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念一惊,又自我宽慰道:也许是太过接近,画错了一处地方了。
他一想,还是心存疑虑,毕竟容陌很少出这样的错误。
所幸,再向前一步时,又无事发生了。
游念不敢再冒这个险,索性就指派了几个先行兵向前探路。
先行兵不知路之凶险,贸贸然的向前走。却听“轰隆”一声,四下里/爆炸声不绝于耳。
游念心中一惊,不对,计划是假的,但这怎么可能,除非……
果然,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敌人,将他们挤在了包围圈之中,“呦,游将军,还记得我吗?”一个阳光又带着点欠揍的声音响了起来。
游念定睛一看,呦吼,这不就是那个找他讨赏钱的张奎吗?
这下,游念要再不明白自己被耍了,他可真就对不起秦盛和的悉心培养了。
但是他也已经没工夫去管他了,他自己也是疲于奔命。
他今天带出的并非是精锐队伍,只是一群莽夫,也不爱听他指挥,今天本来是想刹刹他们的威风,结果差点要把自己的命搭上。
不过,人海战术也是够恶/心的,杀/死一个人,又成千上百个人涌上来。
游念损失了多数将士,才杀出了包围圈,走出了一条血路。
与此同时,栖阳宫中——林生黎在翻阅着今日呈上来的奏折,以便筛选出一些不重要的折子以及诽/谤同僚的言官的状子,这些就不准备传给殿下了。
突然间,有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腰。林生黎心中一惊,迅速反应了过来,这是炮/口,
林晓夜贴着他的耳朵,轻轻的道:“大人,麻烦你将皇上交出来。”
林生黎咽了咽口水,企图周旋:“晓夜……”
林生黎的话很快被打断了:“大人,你叫错了,我是秦砚。”
作者有话要说: 稍等一会,今天三更。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欢迎留言啊。
我二十八号就上课了,原定八月份开的窒息可能更新延后,目前只有三篇存稿。我死了。
☆、山河(拾叁)
秦砚?林生黎脸色一变,皱起了眉,秦盛和那老东西的儿子,他竟然真的舍得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宫,净身当太监了?秦盛和那厮什么时候会做这种亏本生意了?
未等林生黎思考出一个所以然,秦砚却早已等不及了,他不耐烦的用炮|口顶了顶他的后腰。
林生黎吃痛的咬了一口唇中的软肉,无奈的皱眉。
得,真是他儿子,性格跟他爹一样暴躁。
林生黎慢慢的站起身,仔细的绕开了书桌,向前方走去,并试图与秦砚搭话,套出些许有趣的人文意识……啊,不,是有用的信息:“晓夜啊,你们秦家庄的生活环境如何?是不是真的像别人所说那般,你们将秦家庄选在了一个古战场的遗址上建成的?”
秦砚对此类莫名其妙的话题,并却并未冷哼一声,略过去,相反的,即使他知道这是一件打听打听就可以知道的事,也无关痛痒,他却有一种预感:自己必须要告诉他这件事。
所以秦砚眨了眨眼,似受到蛊惑般回答道:“确实是秦庄主专门为秦家庄选的址。”
以保佑秦家百世流芳,虽然秦砚觉得他就是在胡扯。
但事已成定局,又何必妄言。
“哦。”林生黎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继续向前走着,悠闲的像是一个刚刚吃完饭,就准备出门散步消食的老大爷。
若不是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将炮藏在袖口中,枪口正对准着自己偏左胸二寸半的位置,林生黎几乎甚至想要舒服的伸个懒腰,再去找找新进宫的小太监的茬。
只是,秦砚的耐心着实算不上多好,见林生黎一直在逗着他绕圈,就不耐烦的将枪炮上了膛,扣紧了拉绳。
这小玩意还是游念在搜查左思璐的卧房时找到的,秦盛和觉得这可能对他有用,或者说比较好玩,索性就将它托常樾带给自己了。
秦砚俯下|身,故作亲昵的靠在林生黎的肩上,微笑道:“大人,我们快到了吧,对不对?”
秦砚说话的语气就和秦盛和截然不同了,秦砚无论何时何地,说话的声音都有一种真诚的情绪隐含在其中,似乎自己的意见被他十分珍视一般。
而秦盛和就是标准的笑里藏刀了。
林生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沉默的拐向了华清园。
秦砚皱起眉,这又是在闹哪一遭?
林生黎没有搭理他,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方向,又带着秦砚穿过大半个林子,走向了另一条隐秘的小路。
小路上布满了刚刚砍下来的荆棘以及芦草,杂乱不堪,似乎很少有人造访此处。
这回,秦砚相信他们在走的是正确的路了。
秦砚又难免在心中赞叹容曙的老奸巨猾,怪不得,自从容曙宣布自己要闭关静休时,宫中除了本就知晓真相的林生黎和容陌外,再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自己拼死拼活的贿赂了几个侍卫,让他们跟踪了林生黎好几次,都是在华清园门口跟丢的,那是因为华清园中另有洞天啊。
而平时这条小径又被茂密的桃林遮挡,这才不见踪影。
这设计也当真精巧,同样的,也不难想象,日后秦砚知道华清园是为了方便羲和帝金屋藏娇,才建成时的表情。
他定也会哀嚎,这是在暴殄天物吧。
林生黎突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到了。”
秦砚利落的一甩枪,抬头一看,眼前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屋。
秦砚拿起枪炮,直接抵在他的后脑勺上:“拜托大人为我开个门。”
林生黎故作不解的看向他,秦砚垂眸,这般妖冶的眼神在那张稚嫩的包子脸上格外的不协调,但却是格外的惑人心弦。
他低声道:“开门,殿下绝对做了手脚。”
林生黎听着他的语气,无端的有些想笑,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但林生黎还是故作正经的配合着他,打开了门,站在门口,轻轻地唤了一声:“陛下。”
容曙坐在佛堂上手上捻着一串念珠,没有应答他。
林生黎索性就放弃了,轻车熟路的带着秦砚走进屋,又毫发无伤的走到容曙栖居的佛堂中。
佛堂四面桃林环合,常年照不到阳光,昏昏沉沉的。
秦砚抬头,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墙壁,四下里全是蜘蛛结成的丝网,墙壁上不时飞过几只小飞虫,老鼠在秦砚的脚底窜来窜去。
如此脏乱的环境,即使是秦砚,他也难得的沉默了。
而向来养尊处优的皇上却似没事人一般,手握着一串檀木打造而成的佛珠,神神叨叨的坐在佛正中央的祭坛上。
他的身旁摆满了油灯以及历代皇帝的牌位。
容曙见有人进来了,只是抬起眼皮,懒洋洋的打量了他们一眼,口中还一直念念有词。
秦砚侧耳细听,才发现他念的是“大悲咒”。他不禁有几分哑然失笑,今天这一场,简直是一场闹剧似的。
林生黎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秦砚却站在那里,故意挺立着身子,没有动弹,只是冷冷的看着容曙,阴冷生狠的像在看一个死物。
容曙注意到他的眼神,却依旧端坐在祠堂上,假正经的玩着手上的佛珠。
秦砚一边用枪口指着林生黎,一边慢慢的向前走去,冷不防掐住了容曙布满横纹的脖颈。
然后,秦砚想到:原来在外界似乎可以呼风唤雨,大摇大摆,统领江山的皇上,竟只是一个年逾半百,已经是迟暮之年的老人了,无力的很。
秦砚掐着他的脖子,慢慢收紧的力道,满意的看到容曙的脸色逐渐由浅变深,最后变成了酱紫色。
而刚开始,容曙还会伸出双臂使劲挣扎,用眼神和话语声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林生黎求救。
但是林生黎却似毫无所觉一般,只是虚妄的盯着自己脚下挨着的青石板。
到最后,容曙察觉出他不想救他,索性就放弃了。
而这时秦砚却突然松开了手,百无聊赖的感慨了一声:“啧,没意思。”
真的挺没意思的,从最开始就没什么意思。不管是林生黎的不反抗与冷静,甚至是被人用武器威胁的生命,还若无其事的模样。
亦或是容曙即使快要死了,也不会拼尽全力的垂死挣扎,最后竟放弃希望似的,一动不动的装死了。
这一切都让满怀希望的秦砚感到失望透顶。
只是……秦砚斜乜了一眼软软的倒在地上的容曙,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秦盛和在他入宫前对自己的要求。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拽起了容曙,不知轻重的捶了几下他的肩膀,对着他耳朵喊道:“喂,还活着不?还活着就点点头,不然我就代替别人杀了你。”
听到这话,容曙才恐惧的点了点头,同时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看到他这样的表现,秦砚连欣赏猎物恐惧的兴致都没有了,只能不屑的冷笑一声,利落的用随身携带的麻绳捆住了他的手脚,嘟哝道:“无聊,也不知道秦庄主庄你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看太子殿下与你父子相残,骨肉分离吗?那这兴趣爱好也未免够低俗无聊的。
料理好了容曙,秦砚又转过身,看向了半天不出声,立志于当哑巴的林生黎。
林生黎注意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眼中并无惧意,反而有一种要将闲聊贯彻到底的势头:“秦砚你究竟长什么样?”
“什么样吗?”
秦砚倒也认真的想了想,自己倒是没有固定的模样——倒不是嫌自己之前的那张脸娘们唧唧的——只是因为任务需要,所以一直在变化着自己的外貌罢了。
这般一想,秦砚又收起了笑,冷冷的道:“这就不关大人的事了,大人未免管得太宽了。”
“哪能不宽呢?”林生黎顺口接了下去,“毕竟是自己管了快五年的孩子,连他长什么样,我都没有见过。”
秦砚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现在竟无话可说。他想说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话,都因为林生黎复杂又慈爱的目光封在了喉咙里,根本生不起冷嘲热讽之意。
正当此时,屋外开始响起了一阵轻缓而又无节奏的敲门声,听起来十分的漫不经心,又格外的带着一点轻蔑的意味。
秦砚皱起眉,将容曙挡在自己身前,警惕的看向门口。
林生黎跪在地上,突然笑道:“来了。”
秦砚心中一紧,迅速反应了过来,又有几分茫然,宫中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发现,情况发生了变化?按他们智商,估计没这么快,那么……
似乎是为了回答他心中的疑问,门突然被踹开了,有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前。
秦砚斜眯着眼,吐出了几个字:“太子殿下。”
容陌显然不是一个人来的,所以他胸有成竹的站在门口,直视着秦砚想将他的身体构造分割下来,好好研究一番的目光,甚至还对容曙含笑的点了点头,报以安慰的目光。
如若不是他的衣角短了一些,还真有几分正义凛然的意味。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过有实质性,容曙竟然真的安定了下来。
几乎同时他们开口问道:“你想怎么样?|你带了多少人来?”
他们皆是一愣,秦砚又率先开口,命令他道:“让他们走。”
容陌闻言,轻轻的笑了一声,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单纯的觉得好笑。
秦砚没有继续说话,而是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在容曙的肩膀靠近脖子的地方抹了一刀,血顿时飞溅出来。
容陌脸色一变,过了片刻,却笑出了声:“要杀便杀了吧,他估计也没有几天好活的了,他现在死了至少还能在史书上,留下光辉的一笔。”
意外遇敌……不,以身涉险,最后英勇就义。
起码在他死后,还有这般大的荣耀,将他的一生的污点掩盖了。
“这不是很美好吗?”容陌眉眼弯弯,眼中甚至还含着笑意,没有半点紧迫感。
秦砚乍一听,也忍不住笑出声:“果然,和殿下就是起不了冲突啊!”
容曙的脸色却变得奇差,不禁破口大骂:“逆子,朕养了你十八年,你就这般狼心狗肺的报答朕了。”
容曙自然是不想死的,他的皇帝梦还没有过,够。做皇帝也不过短短十三年,自己却为了这一把龙椅,与他人,宗亲,甚至是父母争了三十多年。
现如今,即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不愿放手。荣华富贵,权势滔天,无论脚底掩埋了多少红颜白骨,自己也在所不惜。
人的贪念并非是奢求自己得不到的,而是对已经得到的生活贪婪的妄求。
容陌眼中含笑,似乎全然不在意他说的话:“是啊,你当初伤害我的母亲时,她定也是这般想的。”
她将一生爱恋报于您,你却避如蛇蝎,将她的深情以待误以为是阴谋诡计。
容曙的目光却倏然间放柔了:“你果然还是芥蒂当年的事,但是你现在过的不好吗?你身上穿的衣服,夜里歇息的地方,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
容陌笑了笑:“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这一身成成衣,皆是母后特地托薛家缝制的,没拿过宫里的半匹布料。她被你囚禁的那段时间,可没闲着。”
或者说薛襄像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提早就托裁缝和宫女,给薛家带了信,将他从七岁到十八岁的衣服皆定制了。
“况且我吃穿用度都是用母后留下来的钱,怎么算的上皇帝的呢?而我每月的俸禄,现在也是在给庇护所的开支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