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无能。师父如今这般困境,我却什么也帮不上。倘若真的要交出师父去换得岭南军无恙,我……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楚泽听着他说的,低下了眉眼,许久后才张口说道:
“师兄莫要担忧,有我在,定会保护师父周全的。”
“泽儿……是师兄亏欠你的,待一切尘埃落定,你想要何补偿,师兄都会尽力满足你的。”
“哈哈,师兄,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要好好想一想。”
两人略微打闹了一阵,楚泽不经意瞥到师父屋中的灯灭了,
“师父应是歇息了。你也奔波一天了,快回去休息休息。”
楚泽点了点头,起身看向院内百里安的房间,顿了顿问道:
“师兄,师父今日回来后,可是有何异常?”
宁心听他这么问有些奇怪,低眉想了想,摇了摇头,
“并无异状,怎么了吗?”
“哦,没事,我担心他多想,就随便问问,那我先回房了。”
宁心点了点头,楚泽便笑嘻嘻地转身走了。
夜深了,除了虫鸣,山中一片寂静。百里安一袭夜行衣,融入这黑夜里悄无声息,他表情冷漠,手中提剑,运起轻功,快速往山林里飞奔而去。
“少侠这是要去哪儿。”
路过一棵粗壮的大树,树上突然一声询问,着实惊了百里安一下,他停下脚步,皱眉抬头看去,黑漆漆的树叶,很是茂密,却未见什么人。右手攥紧了剑身,一个转身,未出鞘的剑柄直直地指向面前人的脸上。楚泽似笑非笑地站在那,看着指向自己的剑柄,
“师父。”
百里安皱了皱眉,慢慢收回剑,拽下遮挡着脸的面巾,
“你怎会在此。”
“我还想问师父你呢。”
楚泽渐渐敛起笑意,一步步走近百里安,
“这么晚了,师父这一身行头,是要去哪儿?”
百里安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楚泽的表情越发危险起来,
“你想独自去找漠北寒是不是?”
百里安抬眼看了他一眼,楚泽脸上的愤怒毫不遮掩,百里安侧过身去,
“楚泽,漠北寒要找的人是我,我去与他交涉,放过岭南军并不困难。”
“我不许!他们要的是你的命,我怎么可能让你独自去冒险。”
百里安回头看向他,眼里有些不耐,
“有些事情我不便与你详说,但漠北寒不会伤我。”
“我不信。”
楚泽一脸认真地看着百里安,百里安皱了眉。楚泽盯着他看了一会,慢慢走近他,低下头脸靠得百里安很近,百里安却并没有后退,
“师父,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就绝对不可能让你独自去面对朝廷的任何人。”
百里安正欲说什么,却不想楚泽忽然吻了上来,百里安瞪大了眼,这一次,楚泽可是很清醒的。百里安一把推开他,用袖子遮住自己的嘴,
“你在干什么!”
楚泽却又一步跨过来,百里安甩手避开他,楚泽却不肯罢休,缠了上来,百里安恼羞成怒,与他对打了起来,霎时安静的树林里,树叶刷刷掉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百里安本想只是教训教训他,却不想一招一式之间,楚泽竟然是想十足地控制自己,百里安一个没留意,被楚泽一把推到了树上,双手被他死死按在树干上,百里安挣动了一番,却挣不开他。百里安喘着粗气怒视着自己的小徒弟,没等发话,楚泽便靠了过来,百里安迅速扭过头去,楚征怔了一下,却还是俯到他耳边,
“师父,你莫要再想独自去寻漠北寒,不论危险与否,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待商议好,我师兄和你,还有藏经阁的众弟子一起,去与那贼人一较高下。你说可好?”
百里安没有回话,等了片刻他使劲挣扎了一下,楚泽便放开了他,退后了两步,百里安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一身怒气往回走去,楚泽垂了垂眼,跟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没有用轻功,慢慢地走着,谁也不多言。天边泛起鱼肚白,楚泽心里却翻腾不休,说来怕是没人相信,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着看着师父的脸,就控制不住地……要是百里安不在前面,他真想伸手扇自己一巴掌,想着想着就抬头看着百里安的背影,清风吹起他的长发和发带,楚泽觉得他是沉迷了,莫名地就沉迷了。
百里安一路心里也并不平静,这样一个清楚的吻,让他怎么也解释不了原因,可更可怕的是,相较于愤怒,百里安心中竟莫名地悸动起来,让他的心久久不得平息。
第二日清晨,宁心与阁内弟子备好了饭菜,楚泽从屋内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倦。
“怎的,昨日没休息好?”
楚泽笑了笑,伸手摸过一个馒头,啃了一口,
“昨夜去捉了只小老鼠,废了大半夜。”
“啊?我怎么没察觉到有老鼠。”
楚泽看着师兄这一本正经地样子,好笑得挥了挥手,又四处打量了一番,
“师父没来?”
宁心听后,侧头看了眼师父的房门,
“奇怪了,怎的还没起,你先吃着,我拿些早饭去看看。”
楚泽点了点头,宁心就拿了个盘子,夹了几样小菜又拿了个馒头,起身往百里安屋中走去。
没一会儿,宁心便合上门走了出来,楚泽伸头看了一眼百里安的屋子,
“师父怎么了?”
“无妨,只是说有些累,叫我放下饭不用管他。难道师父昨晚也去捉老鼠了。”
宁心有意无意地看了楚泽一眼,楚泽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啃馒头。
“刘伯,您找我?”
楚泽提剑跨入大厅,厅内刘广义和方傲杰等人都在,玉儿也坐在厅里,见楚泽来了,立马起身迎了过去,
“楚大哥。”
楚泽冲她笑了笑,
“楚少侠,实不相瞒,那漠北寒限的三月,已是不剩几日,老夫是想问问你,可是有何打算。”
楚泽抱了一拳,说道:
“刘伯,我近日正想来与您知会一声,我与师父师兄商议后,决定明日启程,带领我藏经阁众弟子,去灭掉漠北寒那贼人。”
刘广义与李鸿方傲杰互视了一番,犹豫了片刻,刘广义说道:
“楚少侠,尽管百里安我们……一时还是难以信任,可楚少侠你为我们岭南军所做的,皆是无以回报的恩情。此次出战,虽与百里安难逃关系,却也是为了保住我们岭南军。这些,我们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岭南军还能上战场之人,不足万人,但大家都愿意献出一份力,而不是藏于人后,寻求庇护。此番,便由杰儿和老五带着八千岭南军,与你同战,不知楚少侠意向如何。”
“这……赵伯,我楚泽以性命起誓,定会为岭南军的冤魂报仇,为百姓讨回公道。”
楚泽站在众人前方,身形笔挺,面对数以万计的朝廷大军,丝毫没有任何惧怕和动摇。旁边站着宁心,身后是数百名白衣飘扬的藏经阁弟子。岭南军的部队按照他们事先的计划隐在了身后的山间里。
漠北寒看向他,眼里似乎燃烧着火焰。
“百里安在哪儿?”
漠北寒恶狠狠地问道,楚泽冷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仔细打量着漠北寒,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漠北寒手里那柄剑,令楚泽蹙了蹙眉。楚泽清楚地记得,那柄剑似乎与他的内力是天生的敌对,还记得那时只是被划了一道,体内的龙族内力似乎便不再受控制一般。
“百里安在哪儿,快说!”
漠北寒等不到回答,表现的烦躁起来,天知道他对百里安存的什么心思,多日不见竟能把他逼成这副模样,想至此,楚泽心中的怒意莫名高涨起来。忽然一阵轻飘飘的马蹄声慢慢靠近,楚泽侧头就见百里安一袭白衣,骑着马从身后的山中慢慢渡来,楚泽皱了皱眉,说好的他也隐在山中伺机而动,怎的这会儿就出来了。
百里安一脸冷漠,盯着远处对面的漠北寒,漠北寒见了他,明显地激动起来,脸上甚至带了笑意,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速来,与我一起回去!”
百里安越过楚泽,甚至都没有停下的意思,楚泽焦急起来,
“师父!”
“师父,别过去。”
宁心也跟着喊道,百里安似是闻所未闻,径直骑着马往漠北寒那走去,楚泽刚要动身去拦,就见百里安停在了两军之间,看向漠北寒冷笑了一声,
“回去?回哪儿去?”
“莫要任性,我已替你教训过王成的那些走狗了,从今以后,有我在,没有人敢动你。”
百里安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漠北寒,你是太天真还是太愚钝。没人敢动我?如果是你用命守护的主子要杀我,你欲如何?”
“不会的……”
“不会?百里嬴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你是真的不知道吗?!他对你有恩,你对他愚忠,但是漠北寒,对我,你与他一样,都是我非杀不可的仇人。”
“不不,不是这样的,你与我离开这里,我答应你离开朝廷,我们去别处隐居,再也不问世事,你待如何?安儿,你知道我对你的……”
“住口!漠北寒,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莫要废话!”
百里安红着眼,拔剑冲着漠北寒飞身而去,
“师父!”
宁心惊叫了一声,就惊觉一阵风过,再定睛看去,楚泽已然飞身至漠北寒面前,与百里安并肩冲他袭去。
“杀!”
漠北寒率领的大军,不知在哪位领将的带领下冲了过来,宁心面带杀意,率领藏经阁众弟子飞身迎面而去。
第20章
百里安一脸凶煞,对漠北寒每一剑都带足了内力,漠北寒对上他一退再退,却不得不提防他身边的那个龙族人,两人对他,漠北寒是绝对没有优势的。飞身上前一剑抵住百里安的剑,怒视他吼道:
“安儿,你与他是何关系。”
百里安还没动作,楚泽便一剑挥开了漠北寒,背身站在百里安面前怒视着他,漠北寒同样怒视着楚泽,悄然间,内力充沛,环绕上周身。百里安见状,悄悄在身后拽了拽楚泽的衣袖,意识他冷静,莫要动气。楚泽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漠北寒,就见漠北寒内力爆发之时,周身的龙族内力却莫名地向他手中那柄剑汇聚而去,楚泽皱了皱眉,心知那柄剑一定有鬼,右手握紧了剑柄,随时准备迎击。
漠北寒瞪开眼,瞳孔呈金黄色,手中那柄剑亦是金光环绕,漠北寒举起剑,双手握住,一剑挥下来。剑身化为巨大的幻剑,在空中劈下来,楚泽一把推开百里安,举剑挡在面前,没有发动龙族内力的他对上内力充沛的漠北寒,自然是难以对抗的,楚泽被幻剑生生逼退了数十米,嘴角渗出血痕来。百里安迅速冲漠北寒攻去,漠北寒见来人,收剑抵挡开,与百里安对起招来。
“安儿,你莫要逼我。”
漠北寒恶狠狠地说对百里安吼了一句,百里安满眼杀意,完全不予理会,招招下狠手。漠北寒一剑挥开他,闭了闭眼,忽然飞身过去,一剑劈向百里安,百里安飞身而起,念起口诀,剑在空中自行飞绕,冲着漠北寒而去,与他对起招来。但不论百里安功力如何强大,对上龙族内力充沛的漠北寒,依旧不是对手,漠北寒爆发内力,生生将百里安的剑困在了空中,一剑挥去,百里安的剑便四分五裂,在空中分解后竟冲着藏经阁的几名弟子飞射而去,几名正在奋战的弟子被不知何来的断剑击中,丧了命。百里安见状,心中大怒,竟赤手空拳地向漠北寒冲去,漠北寒哼笑一声,飞身上前一把掐住了百里安的脖子,此刻的漠北寒,好似百里安再有怎样的内力也难以伤到他,百里安有些难以呼吸,脸开始涨红,漠北寒眼中带了些嗜血,此刻百里安才有所怀疑,难道全盛的漠北寒,亦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漠北寒似是有所察觉,他忽然腾空甩开百里安,侧身举剑挡在前,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火球直冲他飞速奔来,漠北寒即便有剑挡在身前,亦是被冲出了数十米。在空中站定后,就见楚泽似是站在一个巨大的火球中央,金黄色的瞳孔令他显得有些骇人,楚泽面带怒意,周身浑厚的内力,环绕不绝。百里安被漠北寒甩到地上,喘了几口粗气,撑起身子抬头看去,就见天上两个金耀的火球,仿佛有两个太阳在撞击。
“子崖师叔!”
百里安听到人唤,转头望去,才发现藏经阁的弟子们已是死伤无数,步步逼退,有几名弟子维护着一人,百里安伸手吸来一名去世弟子的剑,撑着剑站起身,才见到被围在中间的是宁心,宁心已是身上数处血痕,百里安眉头紧蹙,立马飞身过去,一剑挥开了围着他们的几名官兵,护着藏经阁的弟子们,与士兵们周旋起来。
百里安一袭白衣早已被鲜血染透,他双眼瞠红,似乎脑海里只剩杀戮。忽然一声龙啸在天边响起,百里安一剑挥开面前数人,抬头焦急地向楚泽的方向看去。只见楚泽似乎是受了伤,退开漠北寒数米,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流落下来,表情似是隐忍着痛苦。不待百里安思考,又是一批不要命的士兵迎了上来,百里安分身乏术,却又十分担忧楚泽。
漠北寒的那柄剑,楚泽大概是了解了,那应该是一柄专门克制龙族内力的剑,但是它会吸收运用它的人所拥有的内力,所以若是一般修炼内功之人,怕是养不起这么个魔物。楚泽被它伤了一下,只是皮肉之伤,那种凝结自己内力的感受就从伤口开始蔓延起来,让他一招一式越发吃力。避开漠北寒一招,楚泽侧头看了眼地上奋战的众弟子,还有那为首杀敌在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