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城南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客灯

作者:客灯  录入:09-11

  等到帐中只剩他一人时,夏孟瑜方才收了脸上的笑意,心底开始盘算怎么才能彻底将韩谨的作用给消弭掉。
  韩谨在南梁的作用无非就是两个,其一,韩氏暗兵作为神兵利器出场;其二,就是韩氏子弟战无不胜的传说鼓舞军心。
  可这两点在夏孟瑜看来差不多都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了,神兵利器不愿意舍己为人,军中怨气横生,韩氏战无不胜的传说看起来也没有起到鼓舞人心的作用。
  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南梁早晚得败,可南梁落败也不是他本意,最好是不大不小的赢上一场,然后…
  南梁军中,林舒提议,此后大小战役仍由韩氏暗兵打头阵,被石大帅一句“惯得他们,不行,不许。”
  林舒跟韩谨表述石帅口气的时候,韩谨真是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说,林舒提议虽有些目光短浅,但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人心浮动,心有怨念,最好的办法就是平息了他们的怨念,怨念来自哪里?无非就是韩氏未战至最后一人,却让他们杀在韩氏前面而已。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分明就是一个死结,韩氏不死就得护着他们,除非这些神兵全部战死,石大帅也说“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
  虽然他也曾这么想过,但两千多条人命啊!他是三军主帅,哪怕是为了减少伤亡也不能逼着别人去死啊!可他一开始存了这样的念头,手底下的兵知道了韩氏打头阵的好处,就不会被轻易打消念头,长此以往,怨念只会更深。
  这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半年,南梁没讨到什么便宜,只是收复了一城而已,北黎也没吃什么亏,那座城从一开始就是准备好的礼物。
  十一月中旬,韩谨收到了和彦寄来的家书,写的厚厚的一沓,都是些鸡零狗碎,芝麻蒜皮大的事儿,韩谨夜里坐在这座十月底被他带领收复的城的城头上,一遍又一遍看着来信,还是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语气,勾起了他的思念。
  城头上的风吹的冷冽,这酒一壶接一壶地下肚,还是暖不了,暖不了的话就不喝了。这信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最后一句“今年怕是回不来了吧”,硌得他心有些疼。
  这小半年来,韩谨差不多是每月初一写一封信,每次都想写下来他经历的这一切,好叫和彦心疼心疼他,可每次要提笔的时候,写下的都是“安好”,他也怕和彦知晓了,会惊了他睡觉,毕竟他是稍微有点儿事放在心上就会失眠的人,他只能道“安好”,有时候还会加上“勿念”, 这两个字说的就有些违心了,他可是巴不得和彦能天天念着他。
  这么长时间里,和彦就寄回来三封信,每封都是长长的,厚厚的一沓,会将他这一段时间的所见所闻都写下来,平平无常,扣人心弦。
  北方大雪封路,眼瞅着就要到十二月了,南梁的粮草补给还没到,北黎境况稍稍好些,因着南梁曾送出的十万石粮草,堪堪维持军需。
  因着前些日子韩谨指挥的那场里,一举收复了昔年割让的三城之中的涣城,还有就是两千余人在这半年里,敌袭,厮杀,将领指挥不当等种种原因折损大半。大概是瞧着韩谨他们也不好过,牺牲甚多,军中将士对他们的意见也少了。
  这种逐渐好转的迹象看起来是很好的,但韩谨只觉得心中苍凉,忍不住想到,那些韩家的先辈们,他们在军中可有过这样要以死自证的时候?
  想完又是自嘲一笑,韩家的先辈们各个都是军中佼佼,他本就不通行军用兵之道,更何况只是匆匆学了半载,不堪大用。
  韩谨就着酒,看着眼前的银装素裹,不敢想起江南,不敢想起和彦,却忍不住庆幸,他的和彦生在江南长在江南,没见过这样的万物冰霜。
  转头回望,巡夜的士兵有条不紊地来回巡防,换班的时候,会有粗劣的酒从喉间烫过,一时间好似能将这天寒地冻盖下去一般。
  而远在金陵的和彦正披着一件披风,端了一盏热茶,时不时的该有几声咳嗽声传来,老管家立于一旁,满眼心疼,却听到大少爷悠悠地来了句“我最近着这眼皮子一直跳,快到年关了,可别是韩谨那个小混蛋出了什么事才好。”
  老管家笑呵呵地回了句:“大少爷多虑了,小少爷人聪明的很,又兼有正直善良,当是无虞的。”
  “就是因为正直善良才会容易出事儿啊!这世道,谁会管品行,能活着就好了。”
  老管家踌躇了几下,还是张口道:“大少爷这半年来将金陵城中百姓疏散出去是何缘故?”
  和家家主散尽家财,将金陵城中百姓散了出去,如今的金陵再也不是那个“桃源”了,城中还剩了几户世代居于金陵的百姓,安乐无虞,可却再不见往日繁华了。
  和彦自韩谨走了之后就开始理了理事情的关窍,从祁相一张字条诓了长建帝,再到姜意之死,金陵流民被安置,韩谨对林老的态度等等看似无迹可寻的事件里找痕迹,
  祁相与夏孟瑜之间的事他管不着,可姜意死的这笔账该算在谁头上?他曾告诉过祁寒韩谨的身份,可韩谨的身份是林老找上门来确认的,除此之外,那时候也没什么令牌,林老说的信誓旦旦,便不会有假了吗?
  那姜意之死到底是为什么?又是谁将她的身份告知夏孟瑜的?想来当年之事知道的一手之数,祁寒,林老将军,和彦自己以及效忠姜氏的那一群旧部而已。
  祁寒不会把掣肘送到敌人手里,和彦与姜意称不上交好但绝没有利益冲突要治她于死地,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林老了,如果是林老的话也该有个缘由,平白无故的,怎么就非让姜意死不可呢?
  和彦想不通这其中关窍,但他觉得金陵城如今的危险程度较之临安不相上下,他可能护不住这一城的百姓,倒不如让他们拿着家当自去寻一处桃源。
  这件事情金陵叶太守和林老都来问过,和彦也是这么回答的,他还分外的关注了一下两个人的表情,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若说是林老将军将姜意的身份透露给夏孟瑜的,和彦是不愿意相信的,前朝姜氏倾覆之时,姜意才刚出生没多久,还是林祝老将军见稚子无辜,再加上有几分愧对姜氏皇族的意思,一力作保,保下来姜意的,再加上这么多年与她比邻而居多少也会生出些情分来的。
  和彦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扑朔迷离,他似乎能感觉到与韩谨脱不开关系,却想不通其中关窍。
  而边关石大帅一边将请派粮草的折子递上去,一边筹备着安排人去向周边的城守借粮,此等重任果不其然被交付到韩谨手里,不想他这一去就是半月,再回去的时候,已经临近年关。
  十二月中旬,韩谨带着从周边城守处借来的粮,仍是杯水车薪,他还悄悄写了封信,传给了不知名的人。
  借来的粮草不多,最多只能撑到年后两月,还许给债主来日加倍奉还的承诺,自然还是以朝廷的名义许的。
  临安接到战报,频频告捷,朝堂之上都是欢喜的。可随着战报而来的还有催促粮草的传书,陛下昏迷不醒,国库空虚,还得向百姓征收粮草。
  群臣商议也没商议出来一个结果,甚至还有人说“江南富足,商户众多,南梁子民,国难之际,捐献些钱财而已,算不得大事。”
  祁相眼角瞥了一眼,神色偏冷,“前些年战时军需物资多半便是那些义商捐赠的,还有的甚至出了半数身家,如今还要他们将全身家当都贴进去吗?”
  这一时半会儿商议不出来结果,粮草不继,边境将士的身家性命危矣。
  而众人不知的是,北黎已有停战的打算了,夏孟瑜暗中派人快马加鞭赶赴临安,将他话带给祁相。
  “祁大人,南梁此时粮草不继,正值深冬,北黎亦是如此,我知南梁朝堂并非是一致对外的,北黎也非如此,倒不如暂时休战,先整理一下内部矛盾如何?”
  夏孟瑜说话自带三分笑,前来传话的人把他主子的表情学的惟妙惟肖,祁寒随口问了句:“不知六皇子当真能擅自决定停战与否?”
  “大人可能不知道我们北黎的境况,六皇子殿下是我辈中的第一人,身份武功谋略都是,不出意外的话,北黎的王就是我们六殿下了。”来人颇为得意地说道。
  祁相略微一思索,笑道:“那照你们六殿下的意思,粮草不一定什么时候有,一旦有了的话,只怕还是会迅速集结兵力,侵我南梁国土的吧!”
  “祁相何必把话说死呢?大家有商有量的不好吗?照您这话,南梁若是率先有了粮,只怕也不会放过北黎吧!”
  “说老实话,你主子到底让你来干什么?双方粮草撑不了多长时日了,停战自然是心照不宣的,何必让你特意跑这一趟。”
  “殿下说的不错,南梁祁相果然是个人才。”说话自带三分笑意,开口说事之前先夸一句,他主子说的这样可能会比较好谈条件,“此次前来,主要是我们殿下想请您让个人给北黎,不知祁相意下如何?”
  可能祁相被人夸得太多了,并没有一丝动摇,“要人也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啊!名不正言不顺的一个大商户消失在南梁的地界上,日后被人发现在北黎,我们是说这个商户自己叛国了呢?还是,因着某种关系将他交给了敌国?”
  “六殿下说了,此人在你们南梁如今也没什么用了,他可以用一个秘密来交换,请您考虑考虑。”
  “不必了,北黎与南梁素来不睦,想来你们想要的人,无非是对我南梁有益,再或者就是对你们北黎有害了,此等人物,自然不能因为一则秘密就被你们换了去。”
  “只怕祁相做不了主啊!你们南梁的士族功勋若是知道这和家大少爷这么有用,你猜他们会不会愿意舍了一人来苟全他们自己?”
  “如此还要多谢使者提醒,我南梁帝位悬空,太子殿下夙兴夜寐也该有个实实在在的名分了。”
  使者: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 17 章

  知道了夏孟瑜的意思,粮草一事也就不算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了,但为长远计,此事还是该拟出来个章程,所以祁寒并未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
  金殿之上,众臣还是在商议着如何筹备粮草,一个说:“还是要靠商户,国库这两年是有些余钱,可每年献于北黎的万石粮草也不是白来的呀!”
  还有的说:“这两年并无天灾,可以从百姓手里多收些赋税。”
  太子殿下见众人商议不出来什么办法说道:“我南梁义商颇多,但着实非长远之计。这两年,各地并无旱涝之灾,想来农户所得食粮,除交租子,纳赋税,留存自给,会有所剩余,朝廷或许可以向农户借粮。”
  “太子殿下,此举不甚能行得通啊!愚民顽固,衣食是大事,就怕那些家有余粮的也不愿意借给朝廷。”
  “朝廷自然也不会白白借他们的粮,以利诱之,总会有人愿意借的。”
  祁相满意地点点头,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已经有临危不乱的架势了,虽还有些稚嫩,想来公主殿下若是回来的话也能放心,但祁相大概是不知道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已经不只他一个谋臣了。
  可惜的是没人知道南梁的韶阳公主殿下现在在哪,边境士兵们以为王大人携公主殿下回京了,临安的诸位大臣们以为公主殿下仍在军中,公主殿下失踪的消息并未传出去。
  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三军的粮草补给问题,太子殿下所言之事可行,但见效太慢,值得庆幸的是北黎粮草本就不够充盈,幸得从南梁诓来的粮草才维持,双方半斤八两,如此祁相也就不催着了。
  这北黎使臣回去了就对自家主子抱怨,“这南梁的祁相长的是挺好看的,一张嘴皮子是耍的真利索,不知道本事怎么样,嘴上是不饶人的。”
  “辛苦了,这南梁名满天下的祁相自然是本事不俗的,你且看着吧,这南梁啊,我们是吃不下的。”
  夏孟瑜冲着这人挤眉弄眼地说道,“粮草快完了,这段时间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也说不定这一场仗打完,就不用再打了。”
  不用打了,此后蛮人的那些旧制也该一点一点退出历史了。
  长建一十三年,长建帝卧病于榻,深觉愧对列祖列宗,于正月十五溘然长逝,死前留下诏书传位于太子。
  太子登基改元崇安,史称崇安元年。
  新帝登基的第一个政令就是向百姓借粮,随之也在三公九卿多出来了一个专司管百姓借粮事务的部门,称稷存司。
  五谷杂粮的存放之处,百姓可将历年多得的粮食存至稷存司,会有专属人员记录在册,交予百姓存粮的凭证,有此凭证只要在南梁境内无论何时何处都可取粮,稻谷、麦子、高粱、大豆、玉米分门别类,存够一年期,一年后取出存千可得一。
  夏孟瑜知晓了南梁新帝的政令,不由得想了想他们北黎,而后摇了摇头,南梁占了中原腹地,地大物博,还是因着今年无天灾的缘故,可这政令也只能在无重大灾情的时候能撑得住。
  不过他也没必要想那么长远,新令实施总要有段时日才能推行起来,率先敢尝试的无非就是财大气粗的商户与响应政令的官员,只要南梁军队能撑到三月份,这政令就该见效了,南梁的燃眉之急是解了。
  表面上看北黎是比南梁境况要好一些的,但南梁可以集民生民意于一体,在北黎是行不通的。
  北部各大部落可不信自己的食物到别人手里还能再拿回来这一说,政令实施唯一的办法就是消除部落首领对各个部落的影响,把北境部落彻底融合成一个国家,可这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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