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知,官睿练习写字可没少吃苦,他宁愿去院子里打一天的木桩,也不愿意到书房写一盏茶的字,这点功底还是在老爹的棍棒下调教出来的。不过此时看到季淮被刺激到的模样,第一次发现习字的好处。
“写的,也,也还不错吧。”
季淮内心深受打击,居然被一个小屁孩给比下去了,早知以前就好好练字了。起初就是用不惯毛笔随意写了,也未专心学习笔锋笔法,这么一对比自己的字横不平竖不直,确实难看。
“诶。”季淮想到一个主意,兴奋得朝官睿说道:“不如我念你写,晚上给你加一个鸡腿。”
“不行,小爷我才不会被一个鸡腿收买。”官睿鼻子翘得老高。
“哦,那算了。”季淮欲擒故纵不再搭理他,冷下一张脸,自己慢悠悠得抽出一张纸。
正等着被季淮追捧的官睿,见他没了反应,心力猫挠似得不痛快,再等了一会儿,季淮还没有搭理他,自己便坐不住了,从季淮手里拿过纸笔,气呼呼道:“我写还不成么,别忘了我的鸡腿。”
“哼,你要是写得好,我再给你加一个。”
官睿撸起袖子,道“说罢,写什么。先说好,我可不替你写情书。”刚才他看季淮扭捏的模样,像写给什么姑娘似得,便先提醒道。
“少废话。”季淮指了指一边,道:“在这起笔,先写灵台吾兄。”
官睿听到这个名字后一脸迷茫,反问道:“灵台,哪个灵台,是姓谢的么。谢衡,谢灵台?”
“诶,你认识。”季淮疑惑,又恍然道:“对哦,灵台兄也是上京的呢。”
岂止是认识,官睿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若真是那个谢衡,那他就是自己的童年阴影。
不,应该说,上京如他这般大的官家子弟,没几个不是活在这个阴影下的。就连他的字也是因为老爹羡慕谢衡的书法,按着他的头强练出的。
第44章 细作
谢衡十五岁考中状元时,闹得上京官亲间沸沸扬扬,虽民间未传出什么风头,只知道放榜的告示是延迟了了半日,未知其中的细节。
可怜了他们这一群的孩子,从此就被被家中的父母耳提面命,说着既然人家谢衡小小年纪能做出来的事,他们为何做不到。
说道人家谢衡同他们这般大的时候,就已经在寺院中静心修习,而他们还整日玩乐不思进取。看看人家谢衡,再看看你们自己。
导致现在的官睿一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头嗡嗡作响,心生郁结。往日上京若是偶遇到他准保绕着圈子走,当然就算迎着他走过去,怕是谢衡也不会理会他就是了。
官睿疑惑道:“季淮,你怎么认识的他啊,还与他写信。”
他也听闻谢衡离开了上京,不知到了何处。当然他更不明白这他是如何认识得了这般的人物,似乎关系还不错的样子,不都传闻谢衡性格冷淡,拒人千里么。
“唔,说来话长,反正他就是到余州与我做了邻居。“
”我们原是打算一同来上京,不过他有些急事便转路去了别的地方。”季淮没想与这小孩解释太多,催促道:“别耽误时间,写完信我们要继续赶路了,天黑前要赶到下个镇子。”
“继续,匆匆一别,已数日……”
官睿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给谢衡写信。
……
洛州。
“匆匆一别已数日,不知灵台兄诸事顺利否,饮食尚佳否。吾已抵达中州,此地风土不同于余州,甚是淳朴自然,别有滋味。
若能与兄一道观赏此景,更是无憾……
……弟甚是思念,愿与兄早日相聚。
季淮书。”
谢衡疑惑得看着这封书信,虽然字里行间的语气与满宝的一样,可这笔迹却与之前他的书写的全然不同。谢衡在教授他时,对他的书信笔法印象深刻。
但这笔法看起来又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谢衡若有所思得放下手里的书信,又拿起小四一齐寄来的其他书信。原是季淮将此信交给驿站后,小四折返回去将这书信以他们的暗线快马送至洛州。
当然,细心的小四送去的可不是这封‘伪造’的信件,连着那些季淮练手的纸团子一道装进了信封之中,另还夹了一封他所书的关于近日季淮的行踪详细报告。这也是谢衡选择留下谨小慎微的暗四照顾季淮的主要原因。
谢衡展开季淮打草稿似的皱皱巴巴的信件,看着这熟悉的字体才展露出笑意,这才是满宝的字迹,圆滚可爱。这褶皱的纸上尽是满宝的口吻,对美食美景描写的细致,就如果满宝在他面前讲述这些事情一般。
指尖拂过别季淮勾掉的那句话,谢衡久违得嘴角上扬,是自离开季淮后多日里唯一的微笑,“满宝,我也很想你。”
谢衡又看过小四的信件才解了心中的疑惑。原来满宝是遇到了官越的弟弟官睿。这第一封是他代笔所书,怪不得看着有几分眼熟,可他怎会与满宝在中州相遇,官越虽出征在外,沈怜不应在管束着他么。
“大人,大人!那人招供了,是戎狄人的细作。”
一道声音伴随着凌乱的的脚步声穿进了屋中,也打断了谢衡的思考。
是元儒欢喜得忘记了敲门,慌忙推门而入。只见谢衡正将桌子上的信件折叠起来,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才发觉自己的失礼行为。
不过他实在是高兴至极,前几日谢大人的人查出雍亲王身边伺候的生面孔,在府中打探到这原本是一个舞妓半年前被买进府中。
不过这妖女很是有手段,不过半年勾引得雍亲王对她百依百顺。府中的大夫人对此人心怀不满,闹到雍亲王的面前,谁料这雍亲王尽全然不顾正妻的名分,像是吃了迷魂的汤药,训斥她还要将她驱逐出门,要扶这舞妓做正妻。
也是在这舞妓到来之后,雍亲王变得行为异常,暗地里生了异心。
昨日夜里,暗六将这舞妓绑了出来,元儒派人拷打审讯了一夜,方才吐露实情。
谢衡若有所思道:“戎狄人。”
“是啊,多亏大人神机妙算,这才抓住了此妖女。为令我国大乱、自相残杀,故潜伏在雍亲王身边。”
说到这里,元儒眉头紧皱,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不过这妖女还说,若是她死了雍亲王也会死,若是没有她手中的解药,无人能医治她下在雍亲王身上之毒。”
这妖女有恃无恐,昨日被拷打时仍是风淡云轻的模样,似乎断定了他们不敢动她性命一般。若不是那个功夫深不可测的暗侍最后动了些手段,这妖女怕是还是不肯招认。但现在虽知其中原由,元儒却也不知如何是好,雍亲王若是因此性命不保,那可是皇亲大事。
“既是戎狄细作,便杀了。”谢衡平淡道,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似乎不是再说杀人而是杀一只虫子。
“可是大人,那雍亲王的毒。”
元儒疑惑得看着谢衡,嗫嚅着似要解释。不知刚才大人是否听到他所言,若是这妖女不交出解药,这雍亲王不就是性命不保了么,为何要杀她。
谢衡道:“狄戎狼子野心,如草野不息,既已经伸到千里之外。不除,为患。”
“是,下官领命。”
元儒接触到谢衡的冰凉的目光,忘记了方才的思虑,脱口而出道。
又想到大人既然如此说,那雍亲王之事定是有解救之法,便不再纠结,行礼告退去处理此事。
“满宝,乖乖等我。”谢衡捻着季淮的信件,满是柔情。
……
在不久之后。
元儒在听闻雍亲王不治身亡之时,后知后觉惊了一身冷汗。揣摩许久,顿觉谢衡的城府思虑之深远。
原来谢衡从未打算留住这雍亲王的性命。雍亲王乃圣上叔长,地位尊贵虽远离上京,在地方仍然是圣上的一块心病,暗自部署军队意图谋反之时怕是除了那妖女的蛊惑,雍亲王未尝没有这种想法。
天子座下,哪一位是纤尘不染,简单心思的。
第45章 又不是女娇娥
“闪开!”
“闪开,都给我闪开!”
贼眉鼠眼的矮瘦男人似乎有什么急事,脚不点地得奔跑,伸手推开挡在身前的人,不时回头张望。
“诶,你有病吧你。”
“会不会看路,撞到人了。”
被推搡到一边的无辜行人无不气愤,低声咒骂道。可再想拦住那人时,早已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嘿,小贼,还欺负到你小爷头上了,给我站住!”不一会儿,持剑的少年人追赶过来,扬声呵厉着。
两人你追我赶,熙攘的街市中,惹得周围的摊贩与行人听到声音好奇得观望。
眼见着那少年追赶得愈来愈近,矮瘦男人紧紧握着握着手里的钱袋,钻进更加密匝匝的人群中。
官睿小心躲避着迎面的行人,竟是被那小贼越落越远,一时迷失了方向。
“啊呜呜呜。”
小贼只顾得回头观望官睿有没有追过来,一时没注意将一个幼童碰撞到。那幼童哪里进得起他的磕碰,顿时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赶着投胎去啊。”身旁的妇人连忙拦起被撞倒的孩子,揪住那矮瘦男人的衣服,不依不饶得说道:“还想跑。快来人啦,青天白日的有人当街闹事啊。”
“呜呜啊,阿娘,手好痛,呜呜。”
官睿听闻到声音,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正好与那贼人对视上,那矮瘦男人瞬间挣扎得从妇人手中逃了出去,连带着撞开了众多围观的众人。
可惜没跑两步,忽觉膝盖被石头子猛击,膝头一软,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被赶来的官睿踩在脚下。
“少侠饶命,我错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矮瘦男人知道逃跑无望,识趣哀声求饶道,本以为今天能赚上一笔,却不成想阴沟里翻了船。
官睿从那小贼身上搜出季淮的钱袋,威胁道:“在让我见你偷东西,打断你的手,叫你……。”
还没等官睿说完话,整个人被身后突然跳出来的壮汉拱到了一旁,若不是及时稳住怕是也要被撞翻。
“王八蛋,敢欺负我媳妇孩子。”
只见那壮汉单手拎起那小贼就是几个巴掌,将他打得眼冒金星,嘴角瞬间泛起了乌青掺着血丝。
“救、救命…”小贼挥着手,艰难得吐出两个字。
“嘶。”
官睿看着眼前这一幕,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脸痛,这小贼今日也是倒了血霉。掂量掂量手里失而复得的钱袋,准备回去为季淮讨赏。
哼,还不借给小爷钱,若是没有我,怕是得去喝西北风去了。
隐匿在人群中的小四见官睿得手了钱袋子,随手扔下手中的石子。本以为这点小事用不到他出手,这官越将军的弟弟还是欠缺了点火候。
……
“少爷,这个也好看诶。”
小栓子早就被季淮被带弯了审美,目不转睛的夸赞眼前着小裙子。
绸布庄子里,季淮与小栓子翻着店家制好的衣服料子。一路走来,每个落脚的地方,这几天都没有干净的换洗衣物了。
明日便能到上京,季淮寻摸着在这里落脚休息一晚上再出发,洗洗身上的灰尘,给自己小栓子与官睿一齐买了几件。男款的衣服没有什么差别,却没想到这绸布庄子里竟然发现好几件做工款式都不错的裙裳。
地方环境的差异,裙子的花纹设计也带着地方的特色。余州的裙裳款式多是轻薄的布匹绣着团花,齐胸的长摆衬得人柔软几分。这里的裙子材质多是棉纱纺出纹样,款式是上下式大袖与褶裙的搭配,显得沉稳干练许多。
“小公子,是要给家里姐妹也买衣裳么。”
店家见着季淮在女子的衣裳便瞧看,忙过来介绍。这可是大主顾,眼睛不眨得选了三四件衣服,可要好好招待。
“这些都是我们店里新制的衣服,小公子家里的姐妹身高尺寸几许啊,若是这里没有合适的,我们可以差人为您再做。”
店家推销着店铺里的衣服,“这可是最好的料子,小公子这眼光真好,这件的纹样可是我们这最好的织娘做出的,您看看。”
季淮点了点头,现在是赶不及等着绣娘织娘做出量身的衣服了,看着这件裙裳和自己身量差不多,便笑眯眯道:“好,这件还有那几件我全都要了。”
“得嘞,公子里面歇着,这就为您包好。”
店家大喜,邀着季淮小坐,连忙招呼着小二将这衣服连同先前的几件男款的衣服打包起来。
等待的功夫,小栓子探头朝外头打量,不过一点动静也没有,与季淮嘟囔说道:“少爷,那沈睿怎么还没回来怕不是还没追上那小贼还是卷钱跑了吧。”
他们原是把行礼放在了客栈中,便出来吃点饭食,没想到却遭了贼人。这沈睿倒是灵敏得跑了出去,可好半天了好没回,幸好他们还有别的钱袋,要不然还真的成了吃霸王餐的了。
“小栓子你怎么对他这么偏见呢。我看他呀,八成是没追到那偷儿,不好意思回来见我而已。”
季淮看得透彻,无非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哪有这样的心计。
付过钱,约摸等了一会儿仍旧没看到官睿的影子,主仆二人便回了客栈等待。季淮迫不及待得换上刚买来的小裙子,掏出塞进包裹的几件百搭的簪子。
小栓子围前围后的给季淮扎头发,活像是养成游戏里养闺女的模样。颇为熟练得挽起发髻,插进簪子。季淮没有耳洞,自己设计图纸差使匠人做了几个华丽的耳夹,这该有的配件一样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