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修崇没想到他反将一军,却又自觉理亏,态度渐渐柔和下来,“这事是我失策,是打是罚,全凭你做主,但请你不要因此事与我生分。”
“我倒不是想罚你。。。”傅承瑄见他态度诚恳,撅嘴诉道:“但你这次瞒我好苦,我自己犯傻,全叫你看了笑话。”
骆修崇见他委屈的模样,顿时心软,放下书走到他面前,“我向你道歉,你别再恼我。”
“不用道歉!”傅承瑄赶紧打断他,一瞥眼看见了他脸上已红肿却依然清晰的牙印,“我们这次扯平了!你还被我咬了。”
骆修崇摸上自己的脸颊,“印迹还挺深的。”
傅承瑄凑上前去仔细查看,“疼吗?我看着有些红肿了。”说着,扳过他的肩膀,撅起嘴冲着骆修崇的脸轻轻吹了两下。
骆修崇只觉五感都退没了,唯能感受到傅承瑄吹来的热气,顿时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这时,小太监在外回禀道:“王爷,给傅大人准备的饭菜送到了。”
两人顿时分开,骆修崇有些气恼那小太监来得不是时候,傅承瑄回头看向外面,疑惑道:“我们这是在哪儿?还在宫中吗?”
骆修崇回答:“这是乾清宫的偏殿。”
“乾清宫?!皇。。。皇上。。。” 傅承瑄惊讶得语无伦次。
“正是皇兄的宫殿,我不经常回京,每次回京,皇兄只想放我在身边,所以还不曾在宫外建府,又不好住在后宫,皇兄便划了这个偏殿给我住,这样也能随时伴驾。”说完,叫着小太监把吃食送了进来。“给你准备了几个清淡的小菜,酒后不要吃太过油腻的。”
几个宫女鱼贯而入,端了饭菜放在桌上。
傅承瑄起身穿好衣服,依桌坐下,“你吃了吗?”
骆修崇点头,挥手让太监和宫女退下,看着傅承瑄进食。
傅承瑄将食物塞了满嘴,“我这趟进宫可真是够本儿,吃了宫里的美食不说,还住了一晚乾清宫。话说你们兄弟关系真好,我也有一个大哥,这些年他在外地当父母官,一年才能见到一次。”
“我与皇兄一母所生,虽说聚少离多,但血脉相连,总归会亲近些。”
“对了,你为什么从小便出宫修行啊?”
“我还未出生时,师父便对父皇母妃说我的胎像奇异;出生后,师父算出我命格贵重,需随他出宫修行,能保大宁平安祥瑞。”
“真好。。。我也被国师大人算过命,母亲告诉过我,和你正相反,国师大人说我八字弱,不好养活。”
“那便对了。”骆修崇说,“如今你我相遇,我的祥瑞分给你一些,便可保你平安了。”
傅承瑄吃得脸颊鼓鼓,听了这话眼睛笑成了月牙。
“最近查案多亏有你相助,这便是你分给我的祥瑞了,我交了你这个朋友,真是走了天大的运!”
两人重归于好,骆修崇心里高兴,帮他布了些菜。
“我也不便再宫里久留,父亲母亲一定担心了,吃完饭我便去和皇上请辞,还希望皇上原谅我昨日失仪之罪。”
骆修崇安慰道,“皇兄宽厚,不会计较,我陪你一同前去。”
用完饭,傅承瑄整理了仪容,和骆修崇前去太和殿外等皇帝下朝。只等了一小会儿,便见殿仪浩浩荡荡行了过来。李公公远远看见了两人,向皇帝禀告,殿仪停了下来。
傅承瑄上前跪拜:“臣傅承瑄参见皇上,昨日臣酒醉失仪,望皇上恕罪。”
皇帝高高坐在龙辇上,“无妨,起来吧,朕知九弟会照顾好你,可休息好了?”
“臣惶恐!回皇上,臣现在清醒非常。”
“那便好,九弟久不居京中,难得有年纪相近的至交好友,如今见你们交好,朕甚欣慰。”
“谢皇上和睿亲王抬爱,臣不才。”
“不必谦虚,不过承瑄回家还是应该练练酒量啊,哈哈哈。”皇帝心情不错,打趣他到。
李公公笑着接话:“皇上,这傅小大人不擅饮酒,才说明不是那纨绔子弟,是我大宁的好儿郎啊。”
皇上笑着点点头:“傅爱卿教子有方,九弟与你交友,朕也甚是放心。对了,这个月末,朕要去京郊围场狩猎,承瑄到时一同前去,到时候好好表现,朕要看看你身手如何。”
“臣遵旨。”
“好了,你也早些回家吧,今天早朝,朕看傅爱卿心事重重,想必是担心你了。”
说完,李公公抬手示意,龙辇缓缓行去了。
傅承瑄低头送龙辇离去,转身问骆修崇:“狩猎你也去吗?”
“当然,文武大臣,公子王孙,宫内侍卫都要一同前去。”
“那我今日便先告辞了,父亲母亲一定急坏了。”
“好,我送你出宫。”
傅承瑄心里担心父母着急,火急火燎地回到傅府,一进门,果然见父亲母亲等在厅堂,见他回来,这才如释重负。
傅承瑄进门便跪下磕头,“爹,娘,孩儿不孝,让二老担心了。”
傅夫人连忙过去扶起他,“回来便好,怎还留宿宫中了?”
傅承瑄有些不好意思,“都怪儿子贪杯,醉了过去。”
“你是没喝过酒吗?!”傅怀砚有些发怒,“天子怎可面前失仪?”
傅承瑄低首:“父亲教训得是,儿子下回不敢了。”
“圣上宽厚,不与你计较,你要记得教训!”傅怀砚也担心了一夜,却不忍再多苛责,“既回来了,就早些回屋歇息吧。”
傅夫人心疼儿子,揽过来看,“娘看看,昨晚没事吧?”
“没事啊娘,您看看我,好着呢。”傅承瑄转了一圈给傅夫人看。
“宫里派人说,是睿亲王留你?”
“是啊,娘,说到这儿我才想起,您和父亲从前怎么从来没讲过皇上还有睿亲王这个亲弟弟?儿子差点闹出笑话!”
傅夫人又问:“他可曾与你说了什么?”
“说什么?其实我与这睿亲王早早便相识,他平日里在太清宫修行,道号抱璞,孩儿与他颇为投缘,之前他还帮我们京营卫破案来着,昨日我入宫才知他身份。”
“那。。。他人如何?”
“他自小在宫外修行,全没有纨绔之气,儿子愿和他结交为友。”
傅夫人点点头,“那还。。。不错。。。”
傅承瑄纳闷自己的娘怎么光在问骆修崇的事,“娘对睿王爷似乎颇有兴趣?”
傅夫人连忙否认,“哪有。。。你愿意与他来往便来往吧,但也要记着身份有别。”
“娘!我刚才也说了,他不自恃亲王便心生倨傲,与我交友也定不会在意彼此身份。好啦,我都饿了,家中可有吃食?”
傅夫人见他如此,也不便再多说,转身为他预备午饭去了。
☆、七夕夜
在一旁惊讶了半天的竹葵这才凑上来,“少爷,您说的睿亲王,难道是修崇道长?!”
“唉,正是他了。”
“他。。。他竟是王爷。。。”
“是啊,之前也瞒得我好苦。。。”
“怪不得。。。怪不得济平说他身份贵重!”竹葵拍拍自己的头,“我怎么当时没反应过来。”
“不怪你,我和他相识这许久,不还是被蒙在鼓里?他自小在外生活,身上全无纨绔之气,也难怪我们看不出。”
“可不是,修崇道长可是我见过最俊俏最有礼之人了!当然!除了少爷!”
傅承瑄大笑,“就数你嘴甜!对了,我过些日子要参加京郊围猎,把我那套骑马装找出来整理整理。”
“是,少爷,竹葵一定将你扮作围猎中最亮眼的那个!”
傅承瑄撅嘴,“大好儿郎,要那美貌有何用处,看少爷我当天定要猎得最多,拔得头筹!”
皇后慈寿宫,苏灵儿在伴着皇后说着话。
皇后看了一眼她,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刚嫁入宫中的样子,颇为感慨,竟叹了口气。
苏灵儿忙问道:“皇后娘娘为何叹气?可是殿里太热了?”
皇后摇了摇手中的八宝团扇,屏退左右:“我见你昨日给睿亲王敬酒,往日里你并不是此等做派。可是有些女儿心思?”
苏灵儿见皇后如此问,不由得有些羞臊,小声道:“回皇后娘娘,灵儿确实仰慕王爷。”
皇后拉过苏灵儿的手,“你爹是本宫的嫡亲哥哥,本宫自然希望你今后高嫁,可睿亲王,他是皇上的嫡亲弟弟,皇上对他的婚事自有安排,并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
苏灵儿听了皇后的一番话,只觉得凉到了心底,“可。。。可灵儿只中意他一人。”
皇后幽幽叹了一口气,“你和本宫年轻时颇像,那时我也是看了皇上一眼,便认定了非他不嫁,可这十几年宫中岁月蹉跎,被其他女人压制,真是之前想要的生活吗?”
苏灵儿眼睫湿润,险要落下泪来,皇后掏出巾帕替她擦了擦,“灵儿,本宫将你召入宫中,说是因为永嘉在宫中没有差不多年纪的姊妹,有心让你陪陪她,可实则也是让你在公子王孙中露露脸,日后能得个好姻缘。你进宫日子也不短了,可为何那睿亲王刚刚回来,你便动了心?”
苏灵儿收了泪水,咬住了下唇:“皇后娘娘,睿亲王与其他王孙公子完全不同,虽是身份贵重,却从不仗着身份倨傲,对谁都谦逊有礼。可灵儿知道娘娘的苦心,实不敢忤逆,灵儿全听皇后娘娘安排。”
皇后心疼地揽住了她:“好灵儿,本宫定帮你择个佳婿。”
苏灵儿躺在皇后怀里,眼神忽明忽暗,终是隐去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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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贶节过后,傅承瑄每日照常上值。这天,赵吉川哭丧着脸,傅承瑄见了,便问他缘由。
“赵兄为何苦丧着脸?”
“唉,你没听说吗?我们京营卫要在七夕那天当值,负责整个京城的安全。”
“那不是再正常不过?”
“可我还想约姑娘一同出去玩呢。”
“赵兄有了心爱的姑娘?逛逛倒是有趣,可城里每年不就是那些景色?”
赵吉川咂了咂嘴,“你这不开窍的小子,风景有何用,关键的是身边的人!再说,今年可有所不同!”
“哦?有何不同?”
赵吉川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听闻永嘉公主到了择婿的年纪,皇后娘娘之前已经暗示了各个世家贵族,公主会在七夕夜里到城门楼处,家里有适龄男子的,可以去那里凑凑热闹,说不定就被公主看上了,做了皇家的东床快婿。”
傅承瑄不解道:“夜里黑漆漆的,哪里能看清模样。”
“这你就不懂了,说不定是公主觉得自己要嫁人了,趁着现在赶紧玩玩,女子婚后可就不好再出来了。”
“但公主能和普通妇人相比吗?恐怕即使嫁了人,也不用整日伺候公婆,掌管家事吧。”
赵吉川点点头,“你说得也有理。反正上头的命令,就是让我们派重兵把守城门楼处,保证公主的安全。”
七夕当晚,傅承瑄一身公服,由于人多,也没有骑马,只配着剑把守在城门楼处,大宁风气还算开放,而这七夕又是女子的节日,因此大街上到处有青年男女一同出游,好不热闹。
傅承瑄时不时瞧瞧城门楼处,也未见公主的身影,想想也是有趣,倒是不知自己今晚所要保护的人究竟在何处。
正说着,傅承瑄突然觉得身后有人拍打自己,回过头一看,竟是永嘉公主!
“公。。。!”傅承瑄脱口而出,差点叫出来,他连忙观望四周,见无人注意这里,也无危险情况,赶紧低声问:“公主怎会在这里?!”
永嘉穿了一身寻常女子的服饰,头上也未带太过贵重的首饰,“难得一年七夕,我出来逛逛。”
傅承瑄抱拳行礼,“外面危险,还请公主即刻回宫。”
“无妨,我让崇哥哥陪我一起出来的!”永嘉说完,往后一指。
傅承瑄看过去,正见骆修崇和苏灵儿一同走来。骆修崇看见自己也似乎很是意外,脸上露出喜色。而苏灵儿的一身打扮倒甚是正式隆重,一身繁复的水粉色衣裙,头上还带着几枚硕大的东珠,和永嘉站在一块儿,不认识的还会以为她才是公主。而她似乎并没有看见傅承瑄,眼神只痴痴地望着身边的骆修崇。
见他们二人一同前来,傅承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因为有外人在,傅承瑄还是行礼问好,“见过王爷,苏姑娘。”
骆修崇身穿一身藏蓝色常服,绣着松柏暗纹,灯光下晃着幽幽的光,端得是玉树风流,俊美无俦。自见到傅承瑄,骆修崇眼神便没离开过他,连忙上前虚扶起他,“承瑄可是在此当值?”
“正是。”
永嘉轻轻咬唇,“七夕佳夜,不赏月游玩一番可对不住这番美景。”随后低声吩咐身边跟着的侍卫:“去告诉吴大人,本宫替傅大人请个假,说是人被本宫领走了。”
侍卫答是,转身退下了。
傅承瑄却道:“臣还在当值,上头令臣在今夜保护公主安全,实在不可懈怠了公务,还望公主见谅。”
永嘉却道:“你跟着我,也算保护我了呀,走吧!”说着,竟要上前拉上傅承瑄。
骆修崇却扶住永嘉的胳膊,“永嘉,不可胡闹,你和苏姑娘逛吧,我和傅大人在后面跟着你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