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己,可不可以,就作为一个毫无生气,也毫无脾气的工具,为他所用,就这么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即使年老力衰,毫无用处了,也值得他惋惜一句,“明明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工具,还挺好用的。”
就是这样,他也害怕,他不会答应。
墨轩其实根本不懦弱,就是之前受尽苦楚时,他也不曾想过求饶,唯独在这一点上,自己把自己揉碎,卑微到了骨子里,也开不出半分欢喜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强行尬萌了,最近想找个地方隐居了,不想见到那些所谓的同学了。
我一直觉得写作是我的兴趣,管他们什么事,什么时候,我的事也可以让他们管了。我写的时候不喜欢人家催问,因为我是开心起来就写,不开心就不想写的随意心情,他们却把这件事变成了我的责任了。
难过得很。
最近因为这个不想写正文了,反正都是那样。只想写一写副CP的番外了,甚至没怎么写正文了。难过。
☆、兰谷(伍)
之后的俩天,容陌与墨轩也鲜少有交集,甚至可说,只有匆匆打了一个照面,多半是墨轩在故意躲着他。
但这样,反而可能对密谋造/反的两人来说更好。
毕竟他们要做的事,也称不上什么见得了光的事。
虽然早已经有所交集,但伪作关系淡薄,反而不易令人生疑,也总归是有好处的。
而,这几天,容陌也奔波于接待外客。
即使容曙装作忘了墨秋凉的十六岁生辰,但他毕竟是极为好面子之人,八成是在好几个月以前,就命信使将请帖送往各国。
城门外——容陌望向城墙外疾驰而来的马车,努力与容曙一同笑容满面的走向外国王室的马车。
相较于疲于奔命的容陌,墨轩与墨秋凉两人却更加忙碌。
他们的生母,皇贵妃早逝,宗室中知晓真相的皇族又早已被容曙以各类理由赶尽杀绝,仅余几位年幼的旁系亲王,也并未娶妻,也无年岁足矣的后代。
所以,操办墨秋凉的生辰的重担就落到了墨轩身上。
墨轩倒也甘之如饴,至少他的残破之身仍有几分用处,不至于成为皇妹的负担。
墨轩总是那般小心翼翼,他无法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成为他人的“累赘”。
所以他总会尽可能地为自己寻找一些力所能及,心之所往的事,令自己认为他的存在暂且对众人有几分意义。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总也改不了。
丰生甲申八年,二月十八日清晨,祉国最后一任长公主及笄——
一向贪眠的墨秋凉在宫中的掌事姑姑苏妙玲的催促下,迫不得已的起身更衣。
若是他国的公主对十六生辰应是极为期待的,但墨秋凉终究成不了她们那般寻常与欣喜。
她幼时早慧,冷眼旁观国后宫嫔妃的勾心斗角,也曾见过势利之徒栽赃陷害,将她与皇兄沦为囚犯。
宫中的那些令人心生向往的荣华富贵,在她眼中,也只不过是权力斗争下“奢靡的遮羞布”。
而及笄,只不过是另一场噩梦的开端。
若是为了换取和平的和亲,两国的关系也极其容易因为利益不均而破碎。
况且,两国一旦撕破脸皮,远嫁的公主就是他国祈祷战争胜利的血祭。
若是为了世代交好而嫁与邻国的太子亲王,为了情谊与利益,公主即使备受他人的冷落与委屈,也不可向家中写信诉苦,唯恐引起他国不满。若是被有心之人煽动,两国情谊又会因此破裂。
而,嫁给那些好色之徒,那就更不必说了,自己受苦受累,甚至还会被卷入皇子多嫡的争斗中,根本就难以脱身。
公主,只不过是政治联姻的工具罢。,
国家若是富强,谁会介意宠坏一个无关紧要的公主呢?
若是衰败,他们也不吝于牺牲一个没有皇位继承权的公主,换取他国支持。
要她说,成为公主还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人生。
墨秋凉任凭苏妙玲为她换上了繁服,木然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袭白衣,用金线巧妙地在各处绣上了祉国的国徽,一片又一片的六角飞花,及腰的长发被一点一点的束起,宝蓝色与靛青色的丝线编织成的流苏装饰着发尾,虽有胭脂渲染了红晕,但那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眸却似死水一般幽深。
也是,她自嘲的笑笑,既然早已心死,那双眸本就不会有任何活力。
镜中的眉眼依稀有几分墨轩的影子,但本就是一家人,何来像不像?
但是墨轩肖母,墨秋凉肖父,虽是历来认为的吉兆,但贵妃却因此不喜墨轩,反而对自己宠爱有加。
大概母妃是觉得看到皇兄的模样,就觉得像是在照镜子一般,狼狈不堪的在那双清澈的眸中,映照出自己过往所有的污秽与不堪。
而对于她来说,父皇却是那一叶扁舟,将她拉离苦海。
所以,肖似父皇的自己才因此独受宠爱。
皇兄也因此饱受苦楚,但自己却没有在他身上,看到对母妃的怨恨。
也许是心胸宽广,也许是早已不抱希望。
墨秋凉出生的晚,她的母妃是怀着她,入的皇宫,但是全皇宫的人都爱戴她,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太后也对她宠爱有加。
所以,她根本就就不了解,入宫之前,皇兄和母妃究竟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墨轩也鲜少向她提过以前的事,这一叶扁舟的比喻,还是自己逼问的太紧,墨轩才无可奈何地说出来的话。
“一叶扁舟”吗?
若是父皇对她的娇宠,只称得上是“一叶扁舟”,那么他们之前究竟受过多大的苦,才会觉得这些溺爱只能救他们于水火,却不能根除。
“长公主,准备出发吧。”苏妙玲轻柔的声音将她猛然拉回现实。
墨秋凉默默地点了点头,站起身,由宫女搀扶着上轿。
祉国及笄时有一个特别的风俗,那就是在家中到举办典礼的会场的路上不可沾染尘土。
故而,老生常谓:“十五粘尘,生不绝厄。”
这时沾染的尘土,会成为之后一生无法逃离的厄运。
墨秋凉听的多了,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莫非母妃受的那些苦,也是因为在十五那时粘上了尘土?
“走吧。”抬轿的轿夫皆是几位习武的年轻貌美的女子。
“女子若水,男子若泥。”
所以,若是在路上遇到男子同样也被视为不洁,故今日宦官,大臣甚至是远道而来的王公贵族以及宾客皆不可在宫中逗留,否则就会被视为不敬。
墨秋凉倒也乐得清闲,可以抽空研究一番自己的礼物。
墨秋凉坐在鎏金轿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身上系着的一枚银铃,这不是配饰,而是昨日墨轩特地赠予她的生辰礼物。
她初看时,以为仅是一枚普通的银铃,镂刻着繁复的花纹。
但细看后,墨秋凉才发现上面那些花纹的深意。
光是一面,自己也就仅可依稀辨认出祉国的国徽,六角飞花与他国的国徽,向月长啸的苍狼,阙国的国徽。
墨秋凉曾在国师珍藏的典籍中找到一本他国的介绍,其中就包括阙国,“自中北山七百里外,有山名曰:鹊羽,山阴有国,国状似苍狼啸月。身处雪漠,多豢白狼,故绘苍狼图腾,敬若神明。”
只可惜这是一百年前的记载了,之后再无人找到阙国的国土,最令人惋惜的应是下一句:“漠有异草,夜现银光,名曰莹草,食之明视。”
虽不知后天眼盲的人可否食之,但墨秋凉总想试试,毕竟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虽然,也并不一定有用,毕竟,皇兄当年眼盲的真相,自己从未得到楼洵的曝露。
墨秋凉抬头,微眯双眼,暮冬时节的光仍算昏暗。
“皇兄,你暂且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容陌:情敌真多。
☆、兰谷(陆)
“长公主,到了,该下轿了。”苏妙玲低声提醒着,将墨秋凉从鸾轿上扶下。
墨秋凉任凭着苏妙玲扶着自己向前走着,脚步明显虚浮,任凭思绪发散,奔跑,驰骋: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今日之后是否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抑或是一成不变的孤独与寂寞。
墨秋凉年且十五,却看遍五十岁的人也不会想象得了的腌臜事。
的确是肮脏龌龊之事,宫中为争宠的勾心斗角,与为权不惜戕害手足的心狠手辣——虽然皇兄也称不上什么“手足”,更别提什么情分了。——为利不惜残害亲子。
虽皇上可恨,倒也不如说是无奈,却又不得不做的政治斗争。他也是争风吃醋的牺牲品。
倒不如说他是从小从皇后那里接受了这般的教育,所以,一直与皇兄针锋相对,坑蒙陷害。
可如若是这般想,那他们又能恨谁?
这一切的源头早已离世,间接促成悲剧的先皇也早已驾崩多年。
而自己的母妃也死在了这样的争斗手中,自己也因此受罪多年,可这些谁敢说不是因为母妃当年决定入宫时,没有考虑到的事情。
她虽然说着“没有母仪天下的夙愿”,也并不关注皇兄从小的训练,但又仗着自己得宠,一直与皇后不和,处处针对。
但,这些仇恨如不寄托在容曙身上,他们岂不是连生存的意义都不再拥有了?
那活着亦或是死去,有何差别,又拥有什么意义?
这点担忧,既无法与他人诉说,也不敢扪心自问。
梦一醒,就难免会害怕不能做下去了。
虽然皇兄早已决定为了容陌的“复仇”暂且活下去,容陌也为自己的生存找到了理由。
那她呢?
她连苟活于世的理由皆不曾拥有,那更与何人诉求。
她虽有治好皇兄的眼疾的期望,但也心知现在根本就不能治好他,只能这般瞎着,否则,他们的下场会比之前更为悲惨。
“长公主到了!”几个懵懂的孩童看到墨秋凉,不免惊喜地叫出声来。更有几个胆大的孩子,想要走上前来抚摸她华美的衣服。
墨秋凉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正欲俯下身摸一摸他们的头,就有一只大手将他们扯了回来。
那是一个中年妇人的手,一边告诫他们“别胡闹”,一边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她。
墨秋凉的笑容渐渐消失,落寞的说了一句:“开始吧。”就踏上了殷红的地毯。
主持仪式的祭司是墨秋凉的先辈中唯一幸存的亲王了,并非是因为他不曾参与皇权斗争,仅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位连皇上皆不敢动的“监督”王,“长亲王”,也就是民中常说的“铁帽子”亲王。
长亲王是当今皇上的皇伯,历经三朝风雨。而他早已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了,颤颤巍巍的握着一卷诏纸,正在老泪纵横的低声念着。
墨秋凉无端的有几分想笑,并非不尊重,也不是嘲讽与不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有几分感动到想笑了。
这位老人怕是唯一盼望着他们一家会幸福,唯一关心他们的人了。
墨秋凉幼时常常会随着皇贵妃参加家宴,经常会与这位皇伯小聚。
每每见到他,墨秋凉都会特地的从席位上离开,跌跌撞撞跑到他旁边,缠着他,絮絮叨叨,吱吱喳喳的讲述宫中最近发生的趣事:
“昨天我又和皇兄比武切磋了,我老是输,皇兄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一点也不肯放水,他还说:‘如果放水的话,就不算堂堂正正的习武之人了。若是不尽全力,就不算尊重对手。’可我又不算他的对手,我是他的小妹妹啊。他难道不该宠着我,让着我吗?”
“母妃最近在宫中养了三缸鱼,据说是叫‘金鱼’。但是它们又不是金色的,反而是橘红色的,那为什么会叫金鱼呢?”
“三皇兄昨天又来我们宫了,结果打翻了母妃的金鱼,还打了一个近侍。父皇因此发了很大的脾气,罚三皇兄跪在华清宫外跪了一个时辰。”
墨秋凉不由停了下来,嘟嘟囔囔的说着,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明明只要三皇兄认个错,父皇就原谅他了,为什么他一直坚持说自己没错呢?还说‘皇兄是下贱的人的孩子,打坏卑贱的人的东西,又有什么错呢?’”
老人摸了摸她的头,墨秋凉又讲到其他的话题了。
每当墨秋凉停下来时,老人总会恰到好处的问了一句,“还有呢?”
他一边问,一边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墨秋凉愣了愣,就又继续讲下去:“还有啊······”
现在想来,那几次家宴成了她最温暖的回忆,那时父皇母妃仍在世,三皇兄虽然嫌恶他们,但在父皇面前也不会太过火。
四皇兄,五皇兄,六皇兄,总会在一旁端着酸儒的清高做派,但过不了多久,也会加入他们的谈话,不顾礼仪的从席位上站起。
四皇兄总爱拉着身体不好,在一旁披着毛毯,沉默不语的皇兄一同过来。
即使皇兄也不愿意离开温暖的被褥,却也会披上厚重的狐裘,坐在她身边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补充的细节。
母妃和父皇也含笑地看着闹作一团的他们,即使是一向不喜欢喧闹的太后娘娘也会走下高台,坐在他们身边,听着他们几个半大的孩子讲述宫中的趣事,露出几分难得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