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祁如她所愿、像她诅咒那般被人抬回来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考完所有科目了!
黄氏的脸色变了变,脸上情不自禁露出愤恨的表情,继续乐之不疲的事——抹黑南宫祁:“考完了就好,只可惜你让你祖母担心一场,她刚才知道你生病被抬回来的消息时差点晕过去了,现在她的身体也很不好,还交代下人要好好照顾生病的你呢。”
黄氏起码还装一下,不过却是找机会在人前抹黑南宫祁,谢氏则是装都懒得装了,得知消息的她感觉天地一转险些晕过去,随后便已身体不舒服为借口不来看南宫祁。
黄氏这样说可不是为了表现谢氏对南宫祁的关心,而是点出南宫祁不听她权硬去考试,病着回来还连累祖母为他担心,害得祖母也病倒了,这是大大的不孝,就算能去考功名又怎样,对祖母不孝的人,何谈忠君爱国了?!
忠孝忠孝,忠在前孝在后,是指忠孝两难全的时候忠高于孝,对于一个人的考察,便是由小到大,小事尚且达不到,大事更不能指望了。
抬南宫祁回来的小吏还没走,他们也听见黄氏说的话,于是不孝一顶大帽子就等于落实在南宫祁身上,他们看着南宫祁也没一开始的可惜和怜悯,有的只是不以为然。
“咳咳南宫祁咳嗽几声,假装身体很痛苦的样子,艰难道:“别人不知,难道母亲还不知吗?祖母最希望的就是我们能金榜题名,母亲不顾祖母意思为我的身体着想,却不知我最想完成祖母的希望,祖母听闻我病倒了的消息一定是担心我没能考完就离场了,若是让她知道已经考完了,祖母的心病也就去了。”随后转向一边吩咐碧红道:“碧红,去把我考完的消息告诉祖母。”
听闻南宫祁回来的消息,松苑的丫头也迎出来了,其中就有碧红,碧红一听,撒腿跑了,速度快得黄氏想阻止也来不及,但是当着小吏的面也不方便让人追上去拦下她,只能暗暗朝身边一个丫头打了眼色。
得令的丫头却不好当着众人的面突然跑掉,她慢慢挪动身体,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离开,却没想到她们已经失了先机,后来偷偷摸摸离开大厅的时候又耽搁了点时间,等她去到了的时候,碧红已经把消息告诉谢氏了,而谢氏也开开心心地离开仁和堂,往这边来了。
黄氏又对另一个丫头打眼色,丫头上前给每个小吏递了一个荷包,小吏掂掂荷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官爷们辛苦了,祁哥儿已经回来了,交给我们也就是了。”这就是赶客的意思了。
黄氏也担心那个丫头没能拦下碧红,于是有心让已经被误导的小吏离开。
小吏假装没有听到这话,继续候着,等着看南宫祁的祖母会有怎样的反应,打算给南宫祁一个机会。
他们来之前得了好些人的吩咐,要看看将军府的人对南宫祁提前离场有什么反应呢,故事还没完,他们这些看戏的人自然不能离开了。
黄氏的心沉了沉,又朝刚才那个丫头打了眼色,于是丫头又给每个小吏一个荷包。
可小吏拿到荷包直接塞怀里,人却还继续站着不动,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
南宫祁假装没有看到黄氏的小动作,躺着歇息一会,像终于缓过来,又道:“想来祖母听到我考完的消息一定会很开心,可是……母亲怎么没有立刻派人告诉祖母,难道母亲是不希望祖母开心,不想除去祖母的心病吗?”
黄氏的脸色又变了变,艰难地扯出笑容:“怎么会,只是你的动作比我快些罢了。”
南宫祁应了一声“哦”,又继续躺着不说话,众人无法从他平静的神情和回答中看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黄氏咬咬牙,恨不得抓破南宫祁那张病弱得十分惹人怜爱的脸,想当初南宫祁的亲母就是靠着一张脸弱不禁风的狐媚脸把南宫洪仁的心给勾走的。
黄氏回想当年的事,竟然忘了要赶走还在等候消息的小吏,黄氏的几个大丫头面面相觑,想提醒黄氏又怕引起这些小吏的注意。
在她们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谢氏被人搀着走来。
“祁哥儿!”好一声深情地呼唤啊。
南宫祁心里冷笑,缓缓睁开先前假装歇息闭上的眼睛,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祖母……”
谢氏连忙走过来,示意旁边几个丫头扶着南宫祁,“别,不需多礼,你还病着,躺着歇息便可。”
南宫祁躺下来,关心地问:“听说祖母刚才险些晕倒了,现在可好?”
谢氏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和蔼道:“听到你生病的消息可吓坏祖母了,不过你派人把好消息告诉祖母,这人一高兴,就好了。”
可不,人本来就没事,只是以为他考不过春闱没心情应付他罢了,相反,知道他已经考完了,自然又是不同的反应了。
南宫祁假装不知道谢氏心里的小九九,高兴道:“我就说祖母这是心病,瞧,心病没了,人就好了,就连我的病也因为祖母的病去了而好了一大半呢。”
众人见南宫祁原先苍白的脸色现在已经有了一些血色,因此觉得他说的话颇有道理。
不过这也证明他原先说的话是真的,而黄氏的话则带有挑拨的性质。
“这些是……”谢氏没发现黄氏的脸色很难看,只看到厅里几个没见过的人,而且这些人似乎还穿着侍卫似的衣服。
黄氏道:“这些是送祁哥儿回来的人。”
“原来如此。”
谢氏恍然大悟,她回过神朝牡丹招招手,牡丹掏出几个荷包分别递给每个小吏一个。
小吏没想到留下来多一会又多收一份赏钱,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又已经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了,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谢氏关心地问了几句,确定南宫祁真的考完了,而且他的病并没有影响到他的作答,就笑着让人把南宫祁抬回松苑。
她感觉有些累了,便没有再去松苑。
到了松苑,南宫祁被送到寝室的床上,碧红让人去请大夫,又让其他的丫头去打水和拿干净的布块,而她则留在床边伺候。
等人都散去了,碧红涨红着脸道:“三少爷还病着,老夫人不先让三少爷回来,请人给您看病,竟然还问你考得怎么样,这是祖母该做的事吗?!”她脸上的红晕是被气出来的。
“祖母的为人你还不明白。”南宫祁淡淡地应了一句,随后嘲讽一笑,“改改你的想法,没有抱着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像他,重活一世就不会再对愚蠢的谢氏抱有希望,现在自然也就没失望,只是谢氏也别想拖他后腿。
“奴婢错了。”碧红连忙认错。
她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了,不管怎么说,她一个丫头对主子说主子祖母的坏话总归是大逆不道,幸亏遇上个好主子,换成别的主子,把她打死了为自己制造好名声也是有的。
“反正你知道就行了,以后别再说这些了。”南宫祁没什么多大的反应,谢氏不是他复仇的对象,他懒得把时间花在一个愚蠢的老妇人身上。
“但是……”除了谢氏的事,碧红还发现一个问题了,“三少爷,那些小吏……”
按理说,他们把人送回来了就该走了,可是他们却一直留下来,等她从仁和堂把谢氏带过来的时候他们竟然还在。
要说他们是为了谢氏的赏钱也不对,他们怎么就知道谢氏会出来,甚至会给他们赏钱呢?“你去找祖母的时候,母亲让人给了他们两次赏钱。”
碧红惊道:“啊,夫人这不是……”
“是啊,为了赶人,她好不容易误导这些人对我产生误会,又怎么会给我翻身的机会,只是她没想到她赶人,这些人却是不愿意配合她,白白给了赏钱罢了。”
如此说来,碧红更忧虑了,“三少爷,那这些人……”
“说得简单一点的,就是些传话的,说难听一点的,可以叫探子,将军府……被人盯上了!”
54、四个小吏,四个指使人
估摸那些人还不是同一批人,将军府出了三个举人,这次去考春闱的有两个,再加上南宫洪仁很快就要回来,估计很多人都能猜到南宫洪仁这次回来皇上不会再让他领兵了,如果顺利的话,南宫家将会一下子在朝堂站了三个文官,难免会让惦记,各方势力都等着看他们的情况,考虑要不要拉拢或是打击他们。
南宫祁很肯定,那些探查将军府情况的人中,肯定有一个人是受了太子的吩咐而来的。
“三少爷,那需不需要奴婢派人跟着他们,看看是谁……”
没等碧红说完,南宫祁就忍不住笑了: “你派人?你有可信的人能用吗,就算是那几个你
觉得能用的丫头,你认为这几个丫头能跟着这些大男人而不被发现?”
碧红又涨红了脸,不过这次是羞的。
“对不起,三少爷。”她的确没有想过南宫祁说的问题。
“没事,偶尔犯傻增添生活乐趣罢了。”仔细想想,他也很久没有想过了,想不到竟是被碧红这个傻丫头逗笑的。
碧红提出建议的想法是好的,不过是替他分忧,当然,也有表忠心的私心。
碧红知道自己的小九九没有瞒过南宫祁,更羞愧了,压低头不敢看南宫祁。
南宫祁本说些什么,不过大夫来了,他就躺在床上装病弱。
碧红把大夫迎进来,大夫给南宫祁把了脉,开了药方,碧红让一个丫头跟大夫去捡药。
大夫走了,碧红吩咐道:“其他人把东西放下就出去了吧。”
南宫祁就算病着的时候也不喜欢太多人在房里伺候,何况人多了,手忙脚乱的,也做不好事情,甚至容易吵闹影响病人休息。
等门再次被关上了,刚才还病得神志不清的南宫祁睁开明亮的眼睛,“等下煎好药了,你找个没人看见的机会把药倒了,处理好,别让人发现了,不管是倒掉的时候还是倒完之后。”
“三少爷?!”碧红惊讶道。
她认识的三少爷可不是任性的人,怎么会病了却不愿意喝药呢?
“我没病。”
“三少爷!”碧红更糊涂了,南宫祁明明就是病了。
南宫祁不想说自己只是为了逃避考场的污秽才服药装病的,但是他本来就没有病,让他吃药他却是不愿意的,只道:“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病了吗?”
碧红盯着南宫祁仔细看了好一会,样子看起来是病了,但是眼神却很明亮,又见南宫祁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书,若无其事地看书,她也搞不清南宫祁到底是病了还是没病。
南宫祁看着书,头也不回道:“反正你照我意思去做就行了,我的‘病’还有两个时辰就会好了,若是两个时辰后我还没好,到时候你再逼着我吃药也不迟。”
碧红顿了顿,随后恭敬地弯腰道:“是。”
“对了,差点忘了,说说刚才的事,我既然用了你,就是相信你了,你不用急着表现自己,你好好地伺候我、把松苑的事情打点清楚了,这也是帮我做事。”
碧红把头压得更低了,“是。”这是羞愧啊,她没有少爷想得清楚,的确,那不是她能管的事,她只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就行了。
“你去那边坐着,两个时辰后出去让人送热水给我沐浴。”现在他还病着,自然不能沐浴了,但是两个时辰后病好了,就可以了。
虽然逃离了考场那个地方,但是人在考场里闷了这么多天,他觉得自己也能闻到他身上的臭味,若不是怕被人发现他装病,他一回来就要洗澡了。
不过能离开那里已经是很好的了,他就再忍一下。嗯,对了,到时候床上的被褥也要全换了,被他这么一睡,也都脏了。
南宫祁病着,自然需要人照顾,碧红肯定不能离开房间的,又有南宫祁的吩咐,她干脆就真的到了桌边坐下来,手指在桌上胡乱画着打发时间。
半个时辰后,一个男人突然进了房间,碧红吓了一跳,等发现是南宫洪仁派来保护南宫祁的护卫之一,她又冷静下来,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躲在房间的角落。
牛二知道碧红已经是南宫祁的人了,就没这么多顾忌了,只是他进来了,碧红却没出去,他还是皱了眉头,不知这话要不要当着碧红的面讲。
碧红也很委屈,她是想出去了,但是她出去了,房里没有人伺候病着的南宫祁,到时候她要怎么向人解释?
“直接说就可以了。”南宫祁倒是没有这么多顾虑,都是他认定的人,让碧红知道多一点也是好的,何况牛二要说的也不是很机密的事情,让碧红知道还能防着这些人呢。
牛二深思一下,大概明白南宫祁让碧红听到他说的话的原因了,便道:“属下派人跟着那些小吏,四个小吏,竟然是来自不同的人。他们离开将军府之后就分开了,一个去了皇宫,一个去了丞相府,一个去了秦国公府,还有一个……”
说到最后,牛二停住了,不是他故意要卖关子,而是最后一个,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最后一个是去了哪里?直说便是,总归是要知道的。”南宫祁不是听不出牛二的为难,只是他到底是要知道是谁派来这些,才好深思他们各自的目的,为以后做打算。
“是英恭侯府。”牛二盯着南宫祁,想看看他听到这个名称会有何反应。
为什么英恭侯会让人觉得难以启齿?碧红心里闪过一个疑问。
她躲在房间角落有心把自己当做不存在,但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存在就是存在,自然也听到牛二说的话,也对他的反应产生了疑问。
“嗯,我知道了。”南宫祁的反应很冷淡,完全不是牛二想过的反应。
牛二想,是不是少爷不知道英恭侯代表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提醒:“少爷,英恭侯是……”少爷或许没听说过,又或许小时候听说了但是长大了就忘记了,而他跟在将军身边的时日不短,却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