去?
什么时候司空摘星也不确定是最合适的,但至少也要等公子岚将一切都办妥了。从南宫门到港口,千里神驹日夜兼程最快也要五天。
八月二十九南宫门
昨夜刚过完头七,地上还残留着这昨日法事留下纸钱。
法事是四大高僧之三的老实和尚主持,他也是听到陆小凤出事了才匆匆赶来的。不过因为一而再的遇到倒霉事,老实和尚算是彻底怕了码头港口这种地方,并没走水路。也避开了一直在码头驿站待着的司空摘星。
和老实和尚一样没有选择水路的人还有苍长行。
花满楼能感觉的出来,现在的苍长行与十年前他所遇到的那个满是自怨自艾的人不同,他对陆小凤的那份恨意已经荡然无存。而且他为了能更快亲眼确认陆小凤的安危,一直以来不愿轻易接受他人帮助的苍长行,竟能暂时放弃自己的严守的尊严,让人将他背上南宫门,并直接将他带到陆小凤身边。仅凭这一点他就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苍长行也对花满楼的豁达钦佩有加,想到曾经的自己倍感自愧不如。相处之后两人更是对对方的才智为人刮目相看,成为了相逢恨晚的好友,两人的默契程度让陆小凤都嫉妒不已,这当然都是后话。
现在苍长行坐在陆小凤身边,看到自己这位兄弟面无血色和死人差不了多少的兄弟,心里着实百味交杂。再听司马和欧阳两个后生为他详细的说明那一晚陆小凤的表现,虽满是钦佩,但还是忍不住先骂他简直就是胡来。苍长行骂的很大声,丝毫不在意会不会吵到陆小凤,也没人打算站出来阻止他。当然不会有人阻止,他们甚至想过要不要在门口放上几百斤的爆竹。要是能够直接把陆小凤给吵醒那就再好不过了。
“能在这里见到你,你也到没让我失望。”当苍长行骂够了,摇头轻笑。
“苍公子,你这是何意?”花满楼有些不解。
“是这样的花公子,你们想必也知道,一月前小凤曾托我为他约朱停到湖州相会。”苍长行道。“那时我便同小凤提及过南宫门将会发生大事,而且禄叔伯也会来此恐怕会有凶险。那时小凤还佯装漠不关心,可最终他还是抵不住那份情谊所牵绊。”
“这么说来小凤他更早前便知南宫门会出事。”花满楼忍不住转向躺在床上的人。更加肯定有些事情并非陆小凤做不到不想做,他只是需要有人能推他一把罢了。花满楼并不喜欢强人多难,但是他更不愿意陆小凤会后悔。只要可以帮助自己的朋友无悔,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对了花公子,不知陨他现在如何,为何不见他。”
“陨?”听到这陌生称呼花满楼稍稍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苍公子是想问的可是司空?”
“是。”苍长行有些不好意思的应道,他还是更喜欢那样称呼司空摘星,既然这颗星注定不会属于他,那么至少有个独属于他的称呼倒也不错。“听说是陨从九纹龙哪里偷得了解药,还为小凤运功逼毒。他现在可还好。”
“司空他……”花满楼的话还未说完,有人抢先答道。
“那个司空摘星根本就没事,早在隔天一早就自己离开南宫门了。”司马青城忍不住道。
“陨离开了?”闻言苍长行稍稍一愣,转而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勾起以前的回忆,心中突然泛起不安。“这么说来的话陨他一定是去为小凤求药去了,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听到苍长行说出和自己同样的猜测,花满楼忍不住皱起眉头,担心和不安涌上心头。
虽然司空摘星让花满楼不要操心好好修养,但又怎么能真的不挂在心上。陆小凤中毒,司空用自己的内力帮他甚至不惜搭上自己半条命,而隔天却又丢下还在昏迷的人独自离开。直至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和当年两人所经历的一切相似到可怕。这似乎已经成了两个人命中的定数,难免让人不去担心结局是否也会再次重演。
“他去给陆大侠求解药?不可能的,那个司空摘星根本就是个……”司马青城却显得很气愤的道。
“青城。”欧阳云德低声唤了一句,并用手肘撞了司马一下,阻止他将接下来有失礼数的话说出口。
“花公子,苍公子你们真的无须再为司空摘星担心了,他现在可好的很。”司马青城也意识到自己险些失礼,当着花满楼这样的人面去骂他的朋友,绝对是件很失礼的事。可越是如此越是让司马青城感到愤愤不平。被陆小凤,花满楼当成朋友,司空摘星这种人根本就不配。
“欧阳,你们是不是遇到司空了?”听司马青城语气那么激动偏激,花满楼将问题抛给了欧阳云德。
“是。”欧阳云德应道,他似乎很不愿提及这件事。“我和青城前日到镇上为法事做准备,在码头遇到了司空摘星。”
“码头?”花满楼更是感到有些不安。“司空他坐船走了?”
“这倒没有。我们两人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看着花满楼的担忧,欧阳云德着实有些说不出口。
“我们正好撞到他在码头驿站里和人赌钱。”司马青城为欧阳云德将话讲完。
“赌?”这绝对是个会让人意外的答案。
两日前八月二十七,司马青城和欧阳云德两个人一起前往咸池镇,为头七的法事做准备。贩卖香烛的店铺离码头很近,毕竟常年行船的人,烧香求神是必不可少的,不少船上也都有小隔间,摆放小小的香案。而另一样在这种鱼龙混杂的码头必不可少的东西便是赌局。除了正规的赌场,街边随便铺张布,准备一枚铜钱几个空杯子便能开赌。当两人见到司空摘星的时候,他就身在一个不大不小的赌局之中。
因为刚刚过完防风庙会,香烛店的存货已经不多,需要等到午后才有货或是晚些派人送到南宫门。鉴于最近南宫门不方便让陌生人前往,两人选择了前者。于是前往了码头驿站等待。
刚进到店里的时候,两人就看到一个角落围满了人。他们都很是兴奋的重复念叨着‘鱼虾蟹’,片刻之后有人开心的大小有人叹息咒骂。
‘两位客官对不住啊,正午这会码头的脚夫休息,偶尔会在我们这里小赌几把,有点吵不要介意他们一会就散了。’店伙计给这两个一样就是公子哥打扮的少年倒上茶,并解释道。
‘无碍的。’欧阳云德表示并没有什么。
‘……’司马青城显得很不屑,在他看来赌这种事是最龌龊的事情,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却只为了一时的刺激便拱手送人。赌徒并不比小偷更好到那里去,都一样窥视着他人的钱财想要占为己有。司马青城想不到的是片刻之后他真的会在这一群赌徒之中看到一个真正的偷,而且不是小偷还是个大偷。
果然两人桌上的茶还没凉,点的几样小菜也都还没送上来。脚夫们就都散了,看他们那副不尽兴的表情应该是过了休息的时间了。脚夫都走了之后桌子并没有完全空下来,还有一个人安稳的坐在哪里。
看到人群散开,另一个店伙计马上走过来,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壶茶还有一碟花生放在桌上。
‘这位客官,今天手气如何,赢了不少吧。’店伙计双手拖着食盘,站在这位贵客的身侧。就看贵客垫了垫手中的碎银子,然后随手那么一投,将手中的足有四五两的碎银全部都扔在了店伙计手中的食盘上。
‘等下给我多烧些热水送到房间,晚上再多准备几个好菜。’客人吩咐道。
听到这个声音司马青城和欧阳云德都一愣,这个声音他们绝对是听过。立即转过头去张望,果然看到有着和之对应容貌的人就坐在原本围满了赌徒的桌旁。而吸引了他们注意力的人此时正专心吃着面前的花生,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
虽然容貌身形都一样,发型些许的改变,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两人还是不敢肯定自己就一定没认错了,毕竟那人绝对不该出现在此处。
‘两位客官你们点的菜。’就在这时候店伙计将小菜送上来。
‘小二那个人在你们这住了很久了?’司马青城拉住店伙计指一指坐在哪里专心吃花生摆弄花生壳的人,轻声询问。
‘那位客官是从外地来的,二十三晚上到有四日了。前几日一直在赌场里面赌来着,才三天就把我们这最大的赌场给赢的关门,老板差点就没把整间赌坊都输给他。这才在这陪些小工玩玩。’
听到店伙计这么说两人皱起眉头,司空摘星是在二十二日快午时的时候离开的南宫门,这时间上似乎能对的上。可是中间还是差了一天,这一日司空摘星是不是就如同花满楼所预料的那样去为陆小凤找寻妙药。可若他真的寻得了伤药又为何不给陆小凤送过去而是在这里豪赌。
两人还是决定上前询问一下。或许真的只是他们认错了人,毕竟江湖上无人不知偷王之王的易容术绝妙,谁又能肯定他们从始至终看到的那张脸就不是司空摘星从何处偷来的。
‘我还以为司马和欧阳两位少爷认不出我了。’可是还不等两人开口,一直埋头摆弄花生的人突然开口道。并抬起头对两人勾起笑。
‘司空摘星?’这样的招呼已经说明他们没有认错。
‘司马小少爷有何指教?’司空摘星用手撑着头笑道。
‘你怎么在这里?’司马青城道。
‘我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
‘你该给陆大侠找伤药的才是。’
‘谁说的?’
‘花公子。’司马青城表情严肃道。
‘花满楼怎么会这样想呢?’司空摘星有些奇怪的道,跟着又低下头继续摆弄桌上的花生米。
‘所以你离开根本不是为了要帮陆大侠去找伤药。’看他这样司马青城很是气愤,可是司空摘星却不想回答他。‘那你现在这里做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在赌钱,司马小少爷有没有兴趣来赌一局。’司空摘星说着用剥开几个花生倒出里面的两颗红玛瑙一般的花生。将桌上的摆放出的红色圆圈填补完整。‘猜单双如何。’
‘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赌,你可知道现在陆大侠现在还昏迷不醒……’司马青城更是难忍心中的不平,拍桌子愤然站起。他拍的太用力,司空摘星在桌上摆放整齐的花生一下子就散乱开,还有好几粒滚落在地上。
‘知道,所以我才在这里赌。每次那个陆小鸡半死不活的时候,我的赌运就特别好,逢赌必赢。’司空摘星却笑道,这话听上去确实很像是一个玩笑。
‘司空神偷我们不是在于你说笑,陆大侠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南宫门主和禄大人为他准备的伤药,不但没有起到治疗的作用反而和残留的□□起了作用雪上加霜。现在只能靠禄大人为他每日注入内力护住经脉勉强保命。’欧阳云德叙说着陆小凤这几日伤情的进展。
‘那他现在死了没?’司空摘星却还是带着笑意问道。
‘陆大侠侠义云天,又岂会那么短命薄福。’
‘好人歹命,只有混蛋才会长命。’司空摘星却挑起嘴角冷笑,继续捏开花生壳,将里面红玛瑙剥出来。‘他这次若不是赶着去做好人,现在就该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和我一起喝酒打赌,如今又岂会丢了半条命躺在床上比死人没什么两样?’
‘……’听到司空摘星这般说,司马青城有那么一刹那竟哑口无言。可是马上又厉声道。‘你这种做尽鸡鸣狗盗的贼人,又岂会明白什么叫侠义肝胆。’
‘这你倒还真没说错,我的确就是个贼。这个江湖本就与我无关,我不懂也根本没必要懂。’司空摘星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推动一粒粒的错位的花生米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修复完圆圈之后又在圈中摆出四条并不太规整的线条。‘所以我根本没有必要义务去救任何人,若是你们是在想要什么解药不如请我偷。只要价钱合适,这世上还没有我司空摘星偷不到手东西。’
‘求你这个贼人有何用,我真搞不懂陆大侠怎么视你这样的人为友。花公子这几日竟还在为你担心。欧阳咱们走。’司马青城,愤愤不平的道。说罢便转身离开。
‘……’欧阳云德看着司空摘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跟上自己的友人。
而在两人远去之后,司空摘星才慢慢的自言自语起来。并将两枚铜钱放在摆出的四条线中间。
‘我也搞不懂,明明是个和他人一样的普通人,为什么人人都把他当救世主。’司空摘星最后满意的看着自己完成作品,那是一张脸,一个有着四条眉毛的脸。勾起笑。‘混蛋傻蛋笨蛋的陆三蛋,陆小鸡。我司空摘星偷到的手东西,就算是他阎王爷也别想要勾走。’
这边听完了司马青城愤慨的讲述,和欧阳云德对细节的补充。花满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脸上还是带着他惯有的温和笑容,让两人先去看看苍长行的轮椅是否已经从山下送上来。
待两人离开之后,花满楼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但却比先前神情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