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放看到谢衡游刃有余得随着那个粉团子的女孩奔走游戏的样子。这简直是像是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得,下巴都差点惊掉。
啧啧~
这还是那个冷言冷语,和尚庙里不近女色的假和尚么,简直想要呼唤尊贵的永固公主来看看他儿子。
当年永固公主操心谢衡的婚事,可是将满朝文武家的女儿画像都拢到了公主府,为谢衡逐一筛选。
这厮弄得上京风风雨雨好一阵子,永固公主选了几位,一顶一有才华样貌的绝世美人。结果他居然留下一封书信,就回了和尚庙里躲着去了。
搞得贺放一度怀疑这谢衡是喜欢男人,谢衡好男风的流言便是第一个从他的嘴里传出去的。今天真是开了眼,还是余州的女孩手腕高强,竟能将这位笼络到手心里。
可怜那个青裳的姑娘了,竟是受了冷落没了作伴。贺放便凑到了他打诨,小姐长小姐短得与他说道。
孟瑜一头雾水看着这黏上他的贺放。只是“嗯嗯、啊啊”回复,却也不敢多言,是害怕被察觉到声音不对的。
“小姐,难道连名讳都不能告诉在下么,在下着实是伤心呢。”
孟瑜拼命摇头。
“真的不行么。”贺放甚是委屈。
孟瑜拼命点了点头。
搞不懂这人为什么围着他转,像块赖皮的膏药,明明他想要退场,这家伙一围上来竟是回回凑够了钱数被留下。
……
“那个,公子叫什么呀。”
与谢衡站在一起感觉气氛好尴尬,季淮想起刚还没问道这位大哥的姓名,想着客套两句。
“谢衡。”
“真是好名字呀。”
“哪里好。”
“好……”
大哥,我是客套你没听出来么,正常人不是听完就算了么。季淮崩溃想掀桌,这还怎么聊,没法聊了。
季淮干巴巴回道:“好……好在,朗朗上口?”
“就只这样么。”谢衡眼神一亮。
“小女子才疏学浅,衡字定是大有既望的。只粗略觉得令尊上定是想让公子成为一个不偏不倚的公正之人。”
季淮面无表情胡诌了几句。
“哦。”
谢衡低头看着这个姑娘出神,原来她早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
“两钱。”
随着柳昱的一句,整场游戏尘埃落定。也终于让季淮与孟瑜齐齐松了一口气。
场内只剩下四人,他与小鱼,谢衡与贺放。终是如了季淮的愿,与孟瑜抱作一团赢了这场游戏。
“小鱼儿,八十两哦。”
季淮看着手里的金簪,眼里是亮晶晶的银子。
孟瑜可是一脸的疲惫,那贺放实在是难缠,紧是把他带开了这拥挤的是非之地。
“哎,还是没有问到这家小姐的名讳。”
贺放纸扇扇了扇风,苦恼得叹了一口气,是好久没见过这么难搞定的姑娘了,不过心里更是被点燃了好胜欲。
孟瑜自是没想到早早得被这纨绔给瞧上了眼。只是一心一意想要领着这小财迷回家去,现在已是过了晌午,他们再不出现,墨砚与小栓子定是会着急。
“好啦放心啦,我都告诉小栓子了,我俩慢慢走回去也是来得急的。”
季淮拍了拍紧张兮兮的孟瑜,这孩子一看就是老实不得了不会撒谎的乖宝宝。
“姑娘,可是忘了刚才与我的约定了。”谢衡走过来,朗声说道。
季淮都问背影僵了半刻,又面带笑意转回身。
“公子说的是哪里话,当然没忘的。”
准备拿着金钗偷偷溜走的季淮,心虚道。
“谢公子请随我来。”季淮眼神示意孟瑜无事,便引着谢衡到了没人的旁处。
“大哥,那可是公主府的谢衡。”
待游戏结束,贺嫣挪步到贺放身侧。她与贺放虽都是嫡母所出,可自幼性格却是极端,玩不到一处,感情生分了些。
“看着是,可是又不太像。”
“?”
贺嫣被贺放这一句弄得摸不到思绪。
贺放又与她解释,“这人啊,表面看起来确实是谢衡,但里子像是换了人。”
谢衡竟然主动与那姑娘约去了一旁,可是这是与他交友这么多年的头一遭。往是永固公主与他介绍谁家姑娘,那谢衡准是化身冰块,把人冻得再也不敢来。难道是春天阳光甚是明媚,令这冰块消融了。
……
亭外,阑干转角。
“这个给你。”
季淮万分不舍,将手上的花嚢手镯摘了下来,放到了谢衡的手里。
这个要是放在铺子里卖也能卖到三十多两呢,虽然成本算能便宜些,不过卖的是精巧设计。
谢衡瞧了瞧这镯子,想到方才那群姑娘围着她,原是在炫耀这东西给她们看。
“别、别看它没金钗值钱,可是别处买不到了,算个宝贝吧。”
眼下他浑身上下只有这个能拿出手的,就寻思以物换物给他。
谢衡微微点头,道,“也算是个宝贝。”
“是吧,就算是谢谢小哥哥啦。那我走了,会有有期。”
“可是,我用不到。”
“公子可以把他送给姑娘们呀,准是能得到姑娘的放心,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那。”谢衡思索了一会儿,命令道,“你伸手。”
“伸手?”季淮疑惑得伸出爪子。
谢衡又将这手镯放到了季淮的手心。
!
……等等,是不是他想多了,要不要这么撩。
他刚才是说女孩子喜欢,他就反手又送回了自己,难道是对他一见钟情了。
“我、我再送你一个宝贝吧。”
季淮拉着谢衡的手,然后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坏笑得轻轻放在了自己的下面。
……
那一天,谢衡手微微颤抖,驻足在那迷茫了良久。
久到贺放以为他看破了红尘。
……
谢衡七岁的时候与大国寺的老和尚曾来过余州拜访。
不知觉竟是贪玩走失,肚子里是饥肠辘辘,可银钱不在身上,呆呆站在卖货小贩边。
“请你吃桂花糕。”
一双肉乎乎的胖手举着块糖糕到小谢衡面前,这是他见过最可爱的姑娘。
“我叫谢衡。”
“你名字真好听。”
“哪里好?”
“朗朗上口,像个书生。所以你长大定能做大官爷,要好好读书呀。”
“那你叫什么?”
“我叫满宝。”
“我、我要娶你为妻。”七岁的小谢衡嘴角粘着桂花糕,一本正经道。
“噗,那好呀,可我只嫁给状元郎哦。”季淮不以为意随口说道。
季淮又陪着他坐在石阶上坐了许久,给他讲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白蛇化成人来报恩,还有一只厉害的猴子打妖怪陪和尚去冒险。
他听得痴迷,不过才听到白骨妖精的时候,便被侍卫寻到,将他带了回去。这小姑娘才蹦蹦跳跳离开。
那天也是春日,阳光很暖,那女孩像个太阳下聒噪的雀鸟。
次日隔日,谢衡再来这巷子,但再也没有见过她。
直到,今日流觞亭,他听见有人叫满宝,不经意望去。孩子时的事,却是泛起了波涛一股脑涌了回来。
熟悉的聒噪,熟悉的眼角下的小红痣。和……不熟悉的、那多出来的宝贝物件。
第13章 比邻而居
“好无聊啊。”
季淮在书房的塌上从这边滚到那边。自从花朝节过去,可再也没有什么趣事了,季淮闲得发慌。
而孟瑜被他折腾了一番,算是打死都不与他出去玩了,闭门闭院准备秋闱。
这里没有手机没有游戏机,周围眼前能看到的只有一本又一本的破书。
此处连电也没有,一到夜里黑漆漆的,没有事做,除了睡觉就是睡觉,把他上辈子夜里修仙的时间都给补回来了。
季淮眯起眼睛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出了声,“噗~”
遇到的那个叫谢衡的小哥可是太有趣了。
当时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可能是气不过他这么有钱还与自己计较,或是他递回自己花囊手镯时的傻乎乎的模样,不想再欺骗他,所以让他知道是男的。
摸到他那处的反应简直目瞪口呆,活像是被雷给劈了的震惊样子。
后来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偷偷与孟瑜溜走了,反正戴着面纱,以后就算是面对面走在街上怕他也是不知道的。
……
“大人,查到了,那姑娘回了探花巷里的一处住宅。”
谢衡点点头,翻了页手中的书卷:“哪家的宅院。”
侍卫有些犹豫,道:“问了周围邻里,说是商户季家租给家中少爷的宅院,说是要准备秋闱考试。”
“不过少爷,我在那边打探的几日,可却再也未见过那个姑娘出来。”
侍卫是个谨慎的,暗访了几家都说是没见过附近有他描述的女孩在这常住,不由得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已经离开。
“我知道了,下去罢。”
谢衡握住书页的手指紧了紧,在书页上留下了轻微的褶皱。
“是,少爷。”侍卫一头雾水得进来,有一头雾水得出去。
不过他一出门就被一圈守在门外的其余侍卫围了起来八卦。
“怎么样,少爷说什么了。”
“诶,是终于情窦初开了了么。”
这些侍卫可以说是陪着谢衡一起长大的,是永固公主派给谢衡的暗卫,自然也是对谢衡的事甚是八卦。
往日里的任务不是去查访哪个臣子的贪污之事,就是些关于朝堂的密文,可从来没听过他家少爷说去查查哪家姑娘的这种小事。
“诶啊,就是那天宴上交谈过的那个粉衣服的,带面纱的,瞧不清面目的。少爷可是让我找她的住处去喽。”
“我嘚天,公主娘娘可是祈福有用了,赶紧写信禀告娘娘,这个是天大的好事啊!”
“对对,去写信。”
这下子几个暗卫慌得一匹,按耐住心中的喜悦,要去寻笔墨来。
“哦?写什么信,你家谢衡有什么好事?”
贺放一进门就听见这些小暗卫在假山石旁说着些什么,可是欢喜,插嘴道。
“贺公子好。”暗卫见是贺放前来,齐齐行礼问好。
“贺公子,还要多谢您呀,多亏了您死皮……呸,多亏您热情相邀了我家大人去那亭中赴宴,我家少爷看上了一家姑娘。”
“我们这是要写信给公主娘娘呢,公主娘娘定会高兴!”
然后这上京说什么我家公子喜欢男人的流言蜚语可是要不攻自破啦,大吉大利可喜可贺。
“可是真的!?”
贺放握在手里的折扇险些掉在地上。
“可不是么,那日姑娘走后,少爷可是派我去查访她的住处,一定是瞧上了。”暗侍与他解释道。
贺放闻言,撩起袍子便奔到了谢衡所在的书房中,简直是八卦成了精。
“咳、谢灵台,你可是有事没与我说。”贺放一进门倒是没开门见山,绕了个圈问道。
谢衡放下从未看进去一个字的书卷,吐出了一个字,“是。”
贺放一瞧可是又门,贱兮兮凑到他身边追问:“何事?何事?”
“多谢你近日招待,我已寻了住处,要搬出去。”
“欸,就、就这事。”
“嗯,我此次来余州是暗访税务之事,住在这里多有不便,招人耳目。”
说罢谢衡便不再理贺放。再拿起书,仔细回想着曾经的讲故事小团子满宝,和狡黠的,给他心灵创伤的粉裳季淮。
……
“小栓子,门外好吵啊~”
季淮无聊得睡着,留了一滩口水,却被门外一阵阵的吵嚷声惊醒。
“汪!汪汪!”邻家的狗也跟着叫起来。
啊,难道是老爹过来了,季淮瞬间精神,擦了擦书上的口水。
此时,小栓子也探头进来,像是个蛔虫明晓自家少爷的心思,先是说道:“少爷放心,不是老爷,门外是搬家来的。”
“隔壁院子换了人家,是有个新住户搬了进来。”
“诶?隔壁,是李大娘家么?”
李大娘一家可是在这住了许久的老住户,无缘无故怎么要搬家。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这急匆匆得搬出去,这些下人们在换摆设,这才弄出了些动静。”
“唔,说不定是个也是个读书的呆子吧,这个时候搬来咱这探花巷,准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季淮猜测道。
“少爷,你换衣服要去哪,门外王大可看着呢。”
小栓子一见季淮换衣裳,心头就一紧。
不出门的时候季淮就是个阿宅,头不梳脸不洗就穿着寝衣走来走去,换衣服准是又要出门去。
季淮蔫蔫道:“我去拜访新邻,就在隔壁,害怕我跑了不成。”
瞧他们一个个紧张样,看他像是在看做贼的似得。
“去隔壁,去隔壁好啊,那我准备些果子茶点。”
小栓子见他不是要偷溜出去玩,放下悬起来的心,抬脚进去厨房准备些新鲜的茶点给少爷留作拜访的礼物。
季淮扎起头发,照着镜子拍了拍脸,心道希望这个新邻是个有趣的人。
……
黄花木的椅子,檀香木的桌子,瓶瓶盏盏都是上成的色泽,像是不要钱,流水般搬进了隔壁。
而李大娘家稍显破乱不整的屋子,竟是修葺得亮堂,院里还有不少工匠在紧着忙工,修剪杂草种些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