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大宋[古代架空]——BY:捂脸大笑

作者:捂脸大笑  录入:06-08

  明明试炉的时候没问题啊,结果等上了料,才烧了几分钟就垮了。也亏他反应机敏,拉了一把身边的窑工,否则还不知要惹出多大的乱子。唉,说到底还是耐火砖不合格啊,早知道当年师父讲这方面课程的时候,他就不该走神。现在一个多月的功夫白费了,投进去的人力物力和大笔钱财也都打了水漂,要怎么跟人交代呢?
  正愁着要找个借口,把这技术事故说成是炼玻璃必须承担的风险。那个负责掏钱的正主,就冲着自己大步而来。
  甄琼还是第一次看到韩邈这副脸色,浑身个激灵,张口就来:“温度太高,就是容易出问题,我之前也做了准备……”
  韩邈可不管他说什么,急急问道:“怎么会烫伤?伤的可重?”
  “啊?”甄琼傻眼了。他过来不是兴师问罪的吗?
  见这小道又犯了迷糊,韩邈也不客气,直接拉住了那条蜷缩的伤臂,查看起来。伤处也不知是谁包的,布带一扯就掉,手臂上红通通一大片,净是燎泡,虽抹了药,看起来仍旧骇人。
  韩邈的眉头皱的更高了:“怎么如此不小心?!烫伤可不是小事,立刻随我回去,给太医看看!”
  不是,这点伤涂个烫伤膏就好啊,怎么还看太医?甄琼差点都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了,结结巴巴道:“烫的不重啊,就是燎了一下,哪,哪用太医……”
  一道凌厉目光射来,他立刻怂了,垂头道:“是窑炉没盖好。我再改改配料,肯定能行的。”
  石英玻璃怕是难烧,就烧普通玻璃好了,温度控制在一千五百度以下,耐火材料的方子也能再改改,就安全多了。只是不知道做出了的东西会不会不经用……
  韩邈简直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吁了口气,才稳住了声调:“区区一个炉子,又值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当更珍重自己才是!”
  握在掌中的手,跟他的人大不相同,没有那种不见天日才能养出来的白皙,反倒有些发黄,皮肤粗糙,还有不少烫伤和烧伤留下的疤痕。这些伤对于甄琼而言,可能习以为常,但是放在韩邈眼里却刺目的紧。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这小道对他而言,早就不是单纯的恩人或是能生钱的宝贝,韩邈怎能见他莽撞马虎,伤了自己?
  然而话说完,韩邈就见对面那人的脸“嗖”的红了起来,胀的简直要滴出血了。倒不像是被感动的,而是有些……羞窘?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捉摸不透。悬着的心,不知为何就松了,韩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先跟我回去吧。郭太医擅长这些皮外伤,让他看看才好。”
  甄琼低低应了声,垂头跟在了对方身后。他哪经历过这个,当年搞出了事故,师父或是师兄吼的都是“你小命没了不要紧,道观烧了/丹炉炸了/玻璃皿碎了可怎么办?!”哪有如此体贴的。
  难怪师兄们谈起了包养都如此憧憬。这滋味,确实不大相同啊。
  胡思乱想了半晌,眼看都要上马车了,甄琼才想起一件事,赶忙对韩邈道:“等等,我取些东西!”
  他刚想转身,就被人一把抓住。韩邈皱眉道:“忘了你的手还伤着?想取什么,让安平去。”
  甄琼脸又红了,吭吭哧哧跟安平交代了几句,就被韩邈塞进了车厢。一路过来,韩邈骑马骑得也有些累了,便一同上了车,待安平取回东西,立刻招呼车夫开车。
  把人好好看在身边,韩邈才松了口气,问道:“那窑炉为什么会垮?烧玻璃都如此危险吗?”
  之前准备的说辞,现在反倒说不出口。甄琼搔了搔脑袋,乖乖认错:“估计是炉泥配的不好,耐不住高热,烧融了。呃,我已想了法子,改改玻璃的配料,再控制炉温,下次绝对不会如此……”
  还有下次?韩邈立刻道:“你先在家养病,窑炉以后再说!”
  啊?不会要砍项目了吧!甄琼怕的就是这个,顿时急了,赶紧把安平取来的箱子推了过去:“玻璃已经开始烧了,不信你看看啊!这次纯粹是没控制好温度,改个方子就行的……”
  这话当真让韩邈吃了一惊,抬手打开了那木箱。只见里面乱七八糟堆着好些琉璃器,有形状古怪的圆球,也有歪七扭八,形状古怪的瓶子。取出一件仔细看,里面的气泡竟然极少,还挺通透,除了样子丑了点,品质竟然不差。
  “不是说炉子没好吗?”韩邈是真有些懵了。这样的玻璃器,用来装花露绝对够了啊。只要再打磨一下形制,怕是不比大食玻璃要差!
  “这些都是低温烧制的,只要在料里加铅助熔就好。”甄琼见韩邈吃惊,又偷偷翘起了尾巴。
  用铅来烧玻璃,可是最基础的,炉温只要七八百度就能烧融,早在大赵朝时就人尽皆知了。再加些砒霜、硝石澄清脱色,便能得到质量不差的日用品,跟那琉璃铺里卖的也不差多少了。在砌新炉的过程中,他利用原本的陶窑,做了这么一批铅玻璃,试试手感,顺便让窑工们学习吹制玻璃的法子。
  现在拿出来,就是要让韩邈知道,他在窑厂进行的研究可是实打实的,半点也没有偷懒!至于烧坏窑炉,纯粹属于技术问题,还有改进的空间,绝不能砍了项目啊!
  韩邈只看甄琼那小模样,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由一哂,漫不经心把那玻璃器又放回了盒里:“贤弟的本事,我从来不疑,只是建窑炉还是别想了……”
  甄琼顿时傻眼:“方子还能试的!”
  “你是匠人吗?”韩邈反问。
  “啊?”甄琼被问的一怔,不知这话是啥意思。
  韩邈叹道:“若有方子,拿去让窑工们试制,他们皆是熟手,不比你这个道士更会制炉?等炉子造好了,你也养好了病,再去炼玻璃不就好了。”
  原来不是砍项目啊!甄琼立刻高兴了起来:“好!如此甚好!”
  反正制玻璃的熔窑形制,他已经跟张窑头交代过了,回头控制炉温,测试新窑炉的事情,也可以一并让对方做。他只要重新调配烧玻璃用的药料就行了,到时候也来得及啊!
  见这小道又没心没肺的高兴起来,韩邈微微一笑:“至于贤弟,养病之余就不要炼丹了,不妨思索一下蔷薇水的制法。我这里也有几个制香的法子,可以同贤弟商讨一二。”
  想起了自己立项时的借口,甄琼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都忘了蔷薇水这茬事了,看来是逃不过了。他又不是草本派的,为什么总要跟花露打交道啊。QAQ
  看着那张变化多端,极是有趣的小脸,韩邈也放松了肩背,含笑靠在了车厢上。有他看着,这小道就不会再折腾出什么乱子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韩邈:知道错了吗?
  甄道长:爸爸我错了!别砍项目QAQ
  韩邈:……
  石英石融化温度实在太高了,所以古代炼制玻璃才需要添加各种助溶剂。中国有瓷器,当然也能制玻璃,但是传统是铅钡玻璃,烧成温度低,不耐热,又要仿玉器,半透明的玻璃居多。西方则多是钠钙玻璃,也跟他们那边产高纯度石英砂有点关系,反倒一直无法参透陶瓷的制作方法。科技树的发展方向,有时候就是这么阴差阳错=w=


第27章
  回到了韩府, 甄琼就被郭太医按住, 一通诊治, 开了三四种膏药,还严令不得动手,不得吃发物, 好生静养。结果小小的烫伤,就跟残了一样,丹炉也不让用了, 蒸馏器也由专人操控, 他则被拘在韩邈身边,研究蔷薇水的做法。
  “愚兄这几日寻到的合香, 不知有没有派上用场?”韩邈笑吟吟走进了屋,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仆从, 把一堆香料盒子搬了进来。
  甄琼木着眼看过去,简直不想问盒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这两天他屋里塞进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非但有各色香料,以及合香制成的香粉、香丸、香饼、香膏、香泥、香炭,连头油、面脂这类的玩意都拿来了不少, 放在一起味道就别提了!他一个大男人, 对这些又能有什么了解?还不如丹房里的药料好闻呢!
  韩邈哪会不知甄琼对花露的态度,但是之前乱弄窑炉,惹出祸事,还是要罚一罚的。这两天不住他屋里塞香料,为的可不就是见到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吗?
  微微一笑, 韩邈并不没有提起那些精油在窖藏后,气味会发生些许变化的事,而是轻叹一声:“你之前说的油浸法,似乎同头油相仿。若是在油脂里浸入桂花或是茉莉,过些时日就能带上花中香气。只是此香不如蔷薇水持久浓烈,总有些腻。”
  这些天不堪折磨,甄琼也是绞尽了脑汁,想了不少办法。哪想到油浸法竟然是早就有的东西,不由让他大失所望。咬牙切齿想了会儿,甄琼还真憋出了个点子:“酒精也能溶解油脂,吸收味道。说不定可以用酒精为基,把香气浸进去!”
  “酒精?”韩邈挑眉。他可没想到,如此戏弄,还真能压榨出新东西。只是酒精又是什么?某种新酒吗?
  甄琼赶忙解释道:“烈酒蒸馏剩下的精华,便是酒精。炼丹、疗伤也能用到。这酒精溶油的能力极强,应当可用!”
  这些东西,都是“草本派”钻研出来的,他也不太熟悉。但是蒸馏酒精的法子,还是知晓一二的,赶紧把东西扔给韩邈,让他自己调配花露水算了!
  还有这等说法?可惜韩家并不酿酒,得想法弄点蒸酒才行。想了想,韩邈又问道:“若制成了酒精,要怎么融香进去呢?”
  “放些精油,或是把香料泡进去?”甄琼见能推掉这活了,立刻认真起来,思索片刻又道,“说不定油脂也行。之前那些桂花油不就能浸出味儿嘛,弄点猪脂,吸取花香,到时候泡到酒精里,说不定就能成花露了!”
  韩邈是懂调香的,这可是文人雅趣,不论是行商还是交友,都大有用处。况且韩相公还是个制香高手,他幼时住在东京,也曾受其教导,很有些根底。也正因此,韩邈非常清楚面脂、头油里多有用到猪脂、猪胰之类的物事,医书也言鹅胰滋补,最益入洗面药。
  若这些物事真能吸取花香,说不定还能提高花露的身价。韩邈心头立刻浮上了不少点子,不过让甄琼这个鼻子生锈的家伙来做,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还是要寻几个老练的调香匠,慢慢摸索。
  得了新这么多新点子,韩邈也不折磨这小道了,命人撤了香料,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则下去安排诸般事宜。
  蒸酒也很快运进了丹房,开始提炼酒精。浓郁酒气飘散,把甄琼熏得小脸红红,不过这些他早就习惯了,倒也不怕,很是找回了些炼丹的乐趣。
  好在,禁闭也似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一个月后,甄琼胳膊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窑厂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新炉试制成功,可以正式烧料了。
  “我手全好了!能炼玻璃了吗?”甄琼撸起袖子,把养的白嫩嫩,只留了些浅浅疤痕的手臂给韩邈看。恨不能再搓上一搓,以示自己好利落了。
  拘了他一个月,为的还是养伤,如今新炉修好,韩邈也是要去看看的,便点头笑道:“自无不可。愚兄也想见识下炼玻璃的妙处呢。”
  在他看来,甄琼给出的琉璃器已经足够用了,那心心念想要炼出的玻璃,又该是什么模样呢?
  甄琼立刻拍胸脯道:“韩兄放心,这次一定不会炸炉了!”
  韩邈:“……”
  不说还好,说了他反倒担心起来了。
  ※
  虽然心中忐忑,韩邈还是带着甄琼去了窑厂。新制的窑炉在山脚最深处,专门僻出了棚屋安置。然而饶是有些心理准备,真见到那窑炉时,韩邈还是略略有些吃惊。
  这炉子并不像烧陶、烧瓷用的窑炉,有偌大窑洞,可以放置各种泥胚,倒是有些像铁匠铺里的炼炉,个头小不说,还设了倾斜的出料口,似是要把炼出的东西倒出来。
  看着造型如此古怪的炉子,韩邈倒是有了些明悟:“难怪说起琉璃器,都是吹造。原来不是烧砌出来,而是要似铁水一般,在炉外塑造成型。”
  这猜测确实近乎真相,但是甄琼哪管外行想什么,早就挽起袖子开始配料了。为了选出适合的烧制材料,他这两个月可是翻了上百种石材,这才选出了最合适的。只不过最终结果,还是要上炉烧烧看才行。
  把兑好的石屑倒入炉里,甄琼退后一步,提高了音量:“扇风!”
  一旁守着的窑工,立刻奋力拉起了风箱,炉里煤块在热风的催动下,熊熊烧了起来。只是半刻钟,满屋热气蒸腾,让人汗如雨下,好在这棚子通风不差,窑炉也有长长的出烟口,才不让人觉得有多呛。
  韩邈微微眯起了眼,直勾勾盯着那敞开的窄小炉口,只见里面的石屑犹如见了火的油脂,开始溶解,成了一汪耀目的浆水,简直跟炼铁时的铁水一模一样。不,兴许比铁水还要热上几分!也是到此刻,韩邈才真正觉出这窑炉的不同,如此高温,难怪会被烧垮!这次能否支撑到玻璃出炉呢?
  正当他心里千回百转,思绪万千,甄琼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了炉边,手臂一伸,往里面抛洒了些什么。
  韩邈心头一紧,不由叫出声来:“阿琼回来!”
  甄琼并没听到这声叫喊,也未曾挪开半步,反而用厚布垫在铁杆上,用力搅动起了那锅熔浆。若是此刻炉炸了,或其中熔液溢出,不死怕也要掉半条命。然而甄琼对那近在咫尺的危险视而不见,就定定守在炉边,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衣衫尽透,连脸上也被煤灰熏黑了,哪还有仙气飘飘的模样?除了穿的是道袍外,跟一旁短衣长裤,束着围腰的窑工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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