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侍郎看了黄氏一眼,觉得南宫洪仁和自己是五十步笑百步,南宫洪仁这个夫人不见得比他夫人好多少,也难怪南宫洪仁会宠妾灭妻,重视一个妾,把正妻视而不见。
南宫洪仁宠妾灭妻的事早十几年前就传得人尽皆知了,后来那个妾死了,那个妾生的庶子庶女也比嫡子受南宫洪仁的看重,也是因为如此,当初知道要自己儿子做妻子的是庶女的时候,他高兴极了,给个嫡女他也不换。
南宫洪仁不看重嫡子,要真有嫡女,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如此一来,是否结亲都没意义,和南宫洪仁结亲,就要找庶子庶女才有用!也幸好南宫洪仁没有嫡女,他也不怕最后嫁过来是代嫁的嫡女。
只可惜他算准了南宫洪仁重视南宫梦,却算不到自己的夫人和儿子糊涂,不仅没有善待南宫梦,还多般为难,最后竟在他的侍郎府中让一群姨娘把南宫梦弄成流产了,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真的是气昏过去了。
尽管擎副的那些妾被他赶走了,但是南宫梦对他这个公公也已经是表现冷淡了,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事情糟糕了,果不其然,南宫梦的身体一恢复了,第一时间就是回将军府,任由他亲自带擎副来将军府几次,南宫梦就是不愿回去,竟连他们一面也不愿意见。
“娘!”南宫泰重低着声音叫了一声,他的眉头紧皱,表示出一副不认同黄氏的模样,但是他不认同的是黄氏后来说的话还是黄氏不同意南宫梦和离的事还有待探究。
其实,他并不觉得黄氏说的话是错了,黄氏错是错在当着南宫洪仁和外人的面用那种语气说出主宰南宫梦的话。
他不禁想,是不是私底下说多了,就容易不受控制脱口而出,看来他以后要管束一下黄氏的嘴巴,就算私底下也不让她说太多真实话才行。
南宫泰重那一声“娘”让黄氏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补救:“我不同意梦姐儿和离是为了南宫家着想,这会……”
黄氏不提自己说溜嘴的那句话,只说自己不同意南宫梦和离的理由。
兵部侍郎的妻子听了黄氏的话,原先被南宫洪仁的态度吓到的她渐渐抬起胸膛,觉得心里有底气了。是了,和离对她儿子的影响只是一丁点,但是对南宫梦却是大难,同理,对南宫家的影响自然远远大过侍郎府,她根本不用担心,该担心的是南宫梦和南宫家!
谢氏听了南宫梦和离会给南宫家的名誉带来怎样的损害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附和黄氏的话道:“既如此,我也不同意!”
任由黄氏说成花似的,南宫洪仁压根都没打算理会她,但是谢氏开口了,他再沉默就不好
了,只冷淡地重复之前说过的话:“娘,交给我处理,您就坐好,好好看着吧。”说完,盯着兵部侍郎道:“赶紧写和离书吧!”
兵部侍郎见南宫洪仁和南宫梦意已至此,心知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心想到底是他们愧对南宫梦,他们如她所愿写下和离书,给两家留一点情分,不用闹僵了,说不准还能让南宫洪仁
泻泻火气。
想到这里,心里叹气一声,道:“副儿,写和离书吧。”
擎副震惊地瞪大双眼,他想不到自己父亲竟然同意了。
“快写!”
兵部侍郎看着擎副的双眼里含着威逼和哀劝,可擎副完全感受不到他的一片心意,擎副恨恨地怒视南宫梦,道:“我不写,我不会写和离书,休书倒是有一封,我要休了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都是南宫梦的错,若不是她跑回娘家嚼舌,南宫洪仁就不会为她出头给他一个下马威,害他在众人面前失禁,丢了面子。
南宫洪仁怒拍桌子,把手边的桌子拍撒了,“啪”一声,惊得所有人浑身一抖。
“不守妇道?好极了!我好好的女儿怎么就被你说成不守妇道了?!”女儿要和离是正确的,擎副不反省,还把错推到女儿身上、埋怨女儿,这种男人已经无药可救了,女儿若是回了侍郎府,就算有他这个爹爹的保护,也不可能过上好日子,明面上过得好不好另说,摊上这样的丈夫,心里别想好了。
南宫洪仁怒了,兵部侍郎也怒了,他咬牙切齿道:“立刻写和离书,否则我就不让你再踏进侍郎府,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相公!”侍郎的夫人被后来发展的剧情吓呆了,但是一听相公要和儿子断绝关系,就立马回过神来了。
擎副刚听侍郎的话也是有些害怕的,不过他想到侍郎只有他一个独子,若是和他断绝父子关系,死了就没人给他送终了,于是胆子又大起来,昂头道:“我不信!”
“不信?”兵部侍郎冷笑,他走到一个碧红身边,碧红刚才端了笔墨出来,他停下脚步,抓起笔,“你不信,我现在就写断绝书,有证有据,看你还信不信!”
看见侍郎真要下笔,擎副脚也不软了,跳起来道:“爹,你别忘了你只有我一个儿子!”他以为侍郎是气急之下没有想起这件事,就故意提醒了。
可他根本不知道他自以为是护身法宝的理由根本不被侍郎看在眼里。
侍郎边写断绝书边道:“我才三十多还没到四十岁,还能生,你不会是我最后一个儿子!
”
侍郎的妻子总觉得侍郎话中有话,她当初生擎副的时候损了身体,大夫说她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就算侍郎想生,她也生不出来了,或许该说,侍郎再想要儿女,那些儿女也不会从她肚子里出来了。
擎副不知道自己娘的事,但是心一想,觉得侍郎说的话有道理,有男人五十多岁还能老来子的,侍郎这个年纪还真不算老了。
他越想越害怕,见侍郎写字的动作一点也不墨迹,慌张道:“行了,我写和离书,我写!
侍郎放下笔,把自己写到一半的断绝书拿起来,却没有撕掉,而是道:“你写和离书,签上名字,否则我就要把这断绝书写完!”
擎副这一听,不再迟疑了,走到碧红身边,拿起笔就“唰唰”在纸上挥舞。
擎副靠得近,他身上的尿味扑鼻而来,碧红的小脸比菊花还皱。
“行了,爹,这可以了吧,你不会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了吧?”擎副写完,放下笔。
不用南宫洪仁打眼色,南宫祁主动走过去,拿起擎副刚才写的和离看了一下,把纸往地上一扔,他没有和擎副说话,而是对兵部侍郎道:“侍郎大人,你的儿子倒是聪明啊!”
南宫祁过了春闱,虽还不是名正言顺的进士,却已经是举人身份了,又已经连中二元了,是这届科举的状元的热门人选,再加上最疼他的父亲南宫洪仁是从一品的兵部尚书,兵部侍郎虽然不满他的态度,但是也不敢挑刺,而且看南宫祁的动作和听南宫祁的话,似乎是他儿子写的和离书有问题。
兵部侍郎捡起地上和离书,越看,脸色越青黑。
今南宫梦不守妇道,淫荡无耻、伤风败俗……相公擎副写下和离书,两人再无关系。
辱骂南宫梦的词多达二三十个,擎副似乎已经把所有用在坏女人身上的词语都写出来了,若不是上面写了和离二字,这简直就等于是休书的内容了,也难怪南宫梦的弟弟南宫祁看了会不给他这个侍郎大人面子。
兵部侍郎撕碎手上的和离书,把纸碎片往擎副身上扔:“再写,如果你不会写,我就让你知道父子断绝书怎么写!”这都什么脑袋,难道把自己的妻子写得水性杨花,让自己戴绿帽,脸上就能有光彩了?!
纸碎片砸在身上一点也不痛,但是侮辱性很强,擎副有些怒了,但是听了兵部侍郎的话后,是害怕更胜一筹,他不敢再乱来了,写了一封规规矩矩的和离书,签上自己的姓名,这才成了。
和离书通过了,兵部侍郎没脸再留下来了,向南宫洪仁拱手拜别,带着妻儿匆匆离开。
兵部侍郎从未如此丢人,到底是气极了,一出将军府大门就对妻子道:“你准备一下,我要纳妾!”他仔细想过了,妻子当年似乎不是这样的,或是这些年的养尊处优让她变傻了,纳个妾让她有警惕性或许能让她改正过来。
原先只是这样想的,他对那个将要进门的妾没有任何期待,但是他又想到唯一的儿子没有出息,妻子也不能再有身孕了,娶个妾氏进门为他养儿育女也不错。
他之前一直没有纳妾是因为知道自己有个儿子,虽然儿子早年失散了,也不知是死是活,但是总有一线希望,他就没考虑过纳妾。他现在对擎副死心了,不得不为自己老年做打算,毕竟总要有人能撑起这个家才行,否则他就愧对擎家的列祖列宗。
妻子闻言,又见他神色坚决,不禁大惊失色,这才真是害怕了。
75、男大嫂?!
竟然真的和离了!!黄氏愤愤不平,不过在南宫泰重的眼神暗示下收敛了。她想清楚了,这件事已成事实,他们说再多也不过是惹人嫌罢了。
南宫祁瞥了黄氏一眼,心里冷笑,他故意从她眼前悠悠走过,走到南宫洪仁面前,把和离书递给南宫洪仁,“爹爹看一下。”
南宫洪仁接过去,仔细看了一遍,点头道:“明天拿去衙门消了婚约。”转头看向南宫梦,“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可以再嫁人了。”
按夏晋的规矩,签写和离书的时候已经有公证的人在,然后由男女双方各派一人和公证人一起去衙门才能消除婚约,不过这是对小户人家而言,衙门的人知道他们是南宫家的人,自然不会为难,也不会强迫他们一定按规矩走。
虽不强制要求一定有公证人,也不要求男女双方一定要同时派人前去消除婚约,但是衙门肯定是要证实男女双方皆是自愿签了和离书的,这由衙门那边派人人去兵部侍郎府求证就行了,用不着他们多做什么。
“多谢父亲!”南宫梦喜极而泣,为自己有开明的父亲而高兴,但是她并不认同南宫洪仁说的话,“不过女儿不打算再嫁了。”
南宫洪仁和南宫祁知道南宫梦心有阴影,却不知该怎么帮她解开,于是劝说几句就作罢了,也不指望自己说几句就能改变她的主意,只想着以后遇上好男人,南宫梦自然就会想开了。
解决了南宫梦的事,南宫洪仁看向身边的母亲,谢氏因为他刚才拍碎桌子的行为受到了惊吓,一直愣愣的,没反应过来,不过这也是好事,起码和离的事没有她插一手,顺利地结束了
南宫洪仁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对牡丹道:“老夫人累了,快送老夫人回仁和堂休息!”
牡丹等人被南宫洪仁的虎目一看,险些软了脚,但是还是硬撑着把谢氏扶起来带走。
“如果你们不嫌弃爹爹赶路身上有汗臭,不如今晚就不睡了,陪爹爹聊天。”南宫洪仁看见已经长得了的三个儿女,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他们的成长,也有很久没跟他们说话了,因此抓着时间就想和他们说话,弥补自己过去对他们的忽视。
南宫祁三姐弟面面相觑,本想说不嫌弃,他们也有很多话和南宫洪仁说,但是又怕南宫洪仁累了不知休息结果累倒了。
南宫祁直接道出自己的担忧,可南宫洪仁表示自己一点也不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折了个中,南宫洪仁先去洗澡,泡泡热水去除疲劳后再跟他们聊天。
南宫洪仁和南宫祁三姐弟相继离开,南宫祁离开前抬头扫了一眼已经破了个洞的屋顶,脸上面无表情。
别人都以为南宫洪仁刚才的行为是在给擎副一个下马威,南宫祁却是知道自己父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要给下马威通常就是拍碎桌子,就像刚才一样,绝不会往人身上或是身边砸东西。
再说了,就算南宫洪仁这些年已经改变了,要往擎副身边砸东西,他直接把茶杯砸过去就行了,根本没必要把茶杯往屋顶扔,身为将军,南宫洪仁不至于连这点准头都没有,往擎副身边砸的茶杯不小心丢到屋顶上面?这说出去可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显然,南宫洪仁砸茶杯是为了给某人一个下马威,却不是针对擎副,而是针对在屋顶头上偷听的人,肯定是谁在偷听,不小心被南宫洪仁发现了,南宫洪仁在当时的情况下不方便说出来,就把茶杯砸过去,驱赶偷听的人罢了。
至于偷听的人是谁,除了周武恒,南宫祁已经想不到有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了。
或许太子等人也有可能派人到将军府打探消息,但是打探消息也不至于明晃晃趴在屋顶偷听,想来想去,只有周武恒有这个可能了。
想到周武恒竟然大胆到无视南宫洪仁的存在而躲在附近偷听,南宫祁也不知道该为他这种行为喝彩还是生气他的无法无天。
南宫祁真是哭笑不得:周武恒该是有多自信?难道他就觉得他的功夫一定比爹爹高强,觉得爹爹不会发现他的存在吗?这不,自大了吧,还不是让他爹爹给发现了!
南宫洪仁和南宫祁三姐弟走远了,黄氏终于忍不住道:“瞧瞧你们的好爹爹,他的眼里可还有你和我们?我说得没错吧,你爹爹只认那三个庶子庶女为子女,根本不在意你们!”
南宫泰权压低头没说话,他从进来到现在从未说过一个字,他神情萎靡,似乎之前发生的事已经把他的斗志和精神全部磨没了。
南宫泰重扫了南宫泰权一眼,恼怒黄氏把南宫泰权保护得太好了,竟让他无从下手,再继续下去,等南宫泰权养病了,事发后,他的脸面就真真丟得一干二净了。
黄氏没有得到回应,感觉奇怪,回头一看,看见南宫泰重眼里闪过的狠戾,心下一惊,情不自禁看向南宫泰重旁边的南宫泰权,看见他还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拍拍胸口给自己压压惊,大儿子要杀了小儿子的事她早就知道了,这没什么可怕的,只要她像以前一样保护小儿子就行了,小儿子一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