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瑄听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多谢钟大人以实情相告,实不相瞒,我在京城也遇见过一女子有类似的症状,白发,性格大变,加上令妹和茹娘,已经是三个人了,恐怕这并非巧合。”
钟期见自己之前并不得知真相,稍显激动,“真的?难道都是妖邪作祟?”
“目前还不能确定,还需再做调查。”
钟期点头,“好,下官一定全力配合!”
骆修崇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今天日先回去,再另行打算。”
县衙的人将相关人等暂时收押,骆修崇和傅承瑄也上马准备打道回府。二人勒紧缰绳,让马慢慢踱步向前,傅承瑄对骆修崇说:“崇哥,既然曹禹的小妾是安阳人,我想是不是应该到她本家看看,查探一番。”
骆修崇点头道:“好,明日我让陆凛过去查查。”
“樊义之前帮我查探过,他知道细节,让他们一同去。”
第二日,陆凛和樊义接了命令,一同去到曹禹小妾的本家,看是否有人得知内情。
傅承瑄想着不要干等着消息,于是便邀骆修崇和济平,带上风狸一同进山查看。安阳西倚太行山,西郊更是山脉绵延,其中有一处唤作九花山,正是野兽出没之地,也是猎人们捕猎的地方,听闻这里也多有妖怪出没,二人便决定先到这九花山瞧瞧。
冬日的城郊景色略显萧瑟,寒风吹过,傅承瑄打趣道:“也不知道这些妖怪怎么想的,冬天这么冷,却不在窝中好好藏着,出来晃什么?”
骆修崇意味深长道:“许是有什么原因让它们不得不出来。”
三人打马至河边,勒马观瞧,傅承瑄道:“听我娘说,我曾经在这附近溺水,幸亏国师大人相救,我才脱险。”
济平听了问道:“大人竟然还与师父有些渊源?”
“正是了,所以我对国师大人颇为敬慕,不光是因国师大人道法高深,也因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傅承瑄叹了口气,“可我溺水时却伤了脑子,当时的事情,一点也记不得了。”
骆修崇看他,似是有些不甘心,“一点都不记得了?”
傅承瑄撇嘴,摇了摇头。
骆修崇似有些失落,“那瑄弟可别再掉进水里,我不想你记不得我。”
傅承瑄策马走近了骆修崇,眼睛亮亮的,顾着旁边的济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忘记崇哥的。”
骆修崇抿嘴,似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
正说着,远处走来两个道士打扮的人,待那二人走近,傅承瑄惊呼,“是你们!”原来,这二人正是当初为齐惠嫔在景阳宫内祛妖的道士!
两位道士似乎也认出了他们,于是抱拳行礼。
“你们怎么在这?骆修崇问。
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回答:“回王爷,我二人奉观主之命,来安阳查探多妖一事。”
骆修崇道:“哦?你们也听说了?还未曾请教二位在何处修行?”
“回王爷,我二人在青城山簇幽观修行,贫道道号玄诚,这位是贫道师弟,道号玄寂。”
傅承瑄问:“上次的事你们没受牵连?”
玄诚道:“皇上仁慈,只训诫我们一番,便让我们离宫了。”
骆修崇点点头,按照大宁对道教的尊崇,若道士没有犯欺君叛国的大罪,一般是不会予以惩罚的。“你们二人是何时来到安阳的?”
“已到安阳半月有余。”
“哦?可有什么收获?”
“贫道惭愧,并未见到什么妖怪,可见这安阳多妖有可能是百姓传出的谣言。”
话音刚落,卧在傅承瑄肩膀上的风狸嘶鸣一声,众人也随之感到一阵妖气,骆修崇急忙挡在傅承瑄身前,“有妖气!和在你家庄子里时是一样的!”
傅承瑄好奇得很,也探头去瞧,竟在密林深处瞥见一抹蓝色,连忙指过去,“在那边!”
还没等二人做出反应,玄诚玄寂却已经冲了出去,二人也策马奔蓝影追逐而去,傅承瑄的马更快一些,骆修崇也紧随在后。可就在马奔入了密林,一颗颗枯树就像鬼影般扑朔迷离起来,傅承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一颗颗枯树真的像迷阵一样移动起来,让眼前失了焦点。待傅承瑄回头时,却不见了骆修崇的身影!
傅承瑄勒马急呼:“崇哥!”
无人回应。
傅承瑄心叹:糟糕!恐怕是误入了妖怪的陷阱了。
风狸也飞了起来,却似被困在结界中,总是原地打圈。傅承瑄策马转了转,试图寻找破阵的方法,但四周有瘴气环绕,已然看不清远处。
傅承瑄兜兜转转,心里越来越急躁,突然一阵罡风刮过,他座下之马忍受不住嘶鸣起来,蹬起前腿,将他掀翻马下,傅承瑄的头正好磕到了一块石头,当即晕了过去。
☆、露新伤
不知过了多久,傅承瑄幽幽转醒,后脑立刻传来一阵疼痛,他嘶地一声,伸手揉了揉,睁开了双眼,竟发现自己躺在刚才驻马的河边,再往旁边看去,一张蓝脸正盯着他瞧,傅承瑄吓了一跳,扶着地面向后退去。
那妖怪人形一般,只不过个子甚高,全身青蓝,背上胳膊和腿长着蓝色毛发,眼睛铜铃般大小,全然乌黑,嘴唇竟也是黑的。看到他醒了,咧开嘴笑,唤了声:“长生!”
傅承瑄更惊讶了,“你。。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蓝皮怪歪歪头,“你不记得我了吗?”
傅承瑄见这妖怪似乎并无恶意,稳了稳心神,问到:“你认识我?”
蓝皮怪似乎有些失落,“你小时候,我们一起玩。。。”
傅承瑄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起来,“我。。。我小时候溺水过,伤了脑子,好多事情不记得了。”
蓝皮怪点点头,“我记得,你发狂了,小道士救了你,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傅承瑄摇头,“不是发狂,是掉到水里了。”
“你没掉进水里呀,是小道士帮你在河边洗澡。”
傅承瑄感觉和这个大家伙沟通起来有些吃力,便不再纠结这件事,“你说我们以前认识?”
蓝皮怪点点头,“你总来这玩,你一个人,我便和你一起玩,你和小道士一起来,我害怕他,不敢和你一起玩。”
“小道士?那也是我小时候的朋友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蓝皮怪答:“兰陵,你给我取的。”
“你是说我帮你取的名字?兰陵?嗯,挺好听的,这么好的名字应该是我取的。兰陵,我问你,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吗?我刚才进了密林,好像走进了迷阵。”
兰陵似有些恼怒,“是臭道士布的阵,我救了你出来。”
傅承瑄道:“臭道士?是玄诚玄寂吗?”
兰陵点点头。
傅承瑄纳闷,不知为何那两个道士要在山中布阵,“谢谢你兰陵,你知道刚刚和我在一起的人在哪里吗?”
兰陵道:“小道士也长大了,我还是很怕他。”
“怎么又说到小道士了?我是说,刚刚和我在一起的,穿着黑色披风的人。”
“就是小道士啊,他去后山找你了,我不敢离他太近。”
傅承瑄眨了眨眼,似乎听明白兰陵的话了,“你。。。是不是弄混了?我小时候的玩伴小道士,和穿着黑色披风的骆修崇,他们应该不是一个人。”
“就是他啊,我不会认错,样子都没变,就是修崇小道士。你,还送给他白马,我都没有。”
傅承瑄听了,思绪完全断掉了,不知作何反应,难道自己从前,竟然和骆修崇认识?兰陵说的有板有眼,就像他亲眼看见的一样。
“嗯!嗯!小道士来了,我。。。我以后再找你玩!”蓝皮怪突然紧张起来,一个转身带起一阵风,消失不见了。
“哎!”傅承瑄还想再问它话,它却溜得飞快。而这时,骆修崇和济平骑着马,风狸和他们一起,正朝着他奔了过来。
“瑄弟!”
“崇哥我在这!”傅承瑄坐起来摇了摇手臂。
骆修崇来不及勒马,只飞身跳下,扶起傅承瑄,眼神里全是关切,“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没有,我走进了迷阵,晕了过去,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这里。”傅承瑄心中有疑问没有解清,向骆修崇隐瞒了兰陵的事情。
“无事便好,下回不可莽撞前行,跟在我身后便好。”
“对了,玄诚和玄寂呢?”
“我顾着找你,没有注意他们的去处。”
“好吧。”
骆修崇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今天先回去,再定计策调查。”
傅承瑄点点头,他的马不见了,只好和骆修崇同乘一匹马回了傅宅。
晚上,傅承瑄躺在自己的床上,想着白日里兰陵对自己说的话,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可又联想到他知道自己总在合欢树下的台阶摔倒,说有福会拖后腿的话,略显破旧的出现在他床上的白木马,甚至在京城时,知道自己一直喜欢吃板栗,还知道自己在安阳时会夏日乘舟采莲,都似乎千丝万缕的证明,他见过小时候的自己,可为什么从未听他提起过呢?骆修崇是也忘了,还是故意隐瞒呢?
傅承瑄辗转反侧,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当面问他,可如今既然二人已经互通心意,便不应该再对彼此有所隐瞒,傅承瑄下定决心,明天便去问个清楚,这才慢慢坠入了梦乡。
翌日一大早,傅承瑄起了,却没有看见骆修崇的身影。问了有福,济平只说他一大早便出门了,也没说去了哪里。眼看要进午膳了,骆修崇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崇哥,你去哪儿了?”
骆修崇含糊其辞道:“去附近转了转。”
“怎么不等我便自己出门了?”
“这几日劳累,想让你多休息下。”
“我不累,刚刚可有什么收获?”
骆修崇进屋净了手,“昨日我看那玄诚玄寂二人形迹可疑,今日便出门打探了一番,二人现在住在城中的友来客栈,他们说是来调查安阳多妖一事,但听客栈的小二讲,二人一般都呆在屋中,但如果有妖邪出没,有人求他们降妖时,他们也是颇为积极,而且不在乎酬劳多少,似乎很热衷于降妖除魔。来了这些天,已然在安阳有了名声,大家都赞叹青城山来的道士法力高强,心地良善。可我在意的是,为何我们刚到安阳便遇见了他们?”
傅承瑄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他们说根本没看见什么妖怪,这和钟大人说的可是背道而驰,也和他们经常出去降妖的传言相悖,而且他们刚说完,我们就见到了蓝皮怪,可见他们根本没有说实话。”
“瑄弟说得对,他们是想误导我们。”
“他们为什么不想让我们发现多妖一事?”
骆修崇摇摇头,“现在他们的目的还未可知,我已派人盯着他们。”
“好。”
骆修崇拿起巾帕擦手,袖口落到了腕处,傅承瑄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原来是发现骆修崇的手腕又添了新伤!
“崇哥!这怎么回事?!”
骆修崇眼神躲闪,抽回了手,“无事,上次的伤口没有长好而已。”
傅承瑄皱起眉头,“那明明是新伤!你可有事瞒我?”
“我何时有事瞒你,这只是师父教我的治疗手段,之前的伤口没有长好,所幸切了它再重新长便好。”
傅承瑄疑惑地盯着看骆修崇的神情,见他坦坦荡荡,似乎并没有说谎。
骆修崇趁机转移话题,“对了,陆凛和樊义回来了,还带了人回来,你可要问话?”
“要!”
二人来到厅堂,见陆凛和樊义已然站在那里,身边还站着一位老妇人,那老妇人见到骆修崇和傅承瑄走来,连忙跪下磕头,“贵人饶命贵人饶命!”
陆凛上前回禀:“王爷,傅大人,此妇人是曹禹小妾的嬷嬷,之前一直在其身边伺候,曹家出事时,自己偷偷跑回了安阳。”
老妇人以为这些人是来责问自己为何私逃的,不住地磕头,“各位大人!老奴是一时糊涂!”
骆修崇道:“你先起来,我们并非追责你私逃出曹家,只是关于你家小姐,我们有事问你。”
老妇人见状,这才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回话:“是,大人,老奴一定知无不言。”
傅承瑄问到:“你家小姐是何时嫁到曹府的?”
“回大人,是三年前。”
“你们小姐主家是做什么的?如何能将女儿嫁到京城里的人家?”
老妇人答:“我们主家世代乡绅,三年前我家少爷去京城赶考,走了曹老爷家门路,这才把我家小姐嫁过去做妾。”
“你家小姐嫁过去可得宠?在曹家生活得如何?”
“我家小姐性格有些木讷,一开始并不得宠,还时常在后院受其他妾室的欺负,再后来,小姐变得爱打扮了,说的话老奴也时常听不懂,大人渐渐爱来我们小姐的院子,后来竟夜夜都来了。”
骆修崇和傅承瑄心中俱是一惊,也是性格转变!
傅承瑄示意樊义将她带下,他和骆修崇也离开了厅堂往后院走去。
傅承瑄对骆修崇说:“我之前也和你说过,这小妾后来便突然白了头,到了大狱里再见她的时候,也变得有些呆滞,和阿盼与茹娘的情况相同。”
骆修崇点点头,“她们三人都想得到情郎或是丈夫的宠爱,有一人丢了性命,有二人变得呆滞痴傻,而你正巧目睹曹府小妾头发变白,性格突变。而三人的情郎们,一人暴毙,一人控诉差点被咬了脖子,而曹禹,也许躲过了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