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萧十一郎的内力仿佛泥牛入海,输入连城璧体内竟然全无动静了。萧十一郎心中不甘,只是流水介将真气灌入连城璧后心,不一会儿功夫,他的头上已渐渐出现了白气,显然已是竭尽所能了。
其实他这么样输送真气,原本对他自身的内力消损极剧,可他不通医术,除此之外亦不知该如何施为,仿佛只有这样一直用真气吊着连城璧的一口气,让他不至立时便死去,就能稍稍安心些。
如此运功大约过去大半个时辰,客栈外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萧十一郎顾念着连城璧,无暇起身点灯,客栈内也早已是一片漆黑。萧十一郎自幼便能夜间视物,因此黑暗原本是他最好的保护色,可这是他第一次对黑暗产生了畏惧,他仿佛是置身在茫茫海上的一叶小舟,唯有耳边来自于连城璧若有似无的呼吸声才是他唯一的皈依。
正在萧十一郎彷徨间,忽然有一道亮光出现在客栈门口,萧十一郎抬起头来,却听见那光亮发出一声惨叫,却原来是客栈老板回来了。
他听了连城璧的吩咐,早就提前避了出去,此时看天色已晚,放心不下客栈,便还是决定壮着?" [萧连]阮郎归0 ">首页 6 页, ㄗ踊乩辞魄疲涣弦唤疟闱萍厣虾崾偶溉耍渲幸蝗司尤换拐鲎叛┝恋难劬η谱潘驼焕习逶揪褪茄俺H耍睦锾倒腥说难劬屠茄垡话隳茉诤诎抵蟹⒐獾模偈北幌诺靡簧医校乖诘兀种械牡屏脊雎湓诹私疟摺?br /> 这一霎眼的功夫,萧十一郎也已经瞧清了客栈老板,他的内心仿佛瞬间被那盏小小的灯笼点亮了,他见老板吓得呆了,赶紧出声唤他,声音一出,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带着哭过后的嘶哑。
老板被他的一声呼唤惊醒过来,翻身爬起来就想跑,萧十一郎只得大喝一声:“站住!”
老板立刻浑身僵直,站住动也不敢动。
萧十一郎尽量放缓声音道:“你看我是谁?”
老板浑身哆嗦,却又不敢违抗,颤颤巍巍捡起地上的灯笼去照他,这一照才发现,这不就是昨天晚上撒了不少银票的活财神吗?
“大……大侠?”
萧十一郎见他认出自己来了,赶忙道:“老板,烦请你把这镇上最好的大夫给我找来。”
老板这才瞧清他怀里还搂着那位相貌不俗的白衣公子,只是他的白衣已全染作了血色,显是受了重伤。
老板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耽搁,立刻提着灯笼飞也似地去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板才引着一个斑白胡子的老大夫跑了进来,老大夫上了年纪,一路被老板拉着过来,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了,缓了两口气才能将将说出话来。
一路上老板早将有人受重伤的情形同他说过了,老大夫颇有仁心,立刻上前来为连城璧搭脉,老板则赶紧为他掌了灯。
那老大夫摸了摸连城璧的脉息,脸上神色凝重起来,又看了看萧十一郎,嘴唇动了动,像是在组织措辞。
萧十一郎见他不说话,心中已是焦急,不由得问道:“大夫,他……”
大夫捻了捻胡子道:“我先为你开两剂安神的汤药,然后……”
萧十一郎怔了怔,才道:“给我开药?”
大夫叹了口气,才道:“老夫不知你和这位公子什么关系,但他实在脉息已断,老夫实在回天乏术了,还请你节哀。”
萧十一郎呆怔道:“你是说他已死了?”
大夫点头道:“不错!”
萧十一郎大怒:“你胡说,他分明还有气息。”
大夫心中觉得这肯定是萧十一郎心中过于悲痛,产生了错觉,但为了安慰他,便还是伸了手去探连城璧的鼻息,这一探之下,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位公子居然果真还有气息在。
“这怎么……?”大夫也颇觉百思不得其解,“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这等病例,这位公子脉息已停,按理确已是死人无疑,怎么会还有鼻息?”
萧十一郎却已经明白了,连城璧全仗自己一身真气流转全身,吊住最后一口气,按照医理恐怕当真已是个死人了,这老大夫不通武功,不明此理原也正常。
他既想明此节,便也不愿再同对方多言,只想着要抱连城璧再去寻他处救治。
老大夫却又忽然叫住了他,“这位公子的情况老夫虽然不懂,但他既然气息犹在,想必是有大造化之人,老夫这里有味黑顺片,你不妨先为他含着,”说着递过去一片黑黢黢的药材。
萧十一郎伸手接过,心中却仍有疑虑。
老大夫解释道:“这黑顺片,产自我们蜀、楚之地,又名乌头,原本是有剧毒的,可适量使用,却又有回阳救逆之奇效。”
萧十一郎听他如是说,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希望,捏开连城璧的牙关将黑顺片送进他口中含着。
老大夫又道:“我再开几味理气吊命的药材,你想办法叫他服下,能不能救回来,那便只能瞧老天爷的心意了。”
萧十一郎心下感激,赶忙等老大夫写了方子,便抱着连城璧出了门。
老大夫见他抱着伤者出门,还想阻拦,却还未出声,已没了萧十一郎踪影。
心下又惊又疑,问客栈老板道:“这人是什么来头?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老板抿着嘴摇了摇头,他哪儿知道?这俩人邪性的很,他可不愿触他们霉头,可算是走了,店里可到处都是血,难打理呢。
老板回过身去,想要重新整理一下大堂,却冷不丁瞧见桌子后面露出一只人脚。
店里还有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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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也没想到七夕的晚上居然会发刀……
第十九章 蜀中唐门
唐门屹立于蜀中已有百余年,按说能在江湖上存续如此之久的世家,在江湖中人心中当是有着一套极为翔实的资料的,可唐门却实在是个例外。
武林中稍有江湖经验的人都晓得唐门中最出名的乃是机关暗器和毒药,可在武林正派人士眼中,武器喂毒原本就是下三滥的手段,多为江湖中人所不齿。即便是名满江湖的“沈氏金针”,那也多是因为使用者多是女子且用法光明正大而显得有几分情有可原。
可唐门中人向来偏居蜀地,行踪诡秘,其毒药又极古怪难解,因此即便是武林中其他的百年世家,也无法窥视蜀中唐门的真实面目之一二,不够了解自然容易滋生恐惧,故而,唐门在武林中的名声,虽算不得邪门歪道,但距离名门正派也还着实差点儿意思。
正因为如此,从中原千里而来,寻上唐家门来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至少,十年之内,抱着一个人,想从唐家堡正门闯进去的,就只有萧十一郎一个人。
“萧十一郎?”说话的女子踞坐在唐家堡花厅的正座上,她的相貌算不得美貌,眉眼却极有英气,又胜在肤色白皙,鼻梁秀挺,瞧起来别有一副飞扬的神采,见之令人忘俗。
座下一男子单膝跪在地上,应了一声,“那男人自己是这么说的。”
女子显是来了兴趣,“早就听说过大盗萧十一郎在江湖上名头不小,没想到会有一日找上我们唐门来?”
座下男子道:“他怀中抱着一位男子,说是来求医的。”
“哦?”女子扬眉一笑,“这可更新鲜了。不过唐阳,别人不晓得你,我却晓得,你这人向来跋扈的很,居然肯进来为他传话?这可不像你,说吧,他给你吃了什么亏?”
唐阳面上一辣,头垂得更低,“不敢欺瞒家主,属下……属下给他一脚揣进门里了。”
女子哈哈放声而笑,“那你还不喂他两口毒药?”
唐阳猛地将另一只膝盖也跪在地上,低声道:“属下确然有此意,可……”他有些吞吞吐吐的,仿佛是有些害怕。
女子皱了皱眉,道:“要说便说,结巴什么?”
唐阳头埋得更低,“属下隐约瞧着,萧十一郎怀里抱着的男子,他的脸……有几分……像是、像是唐衣……”
女子倏地站起身来,眉目间已经有了厉色,“你说像谁?”
唐阳后脊一颤,“萧十一郎护他护得紧,属下实在没瞧清楚,只恍惚看着个侧脸,何况,那、那人两腿……是一样长的!”他显然是觉得最后一句话乃是家主的逆鳞,说出来的时候已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他的腿……”女子的声音也有了颤音,话说出口就立刻咬住了嘴唇,沉默了一瞬,才沉声道:“你叫他进来,我倒要看看,哼……”
唐阳连忙应是,又行了一礼才起身。
女子又冷冷道:“规矩你清楚吧?”
唐阳答应了一声,忙不迭去了。
萧十一郎是被蒙着眼睛带进唐家堡的,对此他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他不许唐家的人接近连城璧。
这几日来,他一直抱着连城璧,日夜不离身,生怕他的真气只要断开一刻,连城璧便会就此气绝身亡,好在那老大夫的医术当真颇有过人之处,萧十一郎按照他的吩咐一直给连城璧灌下汤药,渐渐的,连城璧的气息竟有连贯之态,可伤势却依旧毫无起色。
不过,事情倒是未必全然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也许是由于此前脉息断绝、全身真气衰竭的原因,连城璧身体中的观音散之毒,居然不再肆虐了,这也算得上是一桩苦中作乐的好事。
可即便如此,这几日也算是苦了萧十一郎,他不但要日日夜夜为连城璧行气续命,还要照顾对方起居,连城璧素来爱洁,萧十一郎也觉得对方衣襟上的血迹实在碍眼,少不得要擦洗换身衣服,萧十一郎自来潇洒,就是对自己,也是对付得过去便罢,竟像是从未如此上心地做过什么其他事。此外,连城璧的汤药中,多为老山参、黄芪等固气吊命的药材,其余倒也罢了,可老山参原本就极珍贵,兼且并非蜀地所产,着实难寻。若非连城璧身携巨款,才能使萧十一郎一路上重金想求,否则,恐怕还没到唐门,连城璧早已身死魂消了。
萧十一郎抱着连城璧被人一路引入唐家堡,也不知道自己确实走了多远,只觉得路途颇为回环曲折,甚至还有上下行进的机关,萧十一郎觉得自己甚至能听到齿轮相互咬合的轧轧之声,但他倒是并不畏惧,反而觉得只要怀中这具身体还有温度,其余无论什么,他都毫无畏惧。
萧十一郎走进花厅的时候,唐家家主的一双眼睛全都盯在连城璧身上,倒是没怎么注意闻名江湖的萧十一郎长了什么样子。那人一袭白衣,如唐阳所说,被萧十一郎妥当地抱在怀里,头枕在萧十一郎颈侧,只能看到苍白秀逸的下颌。可她同唐衣自幼一起长大,唐衣什么样子是她没瞧见过的?只这一眼,她就知道,那确然是唐衣无疑,可他的腿……
萧十一郎自从带路的人站定不动,便知已到了地方,可对方不让他取下蒙眼之物,他便也不动声色,可他自幼天生地长,直觉远比寻常人敏锐,加之内力深厚,感官自然更发达,他能感觉到,有人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他怀里的连城璧。
其实从萧十一郎之前同连城璧的交谈中,就已经隐隐察觉到连城璧仿佛同唐家有什么关联,至于这关联是好是坏,萧十一郎也说不准,他只觉得这道瞧着连城璧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下意识的用力将连城璧往怀里搂紧了一些。
这些动作自然被唐家家主瞧在眼里,一抹冷意浮上她的面颊,伸手便从豹皮囊中摸出一把毒蒺藜,向着萧十一郎掷出去。
萧十一郎早就已对她有了警惕,此刻听得劲风扑面,立刻闪身越开,他对花厅的环境并不熟,因此也并不躲得太远,只是听风辨器,一一以极快的身法尽数躲了开来。
唐门家主的这一把毒蒺藜原本也只是为了试探,并未打算取他性命,此刻被躲了开来,倒也不觉得出奇。
萧十一郎却站定冷声道:“这恐怕不是唐门应有的待客之道。”
“应有?”回应他的是一声女子的冷笑,“我唐门讲究的是‘言由心生,形随意动’,原没什么应有。”
萧十一郎害怕她再下辣手,不敢托大,抽空摘下了蒙眼的黑布,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看清主事之人竟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微微一愕道:“你是唐门家主?”
“不错,”唐门家主这才腾出眼睛来看面前的男人,他肤色微黑,眼睛却大而有神,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微微绷着,透露出隐约的攻击性,使他整个人显得极富有野性和男子魅力。她自幼瞧见的都是蜀地白皙俊雅的男子,便是唐门中常年习武的男丁,也多是气质温文者居多,确实少见这般极具男子气概的男人,此刻被萧十一郎具有侵略性的目光一盯,竟忍不住心中“腾”地一跳,口中原本打算说出的狠话,便变成了自我介绍,“我叫唐水,乃是我唐门第二十九代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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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陆判换头
萧十一郎吸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单膝跪在了地上,沉声道:“我的来意想必家主已经知道,我想恳请家主能出手救他性命。”
唐水自幼便被唐门长辈寄予厚望,处处都是按照未来家主的要求进行培养的,因此虽然年轻,做事却向来极老辣。方才的晃神也只不过是一瞬间,此刻听萧十一郎道明了来意,便立刻重拾了家主的威仪。
她的眼睛重新不动声色地扫过连城璧,沉稳道:“你既然要我救他,就该说明他是什么人,又因何而伤,我才能考虑是否同意你的请求。”
萧十一郎在来的路上早就猜到她定会有此一问,他也曾考虑过将连城璧的身份据实以告,但他又猜不准现如今无垢山庄的连城璧和唐门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深恐误了连城璧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