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伶久疑惑的看他,“你是家中娘子有娘子重病想要吃这个糕点吗?还是家里有孩子想吃?生病和小孩都不能吃太多的,我可以给你几块。”
男子摇头,“不是,我自己吃。”
“哦,那我不给你。”韶伶久顿时打消了动摇的心。
“为什么?”男子眼巴巴的看着他怀里的糕点。
“你刚才摔我。”韶伶久道。
“我的错,我向你道歉。”男子继续道。
想了想刚才男子在碰到自己之后的道歉,韶伶久想,这人应该是跟自己一样爱吃糕点而已,既然没摔出大问题,那还是……
韶伶久点头,“我可以分你一点。”
男子顿时高兴的亮起了眼睛。
“但不能太多。”
“……”
姑苏城玉仙楼中,几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躲雨。
本来是要分了糕点便就此作别,老天就在这时下起了雨。
轻飘飘的雨丝缓慢的落在人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却会湿了衣。
几人相邀来这玉仙楼中吃早饭,互相认识。韶伶久正愁无聊,便跟了上来。
他定神看着姑苏城成片的黑瓦白墙,雨声淅淅沥沥的,落在水里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水上依旧是两三点小船,缓缓前行。
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韶伶久将怀里的糕点放得更严实了,回头看着男子义正言辞,“我已经分给你一些了,我已不多了。”
男子登时收回了视线,干咳了一声,强装镇定。
他身旁跟着的人便笑着道,“小曜还是那么喜欢吃糕点。”
男子微转过头去,“关你什么事?”
说话的人自称是白月间的主人,名叫白褐伧,此番经过姑苏城是为了去往滄榄城参加栖凤宫举行的九回大会,据说九年才举行一次,正好可以前去看看江湖中的豪义侠情。
韶伶久心动了,转头看向长青。
长青点头,“我只负责跟着你。”
意思便是韶伶久自己做主就行。
韶伶久道,“好,那我们可否同行?”
白褐伧还未说话,被叫小曜的男子便开了口,“自己找路去,跟着我们干嘛?还要我们养你不是?”
韶伶久抬手指着他,脸色夸张到就像是在指责哪个负心汉一般,“哇,你刚才叫我东西给你吃的时候,可不是那么说的。”
白褐伧笑着道,“小曜或许是第一次被人抢了糕点,心里愤懑难平,林公子莫要见怪。”
韶伶久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自己随口编的名字,突然想起来人家是叫自己,赶紧回道,“不会不会。”
“那便好”说着他指向习曜,“这是洛溪城的大公子习曜。”
韶伶久便转向他,“习兄。”
他想着两个人年纪相仿,应该在称呼方面都是惯常的什么兄什么兄之类的,只是他话音才落,习曜便一拍桌子,“不准这样叫我,叫我名字,叫我大公子,都不要在我姓氏后面加个兄字。”
白褐伧赶紧圆场,“小曜觉得这样叫听起来有失风雅。”
韶伶久这才反应过来,别说,还真有点那么……
不雅。
于是他又改口道,“习曜。”
习曜脸色才稍好了些。
长青突然开口问道,“从姑苏城到滄榄城,路途颇远,为什么不从洛溪城顺路,要绕路走?”
实在是很可疑。
习曜完全没想太多,摊了摊手便道,“我家那老头从来都不准我出门,好不容易求来一次机会,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好好的玩玩,反正九回大会也要五月份才会展开。”
韶伶久顿时来了兴致,“我也要跟你们一起玩。”
长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习曜抬眼看着韶伶久眼睛里放出的无法忽视的光芒,心里暗觉这人怕是个傻子,嘴上的话却十分有自豪感,“那就跟着我们吧,记住啊,我们家虽然钱多,但是不包饭。”
韶伶久点点头,“放心吧,我们有钱。”
他原本差点脱口而出,我们有的是钱。
生生的吞了回去,有财不能外露,还有点烦。
第17章 你要成长
大概是因为都是第一次到姑苏城,韶伶久与习曜这两个从没见过世面的人,一路走一路看,碰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相邀着上前,兴趣相投,能同时瞧中同一样好吃的,然后又互不相让,争个你死我活。
当然没那么夸张,只是声音大了些。
“习曜,你怎么又抢我的吃的?”
“明明是你抢我的。”
长青站在身后看着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淡淡的抿唇,
白褐伧站在他身旁道,“你刚才是在怀疑我们?”
长青声音淡然,“职责所在。”
白褐伧赞同的点头,“不错,我也是有职责的,自然也怀疑你们。”
长青没说话,人心隔肚皮,谁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然,两个主人公并没有多大的自觉,刚开始因为一块糕点大打出手,现在已经互相拉着袖子扯着到处走了,真是,没有一点安全意识。
长青与白褐伧静静的走在他俩身后,他们身后走着的几个人,光是听走路脚步声,便知道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长青走了一会儿,道,“你应该知道,若是动起手来,我们讨不了半点好处,请将你的怀疑心收起来,至少不要让我的小主人知道,他单纯得很。”
白褐伧哈哈大笑,道,“倒也请你把你的怀疑心收起来,我们家小曜也是个单纯的人。”
长青冷眼看他,低低的应了一声,算是同意。
双方达成共识,波涛暗涌的气氛便缓和了不少。
韶伶久突然凑上来,伸手递了一个写着长青的糖画给长青,“长青,这是姑苏城有名的莲衣糖,我帮你写了个名字,你吃吃看啊?”
长青点头接过。习曜也凑回了自家义兄这里,“大白,这是我给你写的。”
韶伶久顿时停了动作,“什么?”
习曜站在白褐伧面前,一脸坦然,“大白啊,我从小就这么叫他。”
韶伶久突然想起了白玧沨,他也很坦然的道,“我也有一个大白。”
“是狗?”习曜问道。
“是人。”韶伶久不敢直面这位白兄的表情,说得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也姓白?”习曜又问他。
韶伶久点点头,正要继续说,却被长青拉了一下。他转过头去,“长青,怎么了?”
长青道,“糖不好吃。”
韶伶久伸舌头舔了一口自己的糖,上面写的是两个字,林九。他取的假名字。
“挺好吃的啊!”
长青很心累,但是长青说不出口。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懂的吗?
白褐伧拉了拉习曜,“今日我要去拜见一位故人,会呆上几天,一起去吧,他家有一位请了很久才请到的糕点师。”
所以……
习曜简直一跃三尺高,“走啊,走啊。”
听到那句“请了很久才请到的糕点师”韶伶久心动了,可是,那是别人家的故人。
白褐伧转过头来,“林公子,一起去吗?”
韶伶久拉着长青赶紧跟了上去,真是迫不及待啊!
习曜对他做了个鬼脸,“吃白食。”
韶伶久想一巴掌拍上去,当然,为了吃的他忍了,不好吃再过河拆桥也不迟。
走了一会儿,韶伶久抬头看到了一座大宅院,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大大的陈府,看起来有些年
头了。白褐伧使了一个眼色,跟在身后的人上前通报,过了一会儿,朱红色的大门里便走出来一位穿着紫色纱裙的女子,身姿婀娜,亭亭玉立。
韶伶久顿时亮了眼睛。
女子与白褐伧调笑几句,便邀着他们进门,感受到韶伶久的视线,紫衣女子转头疑惑的看他,韶伶久尴尬的解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姐姐生得美……”
姑娘掩嘴笑了起来,“这位小公子说话真是好听,长得也是俊俏得很。”
韶伶久顿时脸红了。
习曜翻了个白眼,鄙夷道,“出息。”
长青一步上前,站在了韶伶久面前。
他个子比韶伶久还要高,这么一站,完全将他遮严实了。
陈婳玥笑道,“快些进来吧,今日我阿爹正说着白公子也是时候来了,才说完,这就来了。”
白褐伧便先行进去了。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白褐伧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陈婳玥,“陈姑娘,这几人是跟我一起来的,还请好好招待,这几日为家父疗伤,这两人又闹腾得很,怕是需要陈姑娘宽待了。”
陈婳玥捂嘴笑了起来,“放心吧白公子,肯定帮你照顾得好好的。”
白褐伧点点头,递了个眼神给身后的几个人,转身离开。
韶伶久不明所以的低声问长青,“长青,为什么我觉得,我们不该来呢?”
长青没有说话,心里还是忍不住说道,“你终于发觉了,好生不容易!”
习曜见白褐伧走了,便转头问陈婳玥,“陈姑娘,大白说你家有一个请了好久才请到的糕点师,在哪呢?”
韶伶久又亮起了眼睛,跟着看向了陈婳玥。
陈婳玥微愣,似是接受不了这两个男子居然这么……
她噗嗤一声笑了,“两位怎么能那么可爱呢?”
“可爱?”异口同声的反问,说完他们二人先互相白了一眼。
陈婳玥又笑了,“两位跟我来。”
二人又默契的跟了上去,决心吃完再战。
厨房里,习曜与韶伶久,两个男子,姿势同步的半蹲着,双手撑在膝盖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刘师傅叠了三层正在蒸煮的糕点,空气中飘散出了些许味道,两个人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对刘师傅竖起了大拇指,“刘师傅好生厉害。”
刘师傅笑得捋起了半长的胡子,“二位公子谬赞了。”
这两个人干啥都是神同步,互相嫌弃却又忍不住结交,韶伶久本着人在屋檐下的想法,颇收敛了些本性。习曜却是,真真的纨绔子弟,一看就知道被宠到天上了的。
糕点出锅,两个人立刻争着要帮刘师傅抬锅,打开盖子,那扑鼻而来的浓郁香气差点没让他们当场流口水,韶伶久看习曜已经先行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刚想动手,立刻想起来看向刘师傅,“刘师傅,请问我可以现在吃吗?”
刘师傅点头,“这两层都是小姐吩咐了为二位公子做的,尽管吃,放开了吃。”
韶伶久立刻伸手拿了,长青站在厨房外看他放进嘴里,眼睛半眯,全心戒备起来。不过并没有什么危险,韶伶久一连吃了好几块,转头看向长青,“长青,来一起吃啊。”
长青摇头,“不吃。
习曜边往嘴里塞边道,“人家要过来早过来了,还等你叫吗?
韶伶久拿起一块糕点又给他塞了进去,“长青那性子,你不叫他,他根本不会过来的。
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口,习曜差点没被呛住,他咳了两下,抬起脸来大声道,“林九你干什么呢?谋杀呢?
韶伶久挑眉道,“你死了糕点就都是我的了。
习曜信以为真,抓着手中的盘子后退两步,道,“你要是敢乱来,大白是不会放过你的。”
韶伶久很干脆的大笑起来,“习曜你脑子没病吧?这都能信?”
习曜将手中的糕点全塞进嘴里,一下子扑上去将手上残留的油渍染到他的衣服上,“我看你嚣张。”
韶伶久也怒了,“你敢弄脏我的衣服?”
他一把抓住习曜转身逃跑的衣领,拉回来将手中的糕点全给他塞进了嘴里,“你喜欢吃就多吃点,我不吃了。”
习曜唔唔唔的反抗不过,发出抗议的声音直看厨房外的自己人,快来帮忙啊。
几人都是白月间的下属,本来是奉命来保护习曜的,只是现在他们不敢确定,该不该上去,因为你们很像是在打闹玩耍啊!
不远处,陈婳玥站在原地,听他们毫不压制的音量传在耳朵里,轻笑了一声,“这年头的男子都这么可爱的吗?”
晚饭时间几人再次相聚在大厅里,韶伶久已经换了衣服,习曜的嘴唇还有些微肿,这都是他噎着了喝水太急,被烫水烫的。
白褐伧只看了他一眼声音便冷硬着问道,“怎么搞的?”
习曜终于见到了主持公道的人,抬手指向韶伶久,“都是他,他喂我吃糕点,害我噎着了,不小心灌了烫水。”
韶伶久赶紧对白褐伧拱手道,“对不住,是我的错。”
白褐伧点头,算是过了。转头对习曜道,“小曜,你既已至弱冠,也该学着成长些了,别总是一点小事都要告状懂吗?”
习曜又指韶伶久,“他不也跟我差不多吗?”
白褐伧无奈了,“你将来是要当城主的,跟别人家有权有势有靠山的小公子比什么?”
习曜住口了。
白褐伧以为他听劝了,表情稍微欣慰了些,饭菜一样一样的上上来,正要动筷子,冷不防习曜又道,“我不也是有权有势有靠山的小公子吗?”
白褐伧一听,放下筷子板着脸问他,“你说你有权有势有靠山,这不假。那我问你,你知道你洛溪城这些年来的运作根本是什么吗?你知道若是经营不当财务亏空了要怎么解决吗?你武功好吗?林公子个子比你小了些,都能制住你,你告诉我,你要是在外面遇到危险你一个人要怎么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