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日根猛然回眸,喝道:“托娅,枉费本王信任你,你便是这样子辜负本王的信任?!!”又转向阿穆尔,“阿穆尔,你私自放走本王爱妃,此事后,你我势不两立。”
说罢,莫日根准备出营帐,要去追朱睿卿,虽说为时已晚,可若是他的马儿跑得快一点,一定能追上那人的马车的。
他粗鲁的掀开蒙古营帐的帘子,便见一窈窕的倩影从一侧走出,那人语调缓慢,温柔的说道:“二殿下这么急,赶着去哪儿?”
莫日根闻言,见到来人的瞬间,眸子一亮,怒火抛却九霄云外。
朱睿卿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事情还没结束,他怎么能空手而归,不搅和蒙古一个天翻地覆,岂不是辜负了他换上女装的一回!
☆、第七十三回 冬日
“二殿下这么急,赶着去哪儿?”他的语调异常温柔,仿佛拥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轻轻地抚平他人的怒火。
红豆作为他身边的婢女,目睹了一切,越发在心里佩服起自家女郎。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轻而易举的让蒙古皇子怒火消弭!
后来,红豆见识到自家主子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起初微微诧异,之后,已无波无澜,莫日根皇子为了主子再做出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举动,都是十分正常的。
被掳的第五日,是夜。
“你劫走了我爹商队的货物,没了货物,他和我兄长怎么熬过这个冬天。”
莫日根沉吟。
“你要是不想我伤心,首当其冲,便是把货物还给他们,再说了,若我贵为蒙古妃子,我爹怎么说都是你的老丈人,你们蒙古人便是这么对待他的亲家的。”
经此一事儿,莫日根与阿穆尔的关系越发紧张,几乎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趋势,托娅被莫日根迁怒,禁足在营帐里。也是这事儿,使得莫日根对他的提防心下降,对于他的包容度又扩大了几分。
卫朗等人没等多久,便等来了莫日根派遣而来的使臣,他们携着之前掠走的商物,几乎是全数奉还,并且领头的巴图对卫朗的态度出奇的尊敬,毕恭毕敬,有几分狗腿。
巴图邀卫朗等人前往蒙古大军驻扎之地,卫朗犹豫,这算不算请君入瓮?
巴图对于卫朗表现出的犹豫十分理解,两国乃敌对,何况之前他们作为全员恶人,掳掠了他们的财物,会犹豫是人之常情。
巴图凶狠的面庞上挤出笑,碘着脸,道:“朱四姑娘而今贵为我们蒙古二皇子的宠妃,朱老爹大可不必担心自身安危,四姑娘想你们可是想得紧,日日以泪洗面,说要你前去看望他呢。”
“朱老爹”卫朗:“???”
等送走了巴图,私下里,卫恒与卫朗在房中探讨此事,是去,还是不去。
卫恒对于他仅仅用五日的短暂时光掳掠一个男人的心,不抱任何怀疑的态度,他的手段,他早已领教过。结局自然是魂牵梦绕,求而不得。
卫恒与卫朗在房中私话,卫恒认为不宜前往,疑有诈;卫朗则是不敢置信,区区五日,朱睿卿便可掳掠人心,是已,十分赞同卫恒的观点。
门突然被推开,卫戍入内,转身阖上门,卫朗卫恒面面相视,而卫戍掷地有声,道:“去。”
卫戍站在门前多久了?
他听见了多少
卫朗心中感慨,他的小安宁开始有自己的秘密了,他可以保护自己了。身为父亲的他,感慨欣慰。反观卫恒,他不得不把卫戍当成一个巨大的威胁,他身上藏有太多的秘密了,他看不透。他是如何做到出入自如,他的武学境界究竟达到了如斯恐怖的地步?
“若父亲举棋不定,何不询问一下太子殿下?”
卫朗看他的目光有些复杂,眸子里有惊讶,更多的是一个父亲看向儿子的欣慰和喜悦。
卫戍统统没有看见卫朗的这些目光,他说话很少直视卫朗的眼,他厌恶卫朗就像卫朗恨不得掐死他一样,能用这么平静的语调与他沟通,全是事因朱睿卿。
此事捅到太子殿下跟前,太子近几日辗转难眠,吃睡难安,消瘦不少,听闻此事,立马同意卫戍的意见,卫恒在心中忍不住感叹一句“红颜祸水”。
为朱睿卿担忧消瘦的人不少,托娅便是其中一个。被莫日根禁足倒没有什么,托娅深知莫日根的脾气和性子,知道他没有跑掉,成日里提心吊胆,又被禁足,根本不知道外头的情况,便是这样一个她仍旧提心吊胆外头风平浪静的夜晚,朱睿卿与婢女红豆一块儿来看托娅,托娅瘦了不少,原本丰满的蒙古美人瘦得下巴都尖细了几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红豆见托娅这么惨,还言语激动的关怀她主子,有些意外。事实上,她认为主子可能……肥了,蒙古的厨子做出来的烤全羊味道不错,以至于闹了几次蒙古厨子手艺不好,以此为出发点折腾莫日根,导致人二皇子又抓回不少汉人厨子。
红豆没见过这么折腾、娇气的女郎,许是边城的女子都太过魁梧凶悍,以至于在她的印象中,女子要能干点活才算是合理,像托娅这样生得高大圆润的,很符合他们边城百姓的审美,适合干活。
自家主子清瘦,看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可身量修长,容颜倾城,连着女子都会动心的柔媚,时间久了,红豆不知是羡慕莫日根享齐人之福还是心疼堂堂蒙古皇子,在主子跟前完全没有人权。
红豆不知道,这种情况在未来的千年后,被笑称为——“舔狗”。
思维发散,脑子放空的胡乱想着,等回过神来,红豆便见主子轻叹一口气,她想,那是安慰人的话吗?
听听,这是人话吗?
朱睿卿给托娅带来了补身子的补品,熬好的燕窝,托娅一贯不喜欢吃汉人这些食物,草率敷衍的捧着碗喝了一口,放在案几一侧。
“托娅不必担忧我的状况,我很好。只是……女子为浮萍,依附男儿是无用之举,咋们女人啊,自己强大才是个事儿。”
红豆再没脑子,都觉得,主子这话是在挑拨离间,至于挑拨谁,离间谁,不必说得太清。
“我在这蒙古军营是吃不好睡不好,忧心家中父兄,若是能安全离去,谁又想待在这儿呢。蒙古皇子宠妃说得好听,试问谁又想背井离乡……”
红豆听着主子说瞎话不眨眼,声泪俱下,表演满分,不忍直视的低下头,她怕坏了主子的事。
莫日根听闻他去探望托娅,还尝试性的在朱睿卿跟前发作一通!
至于为什么是“尝试性”,目睹全程的红豆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莫日根的语气不过是凶狠了一点,一回眸,一双雾气氤氲的墨玉眼直视他,那双眼好似会说话,什么都没说,情绪饱览无遗。
“你凶我?”疑惑,却肯定。
莫日根自然手忙脚乱的哄他,又不敢越矩,是的,相处了六七日,他堂堂的蒙古皇子,居然连手指头都没碰到,外头整日传他夜夜笙歌,一夜多少次狼,他都想找出来,狠狠的给那个传不实谣言之人一顿耳刮子,或许耳刮子太小女儿柔情,可以尝试一下其余的责罚。
等朱睿卿以困了为借口,打发莫日根,红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换来主子一记平淡的眼神,而这一记平淡的眼神让红豆的心一骇,立马低下头,噤若寒蝉。
“想笑,下次等人走远一点。”
红豆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红豆总觉得自己会死在蒙古营帐,因为她的主子总是引得一些权贵为他争风吃醋?姑且把蒙古皇子阿穆尔费尽心思救主子出“虎口”称为“争风吃醋”,她没读过什么书,不聪明。
莫日根为了哄朱睿卿,答应了朱睿卿取消托娅禁足一事儿,而托娅自取消禁足,便安安静静,鲜少惹是生非,与以往跋扈嚣张的姿态相反,让许多人诧异,暗自猜测托娅是在搞什么大动作,等着一击必中?
托娅没了禁足,暗地里又联系上了阿穆尔,于是,红豆便给主子放风,她想,主子这算是私会情郎吗?
后来她没忍住,问了主子。朱睿卿失笑,摇了摇头,对他郑重的说道:“你这话,且不能给他听到,不然……这小醋坛,指不定换着花样折磨你。”
“他”,他是谁?
红豆不知道主子跟阿穆尔皇子独处的时候说了什么,依稀记得他们走前,莫日根几乎忙得脚不沾地,蒙古军营风声鹤唳,一种危险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那是关乎战争的信号。
莫日根只有每夜临近午时才有空隙来看主子,主子的语调缓慢,那双惺忪又柔媚的睡眼,仿佛有着魔力,轻而易举的让莫日根开怀大笑,离去。
卫朗等人被巴图请来的那一日,是红豆与朱睿卿被掳来蒙古军营的第七日。
朱睿卿把蒙古军营的地图,他们的日常训练,以及得知的消息,全都告诉卫朗,卫朗感慨,这一趟没白来。
这一日的天气不错,莫日根为了表示自己看重他的宠妃,亲自到了大军营帐外迎接卫朗等人,设宴招待他们。
宴席上,朱睿卿露过一次面,便回了营帐。
红豆听从吩咐去小灶上取回一些糕点,走到营帐前,听见了里边的说话声,是男子的声音。
“太子殿下和我的好兄长,为伊人消瘦,你居然还圆润了三分?”
“走的时候,可不可以顺带带走一些蒙古厨子?”朱睿卿提出建议。
“不行,”恶狠狠。
红豆面红耳赤的站在外边,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
“七天了,你逍遥自在,风流快活?那厮可有欺负你!”
“欺负,”嗤笑一声,红豆听见窸窸窣窣的解衣声,不大的喘息声从里传来,“有谁能欺负得了清衍,嗯?”
低低的尖叫声,一个清朗的男声道:“不可以,别碰那里……嗯……”
红豆偷偷放下手中的托盘,确定附近没有其余人,蹑手蹑脚的离开。
她想,今天天气真不错,冬天快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QAQ我哭了,我真的很想完结,然后好好学习!!!加油,我能好好写完结的!!!
☆、第七十四回 战火
《魏史·蒙古·阿穆尔本纪》:熙和帝三十二年,十二月。魏与蒙古交战,蒙古军节节败退,可汗博尔济吉特·□□震怒,撤其二子莫日根统帅之位,莫日根未听从蒙古可汗命令,一意孤行,行军深入敌军腹地,被魏将活捉,后双方签订互不侵犯的九条不平等的条约,史称“维和之盟”。
*
被掳的第十日。
红豆时常听主子私下说,蒙古营帐不是久留之地,她想,难不成她还有命活着回阳城的机会。
红豆听说,蒙古军营近来闹鬼,已有几个蒙古人不见了踪影,导致人心惶惶。
莫日根怒斥此谣言,勒令谁再胡乱嚼舌根便军法处置,短时间内平息了风波。
主子抱怨这两日的饭菜味道不对劲,红豆忍不住想,好像不见的这几个蒙古人都是火头营的,简而言之,好像是厨子啊……
号角吹响,恰时天边红云翻滚,火烧之际。
红豆迷迷糊糊地睡觉了,她被外边的吵嚷声吓醒了,仔细分辨外头士兵说话的内容,好像是魏军寻找到了蒙古驻扎的军营,前来袭击。
红豆嘀咕,见过搞半夜袭击的,没见过下午突袭的,不愧是我□□上国,连着袭击的方式都与众不同。
她洗了个脸,寻找遍混乱的蒙古军营,都没见主子。
混乱中,她看见托娅和其侍女,仿佛看见了救星,急匆匆的跑了过去,顾不得礼数,着急的问:“托娅王妃,请问你看见我们家女郎了吗?”
托娅目光复杂的瞧着她,领着她到了一处可以俯瞰蒙古军营的高地,指着下方的一处,道:“他在那儿——”
红豆顺着托娅指着的地方探去,发现她家主子换了一身窄袖窄腰的男式胡服,他的身姿清隽,正站在战鼓跟前,击鼓,火红的霞光映照他耀如春华的容颜,唇抿着,眸光坚定的望向前方。脸上洗净脂粉,墨发简单的高束,红豆的心跳得老快了,她惊讶的发现,主子洗净脸上的铅粉后,所呈现的气质,更是一种如松如竹的冷然,浑然没有她印象中的柔媚。
捂住嘴,红豆屏气凝神偷偷的看了一眼托娅,发现托娅携着婢女,以一种无关的,高高在上的姿态,目睹这一场战役。
兵家有云,战鼓乃一军士气所在,鼓点关乎士兵的精气神,以及与对方的作战方式。《左传·曹刿论战》曾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眼下,战鼓是朱睿卿在击打,蒙古军的将领惊讶的发现,如此大事竟被主将莫日根交给了他的“宠妃”,战役未打,他们已败大半,何况,此次是魏军突然来袭,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蒙古士兵高大威猛,于优势上比魏朝士兵胜算大,奈何,他们甫交锋,双方的战鼓传达的士气截然相反,蒙古士兵高涨的士气迅速降下,朱睿卿敲击的战鼓轻飘飘,有气无力,好似几日没吃饭一样,一股子落败的气息。
在营下将领的再三要求,以及双方士气悬殊的情况下,莫日根策马穿越战火,想要撤下自己的玩闹之言,换上原本会击鼓的士兵。
熟料,莫日根策马而归,朱睿卿仰头,对他轻轻一笑。
一笑,万古春,山河为之变色,倾国倾城。
他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拖泥带水,一双情人似的眸子与往常无异,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嘴中吐出之语,让人心惊:“哦,又坏了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