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祁已经恢复成镇定的模样了,只是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他明明记得父亲上一世是在殿试之后回来的,怎么这一世就提前了?这是不是代表某些事已经因为他的改变而改变了,亦或是提前了?
碧红见南宫祁还站着不动,担心他去晚了让黄氏有机会在南宫洪仁面前挑唆,就提醒了一声:“三少爷?”
南宫祁回过神,反应过来,明白自己现在要做的是赶去仁和堂,而不是想这些,便道:“那我们去吧。”
话毕,抬脚走出房间,步速比以往快了些,显然也是在意的。
南宫祁去到仁和堂,看到风尘仆仆的南宫洪仁,那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不再是刚才的担忧,而是高兴得扑到南宫洪仁的怀里。
“爹!!”激动的语气代表他对南宫洪仁回归的喜悦。
南宫梦和南宫萦的眼眶红了,爹终于回来了,终于有人给他们撑腰了。
其实她们也很想扑到爹的怀里,只是她们有太多的顾忌了,顾忌祖母的想法,顾忌夫人的想法,而且她们年纪也不小了,不说男女有别也做不出这种小孩子气的行为。
虽然自己不能这样做,但是看见弟弟和爹爹这样,她们也是高兴的,她们并不觉得妒忌,反倒觉得弟弟做了她们想做但是不能做的事因而完成了她们的梦,也乐意见到弟弟和爹爹这样亲近。
南宫洪仁是武人,在边疆这些年还壮了不少,南宫祁比他矮不说,身形也小上一圈,南宫洪仁看见南宫祁这样的身体,想到他三年前的病,心里不禁叹息。
他不让南宫祁学武反倒是害了他,若是南宫祁学武了,身体也不至于如此瘦弱,似乎很容易就会生病的样子,不过南宫祁和他不同,南宫祁身上有他没有的文人气息,他也有点高兴,因此,担忧和开心在心里交杂着,竟让他有种无法言语的感觉。
“好孩子,爹回来了。”爹回来了,爹会保护你。
南宫洪仁把手搭在南宫祁的肩膀上,不过不敢像对将士一样用力,而是轻轻抬起轻轻放下
他这个行为让不少人险些咬碎一口牙,黄氏算一个,南宫洪仁从进来仁和堂到现在就未曾看过她、和她说过一句话,南宫祁是除了谢氏外首先让南宫洪仁再次开口的人,她怎么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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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泰重和南宫泰权也是如此,同是父亲的儿子,他们还要是正房所处的,又是长的,凭什么南宫祁一个庶子能抢了他们的风头、占了父亲的注意力?
他们总算是确定了,母亲说得没错,父亲眼里压根就没有他们两兄弟,南宫祁,不得不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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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一个气得咬牙切齿的人,在人家房屋上趴着。
他、他竟然抱了他的人!!听说南宫洪仁回京消息赶来的周武恒知道南宫洪仁去了仁和堂,也跟着跑来这里了,没想到看到的竟是这一幕让他气愤不已的画面。
同样趴在屋顶的周武生看见周武恒一副想要南宫洪仁的命的模样,赶紧无声朝周武恒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千万要忍住,别露了马脚让南宫洪仁发现了。
南宫洪仁的武功也不低,他们俩能躲在屋顶上不让南宫洪仁发现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要是不小心做了一些多余的动作,呵呵,他们下次估计就不能来了,没见他连话都不敢说了吗,一开口,得了,南宫洪仁听见了,他们就得落荒而逃。
再说了,虽说他知道师兄护着南宫祁,但是人家南宫洪仁到底是南宫祁的父亲,抱一下又算得了什么,两个大男人,谁也不占谁的便宜,何况,南宫祁自己乐意着呢!
谢氏的脸色变了变,显然也有些不开心,不过她并没有责怪南宫洪仁或是南宫祁,而是硬扯出一个笑容说话,好让众人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乖儿,你这次回来了,就留在家里多呆几日,好陪陪我。”
多呆几日?南宫祁三姐弟险些笑出来了,能不能多留几日是她说了算的吗,南宫洪仁身上有皇命的话,哪还有自主决定的可能,肯定是皇帝说了算。
南宫洪仁脸色不变,道:“回府前,我已经去皇宫复命了,皇帝是意思是让人回京任职,任兵部尚书,以后都会留在京城了。”在京中任职,想离开京城都要稟告皇帝呢,不怕你不走,就怕你擅自离京。
“兵部尚书是……”谢氏听过这个官职,但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等级的。
“从一品。”
“这是升官了?!”谢氏停止了腰杆,很是激动。
“嗯。”南宫洪仁淡淡应了一声就没说话了,免得多说传到皇帝耳里让多疑的皇帝想歪了
是升官了,而且还是留在京城,换做是文官可能是乐疯了,只不过对武官而言就不见得好了,从武官变成文官,就等于剥夺了兵权。
幸好他也不想带兵打战了,只想留在孩子们身边保护他们,因此得到这个结果其实他是很满意的。
不过若是他摆出很满意的样子,只怕多疑的皇帝会想他是不是在装的,怀疑他另有居心,他装出不满意的模样说不定倒是合了皇帝的意,喜形于色的人总比会装的人简单多了。
不过装不满意也要有个度,一点点就行了,太过不满意,皇帝又会觉得你不给他面子,甚至怀疑你怀恨在心,这就不好了。
70、三姐弟跪地
南宫洪仁从仁和堂出来就去了松苑,连带叫上两个女儿一同去了,一路上,他忍着不说,但是到了松苑,却顾不得说话了,只顾着环视松苑。
松苑原先就是南宫祁亲母杨文娟住的地方,后来南宫祁出生了,就改为南宫祁住的地方,名字也改了,改为松苑,原打算等南宫祁长大了,杨文娟再搬出松苑,没想到南宫祁还没长大,杨文娟就一病去了。
松苑还是原先的松苑,只是不知是不是杨文娟已不在的缘故,总感觉这已经不像是女人住的地方,已经彻彻底底没了脂粉的味道,多了男子生活的气息,而这股气息又由于随处放着书本、笔墨而多了文雅的感觉。
南宫洪仁缓过来了,叹息道:“原来我还在想不让你学武而改为学文是不是错了,现在看来,你是乐在其中。”
南宫祁却诚实地反驳:“我喜欢看书,但是我也想练武,可牛二说我年纪大了,已经太迟了,要是爹爹当年能狠下心让我练武就好了,我现在就不怕打架了。”
南宫祁的语气虽含有抱怨,但是显然是明白南宫洪仁不让他学武的苦心。
“刚才看到你扑到怀里喊爹爹,还以为你还是小孩子,现在一听你说话,就知道你长大了。”南宫洪仁不得不感叹儿子真的长大了,连说话也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人熨帖。
南宫祁只说练武就不怕打架,却没说练武也能强身壮体,要真说了,南宫洪仁就要捶胸口后悔了,他本来就是觉得南宫祁的身体瘦弱是因不练武的关系,如若南宫祁也有这种意思,他心中的后悔就不是一丁点而是满满的了。
同时,他也为南宫祁虽长大还是保持一丝孩童的活泼而高兴,显然南宫祁再怎么长大,心里还是有一点依赖他这个父亲的,若非如此,南宫祁刚才也不会看见他就激动得往他怀里扑。
“弟弟是长大了。”南宫梦和南宫萦附和道。
南宫祁刚回府的时候,她们还当这是三年前的弟弟,前段时间相处下来,才发现弟弟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连做事也稳当多了,更是把自己身边打理得妥妥当当,让人无法见缝插针。
南宫洪仁回过身来,仔细打量南宫梦和南宫萦。
也怪不得他的注意力会放在南宫祁身上,毕竟他们三姐弟中,长大最像自己爱人的却是男身的南宫祁,以致他只顾着在南宫祁身上寻找爱人当年的痕迹,而忘了另外两个女儿。
现在这么一看,其实两个女儿也有点像杨文娟不过不如南宫祁更像罢了。
南宫梦头上妇人的发髻让南宫洪仁惊了一下,他虽然是男人,但是也是知道闺女和妇人的发髻是不一样的,而南宫梦现在的发髻则是当年杨文娟身为他妾室后挽过的,因此他知道这是妇人发髻,有关杨文娟的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曾忘记半点。
虽然初看南宫梦挽了妇人发髻的时候,南宫洪仁惊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像是喃喃自语地道:“对了,母亲是和我说过的,梦姐儿是出嫁了。”
他离京多年,不知不觉梦姐儿已经到了要出嫁的时候,他在边疆当然是无法打理梦姐儿的亲事,只能把梦姐儿的亲事交给母亲,不过母亲把梦姐儿嫁出去也是得了他的准许的。
梦姐儿嫁到兵部侍郎家,兵部侍郎他是知道的,为人正直又不失圆滑,说句实话,南宫洪仁觉得他比自己会做官。梦姐儿虽然是嫁给兵部侍郎的儿子,但是在他家里应该也不会受委屈
,而且兵部侍郎教出来的儿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也亏得是嫁给兵部侍郎的儿子而不是兵部侍郎,否则他也不会同意梦姐儿嫁过去,毕竟兵部侍郎的年纪和他相当,可以当梦姐儿的父亲了。
当年梦姐儿出嫁的时候,兵部侍郎已经是兵部侍郎了,是正二品,他也是正二品的将军,两家可谓是门当户对了,只不过兵部侍郎娶妻的是嫡子,他嫁出去的是庶女,说句不好听的,梦姐儿还是高嫁了。
只是兵部侍郎的儿子他倒是没有什么印象,不过他没放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常年不在京城,没印象的人多了去,对兵部侍郎有印象还是因为兵部侍郎这个官做得好,让他有些敬佩。
虽说已经记起南宫梦为何做妇人的打扮了,但是南宫洪仁又发现另一件事了,“你现在住在府里?”
他刚回府南宫梦就赶到仁和堂,比南宫祁还早到,显然就在将军府里,而现在天色已经黑了,南宫梦就算回来也不可能留在现在,肯定是留在府里住下来了。
南宫洪仁虽是武人,但是脑子不笨,再加上在边疆锻炼这些年,这点小事还是能想清楚的
南宫祁、南宫梦和南宫萦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说出口。
他们原不打算现在就把那件事说出的,但是南宫洪仁正好问了,却是说出来的最好时机。
南宫梦到底是其中重要的关系人之一,不好意思开口,南宫萦则是未出嫁的闺女,谈这种有碍闺誉,南宫祁虽是男子,不便说这事,但是占着是南宫梦的亲弟弟,说是为姐姐出头也能说得过去,因此三人打了眼色,便打算由南宫祁说了,毕竟南宫洪仁最疼的也是南宫祁。
“父亲,本来你刚回来,风尘仆仆,我不应该现在就拿这件事打扰你的,但是你正好问了,我就说了,其实……”
南宫祁把南宫梦这个相公的“来历”说清楚了,然后说到这个相公的个性,再说他做了哪些浑事,最后才是重点,他是怎么对待南宫梦的,甚至让府里的姨娘把南宫梦折腾得流产了。
“竟是如此,他侍郎家竟然这样对待我的女儿,是欺我不在京城,将军府无人为我女儿出头不成?!”南宫洪仁气得往桌上一拍,把好好的桌子拍散了。
南宫梦本来还担心南宫洪仁听了她要和离的事后会生气,不曾想南宫祁并没有说和离的事,而是先把她以前过的日子详细道来,让南宫洪仁为她而生气和心痛。
“去,都跟我去侍郎府,看看我是怎么帮你们大姐出头的!”南宫洪仁一气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带南宫祁去也就罢了,毕竟是南宫梦的大姐,但是南宫萦还是闺女,却是不好出门插入这种事之中,他生气极了,没想到这点。
“爹爹,请等一下,听我一言。”
“怎么,你难道觉得为你大姐出头是错了,觉得会影响你的声誉,担心你的仕途?”南宫洪仁虽然最疼南宫祁,但是他也是疼爱另外两个女儿的,毕竟是他最爱的人给他生下的孩子,但是若是南宫祁只为自己着想而不顾两个姐姐,南宫洪仁也不会任由他这样做。
南宫洪仁是知道南宫祁考过春闱得以考殿试这件事的,否则他也不会赶着回来,他原本应该在一个月后才能回来述职,是他在给皇帝的定期军务奏折上表明他想提前回京,皇帝才让他提前回来的。
其实,若真因为这件事影响儿子的仕途,或是让儿子不想去参加殿试,他是高兴的。
南宫祁顿了顿,想不到父亲竟揣测他有种的想法,一时之间感觉哭笑不得。
怎么最重要的事还不说出来呢?!南宫萦急死了,偏偏南宫祁反倒停住了,她悄悄踢了南宫祁一下,示意他赶紧把大姐要和离的事情告诉父亲。
南宫洪仁自然没有错过南宫萦这个小动作,不过他没有生气他们姐弟在他面前弄鬼,他反倒还高兴他们姐弟感情好呢,若非感情好,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既然他们姐弟感情不错,想来刚才是他误会了,想清楚了,南宫洪仁就不急了,抱胸等着南宫祁说出原先想说的话,看看他们三姐弟到底打什么主意。
南宫祁被踢一脚后已经回过神来了,道:“父亲,我觉得现在的首要之事不是找侍郎府的人算账,而是怎样让大姐脱离苦海。”
“脱离苦海?”南宫洪仁粗粗的眉毛皱了起来,这当然也是他的想法,只是怎样做却很难说个准,就算他有心为南宫梦撑腰,也很难保证兵部侍郎的儿子会改过自新,从今以后好好对自己的女儿。
南宫祁很肯定地道:“是,脱离苦好。父亲,其实我想让大姐和离,兵部侍郎的儿子并非良人,就算我们为大姐出头,也不见得大姐能过得好,倒不如把大姐接回府里,有我们照顾,大姐就不会吃苦了。”
南宫祁的话刚落下,南宫洪仁就怒了: “和离?这是你的意思?!”
没等南宫祁说话,南宫梦就跪下来,道:“不,这不是弟弟的意思,是我的意思,父亲要生气的话,就怪我吧,是我想要和离的。”
南宫祁刚才故意不提另外两个人,而只说自己想让南宫梦和离,摆明了是打算一个人扛下所有责任,这明明是自己的打算,南宫梦岂会让南宫祁为她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