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纪事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非言非默

作者:非言非默  录入:07-07

  或许到如今这个地步,还要去计较自己和卫家,在卫衍的心目中孰轻孰重,这种事情真的很愚蠢,但是景帝就是忍不住要去比较,当然比较以后,只能让自己更伤心。
  “臣为了陛下,亦可以不惜性命。”卫衍沉声回答皇帝的质问。
  如果有必要,他同样可以为了皇帝以身尽忠,所以他并不觉得这与他此时选择赴死,以全孝道有什么冲突。忠孝不能两全时,为人臣子者才应选择尽忠,但是目前的情况,却是太后罔顾他的忠诚,他卫家的忠诚,设下如此险恶陷阱,千方百计地逼着他去尽孝。
  他别无选择,只能如此做。
  景帝无言地蹲下去,重新将他搂在怀里。
  为了他亦可以不惜性命吗?
  他想起很多年前遇险时,这个人以身挡在他的面前,他想起这么多年来,这个人待在他的身边,始终恪尽职守守护他的安全,他很清楚卫衍的话不是虚言,如果有必要,卫衍的确也会为了他慷慨赴死。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他并不是在争,卫衍到底是肯为卫家去死,还是肯为了他去死,他只是希望自己对他而言,已经重要到他愿意为了自己活下去。
  只要卫衍愿意活下去,就算要用卫家满门性命来换,他也不在乎。虽然理智早就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卫衍绝对不会做这样的选择,以前不会,现在不会,若有以后的话,肯定也不会。
  “朕不要你死,也绝不会让你死。”景帝将卫衍紧紧搂在怀里,再也不肯松手,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会让卫衍活下去,连同卫家一起活下去。
  也不知道相拥着待了多久,景帝才把他抱去了榻上。卫衍的眼睛里面都是血丝,这几日肯定没有好好休息过。景帝守在他身边,直到他睡下后,才悄声出了殿门,示意外面候着的内侍进去小心守着他。
  等到离门口远了点,他才吩咐:“宣肖越昭仁殿见驾。”
  很快,户部尚书肖越应召前来,昭仁殿的谒见室中,就此被一片难捱的沉默笼罩着。
  肖越坐在皇帝下首的软墩上,不停地用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滴。自刚才听了皇帝今日宣他来的用意后,他就开始额上冒热汗,背后冒冷汗,冷热交加,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张了好几次口,却始终无法出声,不管是“臣不能”,还是“臣遵旨”,这三个字全都重如千斤,无法轻易说出口。
  皇帝要动用大笔银两,却不愿发明旨,示意他不要惊动任何人,暗中从国库中转出来,再把帐面抹平。这事听上去骇人听闻,实际上操作起来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困难。肖越掌管户部多年,当然有办法办成此事,也知道皇帝此时要这么多银两所为何事。
  卫家为了给永宁侯脱罪,已经撒了大把银子下去了,所求的并不是站队,只求关键位置的那些人能够中立,皇帝此时需要这么多银子,要做的事怕也是差不离。
  只是这种事,无论他做还是不做,想来日后都不会有什么好处。如果不做,皇帝此时或许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他心腹的身份肯定保不住了,日后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果做了,皇帝此时遂了愿,也许会念着他的好,但是他日皇帝回过神来,会不会要和他算这挪用公帑的账呢?
  “此事法理难容,朕不逼你,肖爱卿好好考虑清楚即可。”景帝注视着殿中的屏风,淡淡开口。他知道肖越顾虑重重是为哪般,但是他不会给肖越想要的保证。
  “臣遵旨。”肖越听到上首皇帝的话,突然醒悟过来,这恐怕也是皇帝的试探,皇帝是在试探目前对皇帝不是很有利的情况下,他的心腹重臣们对他的忠心到底有多少,赶忙定了定心神,跪下奉旨。
  人在朝堂,身不由己,他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赌皇帝他日不会过河拆桥,为此事拿他开刀。
  听了这话,景帝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天熙八年二月的幽州知州参永宁侯私纵幽王余孽案,开始时来势汹汹,经过半个多月的较量,结局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永宁侯自始至终都被拘在内廷,没有被押到刑部过堂讯问。三法司上下齐心协力,虽然在朝堂上逼得皇帝罢朝了好几日,还是没能达成将永宁侯收监的目的。
  后来,宫中终于来了旨意,对此案的裁决做出了批示。刑部最后上的结案条陈上,删了“意同谋逆”的罪名,换以永宁侯“受奸人蒙蔽,乃无心之过,然罪行严重,当责以流刑”这样的结论。
  当诛九族的罪名,最后却能以永宁侯被处以流刑,其家人贬官削爵就能得以了结。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是皇帝、太后、皇后终于就此案达成了妥协的结果,至于皇帝到底付了多少让太后皇后满意的代价,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卫衍,活着回到朕的身边来。”
  明日卫衍就要被押解出京,流放至幽州极北之地的荒山矿场服苦役,最后一夜,景帝抱着他低声交代。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倘若你回不来,朕很快就会忘了你,也不会帮你报仇,你的委屈只能白受了。”
  “卫衍,如果你真的回不来,你放心好了,你不会孤单的,朕保证会送你的家人下去陪你。”
  皇帝的话虽然听起来很像是在发疯,卫衍心里却很明白,皇帝现在的话相当认真。如果他真的回不来,皇帝极有可能会做那些发疯的事情。
  “臣保证,臣会回来的。”卫衍信誓旦旦地保证,实际上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底。
  千里流放之刑,自古以来能回来的寥寥无几,死在路上的就不计其数,至于在流放地死去的更是司空见惯,何况太后和皇后未必就能让他平安到达流放地,他此时的保证,最后能不能兑现,实在是个很大的问题。
  不过,为了安抚皇帝,不让皇帝现在就发疯,他只能这么保证。或许,真的到了他死讯传来的那一日,皇帝已经淡忘了他也未可知。


第七十四章 险着
  “朕将他交给你了, 未来这几年, 好好照顾他, 等京中诸事平定下来, 朕就召你们回来。”景帝肃然向下面候着的人下令。
  “陛下请放心, 臣定当竭尽所能,护得侯爷周全。”赵石领命, 收好皇帝交给他的银票, 向皇帝叩首行礼。
  “去吧。”景帝颔首道。
  “臣告退。”赵石躬身退到殿门外,才转身离去。
  景帝盯着赵石远去的背影, 默想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或许这个方法并不是最好的, 卫衍这一路北上,必会受到种种委屈,但是他左右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借此机会, 让卫衍离开朝堂, 离开京城, 离开未来注定要发生的无数腥风血雨。
  这几年无论对他, 还是对卫衍来说,肯定都会很难熬,但是形势比人强, 现在太后与皇后,皆磨刀霍霍盯着卫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眼前只能退一步以图日后。
  有句俗话说得好, 兵行险着是为活路。
  卫衍此去幽州,山高皇帝远,他的势力固然路途遥远鞭长莫及,太后和皇后的势力又何尝不是。虽然流放之路苦难重重,不过有着暗卫一路随行打点,卫衍应该不会吃到很大的苦头。
  而且他以卫家全族性命做威胁,以卫衍的性子,想来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境况,都不会再萌生死意,以他的身手,再加上暗卫的保护,就算太后或者皇后在路上还有什么后着,安全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至于卫家那里,只要能忍过一时之困苦,当有云开日出重新起复的那一日。
  卫衍那边他诸事都做好了安排,而他自己,目前则有很多事情要做。
  毕竟,为了能让太后满意,为了能让皇后满意,为了能让卫衍平安离开京城,他答应了太多的条件,至于要让他自己满意,需要做的事则更多。
  没过几日,幽州知州谢萌,就被景帝以政绩优良、出首有功、理当嘉奖为由召回京来,担任文华殿大学士,官至正一品,协助皇帝处理政务。
  若从品秩而言,三殿三阁大学士位处文官之首,已经升无可升,自然可谓晋升。但是谢萌从握有实权的地方大员,升到这个看起来风光无比,其实历代都是用来加封以示尊崇,表面上是协理政务,实际上若皇帝以后没有事情交代他去做,只能沦为闲职的职位,就算别人不说,他心里也很明白,皇帝这是明升暗降,在发泄他出首卫衍之事的怒火呢。
  谢萌心里有万般委屈要对皇帝诉说,毕竟这事就算他不做,太后还是会找到其他人做的,皇帝第一个要拿他开刀,他真的很冤枉。
  不过古往今来,夹在天家母子权柄之争间的臣子,恐怕都是他这种下场,不管谁胜谁负,最后做人臣子的命运都差不多,所以他只能想开点,老老实实地谢恩,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夹紧尾巴做人,免得一个不慎被皇帝抓住了小辫子,落得和他那卫师弟一样的流放命运,或者更惨,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景帝将谢萌调到身边来,自然是不怀好意。不过谢萌老奸巨猾,诸事都办得妥当无比,就算他刻意刁难,也能让他满意。虽然景帝很想要抓个由头,将他千刀万剐,却被事实逼得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能吏。
  如此这般,景帝一方面对谢萌的忠诚不抱任何希望,另一方面,却不愿浪费他的才能,重要的事情不肯让他碰触,只拿些需劳心劳力,偏偏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交代他去办,直将当日丰神俊朗的知州大人,折磨得清瘦无比,一个头堪比两个头大,偶尔被太后召见,他就忍不住要去哭诉。
  “你不想在皇帝手底下老老实实地干活,帮皇帝分忧,还想去哪里干活?现在废话这么多,小心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话。”太后听了他的哭诉,并没有帮腔,只是笑而叱责。
  谢萌当然明白太后话中的意思。兵行险着是为活路,这才是太后命他来出首卫衍的真正原因。
  谢萌虽然出身谢家旁支,不过太后多年前就很赏识他,他也为太后效力多年,堪说是太后手下的一员爱将。太后摄政多年,亲信得力的臣子无数,就算没有卫衍的事情,他日皇帝大权在握或者太后百年之后,皇帝也未必容得下太后的旧人,对于手下的这些爱将,太后自然也要做些安排,以便日后能让皇帝容下去。
  太后多年前就开始小心布局的这盘棋,目前不知道绕进去了多少人,日后或许还会绕进去更多的人。皇帝,皇后,卫衍,谢家,卫家,还有朝中诸臣,恐怕都成了太后棋盘上的棋子,至于他,自然也只能乖乖的做一枚马前卒,在棋盘中冲锋陷阵努力表现,以求他日太后罩不住他的时候,皇帝愿意给他一条活路。
  不过,太后怎么会知道,皇帝不会被他气到随便找个理由杀了他,而是要把他弄到身边来,一定要揪住他的痛脚,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剐了他?
  “他是哀家生的,哀家怎么会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对于皇帝遇事的时候会想些什么,会做些什么,太后基本上能料到七八分,唯一的失算恐怕就是在卫衍的事上,不过皇帝在对待卫衍的时候,行事与他在其他诸事上全然不同,太后摸不到头绪也就不奇怪了。
  众人在看到天家母子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似乎都忘了一件事,不管怎么说,他们始终是母子。
  皇帝是太后唯一的儿子,太后今日所做的种种,不过是在历练他,不会真的把他逼到绝境。太后是皇帝的母亲,就算皇帝有朝一日大权在握,不再受到任何掣肘,他也绝不会留下让人诋毁的把柄,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行为来。
  百善孝为先,孝道是人伦之首,天下的臣民都注视着他,无论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要有必要,他就必须把该做的那些姿态,做到一等一的足。
  皇家的确无亲情,或者说皇家人的亲情,普通人根本就无法理解。这对天家母子或许彼此之间矛盾重重,处处针锋相对,但是需要一致对外的时候,却绝对不会含糊。若有人不长眼,以为趁着天家母子争斗的时候,能够渔翁得利的话,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早就明白了这一点的谢萌,也就继续过着他那伴君如伴虎的日子,整日待在皇帝身边,帮皇帝处理那些鸡毛蒜皮劳心劳力的繁琐事,还兼与皇帝斗智斗勇,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而努力。
  只要到最后,连他这样对皇帝来说绝对是“罪无可赦”的臣子,也能因“可堪大用”而留下来,那么太后原先的旧人,皇帝应该都能够容下来了。
  如果失败了,也就和原来一样的下场,不过至少努力过了,到时候的遗憾应该能少一点。
  “陛下,今夜陛下打算驾临哪一宫,老奴派人去知会一声。”高庸替皇帝换了一盏热茶,见皇帝阅了刚送来的密报,脸色有些铁青,小心翼翼地上前替彤史司的总管询问。
  景帝看了他一眼,将密报放在烛火上点燃,扔到案头的小香炉里面,直到那页纸燃成灰烬后,他才缓和了神情,吩咐道:
  “摆驾坤宁宫。”
  在皇帝开口前,高庸隐约似乎听到皇帝咬牙切齿地骂了两个字——贱人。不过也许是他年老耳聋,听错了也有可能。
  那一年,景帝是真正的独宠中宫,对皇后的百般宠幸没有夹杂一点水分。至于后族谢家,更是恩宠备至,一时无两。
  那一年,景帝勤勉之君的声名开始在民间流传。至于事实,好像与传言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他白天勤于政事,夜晚勤于后宫,真正当得起勤勉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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