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六娘挺喜欢谢婉的,听宋菽这么一说便答应了,又问,“阿兄,这冰棒什么味道都能做吗?能不能做火锅味的?”
宋菽:“……不知道,你可以试试。”应该不好吃。
六娘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几秒后,握拳一敲手掌:“我在火锅汤里放几片牛肉再冻起来试试。阿兄,我们什么时候吃火锅?”
“……”这小丫头,是馋火锅了啊。
提到火锅,宋菽又想起他的地。把豆浆料理好后,他把严卓叫去他的小书房,谈起刚刚盘下的赌庄和铺面。
严卓来时,带了一张图纸,他已经有了些许设想。
“这块地很大,又方正,中间是赌庄的入口,可以做火锅店,两边这些铺面咱们可以租出去,或者做纸坊油坊,只是这赌庄院子里还有厢房,我确实不知该用来做什么了。”严卓噼里啪啦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亲自参与了大涂县那家火锅店的改造,对火锅店该有些什么了如指掌,这图纸虽画得潦草,却已经各种都齐全了。
说实在的,赌庄这楼虽然很好,但整个用来做火锅店似乎太大了。这楼的每一层都有他们大涂县那家店的正堂加东西厢的大小,就算恒州城人多,也不至于要这么大店面。
“你不觉得全都用来做火锅店太大了?”开玩笑,就算是现代的火锅店,也没有这样大上下三层的,这面积都够搞一个大型超市了。
“那你打算做什么?”严卓问。除了火锅外,宋菽的产业里没有需要这么大一栋楼的,难道是要把褚宁叫过来,做其他吃食?可这些恒州城里太多了,他们做了也赚不到几个钱。
“咱们把这一整层做成火锅店,然后其他的我们这样……”宋菽已经有了一些设想,既然严卓问起,他便一一说了。
严卓对生意不感兴趣,他只喜欢画图纸做算数,可他听着听着眼睛便越瞪越大。
还可以这样?
他难以置信地听着,一贯能问出诸多问题的嘴也停了,宋四郎这想法他闻所未闻,真是连提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
“……这样就差不多了。”宋菽在图纸上画下最后一个圈,上面原本的内容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
“这真是……史无前例!”严卓道。
宋菽耐心地将墨迹吹干,这当然不是史无前例的,他只是多了那一千多年的智慧可以借鉴,才显得与众不同。
“说到这个,你是怎么让尹恆那个抠门鬼一口气买下二十六桶啤酒的?”严卓说。
“啊?”宋菽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严卓的话题跳得也忒快了。
“我听几个熟悉的朋友说,节度使的大公子尹恆去了你的作坊,一口气买下二十六桶啤酒。我回来前,城里好几户人家都收到了尹家送来的啤酒,这尹大公子可是难得这么大手笔。”严卓说。
“怎么,他很抠?”宋菽问,看起来不像啊,今天跟着他的那些手下明显对他很信服,当老大的人怎么可能抠门。
“也不是本性抠,只是这义成七州收的税少,该花的却一项不少,节度使府里上下都节俭的很。”严卓说,“所以尹恆这突然每家送了一桶啤酒,好几个眼高于顶的大家纨绔都受宠若惊,竟然对他客气了许多。”
一个本来很抠的人突然大肆送礼,当然令人惊讶,可倒不至于能感动倒谁,看来这尹家大少的所作所为很得这些公子哥的心啊,所以他们才会猛然收到礼物时,有所动容。
“……阿耶曾说过,尹戎只是个会打仗的莽夫,唯一的好处是心够大,他那几个儿子才是天之骄子。”严卓道。他虽然离家多日,但到底在这个圈子里从小长大,许多宋菽接触不到的信息,他还是知道不少。
“他的几个儿子都很优秀?”尹恆如何宋菽已经见识了一二,另外两个却没怎么听过,“好像听人说,他的小儿子打仗很厉害。”
“何止是厉害!”严卓仿佛想到了什么,抖了抖,“我虽然没见过,却听人说,沧州破城那日就是他领的兵,城门上万箭齐发,他的身法却快如鬼魅,逆箭而上,一刀砍翻了那个守城的沧州州牧。”
“是厉害,可也苦了沧州百姓。”城门被破,城中百姓总免不了一场浩劫。
“谁说的?”严卓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宋菽,“城破后,百姓们欢庆了七天七夜,差点把小将军的塑像放庙里供起来。沧州原来那个州牧屁事不干,天天酒池肉林,鱼肉百姓,我们这些世家大族都吃了他不少暗亏,别说普通百姓了,那可是个半分脸面都不要,只求醉生梦死的主。
“小将军入城后,只清理了几个贪官污吏,一点没有影响百姓们的日常生活。而且就因为他那样速战速决,守城的士兵伤亡很少,大家都巴不得快些投降呢。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么好打的。”
严卓撇撇嘴,自从天玺之乱爆发,国内诸多乱战,除了少数外族浑水摸鱼,大都是本国子民间互动干戈,既不保家也不卫国,这仗打得很没意义。
“原来如此。”宋菽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他听杨剑说过一些尹家的事,在他嘴里,那就是尹家迟早药丸,可没想到严卓对他们的评价颇高。
不过也能理解,严家地处沧州,在义成境内,而杨家在关中,杨剑的伯父还是当朝宰相,处境不同,自然看法不同。
“而且你可知,沧州一役,尹暔一战成名,当时还未满十一岁。”严卓说,“尹家这小儿子绝对是怪物!怪物!”
“睡觉。”门忽然弹开,宋阿南站在门外,瞪着严卓,就差在脸上写我很讨厌你了。
宋菽和严卓说话的小书房和卧房相连,隔音并不好,宋阿南早就梳洗过躺下,小书房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起初严卓说起沧州城一役,他还挺高兴,可到后来……宋阿南更加讨厌这个沧州严氏出身的男人了!
“时间不早了,豆浆大约是凉了,我去弄棒冰。”宋菽早知道宋阿南看不惯严卓,每每他们聊得比较晚,宋阿南的脸色就很难看。
现在见他拉下脸,下意识要溜。
然而,严卓把图纸卷卷先溜了,宋菽却被阿南拉住。
“弄好了。”宋阿南说,他回房前就把宋菽的豆浆都灌进磨具里冻了起来,“睡觉。”
宋菽:“……”
睡觉就睡觉,那么严肃干嘛,会做噩梦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么么哒~
第67章 第六十七桶金
午饭之后, 前一天做好的豆浆冰棒都冻结实了,宋菽让人把它们装进冰鉴, 又从作坊那儿拿了些其他口味的, 连冰鉴一起装上车, 要带去谢府。
“阿南哥跟我们一起去吗?”六娘问,
宋菽也用眼神询问。
宋阿南本想说去, 最后还是摇摇头。谢府这种地方,太容易遇上熟人了。
宋菽和六娘走远, 宋阿南转身,去豆油坊干活。
他随便选了个车间,抡起大铁锤,与另一个大汗淋漓的汉子, 一人一锤, 击打木楔以挤压木榨中整齐排列的豆饼。
咚,咚,咚。
撞击声有规律地响着。
就像他遇见宋寡妇那天, 天上劈下的雷,也是这样震耳欲聋。
那次他二哥要他试药,他不肯,逃出军营后走了很多路, 又遇上雷雨。他身无分文,蹲在路边茶棚的一角, 等雨停。大约是他落汤鸡的样子太可怜,又恰巧穿着普通的麻衣, 宋寡妇把他当成了迷路的农家少年。
那个家很破,家徒四壁,人却很亲切。
宋阿南觉得新鲜,便住了下来,学着给他们干农活,作为报答。
他这么安心地住下,让宋家的人以为他也是没有家人或者被抛弃的,久而久之就把他当成了一份子。
后来宋寡妇的身体日渐衰弱,终于过世,他变成了宋家唯一的壮劳力,更加不能走了。
而后某一天,他从路边抱回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那少年比他大,满身的骨头,抱在手里轻得很。六娘说那是她的四阿兄。
哦,留书出走,说去赚钱的那个。宋阿南想。
他本来以为终于回来一个男的了,谁知这从小在农家长大的少年,竟然比他还四体不勤,在土里插个藤也插不好。而他那诡异的能力,还有他拿出的火锅、被子、棕绑床,怎么看也不像是人间的东西。
宋阿南一贯寡言,从未问过,只确认了他不会害人,便不管了。
后来,宋家的境况一日比一日好,不知为何,他却一直都想不起来要走,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年。
“南管事!”
“南管事,庞总监叫您。”有人拍了他的肩,阿南猛然惊醒,锁住木楔和铁锤的目光转过来,庞六郎站在门边喊他。
宋阿南到了恒州后已经不当管事了,但相河村跟来的许多人还是按以前的习惯叫他南管事,恒州城新招的工人都知道他是宋菽的弟弟,便也格外尊敬些,都跟着喊南管事。
庞六郎谈了笔大生意,对方的身份又比较特别,这会儿三娘和宋菽都不在,庞六郎便来找宋阿南了。
宋阿南走出去,他还未开口,庞六郎已经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我前几日谈了笔生意,那人说自己是军队里的,好像还是个大官,他说要买咱们的豆油。宋四郎不在,我也不敢自己拿主意,人在豆油坊的会客室,您要不去看看?”庞六郎说。
前两天他去城里开拓生意,在城北发了好些传单,其中一人姓袁,他的跟班喊他袁督尉。袁督尉说,麻油太贵,他们军中的伙食已经很久没油水了,想买些豆油来用。庞六郎一听他来历,立刻来了精神,滔滔不绝介绍了许多。袁督尉便说,有空到作坊瞧瞧再订。
那天晚上庞六郎可兴奋了,与他的徒弟们分享他奇遇,又好好鼓励了一番。连军队的人都要买豆油,他们的豆油称霸恒州城指日可待。
可第二天早上热度过去,他有些后怕。
督尉,那可是个大官啊!这些军爷各个上过战场,杀人如麻,手下还有兵,这买卖要是做不好,掉了脑袋可怎么办?
庞六郎思来想去,这买卖不能自己一个人签,得跟宋家的人商量。
刚才袁督尉一到,他便遣人去叫宋菽,可惜宋菽去了谢府,三娘也不在,幸好宋阿南在坊中干活,他便心急火燎地找来了。
“袁?”宋阿南听庞六郎说了事情经过。
“对对对,姓袁,这官据说挺大的,比宋大郎的什长要大许多吧?”庞六郎问,他听姜胖叫过宋河什长,那也是军队里的小官了。
“还行。”宋阿南面色不改,督尉还是什长在他眼里差不多,能打仗就好。
宋阿南跟着庞六郎转了个弯,走进豆油坊的会客室。所谓会客室就是个小房间,里面放了桌椅板凳,可以坐下来说话。
袁三郎带了一个亲兵坐在会客室里,听见脚步声临近,便起了身。
他迎向门口正要说话,抱拳的手僵住了。“小……”一句熟悉的称呼僵在他喉咙里,他们小将军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仿佛不认识一般,绕开他进了门。
“宋阿南。”阿南说,免得袁三郎露馅。
袁三郎带的那亲兵也认出宋阿南了,还好宋阿南及时出声,他把那句小将军艰难地咽了下去。
这究竟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来买豆油的?
为什么见到小将军了?
难道这豆油坊是他们的暗桩不成?
“袁爷,这位是咱们这儿的南管事,他听说您要买豆油,非常重视,立刻亲自赶了过来。”庞六郎说。
“不敢不敢。”袁三郎本来就是没架子的人,就算有,也断断不敢在宋阿南面前摆,“不过是买几坛子豆油给咱们营里的将士添点油水,也不是大事,怎好劳烦……南管事。”
上次去相河村时,袁三郎听人提起过南管事,听说是个不爱说话的小郎君,还带着村里人打拳,当时他就怀疑过,不过一直未见,回城后又忙了好一阵,便把这事情给抛下了。
没想到,还真是。
这么说来,那两包种子也都是小将军给的了。
“先出去。”宋阿南转头对庞六郎说。
“可是……”庞六郎有些犹豫。
“南管事说得对,庞小兄弟你先出去,这军里的采购是机密,咱们跟管事谈便好。”袁三郎道。
虽不懂为何买油也算机密,但庞六郎不敢跟袁三郎讨价还价,乖乖退了出去。
袁三郎带来的亲兵也跟着出去,还带上了会客室的门。
“参见小将军。”人一出去,袁三郎立刻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
“起来。”宋阿南找了个椅子坐下,摆摆手让袁三郎也坐。
袁三郎找了把没有靠背的凳子坐下,屁股只沾了三分之一不到:“不知将军为何在此?”他比宋阿南大了快两轮,却是他的副将,一开始并不怎么信服,后来被宋阿南在校场上打败过几回,败得还都很快,便渐渐信服了。
沧州一役后,更是死心塌地。
“回去别说。”解释太费口舌,宋阿南懒得说,干脆跳过。
“是,将军。”袁三郎知他话少,又对他完全信服,此刻更是没有半分质疑。
“吩咐下去,所有人见到我,当不认识。”宋阿南又说。
“……是。”袁三郎有些迟疑,但还是应了。
宋阿南觉得该吩咐的都说完了,便问:“买多少?”
袁三郎正要再问些别的,被这话猛然一砸,竟有些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