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旧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漓氏明轩

作者:漓氏明轩  录入:09-12

  游念说不清自己对容陌抱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大抵是相生相克吧。
  容陌倒也不是真的想与游念撕破脸皮,毕竟这对彼此皆无好处。
  只是在感到杀气那一刻,自墨轩走后,压抑已久的戾气忍不住冒出了头,却又被他强行压制回去。
  啧,真不应该选择在今天出门,太医所说的那药的反噬期就在今天。
  但是他又确实不得不在今天,将薛襄早已嘱咐好的那件东西取出来,并销毁了。
  游念发了片刻的呆,才发现自己若是再待久一会儿,就是真的不识趣了,这位素以儒雅著称的太子殿下可能确实会弄死自己,字面上的意思。
  “哥哥,这件事下回再说吧。”游念背对着他,哭丧着一张脸,却又不得不装出欢快的语气,就准备开溜了。
  容陌也不拦他,用手指狠狠地抵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却如平日那般,挥一挥手,就算做让他走了。
  该死的,疼痛从腿部慢慢开始蔓延到全身,连脚底也升腾起了一阵寒意,眼前不断出现重影,甚至逐渐变得昏暗,又变为明亮。
  昏昏明明,交错出现。
  容陌咬了咬牙,伸出手,将先前找到的那个款式简单,甚至没有任何雕花,只有一个简陋的锁的木匣打开了。
  没有,箱子里什么也没有。
  容陌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随即胸口传来了一阵钝痛,迫使他闭上眼睛,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咳咳······”他断断续续的咳嗽着,就连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变得黑白而又模糊。
  “这样不行,涤尘。”一个严厉而又温柔,偏带点冷淡的女声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可怎么样才算是行呢?”他听见一个稚嫩的童声这么问道。
  那女人似乎是笑了:“不要失去自己的理智。”
  容陌睁开了眼,挣扎的拿起了身旁的皎世,在手腕上狠狠划了一道,疼痛扩散开来,刺激的他的眼前顿时明朗。
  但同样的,他也心知肚明,自己是流血流惯了,也疼惯了,最多也就顶得了半刻不到,但已经足够充沛了。
  容陌强撑着跪在了墓前,开始回忆起这个木盒的由来:薛襄临死前的那日清晨特意告诉过他,必须在今天打开,看完之后,立即销毁。
  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这句话,除了,最后与他一同安葬薛襄的卫宪。
  只是,怎么可能是他?
  卫宪喜欢了母后大半辈子了,绝不可能在她死后,为了一件甚至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木盒,开棺,打扰薛襄的安眠。
  容陌拿起皎世,又在手上划了一道。
  所以,盒子里应是另有玄机。
  容陌看向了那把简陋的锁。
  箱子打开之后,那只锁竟变成了孔明锁的式样。
  容陌向箱子中一望,木箱里外竟不是一般厚度,看来是有夹层了。
  他左右敲了敲,发现了一个中空的地方,抬起手,掀开了那个夹层,里边出现了一个与锁形状相似的凹槽。
  “逆时针旋转一周,翻转,重复······”
  容陌顶着一身冷汗,按照薛襄曾经教过的解锁方法,一步步的转动着锁,大致旋开了两个面,一把钥匙掉了出去。
  天杀的,究竟是为了干什么才要弄得这般繁琐的。
  容陌将钥匙放入了那块凹槽中,钥匙就自动的顺着锁孔旋转着,变化出千多种图案。
  容陌也就慢慢地一张张看过去。
  容陌掀开凹槽,将孔明锁取出,强忍着剧痛,一张张地查看木匣中的纸卷。
  直至看到了最后剩下的一叠纸封,其中掉出了一个木牌。
  容陌颤抖着手指,拂过信封上面熟悉的笔迹,他看了将近十年的字迹,那双书写出这封信的手,素净而又温和的握过自己的手,叫自己习字。
  细看之下,勾画和起锋竟与自己的字迹有几分神似的神韵。
  容陌近乎怀念的看着信,信的内容是他习惯的长篇大论,所以,他在手上划了两道刀痕,贪婪的抚摸着信纸,急不可耐的读着:“吾儿涤尘,为母自知死期将至,特兹留下此信,期望儿于弱冠之后,尽快阅读此信,并予以销毁。——特此希望吾儿还可存活至弱冠。”
  “阅此信后,若不愿承担这等负担,及选择自杀。反正这等重任,失传即是失传,也犯不上保护。”
  不承担,毋宁死。
  容陌看着这些近乎残忍,毫无母爱的文字,却忍不住浮现出些许笑意,连手上不断传来的刺痛皆可忽略。
  血不断在流淌,他却毫不在意的看下去:“薛家功高震主,自知命数不长,望子孙后代不听信谗言,仍是忠义一代,传承先祖丹冶的精神。
  “你应当是不记得了,你不满三岁,母后就开始教导你炼剑了。吾儿不至舞象之年,就会打铁,冶剑了,吾父——薛珏对你也是疼爱有加。”
  “直至七岁那年,你初次完成了栖止与皎世的仿品。我与父亲才顿觉不对,毕竟是祉国至宝,你却十分轻松,只用了十分简单的材料就完成了。
  “暂且不说这件事是否是你一人完成的,若是这事一传出去,怕是会民心动荡。于是,我们与两位国师商洽之后,决定让国师将这两把仿品作为真品,带出祉国,伪造出栖止与皎世双双遗落人间,随即失传的假相。”
  “此举自然是令你的父皇勃然大怒,随即在全国散发通缉令,势必要将两位国师捉拿归案。只是两位国师既能将仿品毫发无伤的带出皇宫,定也是做足了准备。”
  “所以,当时也不过是捉了几个人,就草草结案了。我每念及此事,就心怀愧疚,望几位英灵走好。”
  “但孩子,你才是我最为感到愧怍的人。母后就只自私了那么一回,就失去了你。”
  容陌颦眉,他对自己十岁之前的记忆几乎是淡忘的,若是要认真回想,那最多也就只能追溯到当年他母后出事的场景。
  卫宪对此的看法是:自己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自然而然就忘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现在看来,竟是另有隐情了。
  “阿爹为了让你永远铭记这次教训,也为了借此告诫你:不敢太过胆大妄为,就带着你去监牢中探监,慰问那些明明只是接触了外围,却被推出来顶罪的人。”
  “而那些犯人中却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两位国师的亲传弟子,唯一一位当代绝双之人,秦盛和。”
  “他一见到你们,就知晓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以及自己在这场闹剧中扮演的角色。那天回来之后,你就疯疯癫癫的。而监牢中的人,除了秦盛和以及父亲之外,皆死了。本就是死囚犯,无人关心他们的死活,就随便埋葬了。”
  “我曾偷偷随着送葬队伍,到乱葬岗中看了一眼,却在其中发现了你和父亲的尸体。虽然面孔早已是血肉模糊了,但你的那身衣服,还有身上的那颗胎记,我是永远不会认错的。”
  “所以说,当时回来的并不是我的孩子。我当即就蒙了,三魂失了六魄,回到了凤栖宫。”
  “但你的音容笑貌,分明就是我的陌儿,只是我心怀芥蒂,再不肯这般唤你,只为你取了一个偏名,‘涤尘’。望你有一日荡涤胸中尘埃,归来仍是少年。”
  “而父亲,那日回去后,就自杀了。”
  容陌讥讽的笑了笑,忍不住升起了半分歉意。若最后真的查明他并非族类,他怕是会欢欣起舞的。
  但他又必须掌握皇位,即使是游念坐上了皇位,也无法保证墨轩的一切。
  他还想再宠半辈子的人,无论是否是真正的太子,他也受不得对方再受一次伤了。
  现在,唯一知晓当年真相的秦盛和,也就是游念的合伙人。
  他们三个暂且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奈何不了谁。
  容陌笑了笑,甚至有几分闲适的意味:“若你明白了这些,仍愿担此重任,那我也可安心片刻了。”
  “随信附赠的那个木牌,无多大用处,就只是记录了最后栖止和皎世藏匿处,若是有用,就去试试吧。
  薛襄——祉国最后一任皇后
  于甲卯丰生三年 四月廿八日留”
  容陌木然的合上了信封,长舒一口气,将信随意的撕毁了,扔到了木盒中,怀抱着盒子,将钥匙放入了自己的衣袖,转了转自己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眸,向外走去。
  容陌走到院门口,将木盒掷入了即将燃尽的炭盆中,火一下就旺盛了。
  容陌站在那里,看着火舌温柔地亲吻着木盒,看着它一点点的化为灰烬。
  容陌转过身,向太医院走去。
  西北边境,祉国营帐中——
  墨轩坐在营帐中,听楼洵为他念着军中这一个月来的简报,忍不住皱起了眉。
  西北边境的账目十分混乱,若是一日一日翻看,绝对看不出大问题,若是连这十天半个月的项目排在一起,就会发觉其中内情。
  “即刻召集几位将军集合,本王有要事要问。”
作者有话要说:  6月23日我要中考,妈妈不让动电脑,这章原本是这周的更新,结果点错了,先发了出来,所以,这周就不更新了。特此,请假。

  ☆、波澜(拾伍)

  墨轩由楼洵搀扶着,来到了议事专用的营帐中,在主位上坐下。
  营帐中一片肃穆,只听得将军们粗重而又故意放轻的呼吸声。
  此次前往西北边疆增援的,皆是朝廷中赫赫有名的武官,包括南陈北李,东姚西韩,本还有一位镇关大将,薛渺,暂且不提。
  取而代之的是兵部侍郎黄藤中,临时调遣过来与黄泽昊作为七王爷的副官,前来参战。
  这里聚集的将军们都是两个月前就早已前往西北助阵的人,早已是见惯了七王爷孱弱的模样,对他这一举动也只是发出了不屑的嗤笑。
  黄泽昊与楼洵却着实为他心生不值,他们皆是那几场战役的见证者,知晓七王爷虽生了一副柔弱可欺的面相,骨子里却是坚毅,忠勇的一人。
  他们也着实困惑,七王爷一到西北就装出了一副柔软,不堪一击的模样。
  一听他们的哄笑,黄泽昊当即就着急了,一拍桌子,就欲张口为他辩解。
  墨轩抬眼,目光扫过他的脸,平静无波,却让人心生安定。
  黄泽昊一腔的怒气当即就熄了一半,默默的放下自己的手。
  墨轩赞许的点点头,黄泽昊是继胡广的任来做自己的副官,就与自己并肩作战一次,就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总怀疑这其中免不了黄藤中这么多年潜移默化的作用,但过度崇拜总比桀骜不驯的好。墨轩也就索性放任他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审视过每一位桌上坐着的将领:“各位将军皆是我的前辈,我此次前往西北来也是抱着向四位将军,以及黄侍郎学习的心态,”
  他顿了顿,等待着几位将军或真或假谦逊的不敢当,又接着说下去:“只是我那几位安全当前辈敬重,几位将军却将本王当作目不识丁的粗人对待。”
  他的神情隐忍不发,语气也古井无波,那几位将军就当他只是在闹脾气,为了给他们下一个下马威,当即委屈的叫嚷起来:“怎么会呢?我们这几位莽夫也只是性子直白了点,但也懂得尊卑有别,怎么敢糊弄七王爷呢?”
  “是啊,我们也只是靠朝廷的死工资,混饭吃的将军,比不得七王爷那般尊贵,就像是借我们一百万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做这种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事!”
  其中一位将军站了起来,明显是话中有话,明里暗里的讽刺墨轩。
  听着像是在求饶,表明自己绝无犯上的胆子,实际上就是一种控诉,埋怨的话。
  啧,黄泽昊一听,“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双眼死死地,盯着那说话的那人。
  “坐下。”墨轩轻轻地说了一句。
  黄泽昊有些委屈了,自己明明是在为七王爷申冤,打抱不平,偏偏一次又一次的遭到这人的阻挠:“将军,我……”
  “你什么你,七王爷既然都这般说了,你就听,听话的坐着听就是了。”
  黄藤中当即就轻斥了一声,又刻意悄悄的给他打眼色:“你小子还以为这是京城啊,这可是西北,这里边随便拎一位击鼓兵出来,资历都比你老,要弄死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七王爷也初来乍到的,你的举动就是他的声誉,他若是要保你,也不容易。”
  见黄泽昊鼓着一张包子脸,不情不愿的坐下了。七王爷才重又转向说话的那人。
  很不巧,这人他还认识,就是那次春猎时还老当益壮,宝刀未老的那位将军。
  墨轩略加思索,念出了那人的名字:“姚淮。”
  “是。”那人应了一声,语气中颇带一些挑衅。
  七王爷没管他话中的刺头,只是平静的陈述已经之前听过的事实:“三月十九日,你曾营帐翻修,装备革新的名义,提早领走了两个月的军饷。”
  “是又怎么样?”姚淮硬梆梆地回了一句。
  墨轩未曾理会不好的语气,自顾自的念了下去:“而这个月初,你又再次领走了两个月的军饷,打的人是一样的旗号,账房先生以此事不合规矩为由拒绝了,之后他在西北城中时,却被你手下的士兵驾驶的马车,碾断了半只脚,至今仍在营帐中养伤。”
  姚淮脸上闪过了一丝心虚之色,脸色一白,语气也不如之前的那般强硬了:“是,即便是我手下的士兵做的,可那又如何?本将军也已经处罚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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