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秉烛冷冷看了他一眼,十分不客气道:“要是我被劈死了,就是被你的任性妄为给害死的,你这辈子都得给我生活在愧疚中。”
禾雀还没反应过来,传送阵的阵法瞬间启动,两人直接消失在了阵法中,连根头发丝都见不着了。
季秉烛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两人消失的地方,小声道:“可真是会惹事。”
边龄在背后看着他的举动,没有阻止。
虽然他对这样胡作非为的禾雀都能容忍让边龄觉得很不爽,但是按照这样的思路一想,季秉烛连禾雀这样的魔修都能接受,那是不是就表明,他接受自己的几率就更大了?
这样一想的话,边龄的内心瞬间心花怒放起来,连带着面前的死劫都不觉得棘手了。
季秉烛看着头顶被那漆黑的雷劈出了几道裂纹的结界,鸦色的眸子轻轻眨了眨,喃喃道:“要破了。”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悍然劈下,直直将季秉烛的结界劈碎个干干净净,化为斑斑碎光消失在了半空。
边龄几乎是本能反射地扑上去护住了季秉烛,两人滚做一团躲开了一道雷击,边龄喘了几口气,还没等要说什么,就被季秉烛一脚踢翻。
季秉烛怒道:“都没你什么事儿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起开。”
他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握紧鸦羽剑,朝着那乌云密布的天幕猛地输入灵力,黑色的鸦羽剑在半空瞬间化为了成百上千条漆黑的剑影,金戈之声骤起,呼啸一声悉数窜入了乌云中。
季秉烛就在这样一幅千把剑窜入天空的场景中保持住了他这九百年来唯一一次堪称帅气冷静的高人姿态,头发在背后飞舞起来,仙人玉立。
就听到这仙人低垂着眸,低声喃喃道:“我果然还是很想吃茯苓糕。”
刚刚急急忙忙走到他旁边的边龄正在震撼在他的灵力和身姿之下,还没等赞美一下季秉烛这副仙人之姿,就不幸听到这句话,险些左脚拌右脚给他行跪拜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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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不想和你过一辈子,滚
边龄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他说着就要过来拉季秉烛,季秉烛道:“你赶紧离开这里,要不然天雷找不到禾雀之后,就要开始胡乱劈了。”
边龄正要说什么,天上便陡然落下了一道惊雷,劈在他们身边,将地上直接劈开了一个漆黑的大洞,在源源不断地冒着黑烟。
季秉烛反应有点慢,偏头看着和他只有半步之隔的黑洞,道:“哦哟,你看吧,它开始像疯狗一样到处劈人了。”
那天雷似乎听懂了季秉烛在骂他,立刻如他所愿原地化身疯狗,再次朝他当头劈下了一道雷,接着被边龄抓着手臂一把抱在了怀里,避开了那道雷。
边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比较好,揉了揉眉心,才道:“先不管这个了,咱们想办法出去吧,你不是说这是死劫吗?若是那雷真的是非不分,追着你劈到天涯海角那该怎么办?”
季秉烛道:“想劈就劈呗,我不怕。”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边龄看到过他被雷吓得全身发抖的熊样,简直都要信了他了,他定定看着季秉烛半晌,才突然将他抱得更紧了,全然不顾季秉烛的挣扎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低声道:“对不起。”
季秉烛原本想要挣脱开的手陡然僵住了。
他自来都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别人对他不起,只要一句道歉或者一个小玩意就能轻轻松松地得到他的原谅,就像之前季夜行将他的眼睛弄瞎那种严重的事情,他也仍然被一串冰糖葫芦给轻易哄好了。
他似乎将自己一生中所有的仇恨都给了魔修,只要你本身便是魔修,无论做没做坏事,也不论季秉烛认不认识,他全部都来自本能的厌恶。
但是在他认识的人中,却几乎大多数都是魔修。
因为九百年前在魔窟的那几日的折磨,他的脑子本就不好使,若是那个厌恶的魔修正好是他在乎的人,他就会两相权衡取其重,即使对季夜行,也是极其容易就获得了原谅。
季秉烛容易记仇,但是却又容易消除仇恨,边龄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坚信不疑地跟着季秉烛,妄图想要得到他的原谅。
边龄在他耳畔喃喃道:“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季秉烛挣扎的动作缓慢停住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说:“那……那好吧……我原谅你。”
边龄还没有来得及惊喜,就听到季秉烛疑惑道:“对了,你要我原谅你什么来着?”
边龄:“……”
边龄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在落墨山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还在,便心胸狭窄地以为你丢弃了我,一念之差入了魔,还将你的院子烧掉后一走了之了。”
季秉烛连忙瞪大了眼睛,一掌拍在了边龄胸口,怒道:“哇!你还好意思说,当时我在后面怎么追你都不听!”
边龄无奈道:“我那个时候真的看不见你,若是知道那时你还在落墨山,我是死也不会自己一人出去的。”
季秉烛呸他:“你根本就是一点不相信我,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永远不会丢下你吗,你忘啦?”
边龄一愣,半天才道:“我记性很好,咱们相处了五年,我可没听你说过这种话。”
季秉烛说:“你还想不想道歉了?”
边龄立刻道:“你说过,是我忘记了,对不起。”
季秉烛这才翘了翘鼻子,又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伤疤,撇撇嘴:“你还打我打得好疼,就因为你这一掌,我才在落墨山又多待了一百年疗伤,疼死了……”
边龄想起来此时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混账,抓着季秉烛的手,哑声道:“那要不,你打我一掌还回来?”
他也只是随意开口建议一下,但是没想到季秉烛微微思考了一下,竟然同意了,他点点头,直接朝着边龄的胸口,调动全身灵力,猛然朝着边龄的胸口击了一掌。
只听到“砰”的一声,边龄硬生生挨了季秉烛一掌,险些一口血吐出来。
边龄:“……”
边龄没想到他说打就打,连声招呼都不打,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险些呛个死去活来,半天才喘过气来。
季秉烛似乎有些不满,他甩了甩手:“不好玩,我现在经脉不通,连灵力都没办法发挥出来一半的威力,打得有些不爽。”
边龄:“……”
边龄脸色变化万千,半天才面有菜色地直起身,揉了揉季秉烛被反震红的手掌,忍气吞声道:“那等你灵力恢复了,我再让你打吧。”
季秉烛闻言眼睛都亮起来了,道:“好!”
边龄:“……”
边龄心道,说实话你到底对我是有多大怨念,就这么想打我吗?
不过看到季秉烛已经不介怀此事了,边龄也觉得欢喜,被打的胸口也不怎么疼了。
两人在闲聊的时候,那天雷就在空中一直徘徊不去,似乎因为找不到目标而觉得愤恨,接着两堆乌云相撞,在空中直接迸发出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闪电,下一刻,雷电声震耳欲聋,直直朝着下方的季秉烛猛然劈了下来。
季秉烛还没有反应过来,在一旁的边龄就沉下了脸色,将手中新停候往上方一扔,红光一闪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半透明结界笼罩了两人,避免雷击。
季秉烛抬起头看了一眼,道:“这结界撑不了多久的。”
他说的没错,即使是兵器榜上排名前五的新停候也抵挡不了死劫的雷击,雷劈下来两道,那新停候的结界就开始露出了丝丝裂纹,大概再来一道雷就能将这结界破开了。
边龄冷笑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了一堆的护身法器朝着天空中一扔,一堆法器在半空中霎时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护身结界,连那震耳的雷声都被阻挡在外,听得不怎么真切了。
季秉烛愣了一下,指着头上那一层又一层的透明结界,道:“那是什么?”
边龄道:“这些年来我搜集到的护身法器,原本是想着等到冲破还神时用的,没想到现在就要拿出来了。”
季秉烛听到说是法器,立刻张大了眼睛,道:“哇,那一定很值钱吧。”
边龄很谦虚地道:“还好还好。”
接着他说了个数字,饶是土包子如季秉烛,也不免被这个天文数字吓了一跳,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头顶的结界,仿佛在看一座金山银山一样,满是惊羡。
边龄再一次抓住他的手,包裹在微冷的掌心,盯着季秉烛鸦色的眸子,低声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出了落墨山,我养你。”
两百年前的事情了,季秉烛早就忘记的差不多了,他茫然地眨眨眼睛:“是吗?你有说过吗?”
边龄指着结界外,说:“出去。”
季秉烛立刻道:“说过说过,你养我,我记得呢,记得清清楚楚的。”
边龄被他这副怂德行给气笑了,看到季秉烛和他相处如同之前的态度,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你还记得我刚才和你说过什么吗?”
季秉烛:“啊?养我吗?”
边龄深吸一口气――他好像自从和季秉烛重逢之后就一直在做这个举动:“我之前说的,我心悦你。”
季秉烛早就把这茬给忘得干净了,被边龄骤然提起来,他还回忆了一下,才立刻面有菜色地挣脱开了边龄的手,偏着头道:“你心悦就心悦,关我什么事,反正我不心悦你。”
边龄追问道:“为什么?你真的对我没感觉吗?”
季秉烛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他几乎算得上是有些恼羞成怒地挥开边龄,嘀咕道:“没感觉,没什么感觉,一点点感觉都没有――话说,你那个值好多钱的结界是不是被雷劈破了好多个?”
边龄不想听他生硬地转移话题,走上前抓住他的肩膀,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认真道:“你若是对我没感觉的话,为什么两百年前我要离开时你会那样伤心?秉烛,你是对我没感觉,还是不知道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季秉烛被他强迫着面对着他,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忍心推开边龄,只好撇撇嘴:“那心悦到底是什么感觉,你能和我说说吗?”
边龄似乎一直在等着他说这句话,闻言立刻抓着季秉烛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哑声道:“在面对自己心悦之人时,会心跳如鼓,情不自禁地去追着他看,想要和他过一辈子,想要和他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同他做……更加亲密之事。”
季秉烛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他茫然地顺着边龄所说地想了想,才喃喃道:“心跳如鼓是有的,但是其他的……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
边龄道:“那你看着我。”
他将障眼法除掉,俊美无俦的脸庞直对着季秉烛,眼眸专注地看着他,低声道:“你告诉我,秉烛,看着我,你会有想要和我过一辈子的感觉吗?”
季秉烛看着边龄漆黑的眼眸,似乎看的有些出神,片刻之后才点点头,但是还没等到边龄欣喜,他却又摇了摇头。
“不……不是这样……”他喃喃道,“我之前是想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可是你那次丢了我,我就不想了……”
边龄瞬间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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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吃里扒外的鬼东西,滚
边龄愣愣看着他,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嘴唇张张合合,硬是一个字蹦不出来。
直到现在,他才清楚自己当年到底错过了什么。
而两人头顶的结界又连续被雷劈开了许多,震耳欲聋的声音再次呼啸而来。
季秉烛说完那句话之后丝毫没觉得自己说了多么戳人的话,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光芒,喃喃道:“糟了。”
他语气十分平静,似乎对那漫天的雷劫没多少忌惮之色,而下一刻一道险些能将天劈开口子的天雷咆哮着劈了下来――大概是找不到禾雀太过不甘,狂风平地而起,如同怒吼声般声势浩大。
季秉烛抬起手朝着天想要布开一道屏障,但是他方才千把剑的那击将全身灵力消耗殆尽,面前布开了一层结界后,还没等雷劈就缓慢消失了。
边龄来不及伤春悲秋,道:“季秉烛!”
季秉烛愣了一下,回头朝他看去,
他朝着季秉烛伸出手,道:“来我这里,我护着你。”
那死劫的最后一击季秉烛若是挡不住,那比他低了一个修为的边龄恐怕更是挡不住了,季秉烛不进反退,低声道:“不……”
他话音刚落,头顶边龄的所有结界被那一击雷悉数劈碎,雷电不断,朝着季秉烛的头上猛然劈下。
季秉烛不躲不闪,依然冷静地站在原地。
边龄的眼睛被那强光几乎逼得落下泪来,朝着季秉烛伸出手妄图想要推开他。
下一刻,一人跃在半空,红衣翻飞,竟然徒手将那几乎劈到季秉烛头顶的雷给猛地撕开,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剧烈响声,雷声像是被人截住了源头一般,在空中剧烈颤抖了几下,而后瞬间消失。
边龄惊魂未定,怔然看着天空中的乌云悉数散去,阳光缓慢倾洒了下来。
季秉烛微微仰头看着半空中的红衣人缓慢落下来,没有劫后余生的信息,反倒是有些不耐地“切”了一声。
姗姗来迟的季夜行大发神威将死劫给硬生生撕碎后,衣衫翻飞落到了季秉烛身边,毫不留情地就是一顿骂:“废物东西,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招来死劫?找死是你这样找的吗?你怎么还没被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