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朗与两人从学子苑门口走出,与身边相伴的好友低声说道:“王兄,李兄,在下失陪一步,还望见谅。”说罢径直走到季淮面前。
按捺住刚刚心中的惊讶,季朗换上满面的热情,招呼道:“表弟,这是刚到上京么。谢公子也在,好巧。”
他原以为是看错了人,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季淮,那几个山贼居然没有把这废物除去,让他平安到了上京城里。
不过,看到季淮身边的谢衡,季朗思量出了几分原委,猜测应这谢衡的缘故,这位爷身边少不了保护的人,那几个山贼三脚猫的功夫怕是也近不了身。
便宜了这季淮能多活一段时日,没想到谢衡居然一路带着这季淮这个小白脸,还没玩够么。
“是啊,刚下的马车,正准备去酒楼。”
季淮没有想到能在这遇到季朗,心里本不愿与他亲近,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得敷衍道。
谢衡冷冷得看着凑过来的季朗。若不是他是季家的人也算是满宝的亲戚,早就命人将他除之后快。
“表弟你初来乍到,不如我做东,我与友人也正要去寻吃食。谢公子,也一起赏个脸?”
季朗察觉到谢衡对他似乎不喜,便装作和善的样子,与季淮说道。
谢衡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低声季淮说道:“满宝,我们走吧。”
“啊,哈。”
季淮本想在接着与他周旋几句,听到谢衡的话便直接与季朗说道:“表哥,谢谢好意,你看,我已经与灵台兄订好的位置。”
“啊,好。是我多有打扰了……,那表弟谢公子,你们请便吧。”
季朗暗淡得说道,故作委屈退了回去。
“灵台兄,走吧。”季淮心里乐得摆脱了季朗,没想到灵台兄同他一样对季朗没什么好感,于是移避开刚才的尴尬,打趣道:“灵台兄,怕是要你破费了哦。”
谢衡勾起嘴角,笑道:“哦?只要满宝喜欢,吃多少我都请得起。”
“嘿嘿,我可不占你的便宜,那下次我请灵台兄哦。”
两人相伴一路说笑。小栓子闷头在后面提着行李,不过却是乐得有人请客,暗自盘算着一会儿可要把花出去的力气吃回来。
“季朗,我看你就是个呆子,若我是你,我才不去搭理他呢 。”
那边的季朗退了回去,便被等待的李王二人围住埋怨:“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不过就是生的好些,等我们金榜题名,非要压了他们的风头。”
这二人早就在季朗的话头里听闻这表弟的做派,不过就是家里有几个破钱就欺辱季朗。他们原来还不信,不过见了刚才季朗对他们热情相邀,他们居然那么不领情面,无非就是瞧不起他们现下无权无势。
“王兄,李兄,我、我没事,我已经是习惯的了。”季朗摇摇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哼,就是个经商的下三流,贤弟莫要在意他,我看以贤弟的才华,等待日后他们不得来巴结求你。”
“没错,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多谢两位兄长劝解。”
季朗不愿与这两人再多言,不过是肚子里没有没墨水又张牙舞爪的蠢货,不值得交好,不过是碍于脸面才以他们结伴。
还有三日,三日后官越将军大胜的消息穿回上京,他笃定陆柏云定会礼贤下士得请他,就可以离开这个破烂的学子苑,也不用讨好这些人。
……
上京。
悦龙居。
说到悦龙居,在上京可是无人不晓,这酒楼的手艺自是没得说,不过这悦龙居原来是不叫悦龙居的,只叫做春风楼,是寻常的酒楼。
只是因为当今圣上曾私访时,在这用过一顿,龙心大悦,重重赏了这里的厨子,弄得名声大震。就来也就应势改作了了悦龙居,价钱也翻了几番,于是这里普通平民也是吃不得了,渐渐成为了士子大夫或官宦子弟的场所。
“看,阿衡在给他夹肉丸子,我的天。”
精装的贵妇人鬼鬼祟祟在帘子后时不时探头张望,见到此幕惊讶得捂住嘴,挥手拍拍坐在旁边装作不在意的英俊的中年男人。
“咳,夫人我看到了,别这样大惊小怪,衡儿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中年男人虽是眼角生了些许皱纹,不过清晰可见年轻时丰神俊朗的模样,谢衡却与他有四分相似。他刚才是眼巴巴伸长了脖子,隔着门纱眺望着斜对角靠窗桌子上的二人,不过等到自家夫人回过头时,立刻装作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哼,你儿子什么样心里没数似得,我看这娃子好得很,最好阿衡能争气把他带回家。”
永固公主继续她的偷窥大业,暗四他们早些传来消息都把她给弄糊涂了,起初是说衡儿看上了个姑娘,和人家私下里聊了好久。不过后来再说过来的信件中,这位姑娘却逐渐没了消息,越来越多的是关于这个姓季的小公子。
果其不然,儿大不中留,阿衡回到上京第一件事不是回府却去了学子苑等这人季淮。要说他家阿衡没打人家的主意,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相信。
永固公主已经淡然到男女不忌讳的地步,只要是阿衡喜欢的她就千般愿意,万不能哪天看破红尘说要出家就好。
谢安道拉过她家娘子的手,老神自在道:“夫人莫要着急,阿衡心中自是有思量的。”
“哼,你不急我急,我看你就是个没心肝的,一点都不关心阿衡。”
“诶,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安道没了刚才的淡然,讨好得勾住自家娘子的手指,永固公主气得在他手背上扣了一下,又装模作样躲在帘子后,细细瞧看季淮。
这季小公子白嫩的看起来很乖,瞧着阿衡的眼神里是泛着灵光的,像起来是个活泼性格,听说还是个秀才很有慧根,这么一个具佳的孩子,若是真的看上他家榆木似得的阿衡。那他家可是烧了高香,几世里修来的福分呢。
……
“啊呜,这楼里的厨子真是绝了,好次。”
原本坐马车颠得肚子涨涨的不觉得饥饿,下了马车走了片刻胃里才后反劲得敲鼓造反。
季淮当然不晓得这悦龙居的来历,只尝过了这里的菜品,知道味道却是美极。仓鼠似得把菜屯到碗里,谢衡也如同一个饲主任劳任怨得进行投喂。
“满宝喜欢么。”
“喜欢,灵台兄,特别喜欢。”
本是引诱,不过听到满宝口中的喜欢,谢衡心中微微一颤,耳垂不由泛起粉红。
“不过。”
季淮疑惑得看过角落里时不时出现的精装夫人身影,悄咪咪低声说道:“灵台兄,我们是不是被人跟踪了,我发现那边有人一直偷偷在看我们。”
季淮原本是没太注意,以为只是错觉。不过那位夫人的举止实在太过于显眼,令他不发现都不成,好像一路上这二人一直在尾随他们。瞧着这对夫妇的气质打扮不想是心怀不轨的坏人,倒像是富贵人家出门游玩似得。
“哦,我倒是没有发现,满宝应是太过谨慎了。”谢衡回头望过去,看着模样便猜到应是他的母亲在那处,暗地里朝小六做了个手势。
“是么,许是我想的太多了。”
既然听到谢衡这般说,季淮摇了摇头只觉应是自己太过于敏感,许是人家亦是同路来次地吃饭罢了,“灵台兄,上京还有哪些好玩的地方,我想去逛逛。还有……还有你的那个人也在此处么,我也想见见他。”
谢衡疑惑道:“什么人。”
“哎呀,就是……就是你说的那位,爱慕之人么。”季淮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我寻思既然到了此处也想与他打个招呼么,灵台兄,他也是也在上京吧。”
谢衡望着眼前的难为情的满宝,手指摩挲桌上的茶杯,难得有些苦恼。
唔,怎么告诉满宝那个人就是他呢。
第49章 心尖尖
“什么!?阿衡居然脚踩两条船,你听听,这干的是人事么。”
听到季淮的话,比谢衡反应更大的却是永固公主,杏眼微瞪流露出恼怒的神色。
“嘘,嘘。夫人。”
谢安道发现季淮朝这边看过来,连忙拉过挽起袖口要与谢衡说理去的夫人,“冷静,夫人,阿衡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孩子,定是其中有误会啊。”
知子莫若父,阿衡要是能有这心思,他们也不用发愁了。大国寺长大的谢衡性子修炼得清心寡欲,这几年也没有与他们提起过看上谁家的姑娘,或是,男子。
“唔,也是。”谢夫人听了谢安道的劝解冷静下来,紧盯着当前的局面,紧张得攥着帕子。
默默得在心中祈祷,“快解释哇,儿砸,别把你媳妇给弄没了。”
……
谢衡将沏好的茶水放到季淮面前,慢悠悠道:“满宝,其实那个人你已经见过了。”
“我,见过?”
季淮惊得瞪大眼睛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谢衡点点头,肯定道:“满宝确实见过了。”
季淮被谢衡叼足了胃口。暗自腹诽,他见过,他哪门子见过哪样的人。他才刚刚下了马车,就直奔这酒楼里,一路都是与灵台兄同路,哪里又见得了旁人。若是在这一道上碰到了,为何灵台兄也没有与他介绍。
难道实在余州就见过了?季淮想了想,又否定了这个可能。
开什么玩笑,他自小在余州摸爬滚打,怎么还能藏着这么个人没被他发现。再说灵台兄自从来过余州,也没有发现他与什么生面孔出游同行。反倒是和自己的时间更长,这么看,灵台兄的空闲时间不是与他吃饭就是教他读书。
想破了脑瓜,都没想到在哪里碰见过这么个人。
季淮抬头,直起身慢慢凑近谢衡,仔仔细细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瞧出些门道。
谢衡看着满宝这一突然举动,眼神微动,满宝离得他愈来愈近,温柔呼吸已经抚上他的脸,是甘冽的酒香。
悦龙居独有的私酿,馥郁幽醇。色清如水晶,香纯如幽兰,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经久不息。
还有,此时真正令谢衡沉醉,眼前满宝微张的红润的嘴唇,像两片淡红的、正在开放的花瓣。
原本静置在桌面的修长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后合拢攥作拳头收藏在桌下。眼神瞥向窗外,可被熏染微红的微红早已出卖了自己的主人。
“灵台兄。”季淮退回了身子,环抱着胳膊,突然道:“你很少说谎吧。”。
“嗯?”
“都不敢看我的眼睛,还有,灵台兄的耳唇都红透了。”
季淮揭露谢衡此时的状态,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躲躲闪闪还有被他只不过看了一会儿的功夫,绯红都涨满了脸颊。倒是从来没有见过灵台兄还有这样的表情。像极了不尝说谎的人的样子,害怕被人发现,所以露怯的模样。
“满宝。”
谢衡的这一声满宝里饱含了无奈、忧郁、黯然还有宠溺。
季淮则是一副,看,被我猜中了你的心思。还想糊弄我,我是如此聪明的人的骄傲。
“灵台兄,别的我不如你,但你也不能诓骗得了我。”季淮想到这心里有点泛酸。哼,还是藏了个天仙怎的,连见一面都不给见,当是什么绝世美人他还能抢了去不成么。
谢衡听闻季淮的解释,苦笑不得。原以为满宝是看出了什么,没想到却是这档子的事。现在满宝的样子像一只好奇的小猫,追着疑惑便不撒手。
沉思了片刻,打定一个主意。
“那,我带你去见他。”谢衡似乎有些恳请意味道,接着道:“不过,满宝需要向我保证,见了他之后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季淮怅然若失,难不成自己在灵台兄心中的形象是一个风流纨绔的人。见人家一面,就像是给他见什么稀世珍宝,藏着掖着,埋在了心尖尖上的。
于是强颜笑道:“嗨,我就想见我未来的嫂子么。我那嫂子一定是顶出色的人吧,这么护着,还怕我吃了么。别说一个条件,十个我也是能答应。”
季淮钻进了牛角尖,不撞南墙心不死。灵台兄那么好的人,想着那人也一定是与他般配极的。
日后,日后,也是能所朋友的么。
谢衡得了满宝的应允,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一言为定。”
“一言既出。”季淮倔巴巴道。
满宝。
我等不及了。
你再也没有机会逃走了。
……
“哎呦,他们怎么走了。刚才明明凑得那么近,就差一丢丢就亲上了,我的傻儿砸就不能主动一点么。”
谢夫人老母亲的心都要操碎了。发现他们似乎要离开,佝偻着腰身拉着还呆愣愣的谢安道想要追过去。他非要看看阿衡能不能把他的儿媳妇给哄好。
可没走两步便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诶,谁敢拦我。”
谢夫人眼见着阿衡拉着季小公子拐了个弯,还没看清人往哪边走,便被一个人给阻挡住。用力推了推这人却像是个柱子似得,一动不动。
“咳,暗六,怎么你还拦你家主子。要造反不成。”
谢安道站直了身子,发现竟然是阿衡身边的暗六,立刻装作威严的样子,怒斥道。
六子皱成苦瓜脸,掏出准备好的道具帕子,接住一滴、两滴留下的泪珠子,抽泣道:“救救六子吧~嗝~少爷说要是发现您二位再跟过去,明天就让我自刎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