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吸引丽莎关注这栋小屋的原因是,这家院子里曾经总是趴着条细长的黝黑到发亮的小蛇,最初丽莎把它当成了废旧的水管,但在某一次当着丽莎的面游弋着换了个姿势后,它就成了丽莎的观察目标。
可惜在这家人难得的在那一小块田里种起向日葵后,黑蛇就离开了它热爱的小院,不过这之后丽莎的注意力总不自觉的就停留在这栋小屋上了。
尽管在前往学校时丽莎赶着错过了驻足于小屋前找蛇的乐趣,但是在回程的路上她可不会再错过,鉴于她有足够的时间浪费在路程上。
夜幕降临,被前室友拖着在整个学校各个角落拍了无数照片的丽莎终于脱身,带着怨念攀登着回家必经的坡道。她从来都是个运动二等残废,从小到大体侧长跑就没及过格,上坡时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膝盖都发出来吱嘎的声响,抗议着这场折磨。
停下来歇歇脚,丽莎习惯性的抬头看眼小木屋,门廊的灯如往常般亮起,窗户也打开着,白色的纱帘扭曲的卷在窗框和缝隙之间,偶尔随着风晃动着。
站在小屋前休息的丽莎顺势开始脑补意外失踪的一家人被发现绑缚于一栋废弃的木屋,与愉悦绑架犯斗智斗勇,最后英勇死亡的沙雕剧情,把自己逗乐了。
歇够了后,丽莎正打算继续攀登坡道,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眼角一闪而过,她停下来脚步,侧头就看见了地上死去的松鼠。
那只松鼠和中午时没太大区别,仅仅是眼睛不翼而飞,想来也是被喜欢亮晶晶物品的乌鸦啄走了。丽莎之前并没看到松鼠,自然也不可能发现这两者的区别。
她安静的站在原地盯着松鼠,一动不动,看上去似乎完全不因为这点小事儿慌乱,可惜实际上她现在内心满是:什么鬼,怎么又碰到了,动物的尸体是和我有缘吗?
丽莎抬头望天,她想起自己刚来时第一次在路边看见动物尸体,一具无头的,露出血腔子的小动物尸体,那时她还会惊慌的换条路走,现在却感觉已经习惯了。
在圣露西亚区有个虐待动物的变态,总喜欢把动物的头颅割下来,再把尸体仍在路边。这个传闻在学生中早就传遍了,当然也是因为这样的动物尸体不知为什么总会出现在路边绿化带或者灌木丛中。
这样的传言曾一度让这片区域的学生都拒绝夜晚的活动,甚至连跑步都改成了傍晚进行。不过在一段时间没人再见到断头动物后,大家也就恢复了正常的活动作息。
丽莎小心翼翼的靠近松鼠的尸体,拍了张清晰的近照打算回去让室友分享她的恐慌。在拍好高清照片后,丽莎也不再理会地上的尸体,拿出钥匙冲着自家公寓继续攀登了。
走进公寓的楼道,丽莎转身按了楼道口的电灯开关,在公寓楼道内昏黄的灯光下,她尴尬的发现跟在自己身后走进公寓楼的是下午遇到的学校工作人员,不由扯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桑德斯也猛地发现对方恰好是下午前来咨询的学生。
“嗨,真巧。”丽莎抬起手笑笑,对方也点点头,不过鉴于手里的大箱子,也就省略了打招呼的动作。
等到二人站在同一楼层正相对着的两扇门前时,尴尬的气息几乎弥漫在了整个楼层。
在刚打招呼又接着道了个别后,忍受不了这气氛的丽莎闪身进了门,“砰”地关上自家大门,一脸古怪的把包扔在了沙发上,对着玩了一下午以撒,甚至还在继续的约翰娜急匆匆地八卦:“嘿,你知道我们隔壁是谁吗?”
约翰娜头也不抬的接了句:“我们家隔壁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今天楼上的黑哥又要开趴体了,我看到他一堆朋友搬了一堆酒上楼,做好准备凌晨三点后再睡吧。”
丽莎一腔八卦的兴头被打断,郁闷的扑在沙发上,耳机也被她随手挂在了沙发背上:“他们怎么老开派对,不觉得无聊吗?我上次都听见他们在大合唱,开趴体大合唱诶,不觉得微妙吗?要不我们上去敲敲门……”
“去提意见?”
“不敢不敢,正面打不赢,”丽莎眯着眼睛连连摇头,“反正也打不赢,自然是加入他们!”
聊着自家的梗,两个人没忍住笑作一团,纾解了心里的郁闷。
“说正事,隔壁住的是我们学校语言楼的工作人员欸,我今天正好找他咨询了下雅思考试的校内折扣。”丽莎接过约翰娜递来的手柄,加入了战局。
“那还真是巧。”约翰娜眼见着丽莎操纵着小跟班撞进了火堆,又被小怪堵了墙角,刚加入游戏就送了,不由也扔下手柄,“你还真是菜的抠脚,算了不玩了。”
丽莎从善如流的退出游戏,开了电视随手换了个台,电视里的新闻滚动条正好显示着:6月17日20时22分,在南太平洋(南纬47°9′,西经126°43′)发生7.5级地震,震源深度20千米。此次浅源地震造成最近的加罗林群岛部分沿海地区被海水淹没,岛上部分地面塌陷,但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加罗林群岛?”丽莎低声重复了新闻里的那个地名,让原本打算调台的约翰娜暂时松开了按着遥控器的手。
“怎么了,这么生僻的地方你也知道?”约翰娜疑惑地等着丽莎的回答,据她所知丽莎的地理向来是烂到惨无人道,“你知道地球上有几大洲几大洋吗?”
丽莎瞪了约翰娜一眼,拿手机百度起来,片刻后才回答:“我就是听这个地方名字耳熟,刚刚查了下果然不是我弄错了。你记得我们专业的哈林顿教授吗?”
约翰娜安静的点点头,见着她还记得,丽莎接着道:“他上个学期不是不在学校吗?据说他是去波纳佩岛调查遗迹并了解当地历史去了,我刚刚查了下波纳佩岛,果然是在加罗林群岛区。不过教授应该已经回来了,我记得我同学昨早上在图书馆看到他了,幸亏他回学校了,不然赶上地震灾害受伤了可怎么办。”
“你很喜欢那个教授?”
丽莎认真地点点头:“当然啊,我这么跟你说吧,无论多无聊的课他都能讲的让你不记得玩手机,知道他上的有多好了吧。”
约翰娜回忆了一秒丽莎捧着手机不放的样子,再想象了一下她放下手机认真听课的模样,惊讶地合不拢嘴:“那还真是一位优秀的教授。”
“……你什么意思,我有那么不认真吗?”
“你问问自己的良心。对了,几大洲几大洋?”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丽莎怯生生地回了句:“八大洲七大洋?”
“……反了。”
紧接着,房间里突然就传出两个女孩笑得头都快掉了的杠铃般的笑声。
夜间派对
此时的桑德斯也靠在沙发上,鉴于房子的隔音实在是不好,他也自然听见了隔壁夸张的笑声,笑得他也忍不住露出了点笑意,那笑声感染力实在是有点强。
他手里的遥控器被丢在一边,电视里的新闻主持人喋喋不休的报道些桑德斯完全没兴趣的国际时事,此时听见笑声,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电视,试图稍稍压抑下自己的笑意。结果一抬头就看见电视画面中一闪而过的被海水淹没的区域,以及明显源自直升机上航拍的画面。
这条新闻并非是什么值得被重点报道的消息,毕竟加罗林群岛远离澳洲,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城市。但是桑德斯就是一扫方才漫不经心的态度,皱着眉仔细看完了短短几十秒的现场摄像,不知道为何,桑德斯对这则报道格外感兴趣。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桑德斯随意翻找着关于加罗林群岛的受灾情况,可令人意外的是,明明是已经被电视报道的地震消息,网络上的相关信息却少得可怜。大部分提到加罗林群岛的网站也不过是复述了新闻中的台词,甚至连配图都仅仅是源自新闻的截图。
这样的情况反而激起了桑德斯更深的兴趣,他打开谷歌地图查询加罗林群岛的位置,可惜地图上仅仅显示了个代表地名的红色标签,具体的群岛的模样无论如何放大都看不清。
加罗林群岛似乎被海洋包围着,完全被从现代社会隔离了,距离最近的疑似陆地的也不过是个名为西法尤环礁的奇怪位置。
难道这是个土著人居住的与世隔绝的孤岛,但这也不可能,什么时候新闻会关注没有现代痕迹的岛屿地震造成的危害了?但这个群岛在网络上又缺乏相应信息,桑德斯怀疑地盯着手机,怀疑起自己作为现代人的手机运用技能。
忽然,他在搜索栏下方的相关链接里看到了个似乎有点熟悉的名字——波纳佩。这似乎是一座属于加罗林群岛中的某一座,看到这个小岛的名字,桑德斯猛然间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去关注一个如此偏远的地区的地震新闻。
在搜索波纳佩的相关新闻后,桑德斯终于找到了他想看到的新闻:近日前往位于波纳佩东部海岸南马都尔遗迹群的澳洲考察队已于6月12日完成初步调研工作,考察队内16人已离开波纳佩返回澳洲。但6月17日20时22分发生的海底地震导致南马都尔种的水下地道崩塌,潜入水底进行调查的五名研究人员与地面失去联系,目前下落不明。
“也许我应该明天早上去看看哈林顿教授,”桑德斯自言自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哈林顿教授就是这次考察队的领队,队内人员出了事他一定非常自责。”
那位莫莱·哈林顿教授是大学里最受欢迎的历史系教授,他在课上风趣幽默的授课风格加本身宛若活辞海的渊博学识一直都为他赢来了学生的尊敬。
甚至有学生私底下把他称作‘莫莱百科’,即使是谷歌老师也不知道的生僻问题,只要问问莫莱教授就能迎刃而解。
当然,桑德斯也算得上是那位老人家的崇拜者之一,在他们两人在图书馆相遇,并且出于相同的兴趣聊起语言的起源和不同地区古老文字的解读问题后。
桑德斯想要去拜访莫莱教授一方面自然是真心担忧这位老人的心情,但更多却是想了解一些关于波纳佩和南马都尔遗迹的相关信息。不知是出于什么缘由,他总是对这个地方有着莫名的熟悉及恐惧感。
尽管桑德斯内心并不在意这种毫无缘由的直觉,但是在找好理由后他还是打算去见教授一面。
决定好明日事宜,也差不多是就寝的时间了,他拉上窗帘,坐在了书桌前,没看见窗外一闪而过的光。
琢磨着第二天要去拜访哈林顿教授,还需要确定伊芙的情况是否有好转,桑德斯在记录下自己的明日事宜后收起笔记本和钢笔,回卧室睡下了。
楼上楼下仿佛上下夹击的尖叫、欢笑和歌唱仿佛完全不会打扰他的睡眠,事实上也确实不会,桑德斯塞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耳塞,在十秒内进入了梦乡。
在他陷入沉眠后,楼下的响动也逐渐安静下来,尽管还不到十二点,但是那群一般都会玩到3点左右的年轻人却逐渐安静了下来,少了喧哗的声音,就只剩下了音乐的响动。
当然,这一点在楼上的聚会依旧持续的情况下并不明显。
在公寓楼的一层左侧,桑德斯所居住的房间正下方住着两个年轻的本地姑娘,她们热衷于举办各种派对,用着各种随性编造的借口邀请好友,甚至是酒吧里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来家里狂欢。
这座公寓的每套房都带有两个阳台,一楼的房型更是包含了一个小巧的前院,院子的面积足够放下烤架外带音箱,供十几人活动了。也因此,无论是三楼的黑哥还是一楼的妹子都异常热爱在家中举行这类社交活动。
当然,她们所谓的派对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群无处发泄浑身精力的青少年,聚集在不大的客厅或阳台上,开着巨大的音响在音乐中喝酒唱歌胡乱摇摆。
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去酒吧欢度夜晚,却要在安静的居民区扰民,更让人头疼的则是她们吵闹的频率。
在他们刚搬进公寓楼的最初几周还会贴张告示,对邻居表达她们并不怎么真诚的歉意,但是最近就连道歉小纸条都消失了,看上去她们已经发现没有人会敲她们的房门抗议,也就越发的胆大了。
事实也是如此,这栋楼除了那群三楼和她们对嗨的混蛋外,其他人不是合租的留学生就是桑德斯,留学生在异国他乡基本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顺利毕业就感谢满天神佛的理念。至于桑德斯则纯粹是不觉得困扰,他巴不得有些响动让他的屋子不要显得太过死寂呢。
也因此,今天晚上六七点左右,珊迪和蕾拉就又邀请了四五个关系不错的女孩和几个她们在酒吧拿到了电话号码的年轻男人来家里“聚聚”。
那几个青年开了辆小面包车,车的内部进行了彻底的改造,中间的空间甚至有张小桌子摆满了零食和大量的酒类。从马路上驶过时不管是谁都能听见车内部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声,车里的人还探出头对着路边的行人大吼大叫,看到路人受惊的神情就放肆的大声笑闹。
这样的青年一直都是澳洲一道不怎么讨人喜欢的“风景线”,每个学校的留学生都会被老师警告,不要在夜间或是凌晨出现在酒吧密集的街道,因为这些喝多了的青少年最热衷的活动就是殴打路过的行人。
这种行为被他们称作“king hit”,说白了就是毫无预警的把路人一拳放倒,然而真正发生的时候一般可不止一拳。被这些醉鬼殴打致死的人在澳洲可不是一个两个,有本地人自然也有外国游客。
这也是即使他们如此猖狂,却也没人制止或是和他们对吼的主要原因。
让问题更加麻烦的是,这类青少年不少实际上都不满十八岁,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肯定会检查身份证件的各类酒店买到酒精饮料,但这些未成年的家伙胆子却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