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纪事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非言非默

作者:非言非默  录入:07-07

  后来卫家败落了,忠义侯被夺爵,忠勇侯空有爵位,却已告老,并无官职,永宁侯又被流放出去了,他的行情,自然跌了许多,不过皇帝虽将他流放,却没有夺爵,显然圣宠并没有完全失去,让盯着他不放的那些人,依然存着些指望,毕竟锦上添花常有,雪中送炭不常有,这种时候与永宁侯定亲,一个侯夫人轻轻松松就到手了。
  这些年来,卫家一直以获罪期间,不议婚事为由,推脱掉了所有上门为永宁侯说亲事的媒人。
  这次永宁侯回到京城,沉冤得雪,虽然莫名其妙多了个妾生子,皇帝还直接将这孩子封做了侯世子,不过这位妾室已死,无形中少了许多麻烦,让永宁侯的行情虽然跌了不少,但是依然有人觉得他不错,想要结这门亲事。
  前面说了这么多,其实真正要说的就是,永宁侯其实挺好的。他长得不差,身份不差,家世更不差,在京城中是上得了牌面的人物。
  但是,一个人好还是不好,还要看和谁比。单把永宁侯拎出来说事,他的确挺好的,一旦和皇帝比,永宁侯自然哪里都是差了。
  若说永宁侯看上了皇帝,死皮赖脸缠着皇帝不放,众人还能勉强相信一下。至于为什么要说勉强,因为皇帝若不想见谁,那个人很难见到皇帝,所以就算永宁侯看上了皇帝,只要皇帝看不上他,他也不可能有机会缠着皇帝不放。但是若说皇帝看上了永宁侯,众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可信。
  昨夜的事,见到的人不少,私下肯定有过不少议论了,但是许多人只隐隐约约听到一点风声,又被沈莫下了噤口令,只要人不傻,肯定不会当众议论,毕竟此事涉及皇帝,稍有不慎,就是大不敬。
  现在,众人仔细看了看传言中的那一位,多数人都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才是至理名言。若有过议论的那些人,见过皇帝,见过永宁侯,肯定不会去信这种鬼话了。
  景骊当然不会知道,众人有着这样的心思。若他知道了,对于这种情况,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近卫们拥着皇帝,来到了宿营地前的校场上,校场上面,一群人骑着马,列好了阵,等待着被皇帝检阅。
  秋狩这事,狩猎是附带的,高祖当年定下这个规矩,真正的目的是阅兵练兵,夸耀武功鼓舞士气,提醒子孙后代不要荒废武事。
  这三天,皇帝检阅的人,每天都不一样,这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出现在皇帝面前,不过每天在皇帝面前出现的人这么多,能够让皇帝记住某个人,不是件容易事,随驾的众人,自然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力求让皇帝留下更多印象了。
  检阅完成后,有一个演武环节,就是给这些人表现用的。演武时表现出色的,就会被皇帝点进待会儿跟随皇帝狩猎的队伍,获得更多的表现机会,表现不够出色的,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众人都随着皇帝在认真观看演武,有二人却在后面窃窃私语。
  每年秋狩,随驾的众人,多数是京中各家的青年子弟,当然也有朝中大臣,军中将官,甚至御史台的御史也有几位。
  御史有风闻奏事之责,景骊虽然有关自身的事时,懒得听御史们多啰嗦,不过对御史台的诸位御史,他并不会随意苛责,毕竟御史台的真正目的是监察百官,总有御史搞不清自己的真正职责,想要监察到他头上,只能说明他们太愚蠢。
  当然,对于经常搞不清状况,动不动就想劝谏他的蠢人,他的耐心在多年锻炼下来,着实多了不少。
  现在,窃窃私语的,就是两位御史。
  一位听到了昨夜的传闻,想要去进谏,另一位就在劝他不要闹。劝他的那位,逻辑与那些觉得传言不可信的人非常类似。如果单看永宁侯,指责永宁侯以色侍君,狐媚惑主,努力一下的话,大概能勉强说得出口。
  但是皇帝和永宁侯现在就在一起,对照着看一下,这话怎么都没法说出口了。而且永宁侯比皇帝年长许多,就算皇帝真的有不可言说的嗜好,也不可能看上永宁侯吧。
  “昨夜那么多人,看到皇帝和永宁侯共骑回营,难道还会有假?”想要去进谏的那位御史,不肯放弃。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宋兄你好好看看,这种无稽之谈,要是当众说出来了,不但皇帝当我等是傻的,其他人也要当我等是傻的。”另一位还是觉得,这个传言非常不可信。
  指责永宁侯以色侍君,或者劝谏皇帝不要被美色所惑,那也要永宁侯有美色而言啊!
  若说皇帝看上了哪位俊美少年,他还能相信一下,但是说皇帝看上了永宁侯,皇帝他到底有多眼瘸,还是没见过好看的人,才会看上永宁侯?
  要是皇帝真的没见过世面,不懂何谓“美色”,对着铜镜多看看他自己,相信他就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那皇帝为什么要和永宁侯共骑回营?”这位宋御史没有其他的证据,他能拿来说事的,也就这一点,不过御史奏事,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证据。证据这种东西,只要皇帝信了他的所奏,自然会安排人去找的。
  但是他现在要奏的是皇帝的私德,肯定不能指望皇帝来找这个证据了。
  “也许是永宁侯的马受伤了,陛下才会带永宁侯一程。你看,今日永宁侯换了一匹马。”另一位说道。
  这个理由很牵强,就算永宁侯的马真的受伤了,皇帝身边这么多人,随便谁都可以带永宁侯一程,没必要皇帝亲自带,显然还是有很多疑点。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明显比流言在传的皇帝和永宁侯有私情高多了。
  宋御史看了看,他发现永宁侯还真的换了匹马。昨日,永宁侯骑的是匹黑马,今日换成了白马。不过他看了看永宁侯的衣服,大概明白永宁侯为什么要换马了,白马分明更衬他今天的行猎服。
  然后,他的视线又转到了皇帝的身上,皇帝今日也换了一匹马,昨日皇帝骑的,好像也是匹黑马,然后他又看了眼皇帝的衣服,好吧,皇帝换白马他也能够理解,因为白马玄衣,让皇帝更加玉树临风,天威煌煌,让人不敢直视,只敢偷觑了。
  他小心地偷偷瞧了瞧皇帝,终于承认,皇帝也许大概可能不至于这么眼瘸,这个流言的真实性的确太小了。
  而且永宁侯对皇帝的态度,始终恭敬守礼,看着也不像是有私情的样子。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宋御史终于乖乖闭上了嘴,不打算去进谏了。
  所以,就算昨夜皇帝行为失态,导致营地中有了些流言,但是相信流言的人,其实并不多。
  若永宁侯有倾国之貌,或者口齿伶俐,或者性格有趣,相信这个流言的人,恐怕就会多上不少,但是众人印象中的永宁侯,容貌不过尔尔,行事板正守礼,性格沉默寡言,这样的人,就算他真的想惑主,他也没这个资本。
  许多想得多的人,对于这事,心中甚至有了很多不一样的想法。
  这次永宁侯归京,皇帝又时常将他留在宫里伴驾,卫家这是要起来了?朝堂中的位置,就这么多,有人起,就会有人落。当年卫家落下去,不少人捡到了便宜,现在卫家又要起来了,有人就要受损。
  卫家的恩宠,实际上系于永宁侯一人,因为他才是与皇帝共过难,是皇帝真正信任不疑的人,其他的人,多是皇帝的爱屋及乌。
  那么想要打击卫家,对永宁侯出手才能最快达到目的。当年,太后与皇后两族联起手来,将永宁侯陷入了私纵幽王余孽案,最后逼得皇帝自断一臂,忍痛将永宁侯流放,夺了忠义侯的爵位,其他的卫氏子弟也相继离开了朝堂,自此后,卫家一蹶不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今,营地中突然冒出了这个流言,这是有人又要对永宁侯出手了吗?
  竟然会谣传皇帝与永宁侯有私情,若被皇帝知道了这事,心中定然不悦,不管皇帝是因为心中不喜,还是为了避嫌,他知晓了这事以后,恐怕就不会时时刻刻将永宁侯留在身边侍奉了。一旦永宁侯失了圣宠,卫家想要重振家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狐狸尾巴
  不明真相的大臣们, 此时想得有些多, 知道内情的那些重臣们, 比如沈莫等人, 却在头痛, 该怎么把事态平息下去了。
  他们稍微了解了一下流言,就知道, 这事要是假的, 按照现在营中众人的想法,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过段时间就会淡下去了, 毕竟永宁侯怎么看,都不像是狐媚惑主美色误国的人。
  偏偏这事是真的,偏偏皇帝在这事上,并没有继续掩饰下去的意思, 其他人就算想要压下去, 也觉得有心无力了。
  “陛下, 今日营中的众人, 对昨夜的事有些议论,不过以臣看来,只要不再有这么失礼的事发生, 过上几日,这些闲言碎语也就散去了。”这日狩猎完毕, 沈莫就来请见, 和皇帝说起了这事。
  沈莫就算再不愿多管闲事, 但是这事是在秋狩时发生的,也就是说是在他值守时发生的,出了什么事都是他的责任,他就算不想管也不行了。
  他这话很隐晦,实际上他就是在恳求皇帝以后不要再这么胡闹,免得流言越来越多。
  “大统领,你觉得这是很失礼的事?”景骊并不觉得,他当众亲近一下卫衍,就是失礼了,也不打算,继续把卫衍偷偷摸摸藏在身后了,所以他不能保证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陛下,您做事之前,问过永宁侯的意思吗?”沈莫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君臣二人无声地对视了片刻,谁都不愿率先移开目光,因为谁先移开,谁就认输了。
  沈莫自皇帝幼时就教导皇帝习武,君臣相处二十多载,他了解皇帝的性子,也明白皇帝话中的意思,同样的,皇帝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昨夜的事,皇帝是情难自禁,并非故意,永宁侯应该能够理解,但是往后皇帝故意做这种事,将永宁侯陷入流言之中,皇帝真的觉得永宁侯会愿意吗?
  过了半晌,景骊率先移开了目光,他笑了一下,说道:“好吧,大统领这话也对,朕该问过卫衍的意思,再做决定。”
  有些事,景骊原本打算做了再说,不过经过沈莫的提醒,他终于决定先和卫衍商量好了再做,免得到时候卫衍又要跪着劝谏,又要啰里啰嗦,让他耳根不得清净。
  至于卫衍会不会不愿意?卫衍一开始难道是愿意的?现在还不是愿意了!只要他费点心思,费点精力,肯定可以说服卫衍的。
  景骊非常笃定自己能够达成所愿,没有太过担心这些事。
  沈莫听到他这么说,也是松了一口气。
  以沈莫想来,他没本事制止皇帝胡闹,但是卫衍只要没疯,肯定不会任由皇帝胡闹,只要皇帝愿意事前和卫衍商量一二,事态应该不至于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沈莫告退后,景骊在外面独自坐了一会儿,才入内。
  他进去时,卫衍已经躺在榻上了,闭着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景骊张开手,由着宫女们帮他脱了外袍,才躺到了卫衍的身边。他躺了一会儿,卫衍的脑袋就贴了过来,双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卫衍,对不起,朕昨夜不该这么失态。”景骊碰了碰他的额头,喃喃说道。
  “陛下……大统领责怪陛下了?”卫衍睁开眼睛,看着皇帝,眼中有些担忧之色。
  不管过去多少年,只要沈莫沈大统领板起脸,卫衍就觉得胆战心惊,惊慌失措。昨夜他和皇帝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弄得营地里面议论纷纷流言四起,卫衍可以预料得到沈大统领有多么生气。如今他还没有复职,算不上大统领的下属,大统领没法来责怪他,恐怕就要责怪皇帝一个人了。
  刚才沈大统领来觐见皇帝,卫衍连偷听都不敢偷听,早早就上了榻,仿佛这么做就能避免一起挨骂似的。
  “嗯,大统领来骂朕不该把你陷进流言里,对不起。”景骊继续道歉,语气相当诚恳。
  “陛下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事,臣不介意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种事,知道的人这么多,怎么可能永远保密下去?事实上,这事到现在才闹出来,卫衍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那……以后朕再做类似的事,你会不会不高兴?”景骊道完了歉,终于露出了他的那条狐狸尾巴。
  他铺垫了这么久,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卫衍答应他,不要再像以前那么偷偷摸摸了。
  卫衍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沉默到景骊都快担心了,才开口说道:“陛下,臣觉得,没必要当着外人的面做这些事。陛下和臣之间的事,陛下和臣心里明白就行,没必要公之于众。”
  以卫衍的想法,他和皇帝怎么过日子,是他和皇帝之间的事,不需要向旁人宣示证明。毕竟日子是自己在过,好不好自己最清楚,旁人说好,旁人说不好,都与他们的关系不大。
  何况,他和皇帝在一起,他的声名肯定保不住了,皇帝再去做些多余的事,闹到最后,肯定要把皇帝的声名一起搭进去,这种愚蠢的事真的没必要做。
  事到如今,明君贤臣显然已是奢望,现在他只盼着,君是明君,臣就做个佞臣吧。
  “好吧,好吧。”景骊拥住了卫衍的腰,在他耳边喃喃说道,“那朕就忍忍,朕也不是一定要做什么给外人看,但是有时候朕心里很高兴,想要握住你的手,却碍于外人的目光,不能这么做,朕心里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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