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城南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客灯

作者:客灯  录入:09-11

  又有亲近北黎皇室的将领说道:“六皇子说得在理,前些日子我北黎既然能将南梁打的已露败迹,没道理多了个十六七的娃娃就不行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那可是韩氏,你忘了几百年前他的先人是怎么在当年的部落联盟下死守西北,还灭了西北的几个部族的吗?”
  在场的众人皆沉默,北部加上西北原本不是只有这十二三个部落的,百年前姜氏立于帝京,韩氏立誓后世子孙绝不会窥伺帝位,自请镇守西北。
  那时的西北还是流寇四起,北部的草原上还信奉着狼神,狼的子民们想要吃饱穿暖,就看了看中原富庶的大地,张开利齿撕咬,却咬到了铁板。
  韩氏他们咬不下来,姜氏趁机许以重利,诱惑各部落合力屠戮狼神。
  自此,北境各部落背靠姜国,展开了长达百余年的混战,无空闲骚扰中原。
  中原百姓自给自足了百余年,西北却倏然间多了一座矿山,毫无征兆的,食了百余年嗟来之食的蛮族,突然有钱了,就又生出了想吞并中原的念头,此次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的时候,就被镇守西北的韩氏以铁血的手段打了过去,将当时的西北部族驱逐出境,那座矿山也被划进了中原领地。
  可在场的人都知道,名义上是驱逐,可那场驱逐的过程中,少了多少个部族,又有多少部族因着那场事件日渐衰落,逐步被蚕食鲸吞。
  自此之后,整个中原土地上的百姓都对韩氏推崇备至,都称韩氏先祖乃是白虎星君下凡,韩氏子弟身上都留着仙人的血,韩氏无往不利,战无不胜,成了中原子民的信仰,渐渐神化。
  可对于北境蛮人而言,他们大概永远都记得被血染红的沙漠映着天边夕阳的色彩。于他们而言,这是世代要洗刷的耻辱,也是永远烙在心间的恐惧。
  此后,韩氏永镇西北边关,无诏不得入中原。
  难得见这群人沉默,夏孟瑜状似沉重,心底暗爽,这群老家伙还有怕的呀!碍于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老这么沉重也不好,本着缓和气氛的想法,夏孟瑜开口道:“百年已过,韩氏经了场灭族大难,且不说只剩这么个独苗苗,在暖洋洋的金陵长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不惧死的大无畏,此番能打的我们节节败退,当也不是他一人之功。”
  话虽如此,可那被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还是令人心悸,夏孟瑜知道,他须得下一记猛药了,“你们当真觉得这韩谨会死心塌地为南梁任劳任怨吗?且不说韩谨会不会怀疑南梁建国后手上有没有沾韩氏的血,你们觉得那群护卫韩氏的神兵面对自家主子满门全灭,会对当政之人毫无怨言吗?”
  夏孟瑜自知这话说得虽有几分道理,但仍不足以安抚这些个心思浮动的人,“韩氏百年积威,想来中原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会很乐意帮我们消耗一下的,他们可不愿意韩氏重新站出来分走他们的利益。不然的话,韩氏暗兵也不会被派做先锋兵打头阵呢。”
  底下又是一阵沉默,随即附和“六皇子言之有理。”
  只要拖着,拖到那些天降的神兵被耗完了,总归有反攻的机会。
  只是夏孟瑜的亲兵问及自家殿下所言是真还是只是为了安抚众人时,他家殿下嗤笑了他一声,“你当这韩谨是谁?”
  韩谨现在的状态就是走到哪被人捧到哪,还不能摆出一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只能勉强笑着,等到拖着一身累得不行的躯体回到营帐中的时候才发现,嘴角都僵硬了。
  刚好魏凭进来,禀报死伤人数,魏凭是那队人马里的一个领头人,每次一场战役打下来,他都会统计死伤人数,报给韩谨。
  这两千人死伤太严重了,韩谨忍不住问魏凭:“你说,是不是真的是我太差劲了,没能带领好你们,所以每次都会有人不能回来呀?”
  魏凭看着坐在帐中得少年,自他们抵达边境以来,这些人就在以可见的速度被消耗着,他其实能理解少年为什么会这么问,两军交战,怎么可能无死伤,但这队先锋兵的死伤太过严重了些。
  “小公子多虑了,并非是您的问题,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死伤在所难免,某等作为先锋自当为身后人杀出血路来。”
  韩谨也知道死伤严重的原因是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越是勇武的兵将,在战场上消耗的才最快,再加上世家出身的勋贵子弟有意无意地消耗着他们。
  自他来了一个多月,大大小小的战役,元帅石敬辉都会派遣他们做先锋,夜袭是他们,战场上冲最前面的也是他们。
  他带着这两千余人刚到的时候,正好是一场打了许久未能分出来胜负的战役,但在韩谨看来,胜负已分,南梁以血肉之躯护卫了国土,虽损失惨重,但是算险胜了。
  元帅见神兵天降,在编的兵将损失惨重,开口就道:“这些在编的士兵,都是为了身后的妻儿家园而战,且战事不休已有月余,实在是不堪重负啊!
  你们这些新来的是不知道,我军将士疲乏得很呐!
  听说你领的这伙人都是无牵无挂的孤儿,装备精良,勇猛非常,这好啊!不怕死,适合打头阵。”
  韩谨刚到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反驳,只能道:“大帅言之有理。”
  好刀用在刀刃上,这也是行兵布阵的策略,韩谨不否认这说法很对,可这分明就是明目张胆的想除掉他。
  而随着战事渐多,每回都是这堪堪的两千余人走在刀刃上,损兵折将。
  林小将军曾向石敬辉提议道:“这两千余人虽是神兵,但也是人啊!不能有什么危险的任务都让他们上,长此以往恐激起怨愤。”
  然后韩谨就听到了他长这么大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话,“听说那两千人,都是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之人,不像这些在编制的兵,家中牵挂甚多,难免束手束脚。
  再说,这我们打仗不就是为了能让百姓过的更好,若是顶梁柱没了,何谈更好?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怎么,有妻儿宗族就不该死,我身后的这两千余人,身如浮萍,就合该为了与他们无关的人去死吗?韩谨这么想也是这么说的,当着林舒和石敬辉的面说的,被石敬辉反驳。
  “这些危险的事总归是要有人去做的,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死的是你带来的人还是我手底下的兵又没什么区别,都是我南梁百姓,不过是将伤害降到了最小而已。”
  韩谨觉得他和这位元帅有些言语上无法沟通,但军令又不可违抗,于是他被打了三十军棍,躺在床上歇了半天。
  也不知这些话被谁传了出去,当晚韩谨的帐中,就有几个以魏凭为首的将领,下跪请命,“韩公子把我们这些人当人看,我们是知道的,多亏了和大少爷我们才能有今天,不然我们这些人不是死于疫病,就是死于流寇,更或者就直接饿死了,也没有机会报效国家。
  石大帅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不是我们也会是他们,我们无牵挂,不畏死,确实是最好的兵刃。您为我们出头越多,这军中只会有更多恨不得将我们除之而后快的人。”
  韩谨沉默了一会儿,“你们今天先回去吧,以后每场战役过后的伤亡人数都统计下来报给我。”
  韩谨静坐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拖着背上的伤,去找一下林舒小将军,刚出营帐就瞧见小将军疾步向自己帐的方向走来,进来之后的第一句就是劈头盖脸的训斥。
  “你也太过莽撞了,不论大帅做什么决定你都不该当众反驳质疑他,你是什么身份,你说的一句话都能影响军心,他又是什么身份,号令三军,执掌帅印,你二人意见相左,军心动摇,是什么好事吗?”
  见韩谨似是要说什么,又道:“我知道你为你手底下那群人不服,不平,可人都有远近亲疏,于大帅而言,那群人就是远,那群人是孤儿,没有亲眷,牺牲的话就是无关紧要。”
  韩谨就静静听着林舒在哪说,他理解但依旧不能认同。
  不过林舒后来又说道:“我会去跟大帅言明,若是事事都有韩氏挡在将士面前浴血奋战,长此以往,三军将士也不用打了,整日懈怠,自行了断吧!”
  韩谨谢过之后,送了林舒出去,而后坐在椅子上笑了起来,似是嘀咕了一声:看看,看看,这才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舒的话起了作用,后来的几场战役,他们被安排的都不是十分危险伤亡惨重的活计,日子久了,反倒在军中滋生出些怨气来。
  “韩氏不是为百姓先吗?为什么是我们打头阵?”
  “韩家人怎么能让我们冲在他们前面呢?”
  “韩家那么厉害怎么会就只剩下两千人呢?是不是韩谨根本不愿意为南梁贡献他们?”
  ……
  这种说法最开始的时候似乎只是一个在战场上断了腿的人一时激愤的话,却在三军将士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怨念的种子。
  石敬辉下令禁止此类的言论,再有议论者,军法处置。自此,每天操练士兵的时候,石大帅都会训话一刻钟。
  就比如今天的,“你们要记住,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自己不好好练,做了蛮人的刀下亡魂,怨不得别人,没人就该为你们担风险,别人厉害,不是你们无能的理由,事事依靠于人,你们的血性呢?战场之上难不成还要怪同伴无暇救你吗?”
  韩谨挺喜欢石大帅今天说的这番话,虽然临走前的大帅还是狠狠地“哼”了他一下。
  韩谨其实能理解那些人戳着他们骂的原因,无非是本来应该有人理所当然的承担风险,却把风险丢给了他们,能理解,但依旧觉得荒谬。
  韩谨想起了他游历的那段时间路遇的一双可怜人,是对母子,孩子生了病,没钱买药,这母亲求到了韩谨这里,他方才知道这二人的遭遇,也是十分的荒谬。
  这孩子的父亲是个当兵的,北黎与南梁初初开战的时候,官府征兵,免赋税,予补给,虽说是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可每家每户想的都是定能平安回来,说不得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一村的顶梁柱皆入了行伍,南梁北黎休战之际,休养生息,却只有一个回来了,这人是个猎户,参了军,一村的年轻人出去的只有他一个回来了,还带回来其他人的遗书。
  他把这个事儿告诉过和彦,和彦当时说的是:“那这一户人家在村子里的日子不好过了。”韩谨那时候还比较疑惑,现如今确是明白了,这死人都贪生,活着的人怕死,可大家都是一起离开的,死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就你活着。
  “凭什么所以人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回来?你为什么不护着他们?”
  “凭什么你们韩家人不打头阵?你们不是应该护着我们的吗?”
  “你怎么还不去死,他们都死了呀!”
  “韩家人为什么不为我们打头阵呢?”
  “凭什么你的儿子就还有爹呢?凭什么你就还能见到亲人呢?”
  “凭什么韩氏暗兵不为我们死呢?我们有亲人呢,他们都没了呀!”
  像是个笑话,猎户长年打猎,身强体壮,得以留下一条命来,就因为没人活着回乡,他就不该活着回来吗?
  就因为韩氏厉害,韩氏庇护了中原百年,韩氏暗兵无牵无挂,就该任劳任怨,不惧生死,继续为中原百姓抛头颅,洒热血吗?
  可这样荒谬的才是人心呐!可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哪有人就该为了护着别人而死?哪有人就因为别人死了,他就不该活着?
  猎户不能忍受村里众人对他一家的排挤,举家迁至山中,靠打猎为生,不过半载,因着战场伤痛,陈年旧疴,力不从心,死于山中猛兽爪下,村中之人听闻,想接这双母子回来,被这家母亲拒绝了,她宁可与稚子流浪也不愿回村。
  实在是银钱不够,幼子病弱才求人,盼望着路遇的好心之人能救她儿子一命。
  和彦听了这事的结果也颇有些唏嘘,这人心呐,分明是最柔软不过的东西,可有时候,因着贪生怕死,艳羡嫉妒,会成为藏毒的兵刃。
  韩谨知道,这双母子只怕最后的结局也不会太好,孤儿寡母,四处飘零,最大的可能就是客死异乡了,那他的结局呢?担着韩氏救国救民的重任,所谓的韩氏最后一人,他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第 16 章

  夜色低垂,北方的夜晚总是分外的寒冷,天上无星无月。
  没人留意到南梁军中有一个伙夫借着夜色掩映换了身装束,悄悄跑到了河对岸最大的那座营帐中,与主帅搭上了话。
  北黎帅帐,夏孟瑜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怎么说呢,好像没成,又好像是成了。
  南梁军中对韩氏有不满,虽被镇压下来了,但为堵悠悠众口,那两千人只怕还是要任劳任怨,流血流汗养着那群该被宠着的绵羊。”来人颇有几分得意之色地说道。
  不成想听到北黎主帅说道:“这可不一定,说不得是那群绵羊真就找到了牧羊犬,寻到了主心骨呢?”
  来人迫切地回答:“不会的。”瞧见北黎主帅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面露纠结,最后只说了句:“他们寻不到主心骨的。”暗自在心里加了一句,假的总是假的,而他的目的就是将这假的打造成真的然后再让他原形毕露。
  夏孟瑜只是笑了笑,“这回做的不错,不管怎么说,南梁军心动摇是真,你快些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
推书 20234-09-10 :采菊东篱下[古代架》:简介:(入库时间2019-09-10)晋江2019-09-05完结乱世中,纷争满目,安逸无处。荀悠的桃源是乡野,高璠的桃源却是荀悠。他为他,辞诏归田。他为他,断剑埋名。只为能在东篱相约,酣酒一坛,醉一场,梦一巡,贪欢一晌。再入世,也许世事已新,诺言亦老。【OOC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