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有着争强好胜的心,哪怕是方思明也会觉得冷月寒雪般干净孤高的人低伏下姿态是一件令人无比满足的事情。
外头是冷风,大漠的呼啸着的风,卷起无数的细沙,带着朦胧的烟尘。帐篷里点着不少灯。蜡烛徐徐的燃烧的,压抑的喘息声里,月白的脊背如绷紧的长弓,洁白精致,烛火下像是温润的美玉。细密的汗珠从不时滚下来,方思明的手捂着他的嘴唇,将所有都吞落会肚子里。
你在一步步紧闭试探,压着我能退到地步。可事实上是,我自己也不晓得。
月白裹在被褥里昏昏欲睡,帐篷外不时传来什么“主人......暂代......”的字眼。方思明掀开帐篷的帘子重新进来,月白强打着精神,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露出嘴唇,下巴还藏在被褥。
“我要洗澡。”他无声的对方思明道。
方思明背光站在床前,面貌藏在阴影里,眼眸深邃,观之不清。他在床边坐下,拇指摩挲着月白的嘴唇。月白眯着眼睛,张口含住他的手指。牙齿咬着他的指节,舌尖舔过他的指腹扫过他的指缝,不时吸吮。
□□过后,这张冷清的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潮。眼角的泪珠未干,一抹残阳的红色明艳艳的挂着,鼻头脸颊也都还红着,便连含着他手指的嘴唇都是红肿的。好生的可怜。
方思明伸进食中两指,缓缓的搅弄月白的舌头。他轻声道:“在烧水,再等等。”
又湿又热的口腔,让方思明不可避免的想到手指送进月白体内的滋味。很软也很紧,他轻轻一送便能听见月白压抑不住的抽气声,进的狠了还能听见他的痛呼声。这是他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情||欲是什么模样的,在月白的身上。那时他竟也感觉到了说不出的痛快,好像突然有了一个出口,将满满的心绪都通过那个出口奔涌出去。
方思明指尖一用力,月白低低的“唔”了一声。方思明连忙抽手,道:“抱歉。”
月白握在被窝里没动弹,他半阖着眼,有些恹恹的。方思明擦干手,抚了抚他的脸颊,问道:“怎么了?累着了?”
月白露出一节指尖搭在方思明的手上,慢慢吐字道:“酸。疼。累。”
方思明手一僵,又道了声歉。
月白勾住方思明的小指,道:“你似乎很喜欢我的脊背,好看?”
方思明一咽,他顿了顿道:“小大夫的背影确实与众不同。”
月白笑了,抿着唇略微含着一丝浅浅的笑:“与众不同?原不是好看。那便让我看着你吧。你的眼睛里有星星,我很喜欢。”
从未有人这样形容方思明的眼睛。方思明眉目间的阴郁与深幽,让许多人对他避而远之。他确实遇到过一些人,但那些人也从没有一个人会说他的眼睛好看。因为眼睛能够照见内心,而他的心里住的是一只怪物一只恶鬼。
外头人烧好了热水端了进来,带他们放好热水,方思明掀开棉被,将披风裹在月白身上后抱起了他。月白乖顺的靠在方思明的怀里,低声道:“我金针之术倒还可看,不会手抖的。方公子可要试试看?”
方思明目不斜视,似是随意道:“小大夫的主意打的当真是好。”
“以后,我不打你的主意。我是在问你,你可以答应可以不答应,都是好的。”月白轻声说道。
方思明一笑,唇畔有些冷意:“方某要辜负小大夫一片盛情了。”
“没关系。”月白闭上眼睛靠着方思明的胸膛,听着鼓动耳膜的心跳声。方思明胸口的温度透过衣衫传递到月白的脸颊上。我可以等,等到你足够相信我。
方思明,我也不知道世上全心全意干干净净的爱是什么模样的。但是,我想告诉你,这世上也是有不计得失不计代价的爱的。不管你是谁不论你是否拥有利用价值。纵然是废物也是有被爱的权利与爱他的人的。只是我们没有遇到罢了。
很抱歉,我也不晓得这世间的爱长得什么模样,会发出什么的声音。但我觉得我是爱上了你的。你告诉了我,原来世界上还有你这一种人,在我与其他人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我。理由许是千百种,但我只看到了一种。你,与他们都不一样。所以,我是否能够期待,这凡尘间的另一种可能,纵然被世间背弃,你也能站在我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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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迷沉(一)
第八章迷沉(二)
方思明给了月白第二颗丹药,月白吃了。第二日早上,方思明离开了龟兹王的绿洲,月白身体不适留了下来。方思明留了不少下属照看月白。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方思明的属下虽对月白越发鄙夷,但面上却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们在想什么又要做什么,月白都清清楚楚,但他从来不会在乎这世间人的话语做法。琵琶公主看中了胡铁花做夫婿,绿洲张灯结彩,准备着举办婚礼。
月白懒骨头犯了,摊平在帐篷里,不想楚留香竟主动来找他。
一壶热茶,月白不多不少恰好倒满八分递给楚留香。楚留香见他趴在床上不动弹,试探的问他:“你这是坐骆驼扭了腰了。”
月白眉目温润,彬彬有礼道:“有劳香帅挂怀,不妨事的。”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
月白笑了:“前辈可还好?”
“我也许久不见我师父了,你知道的他的性子才懒得管我们。”楚留香笑道。
月白了然,前辈嫌楚留香是个行走麻烦。他道:“那你来寻我又是做什么?”
楚留香道:“你可知江湖上万圣阁这个组织?”
月白又笑了,顺着楚留香的话温温和和的道:“知晓一些。”
“那你可知他们的阁主是何等人物?”楚留香抿了一口热茶,又问道。
月白支起上半身坐起来,指尖捏住楚留香手中的茶杯,楚留香默默的放开了手。月白神态慵懒,他将茶盏放回矮桌上,道:“我不晓得那位阁主大人是何等人物。但那位少阁主倒是识得。不巧,昨夜他还在这儿。”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你……”
他的话在月白随意拉下了肩头的衣裳时吓回了喉咙里。
月白下床,楚留香麻木的看着他绕到柜子边,从里头拿出一个酒囊来。他将酒囊放到楚留香的面前后从容的坐到了楚留香的对面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
他唇畔含着令人舒适的笑容,道:“你爱酒,我爱茶。你不知我口中茶水苦涩而清甜,我不懂你嗜酒如命又是何等好处。是我忘了,你爱酒的,怎么为你斟茶呢。”
楚留香拨开囊塞一口气将一囊袋的酒在片刻间倒入了喉咙里。他吞下口中的酒深深的吐了口气,月白饮下茶水,捏着茶盏在指尖把玩。
楚留香看了他一眼,月白含笑与他对视。
“……你的东西我一直随身带着。你自己有分寸,什么时候要拿回,早些告知我。”楚留香尊重他的朋友,并愿意尽全力帮助他的朋友。
空茶盏碰上空酒囊,月白浅笑道:“多谢。我听闻那位琵琶公主要嫁胡少侠。你莫嫌我多舌。美丽的女人,总是容易迷惑男人的心的。你们,自己当心。”
楚留香笑了:“能得你一句多舌,也是我的福气。”
月白道:“香帅客气。”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接不下话了。永远的温和有礼永远的客气疏离。难得听一句略显亲近的不同,片刻间又回了原状。他站起身拍了拍月白的头,道:“是你客气。唉,我的麻烦你莫掺和,早些离开吧。”
月白一笑,送他出去了。
楚留香是个很好的朋友,一个非常值得相交的朋友,对任何人来说他都是。
沙漠中沧海桑田转眼变换,沙丘一夜成平地,平地一夜成高高的沙丘。沙漠里的人似也被影响,放荡不羁潇洒江湖如许多年的胡铁花转眼间就要成亲,成为一个有家室有牵挂的男人了。
外头张灯结彩,热热闹闹,月白全全无身为客人的自觉,该在床上待着就在床上待着,半点没有去凑个热闹道个喜的意思。他手中拿着一本薄薄的医书,约莫半寸厚,他翻开的那一页上头画满了人体的各种穴道。他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可这一页他已经从早上一直看到了晚上,整整一日都没有翻过一页。他在看书么?似乎是的,他看的很认真。他在出神么?似乎也对,没有谁会对着一张一览无遗的纸看上整整一日。
方思明已经离开两天没有回来,还留在绿洲里的万圣阁的人一个没多一个没少。他们似乎是知道方思明去了哪里要做什么,于是并没有多少担心,只是有时候月白也能看见他们眉宇间的一丝紧迫。方思明去了哪里?月白不晓得。
胡铁花成亲的第二日一早,月白出门了。他只是有些闷,于是出门走一走。楚留香是一个行走的麻烦,不管他走到哪里,总会有麻烦找到他的身上。
月白也没有研究明白他什么天然带衰的体质,只是从小到大跟着楚留香出去,卷进大到杀人血案小道家长里短的各方各面的事情里的经验告诉他,切记切记,在人群里看到楚留香的时候躲远些。他有足够的本事足够的运气还有足够多的朋友去应对他的麻烦,你可没有。
便如同现在,龟兹王的武士门将胡铁花新婚的帐篷围的水泄不通。
月白听见了楚留香的声音。他淡淡道:“他说留在这里,就绝不会走的,三天之内,我必定将真凶找来,但你们谁也不能碰他一根手指。”
月白转身便走,龟兹王的声音传入耳中:“他……他若走了呢?”
月白走了几步,楚留香的声音虽轻却还在他的耳边。楚留香道:“他若走了,我替你女儿偿命。”
月白脚步一顿。
龟兹王道:“三天之内,你若找不出真凶来呢?”
胡铁花大声道:“三天之内,他若找不出真凶来,我也为你女儿偿命。”
龟兹王道:“好,我相信你。”
楚留香拉着胡铁花回他们自己的帐篷。月白站在他们相背的方向,他门没有看到一边的月白。风吹拂起月白色的衣衫,在辽辽大漠浩瀚天地渺小的不足一言。
交托,性命么?
月白一个坐在矮桌前,面前依旧摊开着那一本他看了两日的医书。他的目光放在墨色的字迹上,这与他前两日的沉默有些不一样。前两日他的眼眸里带着光,让人无法确定他究竟是在发呆还是在看书。可今日,他的眸光散开,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在发呆,他思绪已经沉进了记忆的大海里,不受控制的沉入水下露不出头来,无法呼吸。
实际上,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沉入记忆中翻找那些遗忘不了的过去了,毕竟对于他来说回忆便等同于重新经历。清楚地记得感觉、气味、声音、味道、见过的每一件事、闪过的每一个想法,无法将珍视美好之事着重记忆,也无法将痛苦绝望之事模糊忘却。
他只能将一切都看淡,淡看之后万事万物一样便一样吧。只要压抑住自己的“想”,将“不想”锻炼成习惯,他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还是那些飞扬的红纱,连颜色都不曾淡退。细细的绳子绑在二楼的围栏上,轻轻的大片大片的垂下去,飘荡在整个一楼大厅。或娇媚或清纯的女人们便在飘荡的红纱中时隐时现,她们娇声笑着,有别人搂在怀里的也有被人抗在肩头的,更有甚者是被胡乱压在桌子上的。
红彤彤的大红灯笼挂在楼里楼外的每一个角落,映照着群魔乱舞的景象。大厅最中央的舞台上,五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在跳舞,纱袖被剪开,露出两条白皙的手臂,长腿在飞扬的同样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的纱裙里隐隐约约可看见。
为首的女子跳的最是好看也最是妩媚撩人。肤若凝脂玉手芊芊,她赤脚起舞,脚踝上戴着一串黑色的铃铛,“叮叮当当”真清脆,她扬眉娇笑,柳眉大眼娇花似的唇,真好看。
围在舞台边的男人们,干渴的大口大口吞咽着酒水,一个发福的嘴角生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男人心痒难耐扑上去,抱住了女子的腿。
粗黄的手指抚摸上女子白皙的脚踝,这像是一个信号,围绕在舞台边的男人们也纷纷扑了上去,抱住跳舞的女子。为首的被男人压在地上,修长白皙的腿被大大的打开,一览无遗。男人亲吻撕咬着她洁白的腿,在上面留下一个又一个或红或紫的痕迹,粘稠的液体沾染着干净的皮肤,肮脏恶心。
可女人们都在笑,为首的女子笑的最为妩媚。她摆弄着身姿,对男人甜甜的笑。却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恶狠狠的瞪着趴在围栏上的月白,那目光恨不得将月白撕碎成一块块碎肉,不甘又怨毒。
月白垂眸望着她,神色木然。
一双有着淡淡花香的手挡住了他的眼睛,耳边响起的女子轻柔的嗓音:“小孩子来着儿做什么,可是饿了,南姨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月白微微点了点头,南冉牵起他的手往三楼走。三楼,那里一共就只住着两个人,一个是妈妈一个便是南冉,几年前他阿娘也是住在三楼的。可惜,她有了他,身子不干净了自然便没有人捧着了,再美也是残花败柳,无人追捧。风雅?你,看到她的舞了么。她跳得再好在那些男人的眼睛里也只剩下勾引而已。
第9章 第九章 迷沉(二)
第九章 迷沉(二)
南冉的房间里有着同她身上一般的浅淡的花香。伺候南冉的丫头见自家姑娘又将楼下的怪胎带了上来,一张清秀的小脸霎时蒙上了沉阴影。南冉一个眼神制止了她的抱怨,牵着月白做到凳子上。她将桌上的四盘糕点摆到月白的眼前,捻起一块桂花糕放进月白的手中:“来,吃吧。你自己坐着好好吃,等南姨一会儿。”
月白眨了眨眼睛,许是回过了神来,细声细气的道:“谢谢南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