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只好妥协道:“好吧。”
永嘉和苏灵儿走在前面,时不时看看街边的摊位,各色胭脂水粉,特色小吃,都能吸引住两个平时深居宫中的姑娘,看见什么便想买什么,身后的侍卫便跟着付账拿物。
骆修崇缓缓地走着,时不时看看身边的傅承瑄,傅承瑄的公服是绛红色,衬得他肤色雪白,玄色腰带紧紧系着,更束得他身子如修竹一般。
傅承瑄见他总是看自己,颇有些如芒在背,连忙找话:“修崇还居在宫中?怎么今日出来了?”
骆修崇回答:“永嘉非要出来逛逛,皇嫂嘱咐我看管好她。”
两人正说着,却听到前方传来吵闹之声,傅承瑄连忙提剑上前,却是遇见了熟人。只见这熟人正抓着苏灵儿的手腕,笑眯眯地调戏着她呢!
“小美人,一个人逛街吗?”
苏灵儿被他吓得花容失色,又挣脱不开,只弱弱地喊:“放肆!”
傅承瑄在后大喝一声:“铁舟放开!”
原来这人正是当今越骑廷尉家的公子戚云舟。人长得是体壮腰粗,脸带横肉。说起这戚云舟,可是傅承瑄的宿敌了,傅承瑄回到京城后,上了皇家的公学,两人成了同窗,这人蛮不讲理,经常欺侮同窗,傅承瑄爱打抱不平,两人一直互相看不顺眼,长大了也经常能在京城中碰见,打架互损乃是家常便饭。
听见傅承瑄叫他“铁舟”,戚云舟气得撇下了苏灵儿,原来这“铁舟”便是傅承瑄给戚云舟起了诨号,讽刺他体壮如牛,像铁做的大船一般。
“傅老二!” 戚云舟上下打量了傅承瑄一番,“呦,这是当了公职了?可了不得了!”
傅承瑄不屑一笑,“哼,你倒是和从前一样泼皮无赖!我劝你现在立刻消失滚蛋,还能保你一条小命!”
“哈哈哈哈哈!” 戚云舟大笑数声,后面跟着的家丁也都狗仗人势地笑了起来。“傅老二,你可还是和以前一样狂得不行啊!”说罢,握起拳头便向傅承瑄招呼过来。
傅承瑄身法灵活地躲过了,而戚云舟这一拳却被稳稳地截住了!戚云舟吓了一跳,竟不知这京城中竟然能有接住自己拳头的人!他定睛一看,拦住他的正是骆修崇。
戚云舟不认识他,只觉得这人面像英俊清冷,竟自带一股贵气,让人见之便少了三分底气,“你。。。你松开!少多管闲事!”
骆修崇轻轻松松将他的手腕扭成一个别扭的姿势,疼得戚云舟哇哇喊疼,赶紧招呼身后的家丁们:“你们还看着干什么,我都被欺负了,你们便只看热闹?!”
家丁们这才反应过来,齐齐扑向骆修崇,傅承瑄拔出了剑横在中间,“谁敢放肆!”
骆修崇却松开了戚云舟,手指在他灵台上一点,戚云舟立刻像是失了魂魄,迷迷糊糊倒了下去,他身后的家丁立刻扶住了他,却被他的体重压得差点也倒了。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这是!”
戚云舟还醒着,但就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一样,痴傻傻软着身子。
骆修崇道:“抬他回去吧,明日自然好。”
家丁们都不敢再言语,心知这是遇到高人了,没有少爷替他们撑腰,也没办法再嚣张下去,只好抬着戚云舟匆忙逃走了。
“修崇,你对他施了法?”
“看他累了,不过是让他睡一觉。你认识他?”
傅承瑄答:“同窗过一些时日,是个惯爱欺侮人的,我自来看他不顺眼。”
这边苏灵儿终于反应过来,见骆修崇正站在她身边,假装扶着额头,哎呦了几声,身子软绵绵地向骆修崇靠去。谁知骆修崇反应快,轻轻侧开身子,苏灵儿便坐到了地上!
永嘉连忙让身边的侍女将她扶起来,“真是,竟然遇见这么个混账!待我回去告诉皇兄皇嫂,定抓住他严惩!”
☆、两相依
一行人没了继续逛的心情,永嘉也买够了小东西,便让傅承瑄送她回城楼,走到城楼下,永嘉转身从买的东西中翻检出一个铜人递给了傅承瑄:“今日多谢傅大人了,刚才没买什么贵重的东西,拿着这个,权当作给傅大人的谢礼,还望傅大人不要嫌弃。”
傅承瑄想了想,见这铜人不过几文钱,若是此时推辞,着实会伤了公主颜面,只好接过,“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担不得公主一个谢字。”
永嘉看着他,微红了脸,“本宫回去了必定向皇兄皇嫂禀报,今日多亏了傅大人。”
苏灵儿还柔柔弱弱地依在侍女身上,见永嘉送了傅承瑄东西,也计上心来,她颤巍巍走到骆修崇身边,行了一礼,“小女今日也要谢谢王爷相助。”说着从身上掏出一枚荷包来,“这是小女亲自绣的荷包,今日送给王爷,谢王爷相救。”
谁知骆修崇也不接东西,“荷包便不必了,听说女子绣的荷包是要送给心上人?再说我今日也没帮上什么忙。”
苏灵儿被说红了脸,没想到骆修崇这么直白地拒绝了自己,羞愧得简直要钻到地缝里,却还继续遮掩着,“我。。。只是身边没有其他物件相送。。。”
骆修崇没再答话,而是对着永嘉说:“天色不早了,今日也玩够了吧,你们快回宫中吧。”
永嘉点头,“九哥呢?”
骆修崇轻声咳了一声,“我还有些事要和傅大人说,你们先回去。”
待两人从城门回到了宫中,傅承瑄这才笑出声来。
骆修崇转头问他:“承瑄笑什么?”
傅承瑄憋得眼泪都出来了,“笑你不懂风月,那苏姑娘明明对你有意。”
骆修崇皱眉,“有意我便要接受?”
“不是不是,但你得委婉些啊。”
“我倒是不像傅大人,随便能收姑娘的谢礼。”
傅承瑄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不对味,拿出永嘉送他的铜人,翻来覆去地瞧了瞧,“没什么吧,这铜人便宜得很,京城中到处有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谢礼而已。”
骆修崇见他这样,有些生气,迈步便往城楼走去。
“哎,修崇,你要回去了吗?”
骆修崇头也不回,“我去找苏姑娘要那荷包,免得受你讥笑。”
傅承瑄急了,连忙从后面拉住他,“修崇别走,我也会做荷包,你想要的话,我给你做!”
骆修崇嘴角上挑,生生忍住了笑,回头仍是板着脸;“此话当真?你竟然还有这本事?”
“嘿嘿。”傅承瑄挠挠头,“小时候见姐姐做女红,觉得有趣,便和她学了些。后来被娘发现了,骂了我一顿,就再不碰了。”
骆修崇满意极了,“那我就等着承瑄的荷包了。”
远处传来了零星的鼓点,骆修崇望了望,对傅承瑄说:“听闻护城河边最热闹,去逛逛?”
傅承瑄想了想,“好,既然公主回宫了,我便算完成了任务,走吧!”说罢两人肩并着肩向河边走去。
一路上,人挨着人,骆修崇和傅承瑄被挤到一块儿,彼此的手背偶尔擦过,不知撩动了谁的心弦。
护城河边少了摆摊的,多了一双一对的男男女女,多是在放花灯。骆修崇和傅承瑄站在一处,都是高高的个子,确有些扎眼。也有姑娘家聚在一块儿远远地指着两人,低声说笑,更有个胆大的,经走过来时将手绢抛到了骆修崇的身上。
傅承瑄见了,心中的不快又升腾起来,他也不知这是怎么了,见到姑娘倾慕骆修崇,总是觉得心中酸酸的,低头道:“你还挺招姑娘们喜欢的。”
骆修崇没答话,见仍有姑娘们对他指指点点,暗送秋波,竟然一把搂过傅承瑄,将唇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傅承瑄吓了一跳,身子都僵了,只吞吞吐吐问:“做。。。做什么?”
“承瑄替我挡挡。”
果然周围的姑娘们纷纷议论起来,原来自己相中的这人,喜欢的竟是男人,纷纷瞠目结舌地边瞧边离去了。见人走得差不多了,骆修崇这才放开了怀里的人。
傅承瑄心跳得简直要冲破喉咙,嘴上却说,“做什么?不怕被人瞧见,暗地里说你喜欢男人?”
骆修崇不以为意,“说便说,有什么?”
“你。。。你不怕名声坏了,以后找不到娘子?”
骆修崇却道:“坏也是同你一起坏了,到时候你也找不到娘子,我们俩便一起过吧。”
傅承瑄头低得更低,“胡说什么。”
“承瑄怕我影响你找娘子?”
傅承瑄却猛地摇头,“没有,我才几岁。”
骆修崇见他的样子,心里喜欢得紧,抑制不住自己,又将他抱住,“别动,又有人瞧我。”
傅承瑄索性将头倚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松芷气息,想起赵吉川说过的话,原来竟是真的,重要的不是风景,而是身边的人。傅承瑄望着远处的河灯,觉得自己像是跌落进一个旖旎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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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回宫后,向皇帝诉说了七夕晚上的遭遇,皇帝大怒,斥责了戚云舟的父亲戚荣,罚了他半年的俸禄,责令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同时也嘉奖了傅承瑄。
转眼到了七月末,皇家在京郊围猎,京营卫的人都被调去做守卫,当吴广岳和赵吉川瞧见穿着亲王服的骆修崇时,也惊讶得合不拢嘴巴,向人打听了才知,骆修崇便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弟弟睿亲王。
傅承瑄被皇上钦点参加围猎,便没有和京营卫的同僚一起,而是头一天午后便和傅怀砚,跟着王公大臣一起先行来到京郊围场,准备第二天早起行围。
傅承瑄这边刚安顿好,便背起骆修崇之前送给他的金椿弓,冲出营帐,一路跑到皇家扎营处,想瞧瞧骆修崇来了没。只是半个多月没见,便甚是想念,傅承瑄此时只希望马上便能见到他。
皇家扎营处单独落在山坳处,外边有重兵守卫,四周有高高的栅栏围着,傅承瑄只得远远的往里望。
突然,有人在身后大声嚷道:“我瞧这是谁?不是傅家老二吗?”
傅承瑄回头去瞧,竟是戚云舟。
傅承瑄还在纳闷,这人上次被罚,怎么还这样嚣张,往他身后一看,原来又是带了几个狗腿子。
傅承瑄冷笑一声,“铁舟,上次的伤好了?”
果然,戚云舟一听傅承瑄这样唤他,立刻没了笑容,指着傅承瑄道:“你过来,我们去那边理论一番!”
傅承瑄转了转眼珠,知道自己虽只一个人,但对付面前这几个草包也是绰绰有余,可毕竟这是在皇家围猎,若是出了什么事,被人告状告到御前,可就得不偿失了。“哼,怎么?是你自己和我过去,还是带上你身后的这些狗腿?”
这么一说,戚云舟身后的人马上也变了颜色,恨不得就在此地将傅承瑄收拾了。戚云舟冷笑:“哼,怎么?傅大人不敢?”说罢上前就想去拽傅承瑄的袖子。
傅承瑄一躲,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回头一瞧,竟是骆修岚。骆修岚没看傅承瑄,却问戚云舟:“你是,戚荣家的?”
戚云舟认出了骆修岚,连忙跪拜:“见过怡亲王。”
骆修岚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起来吧,本王找傅大人有要事相商,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戚云舟哪敢忤逆骆修岚,当即带着一帮狗腿逃开了。
骆修岚转向傅承瑄,“傅大人可是在找我九弟?”
傅承瑄赶紧行礼,“谢王爷相助。”
骆修岚摆摆手,“唉,不必多礼,想必那几个草包也不是你的对手。”又打趣道:“傅大人和九弟真是交情匪浅啊,就这么着急相见?”
傅承瑄脸红了红,不知自己在害羞些什么,“许久未见,承瑄只想瞧瞧他是否安好。”
“当然好!”骆修岚低头耳语,“我那皇兄皇嫂正帮他物色侧妃哪!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傅承瑄的心没来由地沉了沉:“这是好事。”
“是好事啊,只不过,若是成了家,可就得多花时间陪娇妻美妾了,恐怕不会像之前那样逍遥自在。”骆修岚边说边盯着傅承瑄的表情,看他笑意逐渐僵硬,心中颇觉有趣。
傅承瑄顿了顿:“成家乃人生大事,有所得必有所失。”
这边,骆修崇从营帐中出来,见骆修岚和傅承瑄在说话,连忙喊了一声:“承瑄!”二人抬头,见骆修崇急急跑来,骆修崇对骆修岚拱了拱手:“六哥。”
骆修岚笑道:“九弟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去那边逛逛。”
“六哥走好。”
“王爷走好。”
傅承瑄和骆修崇同时出声相送,傅承瑄竟瞥见段翊庭在帐篷后露出了身影,骆修岚正向他走去。傅承瑄想起在城中巡逻时,曾见二人对峙街上,不知现在如何又走到一起,偷偷越过骆修崇的肩膀向二人看去,却见骆修岚在帐篷的拐角处,猛地把段翊庭搂进怀里,还似乎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傅承瑄被吓了一跳,不明白两人这是什么情况,莫名其妙红了脸颊。
骆修崇见傅承瑄呆呆的样子,问到:“承瑄何时来的?我正要去寻你。”
傅承瑄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刚到,我也是来寻你呢,半路遇见了怡亲王。”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本来傅承瑄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绪,可内心的好奇还是占了上风,“不是!是说了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