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谈无欲已经翻过身用手捏住师兄的下巴,恨声道:「这张嘴真该堵上!」
「你用什么堵?」指掌摸到怀中人赤裸的背上,顺着腰窝背沟一路流连。
「素还真,」谈无欲眯着眼睛道:「你今天好得意,是不是?」素还真亦知他话里有话,笑着不置可否。谈无欲用手摸了摸师兄优雅柔软的唇,忽而笑了一下道:「我就让你再得意些,又有何妨?」说着竟主动吻了上去。
素还真喜极,伸手拉过锦被将二人紧紧裹在一起,一双人同床共枕、温存缱绻,已不消说。
斯人如玉剑如虹,一睨人材海内空。
身挟风云蛟龙舞,意尽回肠荡气中。
花月正春风。
尾声
「五十年前,清香白莲一举夺魁;这一次,又是脱俗仙子独佔鰲头,半斗坪人才辈出,真是了不得!」
「可惜一山难容二虎,日月才子也不能免俗,听说素还真出走半斗坪、就再没回去过。」
「上一届我有幸与会,分明记得他们二人感情极好……」
「他二人本不分轩轾,可上届斗剑却让师兄抢了师弟的风头,谈无欲又等了五十年才有今日,日月反目也不奇怪。」
同修百年、惊才绝艷的两人为何分道扬镳?世俗流言已将他们的故事百般敷演。隐秘的真相又有谁知?
二人百年相守,终究了无凭据、飘忽如梦。如掬水月,握得越紧,破碎越快;如窥镜花,开得再美,终是虚无。
茫茫然间恍惚回首,这才蓦然惊觉:春风花月,原来却是——镜花水月。
第三十九章 番外 情丝
红泥火炉上用文火咕噜咕噜地炖着汤药,冒着细细的白烟,裊裊地将清苦温热的药香逸满静室。地上散落着数件染血的白裳,室内床帐低垂,只听内中一人怒道:「要你多事?你怎么知道我躲不开?」
「我不知道,」另一人笑答道:「那时候我魂飞胆裂,什么都不知道了。」
谈无欲轻哼了一声道:「大惊小怪的……真无用。」他帮师兄缠好纱布,又道:「药快煎好了,你喝了睡一会儿,好得快些。」
「诶,」素还真搂住谈无欲的腰不让他下床,讲悄悄话似的凑在师弟耳边说:「药效太慢,师弟若想我快些好,明明有别的法子。」
「不可,你这是外伤。」谈无欲用手抵住师兄越压越低的胸膛,蹙眉道:「只怕没用,反而会让伤口裂开。」
「经脉走畅、血气不塞,自然外伤也能好得更快些……我慢慢的,好不好?」素还真心知师弟顾忌他的伤势,绝不会用力推搡,越发有恃无恐。
谈无欲倒在床上,一头长髮铺满衾枕、沁凉浓密,素还真用手抚了抚师弟柔顺的发丝,真是婉伸鸳枕上,何处不可怜。谈无欲见他眼中热望愈切,大有势在必行、绝难放弃的意思,又想师兄所言虽然牵强,也未尝没有道理,不妨一试,便就由他。
素还真大喜,难得谈无欲因他受伤、如此温驯配合,真是因祸得福,务必要把握时机。他心念一动,忙伸手从地上捞起一条染血的腰带,三两下就将师弟的双手缚住、绑在床柱上。细瘦的腕、苍白的手、深色的指甲,莫名生出一种病态而妖艷的美。皓腕如雪,长指如笋,只这一双被缚住的手就已经令人血脉贲张。
「你做什么!」谈无欲的一双吊梢凤眸像是要窜出两簇火苗、明亮慑人,他面覆严霜,恨声道:「解开,别得寸进尺!」
「师弟别恼,我也是迫不得已。」素还真轻笑着吻了吻谈无欲的手腕,「我伤在背上,如果不缚住师弟的手,只怕……」
谈无欲一阵发窘,低声道:「你慢些、不胡来,我自然不会……伤、伤你。」
「我这背上常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是小心些好。」素还真见谈无欲面上更红,心里乐得开花,他最爱看师弟在他怀里羞窘又故作冷淡而后越来越情动的模样,像是眼见着冰河化冻融成春水,或是枝头雪白的花绽出嫣红的蕊瓣,极妍尽态、难以诉说。
素还真用手拉开谈无欲腰间的系带,他的动作极轻极慢,如同在拆一个期待已久、珍贵无比的包裹,一举一动都要来回品味、甚至带着些捨不得。系带被拉住、绷紧、拽开、抽离,玄色的衣袍向两边滑落,尤似乌云流散、明月照人,雪也似的肌肤在温热的床帐中皎皎裸裎,似笼着朦胧光晕。
见素还真一瞬不移的紧盯着自己,谈无欲的身子以可见的速度晕以樱色,他假装咳了两声,恶声恶气的斥责道:「看什么!」
「急什么,又不是没看过。」说着,素还真又故意狠狠盯了两眼。
「你!」谈无欲气唿唿地说:「既都看过,还盯着看!」
「谁规定看过就不能盯着看?」
谈无欲还待还口,素还真的吻已经落了下来,含住他的唇瓣、严严实实的堵住了师弟的嘴。这种时候还要斗气斗嘴,素还真暗自好笑,他把手掌密实的贴合在师弟的胸膛上,亲吻中的俩人同时自喉间发出一声嘆息。
热吻沿着下巴、喉结、一路亲到小腹,谈无欲眼眸轻敛,眉梢眼角绯红一片,已经开始微微闷哼喘息。这种双手被缚、任人宰割姿态简直是万年难见,素还真早就血热如狂,可他仍强自压抑,这样的丰肴美馔要慢慢享用才是老饕,否则便是牛嚼牡丹、有何意趣?
素还真把膝盖挤入谈无欲的腿间轻轻顶弄,又俯身去吻师弟发红的肩膀和手臂内侧的嫩肉。谈无欲衣衫半褪,被他师兄磨蹭亲吻得浑身轻颤,不自觉地随着素还真的动作轻摆腰肢,口中低低催促道:「你快、快些……」
「刚才还说慢点,这时候又说快些,」素还真假意嗔怒,轻轻咬了一口海棠花苞般充血挺立的乳尖,含着它模模煳煳地抱怨道:「师弟真难伺候。」说完还不解气似的又是舔吮又是揉捏。
谈无欲「唔」地轻叫了一声,素还真只觉得这声呻吟说不出的沙哑甜蜜,听得他热血唿唿地往头上撞。万年果的香气已经将霞衾暖帐熏染得缠绵馥郁,再被谈无欲用湿润迷离的凤眸迷濛又撩人的望上一眼,谁还能再克制得住?
青碧色的床帐似流动般漾起水波似的纹路,谈无欲断断续续地低声道:「别、别搭在肩上……伤口……」
「没事,」素还真受用至极,一手握住师弟劲瘦的腰,一手拉开谈无欲的腿道:「挂在我腰上。」
床帐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春风掀起波浪,素还真吻着师弟的鬓角、耳垂,见谈无欲素白的手指纠缠着染血的腰带,他的身子被撞得颠颠簸簸,只能紧紧攀住那条布料,好像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素还真全然拥有着他,在谈无欲辗转压抑的喘息声中,却又平白生出一种不满足。在这种实在极乐又恍惚空虚的荒谬感中,素还真贴着谈无欲发热的耳朵嘶声问道:「无欲,这只是个法门吗?」
谈无欲的身子闻言颤抖了一下,他咬住嘴唇又阖上了眼帘,抖动的睫羽如同蝶翅招摇。他没有回答,是默认还是无从说起?
「无欲,这只是个法门吗?」素还真更紧的抱住他,更用力的佔有他,魔障似的一遍又一遍的问个不休。
素还真见他不答,便用手温柔的抚摸着谈无欲的脸颊,又用滚烫的嘴唇去磨蹭师弟咬破的唇瓣,执拗地低低道:「如果只是法门,为什么让我吻你?」
谈无欲还是不答,素还真握着他的腰、力道越来越大,摇动得床帐四下纷飞。也许是因为疼痛、抑或是难以说出心中所想,谈无欲忽然睁眼看了素还真一眼,眉尖若蹙、眼睛里都是湿漉漉的水光,随即他又闭上双眸,睫羽濡湿,眼角到发鬓留下一道不知是泪是汗的晶莹水迹。
素还真一见,五脏六腑都揪成一团,忙低下头去吻那道水痕,紧抱着师弟心疼道:「是我错、是我错,我不该……」话还没说完,谈无欲已经瞬时挣脱了束手的系带,用双手搂住师兄的脖颈吻了上来。
素还真最清楚谈无欲的本事,如果师弟不愿,一条小小的布料怎么能缚得住他?如果师弟对他无情,谈无欲这样清高自矜的人,又怎么会允许他碰他、还同他如此颠倒痴狂?明知道师弟面皮最薄,分明用一个吻就能确认的事情,为什么非要逼他说出来!素还真懊悔不迭,只能更动情的回吻着他,二人各自心念百转,多少心事、心酸、心爱、心苦,尽付一吻。
谈无欲已经沈沈睡了过去,他趴在软枕上,素还真压在他身上,从背后紧紧搂着他。素还真在二人这段情缘里,总有些莫名的患得患失,用情越深、越是不安。他心思过人、才智通天,习惯于将万事操在指掌,可谈无欲并不是他能控制把握住的人。谈无欲是他的另一半天,心思才智皆不下于他,若师弟当真翻脸无情、离他而去,素还真绝没把握留得住他。自幼相伴、情深如许,若要永别分离,无异断魂剖心,教人如何能够承受?也不由得素还真不在心里打鼓,总想听一句实实在在的誓言才能安心。
素还真用手摩挲着师弟的手腕,雪白细瘦的腕子上到底留下了一圈红痕,系带于他不过是枯草余灰般的一碰即碎的东西,可是他却被困了那么久。其实系住他的不是那条普通的布料,牢牢绑住谈无欲的、让他不愿挣脱的,只是一缕情丝而已。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最缥渺也最坚韧;
蚀骨销魂、伤人无形,最坚硬也最柔软;
海枯石烂、暮暮朝朝,最持久也最短暂;
一缕情丝相羁绊,最是剪不断、理还乱。
——
一边开车一边吵架,一边互宠一边扎心
日月大法,你值得拥有。
三十一章里写:
等到无欲终于亲口承认的时候,已经到了不能收拾的时候了。
情丝如梦 愁断白头
花开花落望穿多少个秋
一生的痛只愿你为我读懂
突然想起这首歌,于是番外就很随意的叫情丝了……
第四十章 番外 胡不归
寒云萧瑟、欲雪天气,日头隐在沈沈的云里,只模煳的透出些微的光晕。五六岁的无忌被师兄牵着,在半斗坪入山法阵前徘徊。谈无欲口中讲着八卦推演、五行生灭,无忌认真听着,一?5" [霹雳日月]道士下山0 ">首页 17 页, 荒怯谛摹L肝抻步獾暮茏邢福裳劬θ次⑽⒘沧拧⑷萌丝床磺逅睦锏降自谙胄┦裁础?br /> 正讲到关节处,谈无欲忽然住口不言。无忌有些奇怪,抬头去望师兄,谈无欲雪白的脸上仍没有什么表情,牵着他的手却止不住的开始颤抖。随即,山门阵法发出一片光华,倏而飈转起来。
「谈师兄,」无忌指着洞开的山门讶异道:「有人进来啦!」茫茫云气之中,来人脚步轻健迅捷,转眼已走到跟前。此人头戴莲冠、白衣翩翩,无忌不知他是敌是友,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忙偷偷摇晃师兄的手,可谈无欲恍如不觉,仍不言不语的杵在原处,犹如变成了一座冰凿雪铸的雕像。来人亦不言语,只是望住谈无欲,眉目中尽是笑意。小无忌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他挣开谈无欲的手,整个人躲在了师兄身后。
两个人相对而立、脉脉无言,无忌探出头来看看师兄再看看来人,唯觉得他们眼神一碰、好似已经诉尽了千言万语。半晌后,白衣人终于开言,他清朗的声音竟带着些嘶哑,双目一瞬不移的盯着谈无欲,低声道:「在等我?」
「不。」谈无欲短促的答了一声,全乎是下意识地否认。来人轻轻笑了一下,谈无欲眉尖微蹙、似乎有些懊恼。
在这一声笑和一个皱眉的动作中,又蕴含了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情绪,无忌觉得他们像是在打哑谜,谜底只有彼此能懂。无忌有点沮丧,小孩子总不喜欢大人有瞒着自己的秘密,便忍不住问道:「你、你是谁呀?」
白衣人的眼睛终于捨得从谈无欲脸上移开,他看了一眼无忌道:「我是素还真,你是谁?」
「我……」还没等无忌答话,谈无欲已经一把将无忌抱了起来,冷冷道:「他是我儿子。」
素还真瞠目结舌,讶然道:「你……儿子?!」
「怎么,只许你有儿子,我就不能有?」谈无欲抢白了一句,偷偷捏了捏无忌的小手道:「好孩子……不须瞒他,说,你叫我什么?」谈无欲以为无忌虽然憨厚、但也算聪明过人,必能懂得他的暗示、好好吓一吓素还真。
哪曾想,无忌闻言、心里突突狂跳,怪不得谈无欲对他这么好!无忌从小没爹没娘,一直好奇爹娘的模样,他此时勐然想起曾听同村的孩子说过,身上香香的、头髮长长的、特别照顾自己的就是娘,娘天天等的人、就是爹。想到这里,无忌眼圈一红,一把搂住谈无欲的脖子、扯着嗓子就是一声:「娘!」
谈无欲哪能想到小师弟竟憨纯至此!他不知所措,面上微微露出尴尬之色。谁知无忌宛如福至心灵,蓦地又想起谈无欲自入冬来天天在山门处流连,一定就是在等这个人,娘天天等的人、就是爹……无忌扭过头来,情真意切的冲素还真喊道:「爹!」
谈无欲窘迫至极、忙去捂无忌的嘴,素还真已笑得打跌,连声道:「好、好、好,举一反三!见微知着!我看小师弟倒比咱们小时候还聪明些!师父收徒的眼光真是毒!」谈无欲恨得咬牙、转身欲走,素还真见他当真着恼,紧忙赶上前去从他怀里接过无忌,三人一同往半斗坪内行去。素还真笑着道:「小师弟,我们方才逗你玩呢。我是师父的大徒弟,是你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