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傅承瑄一人呆坐在位,冰冻样僵硬!修崇竟是睿亲王!可自己从未听说过当今圣上还有这样一个弟弟啊!
“臣弟来晚了,望皇兄和六哥不要见怪。”骆修崇到。说完,抬头看见了已经傻眼的傅承瑄,一瞬间也没了思路。
“不必多礼,快入座吧。今天赏将士们吃炒面时,见到了承瑄,朕便擅自做主把他请来吃家宴了。你们不必拘礼,都是一家人。”皇上一边乐呵呵地说着,一边还使劲朝骆修崇眨眨眼,像是邀功一般。
骆修崇此时也惊得不知所措,千不该万不该拖着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傅承瑄,此时暴露,不知他会作何猜想。
“修崇,修崇。。。”傅承瑄心中默念,圣上这一辈的兄弟,名字中的第二字取字“修”,他是姓骆啊,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回想起以前种种,他说过他家住在紫薇巷,皇城可不就在紫薇巷!他对宫中布局熟悉,是因为这里就是他的家啊!他说他父母皆故,家中只有嫡亲的兄长,他的兄长可不就是当今圣上!这全对上了!
傅承瑄想起从前的自己毫无敬畏,竟还扬言要和睿亲王做挚友,还时不时地开他的玩笑,越想越是窘迫,直涨红了一张脸!
骆修崇看他脸上颜色变幻莫测,本来悬着的心更是往上一提,坐在那里竟是手足无措起来。
皇帝看着傅承瑄通红着脸,半晌无言,还以为他在害羞,心里颇觉有趣,“朕听说你们二人在捉拿镜妖时配合默契,心里高兴!九弟自小被国师收为高徒,不满三岁便随国师出宫修行,也不常回宫。如今看他道法高深,修为颇高,朕也甚是欣慰。”
骆修崇回了神,拱手道:“都是托了皇兄的福,臣弟这一身本领,愿为皇兄效犬马之劳。”
皇帝听了高兴,“好!把酒满上,我们干了这杯!”
傅承瑄呆呆举起酒杯,也不知大家都说了什么,只仰头喝下。
“好!你们都是我大宁的好儿郎!”皇上兴起,再让人斟满酒,连饮了三杯。
骆修崇的心全在傅承瑄身上,见他不说话光喝酒,心里甚是着急,却碍着周围人等,没办法上前劝阻。他这一副着急模样,全被一旁的骆修岚看在眼里,瞧他眼睛都没离开过傅承瑄,没想到平时看着清清冷冷无甚在意的九弟竟会有这等时候。
碧琉璃盏,醪醴馨香,皇帝心情愉悦,一个劲儿地给妃嫔赏酒赏菜,还叫着骆修崇一块儿,他久不回宫中,回来了又居住在里乾清宫旁的寝殿里,许多年轻妃嫔只听说过睿亲王的名号,有些甚至从未见过他。
皇帝连饮数杯,脸上已然见了红晕,便感慨起过去种种来,“九弟与朕乃是一母同胞,他自小离宫修行,我们多年才见一次面,哎,朕心里面,你还是个穿着道袍的小娃娃,可现在也长得比朕还高了。”说着说着,皇帝眼睛里渐有湿润,“母后诞下你不到一年便去了,朕只有你这一个亲弟弟,那么小,白团团的奶娃娃,可爱得紧,朕读书闲时便逗你玩耍,本是尽享天伦,可你后来却叫国师给要走了。”
皇后在一旁小声劝解:“皇上保重龙体。”
皇帝拍拍皇后的手,让她不要太多担心自己,只觉得人自打上了年纪,便爱回忆从前了。
骆修崇也站起身来劝到:“师父身负皇命,保大宁平安,知我天生有缘,便教习我道法为君分忧。如今臣弟回到京城,也是该为国效力了。”
“好,好!你学成归来,也是我们兄弟团聚的时候了。”
“皇上,九弟和傅大人此次立了功,皇上该要赏酒才是!”皇后提醒道。
“皇后说得是,来人啊,把朕珍藏的金茎露拿出来,赐给睿亲王。也给承瑄分点儿,怎么样,朕把他也叫来了,不知九弟心中高不高兴。”皇帝逗弄着骆修崇,一派求表扬的模样。
“谢皇兄!” 骆修崇苦笑,心道还不知这回该如何收场。
骆修岚在旁看了这一幕,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恨恨:好一派兄友弟恭的模样,你们一母同胞亲亲热热,我这一个外人在当看客,真是不知所谓。他从旁边拽了个宫女,摸了摸人家的脸蛋,瞧着那羞红的脸颊,心情才稍微好些。
这边宫妓鱼入前来献舞,一时歌舞升平,热闹非凡。皇后许久没有参加这样的宫宴,笑着对皇帝说:“皇上,臣妾看着这些花儿一般的年轻人,心情真是好得很。”
皇帝也很高兴,“皇后说得是。”
苏灵儿站起身来走到骆修崇跟前,虽是鼓足了勇气,却也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民女要敬王爷一杯,愿王爷身子康健,平安喜乐。”
骆修崇站起身来,眼睛只看着自己的酒杯,“谢苏姑娘美意。”说完,饮了自己杯中之酒。
苏灵儿脸更红了,用云袖遮面,也倒酒入口,眉目中满是春情,斜斜看了一眼骆修崇,见他目光并未在自己身上,更觉得他是端庄自持的谦谦君子,心中满意,这才迈着云步回了座位。
傅承瑄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气恼,本来公子美人站在一起最是赏心悦目,可那公子若是骆修崇,傅承瑄便觉得他是在招蜂引蝶,自己明明在恼他隐瞒身份,他却在和美人饮酒,当真是刺眼至极。想到这,傅承瑄将把自己的酒杯重重敲在了桌上。
骆修崇虽是喝了苏灵儿敬的酒,注意力却全在傅承瑄身上,见他似乎更生气了,计上心来。他偷偷从座位旁边折下伸进亭中的花枝,截成几段,掏出随身所带的玉佩,拽下绦绳将花枝绑在玉佩上,叫身旁的小太监递给了傅承瑄。
傅承瑄半醉半醒,接过玉佩来正反瞧了瞧,“哼,这。。。玉佩上绑枝条,可是抱璞居士在负荆请罪?”
骆修崇这样示弱,偏偏让傅承瑄起了倔劲儿,也不看他,径直拆了枝条,甩着胳膊扔到一边,唯恐骆修崇看不到似的,又把玉佩放到小太监手中,“这个赏你了!”
小太监如何敢要亲王玉佩,吓得哭丧个脸,直回头去瞧骆修崇,骆修崇无奈,摆摆手叫他回来。
歌舞停歇,连喝数杯金茎露的傅承瑄醉得一塌糊涂,骆修崇无心留在宴上,起身向皇帝告辞:“皇兄皇嫂,承瑄醉了,别惊扰圣驾,臣弟先带他回乾清宫的偏殿了。”
皇帝乐得他们在一起,“去吧,去吧,好好照顾他。”
“那臣弟和承瑄便先行告退了。”
一个小太监看准奉承的机会,跑过来准备帮着搀扶傅承瑄,却被骆修崇挡了下来,“你派人去傅府送信,就说傅二公子与我颇为投缘,将他留在宫中过夜了。”
他亲自揽过傅承瑄,见他手脚皆软,直接横抱了起来,往乾清宫偏殿走去。
骆修岚在一旁冷眼瞧着,饮下一杯酒,嘴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边傅怀砚和傅夫人得到信儿,说是自己儿子被睿亲王留在宫中了,惊得俱是一愣。
“长生。。。那睿亲王可是。。。”傅夫人问道。
傅怀砚点点头,“我前些日子也听闻他回到京城了。这样也好,让他们先熟识熟识吧,估计也是皇帝的意思,我们也不用再开口向他讲这些缘由了。”
“唉,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国师大人的高徒人品怎会有差?何况又是皇亲贵胄。”
“可总归是个男子,唉,我的长生啊。。。”傅夫人拿起绢帕拭了拭泪。
傅怀砚揽过傅夫人的肩膀,“既是命定,也无需叹息,只是不知道长生自己的意思。”
骆修崇抱着傅承瑄回到寝殿内,把傅承瑄安置在床上,连忙吩咐人去煮醒酒汤。此时傅承瑄有些清醒过来,看清了骆修崇的脸,又颤颤巍巍地要站起身来,大着舌头说:“臣。。。傅承瑄。。。拜见。。。拜见睿亲王。。。”说着竟要给他行礼。
骆修崇心中颤颤,赶紧扶起他,“承瑄,我知错了,你不要这样。”
“你哪错了?”傅承瑄歪着头问,大眼睛里闪着不解。
“我不该瞒你身份。”
傅承瑄揪着他的领子发怒道:“修崇!骆修崇!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朋友?!”
骆修崇虽然心里不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当然。。。当然当你是朋友。”
“那你为何骗我!” 傅承瑄吐着酒气,脸都要贴上了骆修崇的。
傅承瑄嫣红的唇吐着酒气,骆修崇只感觉快要被他醺醉了,只盯着他的嘴唇移不开眼睛。
“啊!我生气了!”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却不答话,傅承瑄大叫着,侧着头,一口咬上了骆修崇的脸!
骆修崇被他咬得心怦怦直跳,顾不上脸疼,只牢牢搂住他,怕他站不稳跌倒在地。喝醉的人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傅承瑄这一口可是使出了大力气,整个人都挂在了骆修崇身上,咬了一会儿,再没了力气,醉得昏了过去。
骆修崇见他松了嘴,摊在自己怀里,连忙稳住身子将他抱起,再放回了床上。这时,送醒酒汤的小太监走了进来,骆修崇接过,又将傅承瑄扶起,一口口将醒酒汤喂给了他。小太监接过空碗时看见了骆修崇脸上的牙印,慌张问道:“王爷,您的脸。。。”
骆修崇摆摆手,“无事,下去吧。”
小太监不敢再多问,端着空碗离开了。
骆修崇坐在床边盯了会儿傅承瑄,见他睡熟了,起身换了套简便道服,净了手和脸,摸到牙印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小子下嘴可真狠。收拾完了,又亲手将傅承瑄的鞋袜褪下,拨了他的外袍,盖好被,自己来到贵妃榻上,蜷着腿歇下了。
半夜里,傅承瑄迷迷糊糊吵着要解手,小太监端来夜壶,却又被骆修崇打发掉,亲自帮他解了急。过一会儿他又吵着要水喝,骆修崇又马不停蹄地照顾着。折腾了许久,这才睡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小瑄瑄这招如何?生气了就咬你!另外周末请两天假,周一早点更。
☆、两不疑
这边,骆修岚也醉醺醺地回到了亲王府,由人伺候着回到寝室,摆摆手叫下人退下了。他跌跌撞撞来到床边,见床上躺着的人已然睡去。骆修岚难得露出些许温柔的神情,伸出手,摸了摸熟睡的人的脸颊,喃喃低语:“翊庭,我只剩你了,你可要乖乖的。”
睡梦中的人似是感受到了惊扰,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骆修岚笑了笑,也解了外衣,钻进被窝,搂着床上的人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傅承瑄恍恍惚惚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软金光,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这金蚕丝的床帐好漂亮啊,外面的日光缓缓透进来,盈盈暖暖,还有这床的雕花,也甚是雅致。想了一会儿,才惊觉不对,这,这并非是自己的床!
傅承瑄急忙起身,却因宿醉一阵头晕,他抚上自己的额头,突然忆起昨晚在皇家家宴上竟然殿前失仪,喝了个烂醉,后来又仗着醉酒发脾气咬了骆修崇,半夜还让他帮自己解手喂水,顿时悔恨得头皮发麻,血液上涌,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在这个世上走一遭!想到这里,双足乱蹬一气,倒下身将头埋在了被里。
骆修崇在外面听到了动静,走过来掀开了床帐,见他埋头在被褥里,问道:“醒了?怎么样,哪里感觉不舒服?”
“我,我哪里都好!只是不想起来!”傅承瑄闷在被子里,不想面对骆修崇。
骆修崇无可奈何,不小心瞧见了傅承瑄露出被来的脚,雪白得直晃人眼。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连忙扯过被子盖住了。
“肚子可饿了?要不要起来用膳?”
傅承瑄仍旧反抗着,“不饿,我。。。我头晕得很,再躺一会儿便起来。”
骆修崇叫来了小太监,吩咐为傅承瑄准备饭菜,自己就坐在窗边的书案旁看起书来。傅承瑄见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动静,自己也觉得再装不下去了,只好起身。
“你昨天的衣服脏污了,床边的衣架上有新的,你先换上吧。”骆修崇的眼睛还落在书上,并没有看向傅承瑄。
傅承瑄站起来换上衣服,眼睛时不时瞟一眼骆修崇,见他平常得很,并不见什么尴尬的情绪,但是看也不看自己,想必是被昨日自己的行径厌烦到了。想到这里,傅承瑄心里一阵沮丧。挣扎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道:“修崇。。。不是。。。王爷,我之前不知你的身份,昨天又酒后失仪,还望王爷恕罪。”
听了这话,骆修崇才抬起头望向他:“承瑄何出此言?又何故称我为王爷?我可还记得你在太清宫说过要与我以友相称,友人之间可不必如此说话。”
傅承瑄露出一副无辜的神情,“我当然记得,可是,那时又不知你的身份。”
“难道知道了,就要与我划清界限吗?”
“怎会!”
骆修崇站起身来,长长吐出口气,“我自小出宫在外,成长于民间,不似六哥知晓颇多宫廷礼节,无意自诩皇亲,平日里既无小厮伺候,也不喜珍馐佳肴,承瑄可是嫌弃我粗俗,不想与我交友?”
傅承瑄听了这话急了,“当然不会!你曾救我性命,你我性格又颇为投缘,我怎会如此想你!”
“在我看,交友不应分对方是贵是贱,是富是贫,全在缘分深浅,承瑄若记得自己的许诺,便不应看我身份是何,只需践行便可。”
傅承瑄却道:“当然记得,可是!交友也要真诚以待,不可隐瞒欺骗,修崇也不要一味推脱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