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祁记得父亲是在殿试后不久回来的,到那时候,他也有功名在身了,顺利的话,也是个官了,南宫家有一个将军一个文官,侍郎又是公道的人,和离的事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南宫梦认同地点头:“我也是觉得等父亲回来再去侍郎府提和离的事比较好,提前跟你们说了不过是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几个孩子拿什么去和侍郎说话,唯有父亲南宫洪仁和侍郎一样是正二品,他们俩也是同辈,由父亲亲自去说是再好不过了。
就这样,南宫洪仁丝毫不知他的三个儿女已经把大女儿和离的时候确定下来了。
三日后,春闱放榜,南宫祁又是第一名,继解元之后是会元。周武恒还是第二,不过依然是武举的第一。
春闱的会元,就算一时失手拿不到一甲前三,一个二等进士出身是少不了的,进士、同进士,是可以经过正当途径分派官职的。
当然,举人也可以派官,不过是从九品开始,而且还要是走了门路才能寻到机会,就算有
了九品的官位,有些人熬一辈子也不一定熬成一个县令,但是以进士的身份派官了,外派官至少是个七品县令,好的,留在京城任职,前景更为可观。
放榜后,不少官员登门拜访,将军府的门槛快被人踩烂了,但是他们也不过见到了谢氏和黄氏,南宫祁则以患病为由谢绝见客。
他不想在殿试之前就落得个攀扯官员、结党营私的罪名,给一向耿直的父亲蒙羞了。至于南宫泰重要怎么做也不是他能控制了,毕竟那也是个贡士,准备上殿试考试的考生之一,只不过在他和周武恒的烘托下显得不够出色罢了。
丞相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南宫祁还是因“病”拒绝见人,而此时病了的南宫祁却坐在房里,看两个姐姐绣双面绣。
两个姐姐的双面绣对外说是由他们亲娘请回来的鸣凤绣娘教的,实则却是亲娘亲手所教,小的时候,他们经常围着亲娘,看亲娘绣双面绣,此时这种感觉让南宫祁不禁想到了那个时候的事。
南宫梦见南宫祁看得入神,对南宫萦笑道:“你瞧这个弟弟都看傻了,哪里还有解元、会元的风姿了,让人看见还不笑话他。”
南宫萦附和道:“就是!”
“也就两位姐姐能看见,别人,我还不让他看呢!”两个姐姐的取笑让南宫祁忍不住对她们撒娇。
南宫梦伸手往南宫祁头上一点:“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都要上殿试考状元的了!”“大姐,他不过十五岁,本来就是还是个孩子,不过却是个厉害的,我菊苑的丫头都说了,她们听见来将军府大人说,说这次科举将要出两个三元及第的传奇人物了,其中一个就是我们的弟弟。”
来将军府不仅是为南宫祁而来的,也有为南宫梦来的。
侍郎带儿子亲自上门给南宫梦赔罪了,希望南宫梦能随他们回去,不过被南宫祁打发走了,这个开心的时刻自然没人会傻得讲这个扫兴的话题。
南宫梦若不打算和离,兵部侍郎和擎副上门倒是好的,可是南宫梦已经决定和离了,他们上门只是让人徒添烦恼罢了。
南宫萦接着道:“夏晋开国以来,还未曾出过一个三元及第的能人呢,想不到这次一次竟然准备出两个了。”不过这暂时还是大人们的猜测,殿试还没过,结果如何还很难说。
不说周武恒,南宫梦和南宫萦是对自己的弟弟有信心的。
想到南宫祁刚才让人传话,拒绝接见柳丞相,南宫梦有些担心,“弟弟,柳丞相……”
“柳丞相代表太子来的,我想皇帝应该心知肚明这点,我不见他,才有可能在殿试上被皇帝点为状元,我若见了他,一甲前三就别想有了。”
太子应该知道皇帝会这样猜疑,皇帝猜疑,他就别想殿试上得到皇帝的太高评价了,但是太子还是让柳丞相来找他了,难道太子已经不想他拿到状元了?
不过也难怪太子不愿意他拿状元了,毕竟他在谢氏的寿辰上对太子表现了不友好,太子估计是放弃拉拢他了,只想着怎么把他拉下马。
“但是就算你当了状元,以后也是要当官的,柳丞相是百官之首,太子又是……你得罪了
他们,惹上身的麻烦不小啊!”南宫梦分析道。
“现在还是老皇帝的天下,老皇帝本来就忌惮我们的爹爹,我还跟太子走得近,只怕没到太子登位我们南宫家就要被老皇帝灭族了。”
南宫梦怒斥道:“弟弟!”妄测皇帝的想法已经是大逆不道了,何况南宫祁还说现在的皇帝是老皇帝,虽是实话,但是被皇帝听了总不会高兴的。
南宫梦和南宫萦对上视线,两人脸上皆是担忧,不是因南宫祁说错话而担忧,而是经南宫祁这么一说,感觉不管南宫祁怎么做都不会有好结果似的。
她们原先还是想得太天真了,认为南宫祁取得功名就能光宗耀祖,祖母也会因此不再找他们的麻烦,可没想到让南宫祁置身于险地之中,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还可能会牵连整个南宫家,连累父亲。
“这不是只有两位姐姐在而已吗,放心,在别人面前我谨言慎行的。”
南宫祁是故意说出来的,他要让南宫梦和南宫萦知道,不管是现在的皇帝还是太子,他们都容不下南宫家。
他做的事是大逆不道,但是也是被墨家所逼的!
67、后补的寿礼
南宫萦口中将要三元及第的两个传奇人物,一个是南宫祁,另一个自然就是周武恒。而此时的周武恒正蔫蔫地躺在床上,要死不活。
“我觉得奇了怪了,你竟然能忍住这么久没去看他?以前的你可是三天两头就跑去将军府的!”
“不去!”周武恒头一撇,扭头面向床里面。
站在床边嗑瓜子的周武生顿时忍俊不禁:“噗嗤!师兄这是和南宫祁赌气了吗?”他都多久没见过师兄这个样子,有五年、七年还是十年了?
“不要管我们是不是赌气了,反正我就是不去!”
周武生优哉游哉嗑了几个瓜子,把瓜子壳吐在地上,这才慢悠悠说:“你不去就不去,吼我干嘛,不过我替你不值而已,你在这里没精打采,南宫祁过得多好,吟诗作对、读书写字、逛街买礼物送二姐、大姐又回来了、考中了解元……对了对了,听说他前段时间还教一个丫头读书来着,啧啧啧,所谓红袖添香也不过如此了!你说你们两个都是解元,怎么就差这么多呢?”还真别说,师兄没精神的日子却让他爽了,因为师兄也没精神料理他了,嘿嘿
周武恒弹起来,咬牙切齿问:“你说什么?!”
周武生缩了缩身体,他刚挑衅周武恒是因为师兄没精神,师兄若是有精神,任由他多长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老虎身上拔毛啊!
“还不快说!”
周武生想了想,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被师兄这么一吓,他都忘记刚才说过什么了。“说你和南宫祁赌气?”
“不是,后面!”
“南宫祁过得很好?”
“再后面!”
“你们同是解元,怎么……”
“前面一句!!”周武恒忍不住怀疑周武生是不是故意的。
“过得很好的后面,同是解元的前面……”周武生认真想到底是哪句话值得周武恒注意了,“哦!我知道了,红袖添香!”
“就是这个!”
周武恒说完人就不见了,留下周武生在原地跳脚。
“哎呀,怎么就走了,怎么就没听我说了,怎么就没问我怎么个红袖添香了……”
从周武生面前离开的周武恒正怒气冲冲地赶往将军府,嘴里还喃喃自语说着:“竟然红袖添香,竟然红袖添香……竟然敢给我红袖添香!!”
周武恒去到松苑的时候,南宫祁三姐弟正在松苑的小亭子里作画。
南宫祁的画艺曾在谢氏的寿辰上展露锋芒,南宫梦和南宫萦的画艺也不低,只不过南宫祁擅长画山峰大海等宏达的自然景观,南宫梦和南宫萦擅长画花鸟,南宫祁送给谢氏的寿礼画了花鸟,一是因为谢氏是个妇人,比较喜欢欣赏花鸟图,二则是花鸟比山峰更容易把字藏在画里
“弟弟,我看你当日献给祖母的寿礼所画的花鸟图甚为出色,比我画的还好,看来你的画艺又精湛了,竟连我擅长的花鸟图都比不上你了。”南宫萦娇嗔道。
南宫祁笑了笑,不说话,手上的笔流畅地在纸上留下一道道墨迹。上一世他成为太子妃后无事可做,不是看书便是画画,多修习了三年,画艺怎能不精湛。
南宫梦失落道:“可惜当日我没能回来,没看见弟弟的画。”
南宫祁道:“想看还不容易,也不用问祖母拿画,我再画一张给你看就行了。”
南宫萦附和道:“就是,让弟弟画给你看就行了,至于我给祖母的寿礼,不过是一个双面绣屏风,你自己也绣得出来。”
南宫梦捏了一把汗道:“你们送的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寿礼,幸好宁嬷嬷让我不要急着之前准备的寿礼,等回来看了祖母,再亲手给她做一件衣裳。”
宁嬷嬷已经从仁和堂的丫头口中打探到谢氏的穿衣尺寸了,她也正在做了,已经快要完成了,今晚回去熬一下,明日就能送出去了。
南宫萦好奇问:“大姐原先准备了什么寿礼?”
“是个寿翁捧着寿桃的玉器,样式挺寻常的,只不过玉是好玉,价值不菲,我花了不少钱
呢!”
“我看说不定祖母更喜欢你原先准备的寿礼呢,要不我说你就干脆送这个好了,不要亲自做衣裳了,多累人,也伤眼。”南宫萦嘲笑道,自然不是嘲讽南宫梦,而是笑谢氏贪财,才会喜欢原先的寿礼。
“祖母真的会比较喜欢我原先准备的吗?可是,衣服也快做好了……”南宫梦有些犹豫了
南宫祁建议道:“你把原先准备的和做好的衣服一起送过去当寿礼岂不是一举两得。”
南宫梦欣喜道:“说得也是!”
南宫萦嘟起嘴巴,不满道:“大姐、弟弟,那岂不是便宜了她!”
“她到底是我们的祖母,给自己祖母的东西,算得上什么便宜。”南宫梦不以为然。
南宫萦见南宫梦已经决定这样做了,也不劝说了,只自个儿生闷气,过了一会,她又好奇南宫梦买那个玉器花了多少钱,问:“大姐,那个玉器,你买下来的时候花了多少钱?”
“这个数。”南宫梦比了个手势。
南宫萦惊叫道:“竟然要八千两!”
“你傻了,我哪来八千两,不过是八百两罢了。”南宫梦放下画笔,翻了个白眼,后来看南宫萦露出了嫌弃的模样,她伸手在南宫梦头上敲一下,“八百两也不少了,你的月银才多少,不过五十两,你要存多久才能存到八百两?八百两也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大数了,这还是……还是弟弟让人传话给我,叫我那三年不要往庄子里给他送东西才存下来的。”
“弟弟叫你不要送你还真不送了,辛辛苦苦存下来的钱竟然就毫不犹豫送给祖母……”“行了,你还说!”南宫梦又敲了南宫萦一下,这下是用了点力气,和刚才意思意思的力道可不一样,“你放心,弟弟在庄子里的时候,我也有送东西过去,不过和原先打算的减少了不少罢了。”
南宫祁点头道:“是,我派人给两位姐姐都说了,不过你们也都还是送了东西去了。”
南宫梦想到南宫祁前不久给自己送的生辰礼物,得意洋洋道:“罢了罢了,你既然买了,就送了吧,也不值什么钱。”
“还不值钱!”南宫梦瞪眼,心想南宫萦不当家还真是不知柴米油盐价。
“你猜猜我前不久生辰当日,弟弟送给我的首饰值多少银子?”南宫萦一边说还一边窃喜,没等南宫梦回话就比了手势,“是这个数。”
南宫梦倒吸了一口气:“一千五?!”
南宫萦前后左右看看,确定附近没人了,才道:“是一万五千两银子!而且还是弟弟亲自画的样式让铺子帮忙做的。”
与南宫祁送给她价值一万五千银子的首饰相比,南宫梦送给谢氏的八百两玉器就不算什么了,这么一想,南宫萦也不觉得心疼了,那八百两就当打发乞丐好了,尽管这个乞丐不值八百
两。
“一万五!!”南宫梦震惊了,她知道弟弟在庄子的时候父亲仍然没忘记给他送东西和银子,却没想到南宫祁竟存了这么多银子。
南宫梦和南宫萦虽惊讶,但是却不吃味,别说她们的父亲,连她们都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弟弟了。
“其实那三年父亲拿到的战利品多半是送给我的,不过我让人半途拦下来直接送去变卖,最后到我手上的都是银票,我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二十万两银票,连祖母和母亲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多银子呢。”
南宫梦和南宫萦既惊讶南宫祁有这么多银子傍身,又不满他把父亲送给他的东西拿出变卖。父亲送的东西,有不少好东西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现在卖出去是容易,但是想要买回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了。
“两位姐姐不知,原先在我身边的奶娘和碧青都是母亲的人,我若不是这样做,母亲就会知道父亲送了多少东西给我,她一定会想法设法从我手里拿走那些东西的。你们想想,我离开将军府去庄子之前父亲给了多少东西,可现在还在我手上的又有多少,只怕连三分之一也不到了。”
南宫祁这么一说,南宫梦和南宫萦也觉得变卖出去也好,起码还有银子在身上。
只不过黄氏的作为实在太气人了,等父亲回来,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让父亲逼着黄氏把原来属于弟弟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哎呀!!”南宫萦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南宫梦和南宫祁异口同声道。
南宫萦站着不敢动,指了脚边的一只蚂蚁,既担心又难过道:“我才发现它在这里,我会不会把它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