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伶久坐在那里低着脑袋想个不停,这边的景逸更是急得不行。
他满脸阴骘的盯着眼前这面墙,墙上独属于月辉的剑痕明显是不久前才留下的,竟是……
忍不住一拳打在墙上,整个墙面直接被捶出一个拳形,赫连皌站在一旁静看,虽是一早就派了人出去找,对方却极其有经验,竟是像人间蒸发一般,根本查不到一点线索。
看了半晌,赫连皌忍不住开口道,“阿久为什么要躲着你?”
闻言,景逸动了动,却并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巷子,赫连皌在身后又问道,“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景逸:“干你何事?”
听到这个回答,赫连皌反而被气笑了,“干我何事?我是阿久的未婚夫!”
景逸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你现在去问他,看他认不认你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未婚夫?”
“呵呵。”赫连皌冷着脸,嘲讽意味十足道“能当上□□的皇帝果然是得有些本事,净耍些好手段,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多谢夸奖。”景逸不愿再跟他废话,干脆转身走了。
赫连皌站在原地狠狠地盯着景逸的身影,恨不得将他吃了,早的时候就应该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早的时候就不应该离开□□,给景逸钻了那么大的空子,这样会耍心机手段的人,就算是真的将韶伶久留在他身边,也绝对放不下心,当务之急是找到蚀忆蛊的解法,断不能,就此放弃。
第7章 一份大礼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射大地,□□的百姓已经开始外出挣钱养家了。路边的摊贩叫卖声,溪水边的农女们浣洗声,妇女边做早饭边哄孩子的声音不绝于耳,端的是一副国富民强的和谐气息。
而在地牢里饿了快一天的韶伶久,一大早上就已经开始叫唤了,他在皇宫里从来没有饿过那么长的时间,肚子早就瘪了。小药师刚顺着阶梯进入地牢,就听到了他这类似杀猪般的声音。
“有没有人啊,要死了,要死了,要饿死了。”
“喂,你们关人都不喂饭的吗?饿死了你们不怕吗?”
声音暂停了一下,又开始叫唤起来,“救命啊……虐待了……阿景啊……随便来个人啊……”
“别叫了。”小药师天生不喜欢人吵闹,走到门口就忍不住喝他一句。
见终于有人来了,韶伶久赶紧道,“小药师,你都不给我喂饭的吗?”
守卫开了门,小药师走过来解开他手上的扣锁,“你还得再撑到中午才能吃。”
韶伶久捏了捏发软的手腕,听到这句话,赶紧抬头道,“为什么?你们难道缺我这口饭吗?”
小药师摇了摇头否认,“你吃饭,三只虫吃你,你想试试吗?”
“你说什么?”韶伶久脸有些吓变形了。
他体内不仅有虫!还是三只!
小药师解释道:“你体内共有三只蛊虫,从昨天打到现在,估计已经很饿了,你现在要是吃东西让他们闻到味道,争先恐后的要吃,你觉得……”
那种情形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人恶寒,韶伶久赶紧打断他,“你别说了,我忍着,我忍着。”
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体内怎么会有三只虫?谁跟他仇那么大?居然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就给他放了虫?
韶伶久看小药师将手中的布包拿到一边铺好,忍不住好奇问他,“你在做什么?”
小药师继续铺地,没有停下动作,“主上说了,在这里布置一块地方,供你睡眠。”
“这么体贴?”
韶伶久起身走过来蹲在他旁边看着,看了一会终于记起来自己思考了许久的事情,“你主上是谁?”
小药师并不想告诉他,“主上的身份,不能透露。”
“行吧。”韶伶久看了一眼门外的守卫,各个威武高大,逃跑的成功几率也不大。
那就关心一下要紧的吧。
韶伶久试探着问他,“你说我体内有三种虫,你知道分别是哪三种吗?”
小药师铺好床,拿出被褥枕头,“不知道。”
韶伶久又再探进了一些,“那……你可以帮我取出来吗?”
“不能。”
韶伶久登时苦了脸,三只虫啊……
“为什么?”
“不在我的任务范围内。”说完小药师起身走了出去,韶伶久便蹲在原地看人直接走出去了,这么高冷的吗?这么狠心的吗?
韶伶久只差拿个帕子咬着了,果然,只有他家阿景才是最好的!
而此时皇宫内,箭弩拔张的氛围简直让两侧的大臣都有些后悔今早走了这一遭。
坐在高处的景逸和站在高台下的赫连皌,双方各执一词,谁都不肯在韶伶久归处这件事情上让步。
赫连皌拿着将军府与他定下的婚书表示两人已有婚约,要带韶伶久回东洋国,景逸却一口咬定将军府的婚书早就已经不作数,如今韶伶久是他养在后宫的人,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其中的意味如此明显,两侧的朝臣心里一惊也各有暗暗打算起来,有喜有忧,景逸的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赫连皌眼里的危险气息已经越来越浓烈,勾着唇笑得瘆人,“你是铁定了要这样?”
景逸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只说了一句退朝,便率先离开,在经过赫连皌时,却在他一旁低声道,“阿久是我的。”
赫连皌看着景逸离开,双手捏得死紧,眼睛里的怒意更是让一旁的大臣不敢上前,窸窸窣窣的都赶紧退了,他们今天算是看明白了,韶三公子这个人,果然是个祸水,竟然能引得一朝天子和一国皇子为其争斗,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偌大的金銮殿逐渐只剩下赫连皌一个人,他静立片刻盯着眼前的高位,恨不得现在就将那把碍眼的龙椅给毁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韶伶久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躺在小药师铺的地方昏昏沉沉的睡着,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睁开一点眼睛去看,小药师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虽然这雪就是这个小药师下的。
韶伶久一下子来了力气,从地上扑腾起来,一个健步过去夺过食盒,火急火燎的把饭拿出来,小药师却端了一碗药汤来,“先喝这个。”
韶伶久低头一看眼前这碗黑糊糊的药汤,赶紧后退了一步,这是明摆着下毒?
“这是什么汤?”
“没有毒,你必须得先喝这个。”小药师不多说话,直接将药汤放在他面前。
难道是压制那个蛊虫的药汤?
韶伶久轻轻的将药汤端起来,低头闻了闻,味道不刺鼻,也就闭着眼睛喝了。
要说单纯除了他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了,小药师看他喝完就坐到了椅子上,静静的等着韶伶久大吃特吃,直到看他吃好,才叫人收拾。
吃完饭,就到了正事时间了,韶伶久摸了摸肚子,才猛然想起来他现在的处境如何,他现在是个阶下囚,对方是抓他来的人,他怎么能?就这么掉以轻心?
小药师悠悠然的施了一个眼神,韶伶久看着眼前越来越接近的人,忍不住后退,“你们,抓我没用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诶诶……别拉我啊。”
对方将他再次锁在椅子上,韶伶久看了看右腕上的伤口,他这是,到了该宰的时候了?
小药师走上前来试了试他的脉象,点了点头,“可以了。”
韶伶久顿时紧张起来,“什么可以了?”
莫不是真要宰了?
小药师从怀里掏出几枚黑色的银针,韶伶久感觉自己脑袋好像被制住了,这银针的颜色怎么跟那碗汤的气味一模一样?
一枚银针被插在他的头上,韶伶久登时一个激灵,接着又被插了第二根,脑袋一阵刺痛感,韶伶久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昏沉起来,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第三根银针插进去,韶伶久已经忍不住大口喘气,怎么那么难捱?心口开始发闷,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脑袋嗡嗡的像是要被炸开了一样,韶伶久挣扎着转了转脑袋,立刻被更大的力气禁锢住不能动弹。
第四根银针进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他好像能看到那银针慢慢刺进去的画面,一切一切都被逐渐的放大,他的眼前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无数道影像,有景逸,有母亲,有父亲,还有一个很美的女人,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他正想看清楚相貌,画面却猛地一闪而过,一道温柔的声音在他耳朵轻声说道,“阿久,娘亲要走了。”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不受控制的落下,他根本记不得这个声音是谁的?这声音是他听过的最温柔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渴求她神圣般的给予。
一股挫败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韶伶久艰难的动了动指头,想要开口说话嗓子却像是哑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抬起手来想要拉住什么东西,却恍惚间看到了赫连皌那张脸正对着他笑,轻轻的问他,“阿久,你愿意嫁与我吗?”
时间似乎被拉得很长很长,猛然一道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从远到近,传进了他的脑里,“花名册在什么地方?”
韶伶久下意识的摇头,双眼茫然的抬眼去看,小药师又继续问道,“花名册在什么地方?”
长久的空白时间,韶伶久仿佛陷入了回忆漩涡,大脑不受控制的在回忆里搜寻一切关于花名册的消息,脑袋越来越疼痛,韶伶久边摇头边嘶哑着声音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小药师撤去他头上的银针,韶伶久浑身无力的被提扔到了地上,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小药师正低着头汇报,“目前情况来看,有两种可能,将军府的花名册消息他确实不知道,或者说被别的东西锁在了他的大脑里。”
“什么东西?”
小药师:“无法判断。”
能让小药师俯首称臣的人,大概就是那个所谓的主上了。
“既然人留着没用,杀了算了。”
似乎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韶伶久感觉一道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下达命令的人又换了一个想法,“黑体虫的存活时间还有多久?”
小药师:“还能存活一个月。”
“准备一下,给□□皇帝送一份大礼。”
“是。”
什么大礼?韶伶久恍惚间听到这几句对话,想要开口,身上剩下的力气却只够他动了动手指,便再也控制不住,昏死过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天城人惯是喜欢夜晚出门,提着灯笼,邀着美人,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而与此情此景完全不相符的大概就是这个冷着脸的年轻人了,蹉跎了一天的国事,景逸连吃饭都没有半分胃口,眼看着韶伶久一天了还是没有消息,用膳过后干脆自己带着人去了无垠楼,虽然十分不愿意找上那个人,但是如果那只老狐狸能帮他找到他,之前的仇,他可以既往不咎。
不出半分钟肖以安便持着扇子走了出来,也不多做动作,站在门口便意味不明的笑着,“皇上大驾光临,在下……”
抬头迎上景逸可以说想吃人的眼神,肖以安赶紧换了个话头,“皇上不辞辛劳的再次到我无垠楼来,我倒是知道何故,只不过嘛。”
景逸冷声打断了他,“价值多少?”
肖以安摇了摇头,“不是银子的事情,韶公子莫名其妙消失,我也查过,但是线索并不多。今日下午时分有人来这里卖了一个关于韶公子身处何处的消息,至今无法确定真伪,但那个地方我查过,确实偏僻,也难怪找不到。皇上若是要去,我不阻拦,但是危险程度如何,我不敢保证。”
景逸点了点头,“事成派人送银子来,朕不差病急乱投医的钱。”
看雇主已经走远,肖以安摇了摇扇子,转身顿时换了脸色,委屈巴巴的看向身旁的越千,“阿越,这个皇帝居然嫌弃我的逍遥阁。”
越千板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如往常一般没收到回应,肖以安嘴角扬起一抹微微苦涩的笑,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做出一副心酸的样子装作心里受伤了似的,反而异常镇定,继续摇着自己的扇子,没事人一样对偷眼看他的姑娘回以温柔一笑,毕竟这么俊美的容颜,走在外面是要注意形象的,给姑娘们营造出一副温情款款的形象也是很有必要的!
越千依旧目不斜视的走在一旁,双手握拳,肖以安轻声一笑,低声道,“阿越,你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凶,感觉你要揍我似的。”
“没有。”越千抛下一句话,便快步走到了最前面,徒留肖以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看他,目光里的缱绻之意只要那人转个身便能看个透彻。可惜,那人径直走上了楼,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空气中飘着一阵浓郁的熏香,刺激着人的味觉让人无法呼吸,韶伶久急促的呼吸了好几下,整个人在香气的引导下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
他浑身无力,挣扎着睁开眼睛,四周早已是一片漆黑,整个地牢里顿时阴冷了不少,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他已经发热滚烫的身躯。
韶伶久大脑还不太清醒,愣神想了好久,才终于想明白自己是处于什么境地。空气中的香气已经顺着小小的窗口散发了出去,他身上却不可避免的遗留了残香。香料不明,却让人一闻便忍不住浑身发颤,他这是……被下药了!
在这种时候……
韶伶久无力的动弹了一下,忍着浑身不适,想说话却不可控制的发出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低喘,只得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