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儿小心!”
宁心喊了一声,楚泽回神转头,就见漠北寒不知何时召出了幻龙,冲着自己直奔而来,楚泽立马举剑挡在身前,空中爆开一个偌大的光圈,地上的众人皆举头望去,
“楚泽!”
百里安再顾不得其他,飞身过去想要查看楚泽如何。偌大的光球很是刺眼,百里安还未接近就被强大的内力弹开了。他掉落在地向后退了数步,被一名藏经阁的弟子扶住。再一次抬头望去,就见光球渐渐消退,中间一人浮站在空中,周身是熊熊热浪,楚泽睁开眼,瞳孔已是烈火般的赤红色,百里安不禁有些担忧。
楚泽似箭一般,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奔到漠北寒面前,与他过了数招,漠北寒被节节逼退,他退开数十米,又一次召出幻龙,于此同时,楚泽竟然冷笑了一下,他闭上眼平举起双手,就见热浪快速涌动起来,层层将他围住,如龙卷风一般卷起云雾,忽然一道雷闪,一只比漠北寒召出的幻龙不知大了多少倍的金色巨龙盘旋在空中,一阵惊人的龙啸后,冲着漠北寒的幻龙直直飞去。地上的人,不论是士兵还是藏经阁的众人,皆被这一幕惊住了,没人再动弹,全部呆愣愣地抬头看着这壮观又骇人的一幕。
百里安亦是满脸惊诧,他从未想过此生能看到这样的画面,楚泽竟能自如地召唤出幻龙,且这次这只竟比之间见到的那只更为成熟庞大。
巨大的幻龙,浑身闪着金光,冲着漠北寒的幻龙冲去,在所有人惊叹的目光中,张开大口,自头至尾将漠北寒的幻龙吞了下去,百里安怔大了眼,幻龙并没有停下,而是直直地又冲漠北寒冲去,漠北寒瞪大了眼,猝不及防地看着那条金色的巨龙冲自己飞奔而来。
天边又一次爆出耀眼的光芒,地上的众人皆是举手挡住眼,百里安亦是闭眼侧过头去,待光芒退去,百里安渐渐转过头看向天空,只剩无数光点在空中闪烁,晴空一片,在没有任何骇人的巨物。士兵们似乎是傻了一般,没有人再杀气腾腾地向前冲,藏经阁的弟子此番死伤无数,亦是难以再战,岭南军的众人也不知在何时早已不再等待指令,冲出来杀敌,此时亦是伤亡惨重,活下来的人,无不瞠红着眼,怒视着敌军。
百里安四处张望着,却怎么也见不到楚泽的身影,
“师叔,看那!”
一名弟子指着一处半山腰,惊叫道。百里安望去,就见半山腰处有一点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近,冲这边飞速移动过来。待光点在战场上空停下,光芒退去,就见楚泽一手一柄剑,右手所持是他自己的佩剑,而左手则是漠北寒的那柄,百里安定睛望去,只见那柄剑上源源不断的金色内力,正顺着楚泽握住它的手,向楚泽体内流入。
楚泽眼睛瞠红,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众人,百里安心下不安,他不能确定楚泽现在是否是失控的状态,
“泽儿。”
他出声轻唤了一声,楚泽在空中低下了头,看向他,片刻后,楚泽转头看向朝廷的数千士兵,抬起左手的剑,手中注力,向地下猛然一挥,剑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掉落下来,直直插入地中,掀起一股风沙袭向士兵们。众人在沙尘中咳嗽着挥手,待风沙散去,就见楚泽早已落地,面色平静地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前排的士兵们早已吓破了胆,纷纷丢兵弃甲,跪地求饶,不一会儿,存活下来的朝廷兵们无不丢掉兵器,纷纷跪了下来。百里安见状看向面前那个强大的背影,心中悸动难耐,那是一种对强者的敬仰和折服。
自此,所有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全都归顺了岭南军,刘广义看着眼前的楚泽和百里安,心中感慨万千,不知如何言语。楚泽的强大,已然让所有人都惊叹,都心甘情愿地想要追随。刘广义突然向后一步,单膝跪了下去,李鸿和方傲杰亦是跟着跪了下去,楚泽大惊,赶忙伸手扶住他,
“刘伯,你这是作甚。”
“楚少侠,我岭南军愿意听从你的带领,愿意为你效劳。”
“唉,刘伯你这是什么话,快些起来。”
楚泽将人拉起来,回头看了百里安一眼,百里安也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楚泽便向刘广义众人说明了百里安和宁心的身世,并表明了要为百里昂夺回皇位的决心。刘广义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震惊不已,却很快就表明心意,愿意追随前太子遗孤,愿意为百里昂效命。宁心看向众人,又看向师父,百里安对他笑了一下,以表肯定,宁心心里却五味杂陈,眨了眨眼,没有多说什么。
第21章 【完结】
善后的事宜交由李鸿他们去做,藏经阁的弟子们休整了两天,寻了处安静的山涧,将战死的弟子们安葬了。由百里安和宁心楚泽带领着,未战死的弟子们全都站在冢前默念经文,为曾经的兄弟们送行。一番简单的仪式过后,百里安命大家回去好好休养,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徒弟,宁心自昨日从刘府出来后就一副魂不守舍,心有郁结的模样。百里安看向楚泽,楚泽也在看着自己,两人没有说话,楚泽便知晓师父心中在想什么,他看了眼发愣的师兄,冲百里安点了点头,自己转身与众弟子一起下山去了,只留百里安与宁心还站在冢前,相对无言。
“昂儿。”
百里昂闻言慢慢抬起头看向他,
“师父……”
“莫要再唤我师父,我是你的皇叔。”
“……”
百里昂低下头去,没有回话,
“你在焦虑什么?昂儿,我自小便教导你如何仁爱爱人,如何治国安000邦,如今你可是能明白我意了?”
百里昂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什么,百里安走近他,伸手将他的头扣在自己肩上,
“昂儿,我知道要肩负这些,对你来说太过突然。可是这是你的使命,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选择的使命。百里嬴祸害苍生,百姓们需要一个明理仁爱的帝王来拯救他们,你难道不愿意去挑起这个担子,去履行你的使命吗?”
“我愿意!我当然想要拯救百姓。”
百里昂激动地抬起头来,百里安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只是……只是师……皇叔,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做得好,每一次打仗,都是你和泽儿在前面护我杀敌,我没有一次能够去做些什么有用的事,反而像个累赘一般需要人来保护我。我这样一个弱者,又如何能像您说的,去拯救百姓,去治理一个国家?”
“原来如此……昂儿,你可见过历代皇帝,有几人是亲自上战场献身杀敌的?大家护着你,为你而战,是因为你有你要去做的事情,你要做的不是在战场上首当其冲,更不是战死杀场。我们都是你的众臣,我们可以为你打下江山,将你推上皇位,但是之后要做的,才是你的价值。只有你才能拯救百姓,才能挽回这个惨不忍睹的世间。你有你要做的,只是时机未到,懂了吗?”
百里昂怔怔地看着师父,从小到大百里安几乎没有这般温柔地和自己谈过心,他的教导是有些严厉的,是有些不容质疑的。这样的师父,令他觉得安心,令他感觉得到百里安对他的爱。忽然鼻尖一酸,百里昂红了眼眶,泪水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百里安笑了笑,又一次把他揽入怀中,
“哭吧,但下山以后,你便是百里昂,是未来的皇帝,懂吗?”
百里昂埋头在他肩处点了点头,忽然“哇”地一声,放肆哭了出来。
晚间,大家都吃过饭,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楚泽和一名弟子说说笑笑地往自己住处走,还未近院,就见百里安拿着一个长长的物体,从院中走出,往山上走去。
“咦,这么晚了,子崖师叔是要去哪儿?”
“许是有些事吧,你快去歇着吧,我也回去了。”
楚泽与那名弟子道别后,假装往自己院中走,待弟子走远,楚泽又从院中走出,跟着百里安往山中走去。
山中有一处小瀑布,百里安走到瀑布旁,抬手看向手里的东西,揭开外包的布条,漠北寒的那柄剑,被月光照得亮亮的。百里安看着手里的这柄剑,有些出神,
“师父在想什么?”
楚泽出声打断了百里安的思绪,百里安侧头瞥了眼来人,楚泽走近他,故意夸张地看了眼他手里的剑,又看了看百里安,
“师父与那漠北寒,可是有何过往?”
百里安抬眼看了他一眼,又拿着剑转头看向瀑布,
“他其实,也并非是什么坏人。”
楚泽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我当年下山,只身一人偷偷潜入皇宫,不想被人暗算,围困在宫内。以我的武功,宫内的护卫自然不是对手,拿下我的人,正是漠北寒。我本以为我死定了,却不想百里嬴提出让我为他卖命,以保我母妃性命,但我每次出征,都是在漠北寒手下,他非但没有为难我,甚至多次护我周全,后来无意中我才知道,正是他保下了我的命,向百里嬴提出让我跟随他四处出征。”
“我与他是敌非友,但他对我却是坦诚相待,我和他表明过立场,但是得到的……却是一番出人意料的……话语。很难相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确实对我很真诚,所以我虽然对他抱有敌意,但却没……真心地想过要杀他……”
“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可惜,我们立场不同,终是如此却也无奈。”
说完,百里安忽然飞身到瀑布前,抬起手中的剑看了一眼,手中注力,用力狠狠一插,将这柄剑,插到了瀑布后的卵石中。飞落到楚泽面前,百里安的右衣袖已然湿透,楚泽站在那看着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百里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惴惴不安,他知道楚泽定然有很多话想说,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听,还是自己应该立马下山,不要与他交谈。
令他意外的是,楚泽竟然什么都没有言语,只是转身顺着被踩出的小路,往山下走去。百里安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心里有些沉闷。
朝中第一大将军漠北寒被杀,十几万大军降服于岭南起义军。此消息传入民间,自是人们偷偷叫好,百姓们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可是传入朝中,百里嬴砸了整个书房。他命其他将领率领重兵去灭掉岭南军,却回回得到的都是战败的军书。起义军越来越壮大,攻占下的城域越来越接近皇城,终是乌云密布的一日,百里安率领大军围住了整座皇城,百里安盯着城门,心中五味杂陈,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战火纷飞的城门口,他与母妃被皇兄护送出来,皇兄看向自己的眼神,是一抹永远挥之不去的印记。
“杀!”
方傲杰举起大旗,岭南军攻开城门,箭矢漫天飞射,嘶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楚泽护着百里昂一路杀向大殿,百里安却领着几名藏经阁的弟子往后宫寻去。
“嘭”一脚踹开房门,百里安迅速跑进去,却怔在了殿中,
高堂上,槿妃一袭白衣,自缢在房梁上,脚下躺着两名宫女,身后的藏经阁弟子马上前去试探,发现两人皆以被毒死。
百里安怔愣着看着高挂在房梁上的母妃,浑身颤抖着慢慢走向前,
“母妃……母妃……”
百里安红了眼眶,泪水滑落了下来,两名弟子上前去把槿妃抱了下来,平放在地上,百里安怔怔地跪了下去,缓缓地抱起母亲,将头埋在了她的颈下,痛哭起来。
百里昂攻入大殿,手刃了百里嬴,将其所有的妃子与子嗣囚禁了起来。一时间,宫内烽火连天,皇朝大变。
百里安在收拾母妃遗物时,在饰品盒中发现了一封信,开头是“吾儿安儿”,百里安手指颤动,拿着这封信坐到床边读起来。一封信,不过千字,百里安却从晌午看到了傍晚,直到楚泽悄悄走进屋中,走到他身旁,他才若有所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们说你从早上开始就在这里了,随我去吃些东西吧。”
“不曾想到,母妃她在外的那些日子,虽不富足,却还是很幸福的。”
“哦?”
楚泽见他面带笑意,便顺势坐到他身边,伸头去看他手中的信。
槿妃为了引开追兵,便跳了崖。庆幸的是山崖下是一片河流,槿妃被一位上山采药的年轻人救了。虽不至死,却是半身残疾,不得动弹。那年轻人父母早亡,便将自己的大任都放在了如何治疗槿妃的事情上,日日年年,槿妃在他的努力下,渐渐好了不少,两人也暗生情愫。可槿妃心里惦念着孩子,日日想着如何去寻孩子们,那年轻人许诺她,只要她努力好起来,自己便和她寻遍天涯海角。槿妃带着这番信念,和年轻人无微不至地照顾下,终是与常人无异,能够走动起来。那些日子,可说是槿妃最为安逸美好的时光。
但世事无常,年轻人一日上山采药,被官兵抓走令其充军,槿妃寻去了官衙,哭求能够放过夫君,却被官老爷识破了身份,抓回了宫中,自此与那年轻人再无联系,直到香消玉殒。
百里安看着手中母妃的笔迹发愣,楚泽心中触动,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有情人能为眷属,又是何等珍贵之事。”
百里安低了低眼眸,缓缓折起书信放入袖中,起身欲走却被楚泽一把抓住手腕,百里安没有挣动,楚泽也没有起身,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许久。
“师父……我……”
“泽儿,昂儿即将登基为帝,为师只愿你能护他左右,保他周全。你……可是愿意答应我?”
安静了片刻,楚泽没再说话,只是放开了抓着百里安的手,百里安眼眸暗垂,缓步走出了房间,楚泽低头看向脚边,攥紧的双拳挣起青筋,却又忽然放开了手,脸上带了一抹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