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韫谟,李府十二少爷,字重衡。
李凝酥,李府十一小姐,姜恻妻。
曾参:成语,曾参杀人。
有睆室走水一事于第四章十五少爷李韫纬口中提到。
丹惕初次于第四章 提到,十五少爷李韫纬身侧的异族侍卫。
第23章
“绝艳先生。”李韫纬头更低了些,“我深知我冥顽之性,自上比不得哥哥,自下也拼不过弟弟,爹爹也从不对我抱有任何希望,我只有丹惕,我只有他了。”
在李韫纬的小声啜泣里,晓舟珩堪堪听了个大概:朔凤三年,因西域各部战乱,流民涌进。
十五少爷李韫纬陪同十四少爷李韫经出游,途中偶遇一群逃难围着马车乞食的灾民。乌央人群中,李韫纬一眼便见一异族青年,虽浑身脏污不堪,唯眉目清澄,一向不与人争的李韫纬却是首次生出了个霸道念头——我想要那个人。
后来顺理成章,李韫纬带其回府,并给了他汉人名字丹惕。
又是一日,六哥似与十七弟议事,方来府上的丹惕误入二人房中,李韫奕责备一番,发觉丹惕不会中原语后,便放人走了,李韫德当日默不作声,可是回身就以一句信不过人而割了他的舌。
李韫纬见丹惕倒地呜咽眼看就要昏死过去,连忙教人医治。
醒后丹惕单膝跪地,去捉了李韫纬的手背来亲,李韫纬大骇,却碍于那人伤重不敢躲闪。后来丹惕便一直跟在李韫纬身侧。
李韫奕知晓李韫德割了丹惕之舌后,连连低叹数次,只道十七弟是个干大事的人。
李韫纬自觉委屈,将此事告诉了二夫人曾氏,其并不安慰反而训斥李韫纬少不经事。
后来李韫纬特地留意,每每李韫德从京城太学回来后,都会引一些人进他房中,李韫纬认不得那些人,不过他们进去了,他们中的有些就再也不曾出来过了。
“一定是十七弟将他们处理了,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老天爷看不过,让玉英出来揭了他的罪行。”
李韫纬话到此处,神色更是惨淡,字字句句皆是悲泣,“我曾认出一个从十七弟房里出来的人,他是在中街给人写字的秀才,我偷偷约见于他,不过他甚么也不说,后来他拿过一只笔,我才知他不是不说,而是不能再说了!十七弟割了他的舌!后来我再去寻他,他就不见了!”
晓舟珩心尖一抽,只能轻拍李韫纬后背,又安抚他了数句,才止了他的眼泪。这厢是心下感叹十七少爷李韫德的雁爪雕心,同时也对丹惕产生了一丝好奇,原本以为是那人身在奴籍,却不知背后还有这样一遭。
这样一来,盘旋在晓舟珩脑海中的那张图也逐渐明晰了起来——
那日曾夫人见玉英尸首之时,心下便笃定是十七少爷李韫德所做。曾夫人还未见到玉英断舌之前便出手阻拦,想必她心里清楚这是何人所为,只当是李韫德此次失手,下人未能处理好,这才急于打掩护。由此可说明割舌致死之事在丹惕之后常有发生。
表面上可能只是割了舌,背后却立马让人下了死手这种事情,现在看来,李韫德真的做得。
又因李韫德常年不在府上,纵然有也会被处理的无声无息,若没有舌头来割,他便寻些鸟儿兽儿来杀。
不过是因为丹惕割舌让李韫德寻到了快感,还是他一直都嗜血,晓舟珩不得而知。再加上方才李韫德的顾左右而言他,想从他嘴中问出甚么更为困难。
按照十五少爷李韫纬这样一说,那玉英很有可能一直在为十七少爷李韫德提供甚么情报,而玉英提供之事未符合其心意,因而才遭此不测。
晓舟珩自觉有人嫁祸于李韫德,毕竟玉英死时的时间在那处摆着,他并不会武,轻功自然也无从谈起,更无法夜行千里。
七月十八玉英出事之时,李韫德尚在从京城太学归府的路上,他又不是从东瀛来的,自然不会-分-身-之术。
七月十五夜里李韫德动身南下回金陵,由于镇江戒严,二十一日才到李府,但却成了杀人凶手。
这样一想,晓舟珩心中有团不明的感情在叫嚣着:不对,极其不对。
晓舟珩心思更深,一则,府内有人知晓了十七少爷的种种癖好,再等十七少爷用了诡计杀了玉英之后,因为各种原因不方便直接现身,只好寻求这样隐晦的方式透露给自己,为那些苦难之人发声。如此一来,这背后之人想必就是之前被十七少爷伤过之人,或是亲属好友之类。
二则,玉英并非是十七少爷使用诡计所杀,而杀了玉英之人就是以玉英为牺牲品来揭露十七少爷所做过一桩桩恶事。所以才“好心”提供那一条条线索,为了让自己联系到十七少爷李韫德的种种。
可是,这究竟是为了甚么?若是前者,那便是为了报仇,或是看不下去他的所作所为,问题便是,十七少爷使了甚么法子让自己还未到达李府之前便能杀了玉英?
可若是后者,那便是极其明显的栽赃嫁祸,想来在背后操纵这些之人,目的并非是为了声张正义,而是想让十七少爷李韫德完矣。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死了一个婢子,对十七少爷李韫德的影响又有多大?六少爷李韫奕对其极其看重;二夫人曾氏哪怕与四夫人柳氏关系再如何不和,还是选择为其遮掩。
还有一问,为何是玉英?之前还不觉得如何,现在晓舟珩觉得玉英一家搬走似乎也有些奇怪,后来晓舟珩才知,玉英祖上皆为农夫,不曾有过迁居,再加上付二口中李韫德纠缠玉英一事,晓舟珩突然冒出了极其惊悚的想法:难不成玉英在数年之前就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
所以她才会在生命弥留之际偷偷去拜一拜曾经待她有恩的尤夫人?
再者,那人透露给自己于意何为?阴影处那人就如此自己笃定自己一定会查到李韫德头上?若是自己不与众人去查看玉英的尸体,何来后续这些?晓舟珩脑中一团乱麻,自觉这势必是李府子嗣之争,却不知为何也为自己这个局外人来了一套打凤牢龙。
当时自己本也没想着去掺和,是李终南……
李,终,南。
李终南刚从李韫德那处出来,才将李韫纬的话听了个大半,就看见喃喃自语的晓舟珩。才与之说了几句,晓舟珩便连连否认李终南所想。
“你怎一直为他开脱?”李终南也是有些许迷惘,自觉李韫德是着了旁人的道,只是听晓舟珩这样激动一言,心下却生出几分其他滋味,“哪处不对?你觉得他那双眼睛不对,想为他辩解?”
“十七少爷与六少爷,过从甚密……你甚么意思?”晓舟珩道,“李终南,你甚么意思?”
李终南挑了挑半边的长眉:“晓舟珩,我说的不对么?他是不是像极了你的尹公子?”
“我也想明白了那镇纸一事。”晓舟珩闷哼一声,“你为何栽赃于我?你不承认也不打紧——”
“从一开始你引我去看玉英尸首,便是为了让我亲眼目睹自己房中镇纸成了杀人凶器,我背上嫌疑,你这个好心人再为我洗清,因而就被动听从于你,为了害自己的手足,绕了这么大一圈。李终南,你安的甚么心?”
“虽我不知你如何得来我房中的镇纸,又如在众人眼下将镇纸放入玉英-下-体-,现在想来,你可能就是策划这一切的主谋。”晓舟珩甚是气急,“而且你不光杀了玉英,你还灭了杨府的门,你就是那个鬼外子。”
“栽赃于你,我认,但我没有杀玉英,不曾将镇纸插入-下-体-去,也并非要加害十七弟,更不是鬼外子。”李终南道,“在你眼中我就这般不堪?”
晓舟珩是随口诹来的栽赃,不曾想过李终南竟然认了。四目相观,晓舟珩惊觉李终南深眸掠过一层又一层的凄哀,瞬时周遭树木红妆蒙上了一层惨淡的灰色。
“绝艳先生,自始至终,我都没想过伤害你。”
晓舟珩义愤填膺间,近日那些莫名的情绪全然一股脑儿涌上了头,在自个儿脑中轰鸣作响。被眼前这人将了一军,自然不会再信他任何话,管他尊卑如何,晓舟珩狠下心来拂袖而去。
晓舟珩回了房里取了物什,一路出了李府。
待缓过神来,晓舟珩俨然驻足于一家尽是陈列了周鼎商彝,古画名品的店前,那牌匾晓舟珩再熟悉不过。门口立着的尹主事见到踯躅不定的晓舟珩,立即端起笑脸:“绝艳先生好久都不来寻我们家公子了,今日怎么得了空。”
见尹主事唤了自己,本想离去的念头也就勾销了,晓舟珩便迈步进了去,行礼道:“尹伯安好,你家公子在何处?”
尹主事笑着作辑:“公子在后院作画,路绝艳先生也是熟悉的,老奴就不多嘴了。”
目送晓舟珩入了里屋,尹主事笑意更深,自己为尹氏操持大半生,自然也是看到这几个娃娃从小到大,由衷为他们的情谊感到欣慰。正在感叹之余,那边进来一客,尹主事连忙去迎了。
晓舟珩过了甬道,又穿过一个大厅,这才见了花园,园中的尹旧楚正背对着自己作画,他身着桃绯襕衫,在凌霄花花架下,周身集着一群啾啾唧唧的翠雀,正好应了那句“拚把长缨縻落月,乱飘丹粉染晴霞”的葱蒨之景。尹旧楚听见脚步也不转身,言语淡淡:“来了。”
“真是奇了,你怎知是我?”
“尹伯能放入园的无非就是你与宇幸,方才听你脚步略浮,呼吸沉重,不似习武之人,那肯定只有晓恕汀了。”
“原来如此,西云还真是细心,我竟是没有发觉有甚么不同。今日一来,是为还书的。”见四处也无案几,晓舟珩只能将包裹拿在手上。
“前些日子听禹捕头说你伤了,你去金汤巷那种地方做甚么。”尹旧楚将手中笔搁了,这才转过身来,眸间尽是骀荡,“李府那种地方我也不好打探,本想问问那个栾老头,他竟然不在那里住了。”
“伤了皮毛而已,不足挂齿,禹捕头比我还严重些。”见尹旧楚还盯着自己,晓舟珩又道,“不要紧的。”
不知怎的,或是心中有事,晓舟珩倒也少了平日里一见尹旧楚便上头的躁动。
正当两人说着,只见又一人影闪现。
“巧了,无独有偶,怎么今日三杰是聚齐了。”皇甫褚边踱进园中,边冲二人拱手道,“不过我是来与二位好友道别的。”
“这次又要去往何处?”晓舟珩不由讶道,“不过回来区区几天,怎不多待一些时日?”
“不瞒二位,我也是受人所托,不过这次应很快便能了,在西云成亲之前便能回来。”
此时日头更高,尹旧楚领了二人去园中一厅处落座,又让婢女上了茶水果碟。
晓舟珩盯着皇甫褚侧脸,半响才悄声问道:“宇幸,上次……酒楼那事。”
“恕汀,我知你疑心于我,但并非是我所为,那日确实是碰巧。”皇甫褚取了盘中果子,甩了甩水渍,转过身子对着晓舟珩,脸色持正,“那日有人提前告知于我你会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由李终南吃醋引来的身份小自曝,实属要不得。
温馨提示:李终南是没看到过晓舟珩看到的那些信息的。
李终南同样没有告诉晓舟珩那根针的事情。
曾夫人为李韫德遮掩于第十四章提到(与柳夫人争吵之时)。
栾老伯,初次于第一章提到。
普天之下,好像谁也信不得。
第24章
晓舟珩从皇甫褚口中听到了缘由:那日皇甫褚本要去教琴,出门不久便被一位老人拦下,皇甫褚原以为是乞丐,可看清了却发现那人竟是李府外的栾老头。那人口齿不清,却一直在念叨晓舟珩的名字,且为皇甫褚指了一条道。
皇甫褚心下疑惑,来不及细想栾老头怎会失智,还是顺着路走了,不多一刻便看见神色匆匆的晓舟珩,本是想拦下一问,却发觉了那些跟着晓舟珩的不明人士。
这便有了那日后来之事。
皇甫褚道:“但我确实不知为何屈公子在那里,本想与你后来讲明栾老头一事,却没想到禹捕头与韩教习又来,他们二人,我自觉不可信,便也没提。”
晓舟珩惊讶:“他们二人怎会不可信?”
“韩教习虽与你一样受雇于李府,但他是李将军身边之人。”一直在一边听着的尹旧楚插进话来,“且不论栾老头如何,就先说说疾斗铁父韩东叱。恕汀,他不过堪堪过了而立之年,怎就甘愿放弃战场,屈居李府?”
尹旧楚一顿:“再者,禹捕头在城中散尽你与李府十六小姐的谣言又是为何?”
“我倒不信他就是逞一舌之快,他们二人并非池中物,你要当心。”皇甫褚道,“何况刺杀那日他们二人怎就恰好晚来一步?若我不信那栾老头之言,或是没了屈公子在,他们不就能刚好为你收尸了?”
“是了,恕汀,不可太信旁人。”尹旧楚起身收了书,“宇幸与我自然也不可不防。”
二人之言虽是残忍直接,但也并非是毫无道理,再加上尹旧楚最后一句,倒是让气氛有几分缓和,晓舟珩不由破颜一笑:“相识数载,若是你们算计我,我也甘愿。”
若不是当年这两人扶持,自己可能早已在父母故去,家业被他人霸去之后,命绝于尸堆。
皇甫褚一扬手,将最后一口果子吞入腹中:“差点忘了,走前一聚,水烟湄,今日堂里请了几个小唱,热闹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