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大宋[古代架空]——BY:捂脸大笑

作者:捂脸大笑  录入:06-08

  “嗯?真有法子?”甄琼立刻抬起了头,满怀期待的望了过来。
  若是平常,甄琼一副道童打扮,这么看人也就罢了。现如今,他衣衫不整,乌发斜垂,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尽,一双杏眼又睁得溜圆。韩邈喉头一动,突然觉出了不对,连那从青丝都有些烫手了。
  咳了一声,他自若的放开了手里的长发,把那熏笼搁在桌上,顺手倒了杯茶,递在了甄琼掌心,这才笑道:“这个好说,明日就抄了给你送来。”
  “可别忘了啊!”头发这等大事,甄琼还是极上心的。叮嘱过后,一口气把杯里的茶喝干,他才觉得缓了过来。见韩邈虽然笑得挺英俊,但是神色依旧如常,估摸着自己怕是想多了。叹了口气,他把半干的长发挽了个道髻,随后起身摸了瓶甘油出来,涂在了手上。冬日他的手背容易开裂,现在有甘油了,自然要多用些。
  韩邈看着他手里的小瓶,突然感觉到了熟悉的哑然。愣了半晌,才开口问道:“这黑色的玻璃,也是刚制出的吗?”
  甄琼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有些药剂不可见光,又易腐蚀金铁,用此物承装才最可靠。不过现在还没回丹房,先装些甘油。”
  甘油是不惧光的,但是装在瓷盒里总觉得不太好看,用这个新瓶子凑合一下好了。
  话说完了,甄琼才察觉对方的眼神不太对。好歹机敏了一回,他举起了小瓶:“你也要来点涂手吗?防皴裂的。”
  润手的脂膏,韩邈并不感兴趣。接过瓶子,他仔细看了半晌,正色道:“贤弟还会烧制其他颜色的玻璃吗?若是蔷薇水用彩色瓶装,定然会卖的好些。”
  刚刚他还帮自己擦头发呢,如今向求,甄琼也不好意思拒绝:“当然会烧。黄、绿、蓝三色都可以用铁,加赭石变黑,加铜变红,加锡变白。窑变可也是我最擅长的。”
  这也是金石派和水火派交集最多的一科了,当年他为了不输给别派的师兄们,也曾好好背过,不过是判断一下剂量罢了。
  韩邈闻言,眸光一敛,面上却浮起了笑意:“未曾想你师门里还教过这些,果真是道法精深。”
  甄琼愣住了,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师门可不好跟人说,赶紧补救道:“哈哈哈,哪里是师承,就是我自个瞎琢磨的。”
  看着那神色慌张,明显在说谎的小道,韩邈不动声色的颔首道:“贤弟天资聪慧,自是旁人不能及的。那就拜托贤弟,再烧制几种色泽鲜亮的玻璃吧。”
  甄琼正心虚着,这点小事哪有不答应的,立刻一口揽在了身上。
  韩邈说要参观一下花洒,他也忙不迭带着人往浴房去。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那人已经变得幽深的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  甄道长:头发太重要了!QAQ
  韩邈:……
  宋代有淋浴设备的雏形了,《东京梦华录》里有载:“彩山左右,以彩结文殊、普贤,跨狮子白象,各于手指出水五道,其手摇动。用辘轳绞水上灯山尖高处,用木柜贮之,逐时放下,如飞瀑状。”所以技术不出奇,主要是当时洗头麻烦,谁也不想这么洗澡吧。


第29章
  “甄道长十岁时父亲过世, 母亲改嫁。许是新家不容, 把他送到了山中的小观当道童。后因那道观经营不善, 道人四散,他又随师兄投奔了天禧镇的景阳观。没待一年,就奉观主之命前往长春观……”
  之后的事情, 就不用说了,自然是被他接回了家里。韩邈沉吟片刻,问道:“那景阳观, 可是出名的观宇?”
  “并不出名。”前去打探消息的随从想了想, 又补了句,“倒是最近开始卖豆腐羹, 颇受乡人喜爱。”
  韩邈微微颔首,让那随从下去了。等到屋中无人, 他才轻轻叹了口气,这事果真有些不对。
  自窑厂回来之后, 韩邈就派人去打探甄琼的身世。一个乡野小道,又能有什么机密可言?三两下就被查了个底掉。他的出身,待过的道观也都清楚明白, 绝无冒名顶替的可能。
  只是如此一来, 愈发显出了蹊跷。似白糖、花露也就罢了,制法简单,只要寻到窍门,并不算难。甄琼说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也不出奇。
  但是玻璃不同。这可是世人皆知的珍品, 放在哪里都不会便宜。而甄琼并没有炼制过玻璃,只学过制玻璃的法子,就算肚里有货,上手也极为生疏。可问题是,若真有道观掌握了这种秘法,甚至对窑变都一清二楚,会因经营不善倒闭,或是靠买豆腐羹为生吗?
  他可以确信,长春观里是没有这种法门的。而甄琼之前待过的两处,也不似能造出玻璃的地方。那他所知的东西,是从何处而来?
  一个丹术奇高,隐居山林的仙长?或是如他那谎话一般,纯属天授?
  这两种可能在脑中盘旋,须臾就引出了一串联想。也不知怎地,韩邈竟觉得把那小道拐回家的自己,就跟偷了羽衣,使得仙子落入凡尘的村人也相差仿佛。猛然惊觉这念头有些问题,韩邈不由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还真是个宝贝啊。
  若是半年前,察觉了此事,说不定他会做出些什么。但是现在,韩邈却无法如此对甄琼了。这小道天真无邪,就如新雪璞玉,丝毫不知世间险恶,亦不通人情世故。与其让他在外跌跌撞撞,被人蒙骗,还不如好好养在家里,由他看护。那些异于常人的本事,还是少叫外人知晓才好。
  只是对这样的奇人,生出龌龊心思,实在不该。莫不是守丧时间太长,让他也有些乱了心智?
  韩邈暗叹一声,下了决断。也罢,今后还是少骗他耽于俗物,想那些赚钱的法子。既然喜欢修道,就让他潜心炼丹好了。至于旁的,总有自己帮他担着。
  甄琼哪里知道韩邈这曲折的心思。在捯饬出了红黄蓝绿几样最常见的彩色玻璃后,他甩甩袖子,毫不眷恋的离开了窑厂。
  研制玻璃这几个月,着实让他受益匪浅,也触类旁通了解了不少“水火派”的手段。看来师父当年所言不实啊,“水火派”还是有些奥妙的,对研究金石也大有用处。反正现在也没人管他了,说不定以后也能尝试一下?
  不过对于玻璃,甄琼已经没了继续钻研的兴趣。且不说这课题太大,跟自己的研究方向不怎么搭界,就算真花了毕生精力去研究,得出的不还是前人早已制出的东西?对他的大道而言,毫无用处。反正也凑够一套调配药剂的器皿了,以后还能随时随地补货,这项目也就算大功告成了。
  抱着一堆玻璃器回到了韩府,少不得也要去给韩大官人表表功。兴许是那堆彩色玻璃着实让他高兴,甄琼竟然发现自己在府里的日子又好过了不少。别说寻常要用的材料了,就是申请些金、银、白铜来提纯,韩邈也是一口答应。
  嘿呀,看来还是他精明,这种一看就值钱的项目,果真是立对了!
  已经耽搁了许久没能好好炼丹,眼瞅着韩邈最近也忙了起来,也不找他研究蔷薇水了,甄琼哪还管那么多,一头栽进了丹房。
  ※
  韩邈最近还真有些忙碌。眼看年关将近,家里大小事务都要他操办。蔷薇水的试制也相当顺利,明年在东京开店的事情,亦要提上日程。只是再怎么忙,每天还是要回家给祖母请安的,之所以丹房去的少了,还是不愿打搅甄琼修道。
  只是少了这么个人,日子又乏味了起来。但韩邈也知,总不能因着有趣,就失了分寸。
  好在岁末将近,倒有另一个期盼已久的人,回到了安阳。
  “阿兄!怎地还来接我?”还没进城,就见到了自家兄长,韩遐着实吃了一惊。立刻下马,迎了上去。
  “也是正好出城。”韩邈可不会承认是专门来接人的,拉着弟弟打量了许久,才微微颔首,“果真有些干练模样了。”
  听兄长夸赞,韩遐不由红了眼眶:“小弟不孝,本该在家中闭门读书,为父亲守丧……”
  “父亲当年留书,就是不想你中断学业。你潜心进学,才是尽孝。”韩邈哪能不知他的心思,安慰的拍了拍韩遐的肩膀。
  对于商贾之家而言,守丧向来不是需要严苛对待的问题。韩邈深知父亲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又绝了当官的念头,在葬礼结束后,就背负起了家业。他这弟弟却是要考取功名的,为了不耽误他的学业,父亲生前专门留书,让他持信去寻岳麓书院的山长。也正因此,韩遐才在孝期中远赴潭州,凭着些许香火情分和自己的聪慧,入了那鼎鼎大名的学府。
  如今距离服满只差数月,明秋他就能照常参加解试了。
  兄长的笑容,亦如父亲当年。韩遐只觉泪意上涌,重重点了点头。他在学院整日苦读,从不玩乐,正是为了报答父兄,取一个功名!
  深知自家小弟的性情,韩邈也不多言,带人回到了府里,拜见祖母。韩老夫人也是一年没见到这小孙儿了,总觉得人瘦了,在外又吃了苦,心疼的呜呜直哭。还是韩邈劝住了老祖母,一家三口才坐下来,好好吃了个接风宴。
  用完了饭,韩老夫人又拉着小孙儿的手,问起了这一年来的经历。韩遐虽然没有兄长那舌灿莲花的本事,却也知道孝顺祖母,不能让她忧心。因而把那些苦读求学的经历都掩盖了,只说些书院的趣闻,倒是让韩老夫人松了口气。
  听孙儿说完,韩老夫人才算放下心来,直说神佛保佑,又提起了家里养了个仙童,不但救了她,除了妖道,还庇佑了门庭。韩遐第一次听闻此事,颇有些惊讶:“太婆的恩人,孙儿也当拜见才是。”
  韩老夫人认同的点了点头:“是该见见!邈儿,今岁除夕,也要请道长一起用个饭才是。”
  这吩咐,韩邈全无意见。甄琼如今也算是无父无母的人了,除夕守岁,总不好还让他一个人在丹房待着。
  笑着颔首,他到没有命人去请甄琼,而是带着弟弟,亲自到了西院丹房。韩遐哪能想到这丹房如此偏僻,不由讶然:“甄道长不是咱家的恩人吗?怎么住在此处?”
  韩邈笑道:“他喜好炼丹,专门选了个清幽的地方。平日也不怎么见人。”
  这几天出门尤其少了,安平还说他不好好吃饭睡觉,也不知怎样了?
  韩遐顿时了然,也在心中竖了个得道高人的形象。因而当甄琼顶着一头乱发,两个黑眼圈出现时,他也毫不介意,立刻拜倒在地,行了个大礼:“小子韩遐,见过道长。多谢道长救了家祖母。”
  甄琼刚刚守了一夜的丹炉,这时眼都是花的,哪想到韩邈带来的小家伙会直接跪地行礼,差点没吓得蹦起来。
  一直等人站起了身,他才恍然醒过神来,从袖里摸出了个东西,递了过去:“我也没带啥东西,这个就算作见面礼吧。”
  韩遐:“……”
  这是怎么回事?谢恩还有收礼的?这道长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点啊,怎么一副长辈的模样?
  韩邈勉强压住了上翘的唇角,正色对犹在发愣的弟弟道:“既然是甄道长所赠,便收下吧。”
  兄长的话,总不能不听,韩遐一脸呆滞的接过了那东西,收入袖中。
  甄琼这才松了口气,韩大官人的弟弟,怎么说也是晚辈嘛。受了人家的大礼,不给点见面礼物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好在这两天烧炉的时候,他揣了个小玩意解闷,不然还不知送啥好呢。
  见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韩邈微笑着扯开了话题:“贤弟最近在忙些什么?”
  “也就是烧炼明矾。这东西里肯定有金属,但我想了十七八个法子,都没见显著成效。这两天正在做比较试验呢,似乎可以换一味酸……对了,那套天平当真不错,度量神准,太有用处了!”说到自己的课题,甄琼立刻来了精神,噼里啪啦就是一通介绍。
  这才是他真正的研究方向啊!当年纯阳子在白铜中炼出了恶铜,扶摇子在黄金中寻得了白金,这种发现新物,利用自然的本事,才是他们“金石派”的大道所在!只是这课题实在太复杂,只凭他一人之力,还不知要弄到什么时候。
  韩遐:“……”
  明明听那小道长说了一通,他怎么半个字都听不懂呢?韩遐无比尴尬的看向兄长,却见韩邈脸上笑容不变,只道:“炼丹重要,也不能轻忽身体。安平,去烧些热水,服侍甄道长沐浴。”
  说着,他扭头对甄琼道:“今日早些洗洗睡下,明日再炼不迟。”
  这根本不是劝说,而是命令。然而又饿又困,对着那春风般的笑容,甄琼头晕眼花,根本不知该怎么拒绝。反正丹炉刚刚熄火,也许明天再搞也行?他呆呆的点了点头,就被安平送去休息了。
  韩遐在一旁看着,心底不由生出了些古怪。这哪是对恩人的态度?怎么比对自己这个亲弟弟还关切几分?他这兄长虽然整日带笑,但能让他真心以待的人,却少得很。这位小道长,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直目送甄琼那歪歪斜斜的背影消失,韩邈叹了口气,哪想到只半个月,这小道就能折腾成这幅模样,看来以后要盯着他按时吃饭睡觉。原本还以为甄琼制玻璃时就够废寝忘食了,没想到他一钻研起丹道,竟然能跟着魔了一样。
  扭过头,韩邈对上弟弟那双充满了疑惑的眼,一切心思立刻敛在了心底。微微一笑,他问道:“甄道长送你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甄道长:都带人来给自己磕头了,怎么能不给个见面礼呢。
  韩邈:……(微笑)
  韩遐:……(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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