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脱光了裳袍让我来瞧上一瞧,估摸着,我能判断出来,到底是蛇还是龙?”
如此露骨的话,竟然对着日头就能说出来,朱珏差点想过去骂醒他,还整日里惦记着那点男欢女爱的羞人事,你都被人算计了好几个来回了,能不能把精力放在正事上,气的心头直堵,没忍住捶了捶胸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精.虫上脑的混账,怪不得最后兵败如山倒,灰溜溜的逃出京城。
心底里恶骂他一顿,到底是顾忌着现下的身份,“殿下如此急色,怎的不去寻几个小郎倌好好上榻去战上一番,非得来对着我说闲话。”
傅壬章也想啊,昨夜里回去翻了遍新话本,越看越痒,想偷偷过来,又怕小红豆决绝的哭闹,这才勉为其难的让他们去召个干净的男婢子来,站厅里挑了个眉眼似他的,让人把薄纱脱了跪他脚底下,手指只摸了下头发,瞬间就收回来,从心底里往外泛的恶心,什么也没干,又把人退了回去,但他自己憋的慌啊,看着书里两人因解开误会而情不自禁的热吻时,他真受不住,索性手伸下头,边想着小红豆清冷拒绝的模样,边活动着自己弄了把,缓息过了,晒笑出声,自己下去洗干净手,让奴仆进来收拾,后来忍着忍着,也就挺了一夜,如此,早起的时候眼底一圈的青色,父皇还问为何,他推说看书,还被夸奖赏赐个玉如意,这要是让朱珏知道,保证得觉得荒唐无比。
“我昨晚上从你这走,招了个男孩过来伺候,可惜不行,我认人,就得是你。”
听闻他招了个男孩伺候,朱珏竟然意外的没觉得放松一口气,而是心尖上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的疼,连同呼吸都紧促,脑子里翻涌着他和别人颠鸾倒凤的模样,眼眶瞬间就酸了,强忍着没落下泪,是了,这辈子,谁都不是谁的谁,何必再强求。
好长时间没听他说话,傅壬章觉得没意思,挥挥手回去继续看话本子,好学学怎么博得美人欢心啊。
余下明媚的阳光下的书案旁,朱珏出声哽咽,眼底水润,“傅壬章,傅壬章,你个混蛋…”
柴伯不知道主子怎么心情不好,晚饭没吃,连往日里常吃的茶点也没动,悄悄开了个缝去瞧,朱珏正坐着看书呢,可能是明天要去书院,所以用功呢,好事好事,老伯爷保佑,让小主子金榜题名。
一直复习到子时,朱珏才脱靴睡觉,连日来的神经绷紧,他梦中仍是上辈子傅壬章把他送人时的情景,眼角落了一滴泪,顺着眼尾一直流入枕头里。
第二日,朱珏起床觉得头疼,按了按,勉强睁开眼睛束了发,去学院得些时候,所以就干脆在马车上吃东西,就着热的豆奶,嚼了两块桂花糕,然后倚着睡个回笼觉。
半梦半醒的时候,仍是傅壬章,他的所有时光里,全是那一个男人,上辈子也有一回,傅壬章因为他不听话,就背着他寻了个男婢,男婢说来是没地位的,身上连件正经衣服都没有,谁家都可以召去玩弄,他还傻兮兮的想着去服个软,这事就算了,哪成想一闯进去会见到这种场面,尤其傅壬章的脸色黑沉沉的,想当然是以为他扰了雅兴,退后着回去,还没闩上门,就被追过来的男人劈开腿抵墙壁上,那时候,他说的什么来着,“你既然搅了我的好事,就得赔给我。”
突然醒过来,朱珏抬起手背摸了摸眼角,有些湿润的水迹,呵,傅壬章,还真是好大的威风,上辈子是他傻,欺负他没脾气,这辈子,他可不是好惹的。
辰时一刻,几人各自坐位置上,杨镇凑过去问他,“朱兄,那位没为难你吧?”
那位说的,自然是九皇子傅壬章了,京城中都已经传遍了,他擅自要修缮那个过气的上次还告他御状的伯爷府,照他俩的过往关系,一群世家认为九皇子是突然长了脑子,会算计人了,所以杨镇才有此一问。
为难这个词,怎么算为难,怎么不算?很难说,朱珏摇摇头,“没有。”
杨镇也跟着无奈的摇摇头,“上次见那位好似脾气秉性和传言不同,也许,是我们狭隘了。”
一提起傅壬章,朱珏就脑壳疼,下意识的转移话题,“今日夫子讲什么?我落了许多课业,怕补不过来。”
夫子还没进来,杨镇的贴身小厮急忙跑进来禀报,“郎君,府中传来消息,让您直接进宫,说是,十皇子殁了…”
朱珏一惊,十皇子?
上辈子,十皇子一直身体羸弱,却活到了六皇子继位,怎么,这次会?
他自然也得进宫,派人通知了林祭酒,他和杨镇同行,马车中,疑惑的问杨镇,“十殿下的身体一直不好吗?”
“是,听闻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一直荣养。”
十皇子较比九皇子小了将近十岁,可见期间贵妃的荣宠,他们都没和十皇子打过交道,所以,也并没什么特殊的悲伤之情,但入宫,总得做点样子,杨镇从暗匣里拿出来两个瓷瓶,递给他,“这个是辣椒水,给你。”
朱珏接过来,竟然还有心情笑了笑,杨镇被他这个轻松的笑给晃了下,以为他不明白干什么用的,低头解释,“你胆子可够大的,待会儿进宫可千万别这么笑,这个,是给你往眼角上涂的,别弄太多,要不得红好几天,明白了吗?”
杨镇莫名的感觉自己像个老父亲,在叮嘱自己孩儿般,唯恐怕他走入歧途,罢了,看了眼他干净的侧颜和右上角的伤疤,反正他也没有弟弟妹妹,干脆,就当他是吧。
朱珏对于自己捡了个便宜哥哥还毫无知觉呢,食指转了转手心里的小瓷瓶,乖巧点头。
杨镇也是被他这副软软萌萌的样子给软化的,脱口而出,“以后再有问题,你就来找我,只要我能帮的,我都会尽力。”
马车里的这一次谈话,不知道在将来替朱珏挡去了多少次的灾难,都是因为这个如父如兄的男人。
临近宫门,能瞧得见里头飞檐龙腾,高高的墙壁围着座城,掩藏住所有的无血厮杀。
宫门前已经堵的不成样子,圣上这次是真心的悔痛,他还正值壮年,可惜他最小的儿子却撇下他撒手人寰,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一纸诏书下去,封十皇子傅寅岳为梁陈王,葬入皇陵,这般恩德已是不易,历年来只有成年的皇子才能进皇陵,又让满国上下哀悼,所以各家的命妇也要进宫默哀,有禁卫军主持,杨镇和朱珏掏了牌子,由小太监领着去往荣襄殿。
杨镇虽身上没有爵位,但位置较为靠前,临走前嘱咐了朱珏,他去寻父亲恩德侯。
朱珏位置靠后,几乎没什么人,安静的很,前面的有座椅,他没有,只能站着,可见豫恩伯确实不得圣恩啊,没落到极致的世家了。
可偏偏站着的那个人,就像是闲庭般悠哉,自带的宁静,拢袖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脑子里想着待会儿到底用不用那瓶辣椒水,毕竟,没人瞧他啊,哭不哭的,有什么所谓。
正神游呢,那头六皇子领着小太监过来,给他背后放把椅子,特地还带着棉厚的垫子,定睛看他表情没受委屈,问他,“小伯爷坐着吧,还缺什么,我待会儿让人送过来。”
傅辰郜趁着出恭的时机绕远路过来的,就怕他这个样子,什么都没有干站着,若是晚间寒凉,再做了病,想着待会儿能不能让他去前殿,那边温暖些,这般胡思乱想,听心上人说,“不缺,多谢殿下。”
傅辰郜心里一突,上次他就感觉到了,朱珏好像对他有些抵触,不似以往那般说笑熟稔,尽量缓和着表情,两人中间拉近了距离,“怎么感觉,小伯爷像是与我生疏了呢?”
要说傅壬章,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但情感上还割舍不掉,毕竟相处了十余年的爱人,对他又是爱又是恨,但对着傅辰郜,他丝毫没有别的感情,即便后来被易主,他也没想过再去爱过谁,尤其他们还是兄弟俩,他若真接受傅辰郜,那成什么了。所以,别怪他狠心,早死早托生,他再去寻别人作对去。
“你我本就不熟,不是吗?”
男子真真的清冷,尤其那种神态,杏核的眼眸本身是个不笑都似笑的,可他就是冷冰冰的昵着你,仿佛,真的不熟般。
傅辰郜咬了下后槽牙,年轻气盛的没忍住,靠近他低声威胁道,“没关系,以后,会熟的。”
说完,怕看见他厌恶的神色,转身逃一般的走远了。
朱珏看着他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才叹口气,端坐椅子上,怎么重生一次,这么多的糟心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傅壬章两手举过头顶,成小兔子的形状:我不糟心,看我,看我。
朱珏点点他额头,斥道:就属你最糟心,哼。
Ps:爱说脏话的人都是内心恐惧的人。
☆、爱煞
不大会儿,宫中的太监分发下来丧服,朱珏自己看着前后的套上,他一贯不喜人贴身伺候,算是,傅壬章给他养成的臭毛病吧,那时候,他俩成日里荒唐无度,尤其傅壬章身强体壮,随时随地的发.情,激情过后也都是他收拾洗涮,干了那么多活也不怕腰肌劳损,咳咳,朱珏想着,眉眼忍不住带上笑意,随后又黯淡下去,慢慢的成了面无表情,一直随着他们等候着。
荣襄殿的上方挂满了白幡,傅壬章仍旧一身的胭脂妃色直襟长袍,只胳膊肘那缠了块白布,别人都是一身素袍,他在其中就尤为显眼,只见他突然坐起,像是刚想起来般,挥手问贴身太监,“你去,看看豫恩伯来了吗?在就让他进来。”
“嗻。”
旁侧的六皇子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没说话,但上头正悲伤的皇帝也听见了,敛下伤痛,一副慈父的模样问他,“对,正好召来让朕好生瞧瞧,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拴住朕的这一匹野马?”
几位皇子间相互对了个眼神,各自心头有数。
很快,外殿通报豫恩伯到,一群人将眼睛转过去,就为了看看,呵,哪路的神仙能祸害的了嚣张跋扈的九弟的气焰。
刚才过来时候,朱珏趁着整理丧服的功夫往眼角上涂了点辣椒水,这会红彤彤的,被太监通报完,还记着顺过去个荷包,这偌大的一个宫廷,谁都不能得罪。
敛身迈步子进殿,远远的瞧见一群人,他心底里有点发慌,这个挨千刀的傅壬章,骂归骂,还是得行大礼,声音朗脆好听,“臣豫恩伯朱珏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常讲的小媳妇啊,要想俏,一身孝,对于朱珏来说,也是一样的道理,粗麻布的丧服衬着他肌肤胜雪,弯腰行礼的弧度更是纤细易折,墨色的长发顺着耳廓往后蔓延着,白的白,黑的黑,观感特别的美,傅壬章咂咂嘴,手又痒了。
而六皇子傅辰郜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知道懊悔什么,其他几位皇子只看了一眼,就端正坐好,只有皇帝,再看了自己宠爱的儿子的面目表情后,喊声起。
“豫恩伯今年多大?”
皇帝问话,朱珏忙躬身作揖,答道,“整十五。”
哦?
“那正好,朕这第九子过了下月是整十六,大你一岁,不错。”
怎么不错?众人心底里犯着合计,同时也泛酸,父皇可记不得他们的生辰,唯独九弟,罢了,多年来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唯独傅壬章直肠子,不喜欢听父皇唠叨,冲着殿中央孤零零站着的朱珏招手,“过来,到我旁边坐。”
几个皇子闻言,都特别的抬头看了朱珏一眼,他们这个九弟啊,是最威风的,同谁说话都带着自称,比如本宫,今日,却对着这个过气的小伯爷说的我?真乃奇观啊,这是多喜爱,多亲近啊。
灵堂上本不允许说话的,怕扰了死者去极乐之地的路,所以,很自然的,所有人都没有再出声,只有皇帝还自言自语,“朕这一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不孝顺的儿子喂,竟然早早的没成年呢就撒手去了…”
越想越悲痛,靠的最近的大皇子傅子宴亲自扶着,好生劝慰道,“父皇莫要伤心,要不然十弟看见了走的也不安稳,不若,进殿内去歇歇?”
皇帝抬起龙袍袖摆擦了下眼睛,走之前不忘回头对着大太监吩咐,“等会儿上点白玉糕,别把章儿给饿着。”
说完又看向傅壬章,“章儿,待会儿过来与父皇一起用午膳,朕让你母妃也过来。”
朱珏是第一次进宫,上辈子他从头到尾都被圈禁在傅壬章的府邸中,竟从不知道,皇帝竟然如此光明正大的宠爱傅壬章,下意识的逡巡一圈皇子们的反应,谁都没有特殊的变化,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他们已经习惯了,眼尾扫向六皇子的时候,发现他也在偷看他,眼神一碰上,立马就分开,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朱珏怎么也是多活了一辈子,自认为比他们都大,所以只内心里晒笑一声,又重新坐好。
傅壬章敷衍的嗯一声,看不得朱珏拘束,手指轻轻的爬过去勾了勾他小手指,朱珏被他这一下惊的差点滑坐到地上,回头瞪圆了眼睛警告的瞥他一眼,圣上还没走,等着他回话呢,傅壬章很无所谓,仗着袖摆长,直接一把握住,拇指食指相互揉搓着他的柔夷,真软啊…
“对了,豫恩伯也跟着来,让爱妃见见。”
朱珏被点名,连忙站起来想作揖,结果那头傅壬章攥着他手呢,一扯一拽下,两人交握的双手就露了出来,皇帝脸色一沉,斥道,“大胆豫恩伯。”
傅壬章还不想放,但看小红豆本来就眼眶通红,这会儿更是慌乱的不行,忙站起来挡住他身形,不耐烦的催促皇帝,“父皇累了就快去休息,别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