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注官的位置空缺,景历帝是经过成妃提醒才想起来,还有这个探花呢,尤其是他的儿子,可是大有用处呢。
朱珏只能进宫当值,随着春意盎然的时候,景历帝越来越信任他,甚至放了拟旨的活计给他独自办,这般一晃,到了春分。
御膳房包的荠菜馅儿的饺子,朱珏坐隔间里吃了两个就不想动,这阵子一直没看见过傅壬章,却碰见两回郑钟扬,心下涩涩的,微微垂下眼睑,手指摸着心脏的位置,缓缓吐出口气,正想吃着,伺候他的小太监进来,说是出事了,让他速速出去。
景历帝今日突然想念贵妃了,就让人不许通报进去,哪成想殿中阴暗无光,细细碎碎的撞水声传出来,男人岂会不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忽而拔.出墙上的佩剑,一刀刺向床帐里头。
钟贵妃私会男人?
朱珏一愣,听清后,有些讶异,这该还有好几年的事,为什么提前了?
御书房后的龙床上,景历帝昏厥还未醒,宫中没有主持大局的人,只能叫来朱珏,朱珏站下,示意御医前来聚诊,并封锁消息,不让小太监们乱跑,想着景历帝没醒,他出去再询问询问贵妃的事看看,刚拐过个柱子,就被人一把薅小隔间里,后背顶着个男人,前头都是装御茶的瓶瓶罐罐,忽而哗啦啦的响,回头就看见了满眼血丝的傅壬章。
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傅壬章直接掀了他袍摆杵进去,干涩又热的出奇,他的嗓音也慌乱,“朱珏,我爱你,我他娘的就是爱你…”
随着茶叶瓶子越来越响,朱珏手指掐进他手臂的肉里,浑身除却难受就是难受,可身后的男人如同烙铁,贴上他就不下去,非是流出来那些才罢休,一场不愉快的性.事结束,朱珏按下袍摆,一言不发的转身出去,接着傅壬章听外头御林军的走路声,隔着一扇门他听见自己心爱的那个男人冰冷无情的声音,“九皇子私闯御书房,暂时扣押,等待圣上清醒后再做决断。”
朝廷瞬息万变,景历帝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甯元宫寻贵妃,朱珏没跟着,他在御书房中拟旨,让杨镇带兵回京的圣旨。
晚间,宫中突然大火,连绵不绝,火烧的木梁稀里哗啦的砸落掉下,宫中侍卫难以浇灭剧烈的火势,钟贵妃身死。
景历帝再次病重,高烧不退,甚至与昏厥中都呓语不断,清醒的时候命内阁大臣及郑钟扬进宫,商讨继位事宜,朱珏再一旁着听着,心底里有了决算。
很快,六皇子连夜赶回来进宫,看见憔悴的父皇,顿时跪地痛苦,身形憔悴,衣不解带的伺候多日,才使得景历帝终于清醒,正值夜晚,只有郑钟扬和朱珏在一旁守着,内阁大臣都已回府歇息,六皇子傅辰郜端着碗汤药进来,主动喂起景历帝,老皇帝看着这个儿子颇为欣慰,连连点头夸赞,想起另一个,心头不舒服,正欲说话,一口浓血喷出来,指着刚才还夸赞的儿子怒吼道,“你个贼子,想杀了朕是不是?来人,给他关起来…”
御林军进来,乱哄哄中傅辰郜被带了出去,朱珏和郑钟扬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没有上前。
宫中混乱,外边杨镇冒着大雨带兵进宫,勉强维持住太平,朱珏抖着手,提前准备写下两道圣旨,一是派遣各个皇子出京回封地,二是封小太子继位,都没盖章,他塞袖子里藏着。
又是晚间,景历帝吐出一口气坐起来,朝着朱珏挥手,问他,“那个孽子在哪儿?”
朱珏不知道他问的是谁,索性都答,“六殿下和九殿下都滞留宫中。”
皇帝威严不减,只气息弱,盘腿坐着把两手搭在膝盖上,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你去拟旨,让老六继位,至于那个孽子,给朕杀了,千刀万剐都不及朕的屈辱…”
什么?
朱珏颤抖了下身躯,感觉后面郑钟扬扶了他腰一下,忙低头领旨。
景历帝可能处于回光返照的期间,又同郑钟扬说了许多,然后召进来大臣商讨,而朱珏却是愣了,圣上要杀了傅壬章,那么说来,上辈子傅壬章根本就不会把自己送人,这,这,怎么可能呢?
上一世傅壬章因为要活命所以把自己送给新任帝王傅辰郜,而今生这个时候是景历帝要他死,根本就没等到傅辰郜继位,所以,他根本就不会把自己送人,那么,很有可能是傅辰郜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冷汗淋漓的恍惚间,还是起草了一张圣旨,看着第九子傅壬章的字样,朱珏忽然心痛难当,闭着眼缓解半天,才听那边圣上再次唤他。
“把拟好的圣旨给朕。”
朱珏忙递上去,感觉老皇帝的眼神在傅壬章那张上停留许久,抬头跟郑钟扬说起,“不能让他活过明天的太阳,朕可把人交给你了。”
一把将圣旨扔郑钟扬跟前,少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再次昏厥。
等着尘埃落下,朱珏跟着郑钟扬出去,忙追上去问,“你要去哪儿?”
郑钟扬回头,扫着他紧张的双眸,神情复杂,“朱大人有何事?”
在他这种眼神里,朱珏异常紧张,“那个,那个,傅壬章,你…”
没说完,忽然听前面的男人笑了,他以前见过他笑的,是那种柔和的如同微风袭来一样的,但这次,却是冷的,夹杂着雪粒子一样的,“如今你也知道,我是圣上的心腹,你说我会如何做?”
男人似乎想起件有意思的事,忽然停住了笑,继续说,“忘了说,我们出逃的时候,你在病中喊了一个人的名字,你知道是谁吗?”
朱珏被他那个眼神看着心里直发毛,他喊了人的名字,是…
郑钟扬冲着他点点头,贴近他耳边,非常暧昧的距离说,“傅壬章。”
转身人继续走远,唯独朱珏停住原地,许久不动。
景历帝没坚持多久,然后在一个深夜薨逝了,举国哀悼的同时,又一个重磅的消息,景历帝的遗旨中封不满一周岁的太子继位,由内阁大臣辅政,各个皇子被遣散出京。
几日后,朱珏吐出一口气,踏进了大理寺的门,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来,但是,手中的东西还是平稳的递过去,对着郑钟扬鞠躬,“我是来感谢郑大人高抬贵手的,这些东西请您笑纳。”
前方的男人依旧批阅案卷,身形不动,“不必客气,朱大人也帮助了我良多,一报还一报而已。”
朱珏对着他的冷言冷语还是不适应,老实的再次拜了拜,然后起身要走,听身后的人再次问,“不过,朱大人没跟着千岁爷一起去江浙,很让我诧异。”
这有什么可诧异的,他,呃,确实想去江浙。
“我在京中还有些旧事未了,所以…”
截住他话头,郑钟扬追问,“处理完了就去?”
啊?
朱珏下意识的点点头,而后快速的又摇头,没说话。
静默了一会儿,郑钟扬又说,“你没有调令就出不去京城,那帮内阁大臣可不是好糊弄的,我劝你还是稳当的呆个几年再说。”
后话没说,否则出京后,很容易被杀人灭口,尤其是,他经历了皇朝更迭,更是不会轻易放过。
朱珏抿抿唇,突然想起来傅壬章,那么他呢,他出京城,会不会?
像是预料到了他所想,没几天就传来消息,说是九皇子傅壬章被人刺杀,生死不明,另外,六皇子傅辰郜同祁王勾结,欲对京城小天子起兵造反。
作者有话要说: Ps:再次修改的版本,唉,我感觉我把皇权更迭写的一点都不惊心动魄。
☆、新帝
六皇子傅辰郜联结祁王在南方发起进攻,京中小太子尚未满一周岁,空荡荡的龙椅之上发着金黄色的光芒。
首位的几个内阁大臣都提议以和为贵,派去使臣训导六皇子,并提及先皇的恩德,以使他发现自己的错误,杨镇抱不同想法,最后还是被否决,朱珏拟旨发下。
几日后,前方传来消息,对方将和平使臣当众斩杀,并且来信挑衅,说小太子出世之时正是康家灭亡之时,天任否能,不堪大位,这等言辞激怒了一众朝臣,同意出兵平乱,史称平辰之乱。
一年后,战争不断恶化,杨镇的兵马越来越乏力,京城中人心惶惶,傅辰郜和祁王势力越来越盛,朝廷碍于百姓流离失所,再次派人谈和,这次是主动提出割让土地作为划分,然而对方很快传来消息,很简单的一个条件,六皇子傅辰郜不要什么割地,只要一个人,一个他想念了许久的人。
谈判到达最后关头,却卡住了,几位内阁大臣当然同意傅辰郜的要求,毕竟只是让朱珏去当和平使臣而已,又不是要国库里的银子,所以只要他舍己为人无私奉献便好,然而有人不愿意,郑钟扬首先阴沉着脸大骂他们几个心思不纯,列举了许多个旧年的例子,他们才是扶持正统的一边,为何怕他们?
杨镇的父亲同样附和,他们一派不相信傅辰郜和祁王的条件如此简单,这次是朱珏,下次保不齐就是小太子,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事,都是会做。
两下僵持中,朱珏闷头不吱声,兀自想着昨日收到的消息,据说北方的边界有傅壬章的消息,只不过当时受伤严重,昏厥了近一年才清醒,他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毕竟之前已经收到了好几个,他赶过去都是假的,这次…
叹口气,不想听他们讨论,食指摩挲着官服的袖摆,内心里升起巨大的空虚感。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午晌,朝堂上也没讨论出来个结果,内阁大臣干脆把问题直接抛给当事人,看他自己怎么选择,毕竟,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只要他有一点忠君的思想,就不能不去。
“下官愿意当和平使臣,帮助朝廷解危难于水火。”
郑钟扬抿唇不悦,却是不能再争辩,剩下的都是私下里的官司。
一言定下,朱珏准备隔日出发,刚出京城,有八百里加急跑进京城,说是北方有人打着清君侧的名头去剿匪,这匪人正是傅辰郜和祁王。
京城中不知这人是谁,几经打探下,竟然将矛头指向了九皇子傅壬章,内阁大臣两张比较下,想出来个法子,正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而朱珏已经出京,郑钟扬给他安排的死遁,他明面上坐船往南方傅辰郜那去,实则上是往北方去,中途会有人代替他假死,以后,就没有豫恩伯朱珏了。
又是一年的冬,朱珏坐马车里感受着北方的冷,抱着暖炉子左右的晃动,他寻了傅壬章一年,还是没找到人,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已经…
越是找不到人就越是挂心,停留在一个宅院里,听京城里来的小厮汇报朝廷上的事,半年前,朝廷里联合北方的一支队伍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清剿了造反的傅辰郜和祁王,他们二人之间嫌隙渐生,祁王嫌弃傅辰郜优柔寡断,而傅辰郜看不惯祁王的□□,时间久而久之,纷争越来越多,祁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暗杀,并用自己的小儿子顶替傅辰郜的位置,继续做出来六皇子的假象,直至后来事情曝光,才真相大白。
朱珏很奇怪,到底是谁会帮着小太子呢,还有这么重的兵力和财力,完全想不通,索性不想,躺下歇息歇息,准备继续往深山里去寻人。
而他要寻的人呢,此时却在京城,傅壬章以非常血腥的手段打入京城,并快速控制局面,其手段狠辣绝情,手起刀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如今宫中已经变换了天,各大世家都不敢蹦跶,唯恐惹了这位暴君火气,尤其是官员,个个都像吓尿了裤子的老鼠,龟缩在府,每每想起那个暴君的同时,就能想起宫门前四个内阁大臣惨死的模样,不寒而栗。
这个冬日里没有暖阳,雪花渐舞中映出一人,金黄色的龙袍加身,抬头的瞬间看清他的模样,男人形削似骨,斜眉浓黑,只那一双眸,色如珍珠,却深邃无底,最中央是一湾悲哀之色,渐渐弥漫四周,呈无情之状。
他又死了,手掌倏地攥拳砸向一旁的金柱,眼角一滴泪流下,心口空荡荡的灌进去冷风,吹的他浑身都疼,为什么?为什么?
后边的随侍太监不敢再动,忙趴伏地上叩首。
一刻钟后,听上首的新帝问,“可寻到豫恩伯的尸体?”
小侍一动不敢动,极速的摇头,“没有。”
傅壬章站直了身体,手臂自然垂下,丝毫感受不到疼痛的模样,冷冽的口气,“拖出去斩了。”
小侍还没回过神,后方下来个暗卫,已是打昏后拖了下去。
男人静静的又站了许久,慢慢回忆起上一世朱珏的笑容和对他的依赖,逐渐的又成了这一世的疏远,直至,他死去,仿佛他从来没到过的现在,让他无比的恐惧,傅壬章在刺杀后昏迷期间想起了上一世的全部,他醒后加快速度赶往京城,却还是和他错过,上天为何如此戏弄于他,可气,可悲…
御书房内,新帝端坐批阅奏折,年轻的体魄里带着不自觉的威严,仿佛已是数十年做过皇位的帝王,而实际上,傅壬章确实是,他上一辈子做了十年皇帝,有些习惯还改不掉,比如没有笑容。
郑钟扬下意识打量上首的曾经的九皇子,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实际上慌乱了阵脚,朝中大臣被杀的杀,被屠的屠,唯独留着他和杨镇,不明白是个什么打算,他自然先下手为强。
“圣上,臣精力不济,想解甲归田。”
闻言,傅壬章嗤笑一声,“朕若不允呢?”
郑钟扬将头点地,呈臣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