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都算计的准呢,郑钟扬和康权侑原本就有旧怨,经过康权侑那么添油加醋的劝疏,大皇子肯定坐不住,必定是要明着冒出头来,大理寺可是块肥肉,参谁谁死,再加上刑部,这些官员还不乖乖的听他的话,谁敢起刺就弄死谁,大皇子有这个野心的。”
还有一项他没说,就是大皇子还惦记着豫恩伯府的铁卷,两全其美的好事,他岂会放过?
杨镇点头,“但,还是觉得大皇子不必,待圣上千秋后,这皇位肯定是传于嫡子的,他何需冒险?”
朱珏已经吃了三块,拿白帕子擦手后,继续解释,“大哥家中没有庶子吧,若是老侯爷不疼你,反而极其宠爱庶子,你当如何?”
谁都有私心,尤其皇家无父子这一说,只有君臣。
作者有话要说: 夜深,郑钟扬问:朱大人不看案卷了?
朱珏拒绝:我要回家睡觉了,累瘫…
☆、发烧
柴伯在门口迎着人进来,嘘寒问暖了一顿,急忙的上前换了寝衣,朱珏支撑不住,躺在熟悉的床上没过一刻钟就睡熟,大理寺的床太硬了,硌的他浑身酸疼,还是府里的床褥舒服得当,闭着眼思索着后续的事,边陷入了深睡之中。
睡了一天一夜,于第二日的清晨,朱珏才伸了个懒腰坐起来,迷糊的还以为在大理寺呢,忙抖擞着精神准备换了朝服,一踏入地毯上,才察觉自己回府了,真是,魔怔了…
柴伯端着热乎的牛乳进来,“我的爷啊,可算是醒了,您这一睡就是整全天的,吓的老奴差点去寻了大夫来给您把把脉,快,喝了补补,怎的瘦成了皮包骨头了呢?”
这张小脸越来越素,下巴越来越尖,又不吃个荤腥,可如何是好…
朱珏从容的接过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就全喝了,京中贵妇都不爱喝的玩意儿,到了他嘴里反而很香甜,傅壬章那时候特意给他养了几头奶牛,每日洗澡时都用的这东西,喝尽了,抬头跟他唠唠,“府中一切都好吧?”
柴伯碎碎叨叨的讲起来,到了春种的时节,他们豫恩伯府的佃户都种上了,外头的几个店铺也运转的很好,朱珏听着又想起来铁卷的事,“铁卷还在暗室里吧?”
“嗯,老奴每天临睡前都会看上一眼,保证完好无损。”
那只要把大皇子解决了,他就可以请求外放了,太好了,他上辈子至死都没出过京城,这辈子总要出去游历游历,才不枉此生啊。
这般安排想着呢,听柴伯问,“后院的那个男婢子,爷打算怎么处置?”
大皇子府中的旧人?朱珏捋了捋眉尾,问他道,“调查出来了?”
“嗯,他名唤南楼,也是个苦命人,因为要救家中的弟弟,所以把他卖了,原本要阉割了做太监的,不想那般小就出落的好看,这才让人接了去做男婢,从小就懂的这些床帏上的事儿,听闻大皇子颇为宠爱。”
说是宠爱,床上的男人都是假把式,到真格的时候还不是把他送了人,朱珏倏然间狠厉起来,换了身翡翠色的衣袍,去往后院。
后院厢房的门敞着,南楼坐在门口正给月季花换土呢,闻声抬头,见是豫恩伯,立刻背过手站起来行礼,“问小伯爷安。”
一间小小的屋子,倒是让他收拾的精致,朱珏点头嗯一声,顺着长廊进屋。
“大皇子刺杀贵妃娘娘,圣上已经贬他去皇陵守灵了,你,可以走了。”
什么?
南楼原本白皙的脸颊变得更加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不知是怨恨,还是什么,朱珏没看清他一闪而过的表情。
对面的男子嗫喏的嗯一声,颇为无所适从,“好。”
朱珏也没再和他多说话,只让柴伯多包了些银两,毕竟这种男婢是没办法出宫的,只有哪个主子要了,就是哪去。
送了人回去大皇子府,朱珏觉得无事可做,干脆领着长青坐马车回去看看老豫恩伯府,路上可能才下过雨,湿滑的很,朱珏拢了拢袖子,仰头看向黑檀木的牌匾,老豫恩伯当年是靠着一支笔随着先帝打下江山的,据说有鬼谷子之才,且相貌英俊,一生只娶了一位夫人,并且两鬓斑白了还恩爱无比,他父母也是如此,只到了他这儿,就要断送了,想想不忍心,还是推开门进去。
刚进入大门出现个白色镂空的影壁,中间是各种的动物图案,为最中央的竟然是个龙纹,朱珏气的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抖着手查了一遍腿,还好是三只,这个混账,他以为这是王爷府啊?
里面的格局已经安全变了,工部干活的官员见着他行礼问安,边指指后堂,“千岁爷在呢…”
他在正好,赶紧把那个龙去掉。
原本是气冲冲的过去,却在见到人的一瞬间就消了怒气,里头可能光线不好,傅壬章特意挪到门口,双腿间横放着一块乳白色的玉石,右手横拿着把刻刀正低头雕着花纹呢,朱珏记得这块玉,有一阵子他总畏冷,傅壬章就不知道从哪淘弄出来了一块暖玉,连夜给他雕个玉枕,过几天又给了他一块玉佩,他一直佩戴在心口处,直至他被傅辰郜软禁宫中,才拿出来摔在了地上,闭了闭眼,平复掉那些心情,脚步故意放的重一些,往他跟前去。
傅壬章不知道朱珏喜欢什么图案,只能雕个他的属相,差不多快完工了,听见声音抬头,他每次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总是先看的额头间的红痣,配上男子一双清澈的眼睛更是美轮美奂,放下手中的活计,问他,“你怎么来了?”
离得近了,才看清男人手指上全是小口子,尤其大拇指,血痕一条一条的,那时候他就喜欢木匠活,只不过自己每次都嫌弃他,也就忍痛割爱的撂下了。
“我自己的府邸,怎么还来不得了?”
说起话来就呛的很,朱珏每次都想好好跟他说话,偏的一看见这人就来气啊。
傅壬章扯了扯唇角,脑子里还构思着玉枕的图案,抬头又雕起来。
“那你就四处看看吧,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就说。”
朱珏歪了歪身体挡住门口的光,本身就下雨,光线昏暗,傅壬章眯了眯眼,眼底存了丝不耐烦,他很烦别人打断他。
“你别弄了,反正我也用不着,有这功夫多读读读书,增长增长学识。”
朱珏站着,影子被拖的很长,外头突然阴了天,窸窸窣窣的下起碎雨来,隔着一道门槛,傅壬章听他说完直接把手里的玉枕扔他脚下,咣当一声,吓的影子颤了下,然后听男人低哑的阴森的语调说,“小红豆,本王的脾气很不好,你知道吗?”
朱珏背地里掐了下自己,虽是傅壬章坐着,矮自己很多,可这个气势怎么就这么冲击人心呢。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我有名字,不叫什么破红豆。”
傅壬章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扔了刻刀,长长的袖摆遮住手拄着下巴,撂起眼皮看他,“你就是我的小红豆,没别的名字。”
“你…”
朱珏气的双手直抖,看对面男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反正我不是,爱谁谁。”
傅壬章越看他炸毛的模样越心情愉悦,敲了下掌心,调戏道,“我就爱你…”
砰的一声,朱珏感觉什么东西砸进了心口里,顺着红通通的路线一直沉重的滚进浑身各处,暗色的雨帘中,立着的男子脸蛋越来越粉红,及至桃花开时的诱人。
朱珏受不住他炙热的目光,转身逃般的冲进了雨幕中,一会儿就消失不见,被留下的傅壬章咬了咬唇角,颇为玩味儿的笑了笑,小家伙真可爱,若是床榻上?
回头吩咐后头的小厮,“府中的话本子可做出新的了?”
小厮躬身,“先生前几日写出一本,是探花郎和千岁的。”
“唔,那成,回府看看去。”
这边推着轮椅回府,那边朱珏也气哄哄的回去,都顶着小雨,肩膀处一溜儿的湿润,长青服侍着他换好衣裳,听主子自言自语的不知道念叨什么,朱珏还是气的不行,那个混账玩意儿,不让他雕刻那堆破玩意是为了他好啊,多读书也是为了他好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
越想越气,索性晚膳都没用就躺下就寝,可能白天睡的太多,还是被雨淋着了,竟然迷迷糊糊的做起梦来,上辈子的傅壬章很听话,自己说什么他都当成圣旨一般,做木匠活手掌自然就糙的很,在床榻上自己也不让他碰,傅壬章能忍,生生的把手养回去了,才搂着他亲吻,滑到腰际,再进入隆起处。
半夜了,雨越来越急,朱珏坐起身来,抹了下脑门,心慌意乱的想起来梦中的那个吻,傅壬章很小心的舔着他齿缝,眼眸闪烁着还盯着他神色,朱珏一想就知道他又惹自己生气了,正讨好呢,叹口气,不想寻思那个混蛋,换了条亵裤,下床自己兑些热水洗干净晾好,回身坐书桌前看起书来。
第二日,傅辰郜一早就坐了马车来等着朱珏,柴伯悄悄地进去看了看,出来请罪,“六殿下还请稍候,我家爷夜里睡的晚,还没醒呢。”
这都辰时中了,清早就阳光明媚,透过窗棂进去,床榻上的男子腰间横着半条薄被,柴伯拦不住,只能任由六皇子推门进去,他家主子惯是睡相不好的人,他都看不过眼的,果真,人正歪着半张脸埋迎枕里,奶白色的亵裤腿挽上去一大块,露出来白皙的小腿和脚腕,剩下半截塞床帐里去了,傅辰郜像个小偷般轻手利脚的过去,凑近了鼻端里尽是香甜的味道,呼吸都不用力,轻轻的就这么看着他。
及至中午了,朱珏才姗姗的睡醒,柴伯听见动静连忙进来,床上的人还迷蒙着揉眼睛呢,后半夜这回睡的踏实些,还越来越暖和,感觉醒不过来。
“爷莫不是又发烧了?”
停顿着用手心摸摸额头,果然,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壬章:小红豆,我好爱你呀,么么
朱珏:你靠边,我害羞〃?〃
☆、龙纹
“让长青去请大夫,对了,刚才六殿下来了,看您没醒就回宫了。”
门外的长青答应一声,急忙去寻大夫过府来。
朱珏慢半拍的啊一声,傅辰郜来干什么,他们又不熟,有些疲累的又趴下,闭着眼想吃点凉的东西,“柴伯,有酸梅汤吗?”
“爷想喝?这就让厨子做去。”
转身离了,那头窗户稍稍开个缝隙,这会儿的天气外头比屋子里暖和,吹人身上的风都是热的,朱珏躺着昏昏沉沉的,勉强支着坐起来,拎着个小木凳子去廊下晒太阳。
傅辰郜见着他睡颜怕自己控制不住,极力克制住,出去给他买桂花糕,那时候去祭酒家,他最爱吃的就是桂花糕,中间一颗蜜豆的小红枣,还有别的软糕凑了两匣子,才坐马车回去。
疾步进院,一眼就瞧见坐矮凳子上的人儿,朱珏没束发,长长的旖旎一地,白净的手托着腮半合眼晒日光呢,傅辰郜走路轻轻的,从一旁的花圃里摘了朵粉红的玫瑰花,站于男子后侧,伸手拿着花瓣去蹭他的鼻尖,轻扫着的触感温润,朱珏睁开眼,湿漉漉的仰头看向来人,“唔,你…”
瞅见他懵懂的小模样,傅辰郜心尖一抖,把花递到他眼前,“送给你。”
我的心肝宝贝。
朱珏眨眨眼,感觉晒了会儿太阳头更晕了,伸手接过来,拿着放唇边轻轻碰了碰,在傅辰郜看来就是他在吻那朵花,站着的男人转过身,喉结滚动,示意小厮把食盒拿过来,“瑾瑜,这是荣熙斋新出的糕点,你尝尝,这个是桂花味儿的。”
朱珏像只懒着动的猫,就着男人的手吃了一块,甜丝丝的还带着牛乳的味道,很喜欢,就是中间的这个好像是枣的味道,咽下去,才听傅辰郜大惊小怪的问,“你脸上怎么这么热?”
那头长青领着大夫正好过来,“爷,大夫来了。”
坐堂大夫已经对他的病灶很了解,把脉过后说,“小伯爷思虑过重,又乍然放松,必定邪气入体,开几副汤药喝吧,等退热后再食补。”
傅辰郜从头听着,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忙扶着人进屋,那头柴伯弄了比较温和的酸梅汤,弄个小瓷碗端过来,“爷,少喝点,然后喝药吧。”
朱珏抿了口,噘嘴难受的嘟囔,“我要凉的,很凉的。”
柴伯还想着怎么劝他呢,那头傅辰郜着急的指挥,“快去拿,多放点冰块就凉快了。”
现在朱珏说什么都得满足啊,低头哄孩子般低声说着,“这就去了,你别急,等一会儿就好。”
柴伯瞪着眼睛听自家小主子软软糯糯的嗯一声,大势已去,只能重新回厨房了。
傅辰郜又喂他吃了一块桂花糕,然后接过来酸梅汤递过去,床上的人儿双眸亮晶晶的闪着,闻见酸味儿舔了下唇瓣,唔咽的喝起来。
几口就亮了碗底,真是爽快极了,脑子瞬间也清醒了,看着床头立着的人影,颇为抱歉,“对不住,六殿下,你自己去寺里祈福吧。”
他这是又想起来之前的约定了,傅辰郜摆摆手,“没关系,瑾瑜的病最重要,你快点好起来。”
“嗯,老毛病了,六殿下不必忧心。”
朱珏站起来紧了紧袍子,眼神闪烁,“你看,我这府中乱七八糟的,让六殿下看热闹,是下官招待不周了。”
两人对立着,突然气氛就尴尬起来,傅辰郜也肃了脸面,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瑾瑜怎么,又同我疏远了?”
朱珏本就不想跟他熟识,一个两个的都是囚禁他的主,当然要跟你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