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满则是不以为然,自己连圣旨都准备好了,难不成还能忘了上档这种小事儿?
魏满一脸坦然,说:“诸位若是不信,大可以跟随孤前去查看上档,若有出入,孤愿意当场自刎,以谢天地!”
魏满说的如此坦荡荡,大义凛然,还要自刎,杨镇东一看,登时有些惊了。
文武百官们则是说:“不若咱们一起去看看,眼见为实。”
“是了,一起去罢。”
众人喧哗着,便集体从议会大殿出来,往上档的大殿而去。
魏满与林让并肩走出来,看了一眼林让,低声说:“准备的如何?”
林让淡淡说:“脩儿早就放好了档子,主公放心罢。”
魏满一笑,魏子脩在皇宫中住了五年,可谓是除了小皇帝之外,最熟悉皇宫之人了。
魏子脩趁着众人混乱,便潜入宫中,将一式两份的诏板放好,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众人来到大殿,让管事请出档案,管事一听,有些奇怪,说:“这……卑臣也不知到底有没有这份档子,听起来有些生疏。”
虢氾一听,心中又席卷而来一丝丝希望。
那管事便说:“待卑臣前去查看。”
他说着,便翻找了一会子,没成想没用多久便找到了,说:“是了,在这里。”
虢氾大惊失色,其他众人赶紧跑去查看备份,打开一看,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照,无论是玉玺的印信,还是诏书的内容,都是一模一样!
“是真的!”
“人主令魏公掌管朝政!”
“这是真的!”
“虢氾呢!?虢氾在哪里?!”
突听有人大喊起来,众人回头去寻找,何止是虢氾,杨镇东与杨倞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突然不见了踪影。
虢氾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就从人群中撤离了出去。
虢氾简直是暴跳如雷,说:“现在怎么办?!传国玉玺怎么会在魏满手中?!那小兔崽子竟诓骗我,让我在朝议上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娘的!不行,老子要去宰了那小崽子!”
他说着,便要往安显殿冲去,杨镇东和杨倞赶紧阻拦虢氾。
杨倞说:“虢将军,如今咱们已经输了一局,该当思索如何扳盘才是,这人主是咱们唯一翻盘的机会啊!”
虢氾说:“如何翻盘?现在满朝文武都以为我是乱朝贼子,还能如何翻盘?!”
杨镇东说:“虢将军,稍安勿躁,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封锁皇宫,将所有的宫中禁卫军,全都替换成将军的人马,那魏满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他的人马不在京中,想要从齐州或者鲁州开到京城,别说是大军了,便是快马加鞭也要跑上几天,根本赶不及,只要将军掌控了皇宫,再要挟人主,明日紧急召开朝议,让人主当面指责魏满矫诏,人主一出现,自然不必什么代理朝政,魏满还能跑到哪里去?”
杨倞应和说:“正是如此,到时候虢将军便让士兵冲出殿中,直接抓住魏满,斩杀头颅,看那魏满还有什么三头六臂,能与虢将军抗衡不成?”
虢氾一听,好似有这么个道理。
如果小皇帝能出面,那自然用不着什么代理朝政的骠骑将军了,魏满便能扣上矫诏的大帽子,想要杀他,岂不是名正言顺?
虢氾眼珠子一转,说:“好!我现在便去下令,替换宫中禁卫军。”
杨镇东说:“咱们分头行动。”
却说魏子脩带着“矫诏”进了皇宫,将诏书上了档子,赶紧变抽身离去,他本应该立刻出宫,以免被虢氾的人发现,但是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小皇帝。
魏子脩的大掌压了压怀中的伤药瓶子,眼睛一眯,似乎下定了决心,飞快的往安显殿掠去。
安显殿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包围着,魏子脩身形灵动,快速一窜,直接从大殿顶上窜入殿中,“吱呀——”一声,推开殿门。
小皇帝身上缠绕着锁链,可谓是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轮到了他。
他半躺半卧在地上,背对着殿门,声音冷冷的说:“要杀要剐随便罢,朕是不会交出玉玺的。”
他说着,便听到身后那人走近了自己,但并没有狂躁暴怒的出手打他,也没有开口威胁他。
小皇帝觉得奇怪,侧头稍微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登时全身一震,锁链发出“哗啦!”一声脆响。
小皇帝嗓音颤抖的说:“子……子脩?”
魏子脩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皇帝,小皇帝见魏子脩气色正常,比往日里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似乎松了一口气,喃喃的说:“太好了……太好了……”
他说着,又突然说:“你怎么回来了?!宫中很危险,虢氾已经谋反了,你快出宫去,找到你的义父,离开京城,现在唯有魏满的大军能与虢氾抗衡,你快走,迟了便来不及了!”
魏子脩仍然站在当地没有动,只是看着小皇帝,眼神有些复杂,说:“为何要将玉玺交给子脩?”
小皇帝一听,声音艰涩,自嘲的一笑,说:“朕……还有其他选择么?朕已经走投无路了。”
魏子脩看着小皇帝自嘲又绝望的面容,心中有些不忍,抬起手来,从怀中拿出伤药,蹲下来,说:“卑臣给人主敷药。”
“啪!”
小皇帝却一把拉住魏子脩的手,对他摇头说:“不能敷药,一旦敷药,虢氾必然发现。”
魏子脩蹙了蹙眉,说:“那也不能……”
小皇帝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头,说:“你快走罢,虢氾肯定很快就回来了,若叫人发现你在这里,必死无疑!”
正说话间,虢氾果然来了,“踏踏踏”的步伐,踏着暴怒的气息,他刚刚吩咐了自己的麾下去替换禁军守卫,吩咐完毕,便愤怒的往安显殿而来,准备喝问小皇帝,魏满是如何得到传国玉玺的。
小皇帝一听声音,说:“快走,快走!”
魏子脩知道事情严重,赶紧一闪身,便离开了安显殿,几乎是前后脚,“嘭!!”一声,虢氾踹门走了进来,看到小皇帝,恶狠狠地说:“传国玉玺在何处?!传国玉玺!!你竟给了魏满!?”
虢氾冲进来,一把抓住小皇帝,将人带锁链全都拽起来,小皇帝“嗬……”的痛呼了一声,手臂几乎要被拽脱臼。
魏子脩虽然离开,但是心中担心,所以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安显殿外面听墙根儿,听到小皇帝的痛呼声,气得他头脑发麻,便要进去。
“啪!”
一声轻响,有人压住了魏子脩的肩膀,魏子脩回头一看,竟然是魏满与林让。
魏满对魏子脩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出声,也不要轻举妄动。
殿中,虢氾暴跳如雷,说:“玉玺!玉玺怎么在魏满手中?!”
小皇帝被囚禁在安显殿中,并不知道今日朝议发生了什么,听着虢氾断断续续的暴怒之声,小皇帝总算是听明白了。
不由“哈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斥着得意,甚至是嘶声力竭。
虢氾大喝说:“你笑什么?!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得出来?”
小皇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说:“朕只是觉得好生有趣儿,难道不是么?朕真想看看,当时虢将军您是什么样的脸色,脸青的要死罢?魏公也真是厉害,竟然当朝拿出了诏书,这岂不是狠狠的打了你的颜面?虢将军,您现在脸疼不疼?”
虢氾气的哇哇大叫,“嘭!!”一声踹翻了旁边的案几,愤毒大吼:“我在京中五年!!足足五年!当年你用我制衡魏满,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昏君,竟然!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小皇帝听了,脸色十分淡然,淡淡的看着虢氾,笑着说:“这句话,当年魏公也同朕说过……”
当年魏满费劲千辛万苦,甚至失去了林让,力保小皇帝上位,但上位之后,魏满甚至没能享受多久的荣华富贵,小皇帝便掌控了京中兵权,利用虢氾驱逐了魏满。
当时魏满被迫辞去大将军职位,也是对小皇帝这样说的,说辞是多么的相似。
虢氾被气得头脑发晕,一阵阵眼前发黑,这会子杨镇东与杨倞便冲了进来,赶紧说:“虢将军别冲动,如今皇宫之中的守卫已经被咱们替换的差不多了,还是赶紧商议一番,明日紧急召开朝议的事情罢。”
虢氾看向小皇帝,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说:“我便给你一条出路,明日一早,紧急召开朝议,你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子,声讨魏满,说他矫诏,霍乱朝廷,理应当诛!”
小皇帝悠闲的看向虢氾,说:“朕……是不会配合你们的,要是想顽,自己去顽好了,朕就算是死,也不会配合你们这些庸狗!”
“找死!!”
虢氾气急败坏,“嗤——”一声抽出长剑,便要往小皇帝头上砍去。
殿外的魏子脩登时屏住呼吸,魏满紧紧搭着他的肩膀,林让也伸手按住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镇东和杨倞赶紧抱住虢氾,死拉活拽,说:“将军息怒啊!将军息怒!您没看出来,这小皇上是故意激怒将军的么!?切勿上当啊将军!”
这一刀若是下去,死的不只是小皇帝,当然还有杨镇东和杨倞,他们可不能让虢氾冲动。
二人死死抱住虢氾,不让他动弹,杨镇东又说:“将军,何必与这小崽子一般计较呢?明日咱们推着小崽子出去,皇城之中又都是咱们的守卫,就算是明摆着造反,文武百官还能说什么不成?您想想看,当年佟高如此暴虐,不还是掌控了朝廷,那些朝廷大臣都是吃硬不吃软的贱骨头罢了!”
虢氾一想,也是这样儿,便狠狠的啐了一口,在地上吐了一口痰,将宝剑收回鞘中。
魏满、林让与魏子脩三人还在殿外,仔细的听了一下虢氾的安排,魏满拍了拍魏子脩的肩膀,示意离开,便搂住林让的腰身,一个拔身离开了安显殿。
三个人出了安显殿,果然就见周围的士兵已经不是方才的那拨人了,还有之前跟随他们挖树捡大粪的禁卫军们,那个军长被几个人押送着往前走,不停的大喊着:“我要见皇上!我要见人主!为何调遣我的兵马?!”
魏满一眯眼睛,说:“虢氾这次顽的有点大,甚好,孤就陪他顽到低,看看谁的手腕够粗!”
魏子脩则是忧心忡忡,说:“义父,人主他……”
林让淡淡的说:“魏公子放心便是,虢氾虽然冲动,但也要考虑后果,何况杨镇定和杨倞不可能与虢氾一起死,人主如今无事。”
魏满笑了一声,说:“正好让他多受点罪,才能叫他睁大眼睛看清楚,到底谁是奸,谁是忠!”
昨日已经参加过朝议,不过今日一大早,紧急朝议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大臣们赶紧急匆匆的起身,天色灰蒙蒙便紧赶慢赶的往宫里跑去。
众人都有些狼狈,进了宫,跑进大殿,坐下来之后都有些迷茫。
“昨日里不才说让魏公掌管朝政,怎么今日人主便紧急召开朝议?”
“人主的风寒好了?”
“不知道啊。”
众人小声的窃窃私语着,这会子魏满带着林让便走进了大殿,虽林让没有官职,但魏满现在是代为管理朝政的人,他想让谁进来,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么?
魏满一走进来,立刻好几个大臣全都围拢过来,小声说:“魏公,这是怎么回事儿?”
“人主的病情是大好了么?”
“怎么昨日刚刚下诏,今日便自行上朝了?”
“是啊,魏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魏满还没有回答,就听到“嘭!”一声,议会大殿的门被突然撞开。
而且是相当粗暴的撞开,一群士兵从外面直接开进来,而且是执戟开进来。
士兵开进来之后,立刻分为两列,从左右包抄而来,快速涌进大殿之中,瞬间将整个大殿团团包围,将大臣们包围在正中间。
“哈哈哈!”
一个粗犷的笑声从殿外传进来,随即有人从外面走入,一面负手而入,一面笑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公是无法回答你们的,还是让本将军回答你们罢!”
虢氾!
虢氾从外面大笑着走进来,众人看到虢氾,就想到他昨日矫诏的事情。
立刻有人大喊着:“虢氾!你昨日矫诏,还未查清楚,今日竟如此嚣张,胆敢派兵入殿!?”
“虢氾,你这是要造反么!?”
“造反?”
虢氾笑了起来,面上跳动着狰狞的情景,眼中跳动着狰狞的血丝,说:“造反?不,我虢氾是忠心耿耿的忠诚,怎么可能造反呢?而且开兵马入殿,是皇上的意思,不信,你们亲自问问人主?”
他说着,朗声说:“还不快请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