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身[古代架空]——BY:醉里春秋

作者:醉里春秋  录入:09-21

  凌涯子忽而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我们再不走快点,怕是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叶轻陡然惊醒,他出门走得匆忙,完全没有想到会被困在此地,只匆匆带了一把剑和一壶水,凌涯子被摔落水潭,身上除了怀里那株花以外更是身无长物,此时水已喝了大半壶,身上干粮只有路上吃剩的几块面饼,根本扛不了多久,若是这条山道如那日柳色山庄那条密道一般漫长,恐怕很难支撑他们二人回到骆城。
  “为今之计,只有先快一步找到机关了,”凌涯子道,“这条路,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远。”
  “那又如何,我们走快一点便是。”
  凌涯子语带无奈:“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前方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出口。”
  “这——”叶轻被震惊到了,“这怎么可能?明明——”
  他霎时收声,将尚未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此时才了悟方才是他先入为主,以那日在柳色山庄中的经历作为经验之谈了!
  “那我们,我们怎么办?”叶轻心下着急,说不上方寸大乱,但也隐隐觉得被困在此地的他二人怕是很难逃出生天了。
  他一点都不想死。
  “别急,既然是有人为操纵的山道,我想这里必有其他机关,”凌涯子安慰道,“莫急莫乱莫心慌,越是遇到险境越是要沉着以对……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
  叶轻心慌意乱,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抓住凌涯子衣袖,“你,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激动之下没控制好力道,“撕啦”裂帛一声,凌涯子衣袖被扯破一截。
  “呃,糟糕——”凌涯子习以为常的话瞬间脱口而出,出口之后恨不得把舌头咬断,语无伦次道:“我,我只是,一时口快,绝不是故意占世子殿下的便宜……”
  死一般的寂静,叶轻放开一直死死抓住的手。
  叶轻似被人当头一棒,心被猛兽利爪揪得死紧,踉跄着不断后退,直到整个人缩到石壁角落里,声音犹自发颤,“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不肯……你知道我有多希望重新再见到你吗?可你为什么……你……”
  他声音本是隐隐带着怒气,一幅气势汹汹的发难责问,越到后面越是无力,越是凝噎,甚至还带了点哀怨愁怨的意味。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师父……”
  随着这一声“师父”喊出,叶轻忽然如释重负般卸去全身力道,再也无力维持表面平和的假象,颓然倒地,待念及三年来的东奔西走、朝思暮想,一时悲从中来,眼眶一热,险些就要止不住留下泪来。
  “唉……”凌涯子细不可闻地低叹一声,在黑暗中不着痕迹退了一步,刚好错开身形,与叶轻两两相对的局面瞬间瓦解。
  叶轻感觉自己头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骤止了。
  凌涯子不再说话,整个人隐入黑暗中,连呼吸声都隐匿不见了。
  外面潮水还在作祟,大水拍打在石壁上,也敲打在叶轻心头,良久,叶轻方听到身旁那人深深长叹一声,然后在无边黑暗中,低低唤了他一声,“阿雪……”
  “轰隆——”
  似终年不化的高山冰消雪融,陡然间天地倾覆,月落星沉,在叶轻心中炸出十里烟火。
  他突然觉得,三年来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

  ☆、第 23 章

  这世间万水千山,灯红酒绿,对于一个早慧的孩子而言,从来都只是过眼云烟、一尺繁华。被迫降临到这世间,被光阴拉扯着长大,他毫无选择,只能顺应人间法则,学会做人,学会察言观色,学会成为这个身份之下所谓的社稷之器。
  于是常常觉得人生了无生趣,还不如冷眼相对,得过且过。
  直到后来,暖阳微熏三月初,一抹超逸脱俗的身影不经意窜进心底,如烟火一般乍然迸裂,温情余热久久盘旋心头,他才知道——原来人,也是可以那么肆意地活着。
  那一眼,便入了心,此后,如歌岁月,红尘九泉,再不能忘。
  叶轻曾问望尘公子:“将一生痴愿悉数寄于他人身上,值得吗?”
  彼时的望尘笑得犹如残冬里欲凋未凋的白梅花:“与天无尤,与心无悔,意惹情牵,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他说的是,心甘情愿。
  叶轻到今日,才懂得这四个字的珍贵之处,原来纵使千般怨怼、万般不甘,只要那个人轻飘飘一句话,便可将一生的苦难霜刃化为心头一点甜。
  ……
  叶轻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凌涯子又开口:“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是我枉为人师,浪荡轻浮,害你误入歧途,误你一生,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才一直耻于与你相认。过去的很多人,很多事,我不是忘了,而是确确实实不愿想起,我既已抛弃太玄宗弟子的身份,世间便从此不再有沈梦舟这个人了,这既是了结,也是惩罚,”凌涯子说着说着突然笑出声,只觉好像一旦把话说开了,场面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堪。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沈梦舟已经死在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属于沈梦舟的记忆也该埋葬在死去的那一天了。”
  叶轻想笑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本以为对方始终不愿相认是因为故人相见分外难堪,更是因为不敢接受自己的心意,原来,他竟是打算完全断绝过去的一切,以崭新的人生行走世间,逍遥一世,再飘然而去。
  “那我呢?”
  天地茫茫,人的一辈子有那么长,你怎么舍得留我一人在红尘中尝遍求而不得之苦,连死了亦不得解脱?
  还是说,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痴心妄想,沈梦舟的人生里,从来就没有过他。
  对于沈梦舟一贯恣意潇洒的人生来说,或许他只是个意外,一个可以随时抛却的意外。
  “唉,你是个好孩子,可我不能……”
  凌涯子的声音在黑暗中娓娓道来,带着平稳温和的气息,有着抚慰人心的作用,在叶轻听来,却只觉刺骨寒意。
  “当年大师兄亲手把你交到我手上的时候,你还那么小,跟个瓷娃娃似的,真怕一不小心就摔碎了……我自认没什么本事教你成长为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可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步踏错,生出那不该有的念头来。”
  “你还太小,太过稚嫩,或许只是一时迷恋也未可知,我不知道是我什么样的举动让你产生了那样的误会,那是我的不对。可是等你将来阅历多了,见过的人也多了,你就会发现,你所心心念念的师尊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个,那时你回过头来再想起当年的这一桩旧事,只会觉得此时的自己过于幼稚可笑。”
  叶轻自嘲一笑,那句“还太小”不久前还曾从他口中说出,用以劝慰同样为情所困的兄长,没想到如今竟是被原原本本地奉还给他。
  果真可笑。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长得足够大了,大到可以随心所欲追求心中所爱,却忘了他们之间跨不去的除了师徒名分,还有长达整整十四岁的年龄鸿沟。
  或许是黑暗给了凌涯子无形的力量,使他不必面对着叶轻那一张凌厉逼人的面庞而毫无涩滞地说出那番伤人的话,以往只敢藏在心里的话也借着暗色大胆宣泄出来。
  “当年你回家后不久,我也离开了太玄宗,三年来流浪漂泊的生涯里,我到过北疆的莽莽大荒,到过塞外的千里雪峰,也见过许多的生生死死……方明白过去的三十年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浮名浮利不过虚苦劳神,执着太多只会让自己陷入魔障。”
  “所以呢?”叶轻已经不敢再听下去了,却仍是坚持着追寻一个无果的答案。
  “那年我在百越游历,路经交趾国界——你也知道,那种边陲小国常年征战,那里的人们过得都不好,大多有今朝没明日,浑浑噩噩着活着,有一位身怀六甲的老妇人要我为她算命,我瞧她头尖额窄,必是福薄之相,又年老体弱,生下来的孩儿不是痴傻就是早夭,”凌涯子声音带着神往,憧憬与不忍,“我不忍心道出真相,只能骗她此子无忧无病,一生喜乐,可她笑得那么开怀,她说,那是她的第七个孩子,之前的六个都死在战火中,但是只要一想到还能迎接新生命的到来,活着就有了盼头……”
  叶轻哼了一声,“愚不可及!给不了好的生活,为什么又要把孩子生下来,生在那种地方,她也不问问,她的孩子愿意来到世间受苦吗?”
  凌涯子淡然道:“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透彻,于他们而言,生与死,不过一个轮回,生命如蜉蝣般朝生暮死,留在这世间的痕迹,能多一分,便多一分,生命很卑微,但也很伟大。”
  见叶轻不应,凌涯子又叹了一口气,“我曾见过年轻樵子舍身护母,曾见过末路之士穷途而哭……世上有人生,就有人死,天地之大,何处不是人生,何处不是美景,又何必把自己困死在一方牢笼里呢?”
  凌涯子心知此时不说个明白,将来又是后患无穷,因此强自按下心中的不忍,一字一顿道,“我并非圣人,你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痴情,待过个三五年,你长大了,便会渐渐忘记少年时期那些多余的旖旎情思。”
  “等你见过了很多人,很多事,眼界开了,便不会将自己局限在一方天地里。”
  “总有一天,你会拥有新的朋友,新的生活,你会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姑娘。”
  “到那时,你还会为我动心吗?你还会觉得非我不可吗?”
  “阿雪,放下吧。”
  叶轻怔怔不语,只觉瞬间天崩地裂,恨不得把双耳塞紧,把心口揪住,便可以听不得、痛不得了。他挖心搜胆,却发现此时再多驳斥的语言都是苍白。
  他愣愣发问,“那你当初在密道里为什么要护我周全?”
  “你为什么要淘尽心思帮我研磨药粉?”
  “你为什么要不惜千里为我寻找解药?”
  叶轻坚持着一字一句控诉,却知道自己这番举动无非是垂死挣扎。
  凌涯子走上前,声音逐渐逼近,“为你赴汤蹈火,为你轻掷生死,那些都说明不了什么——”
  “仅仅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徒弟,仅此而已。”
  叶轻强撑着站起身子,身形略微摇晃,凌涯子眼尖想伸出手,却被无情拍开。
  凌涯子蓦然感到心尖上被狠狠地扎了一下——方才那拍开他的手,袖子上犹自带着濡湿水汽。
  也是,长痛不如短痛,该把话都说清楚了,与其让他心存妄念,不如快刀斩乱麻,将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让彼此的人生回归正轨。他出身显赫的小徒儿,将拥有一个美好的将来,他会有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一对天真烂漫的儿女,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而他,只能孤老一人,了却残生罢了。
  只是一想到那单薄瘦弱的身躯,有朝一日,将会把另一个人纳入怀中,对另一个人温柔备至,凌涯子的心,就无由来地有些茫然若失。
  他理不清这股烦闷失意的情绪为何而来,下一瞬,一个带着温热气息的躯体直直投入到他怀中。
  叶轻伸出手,紧紧搂住凌涯子的腰,甜腻的声音喷在耳畔,如最狡猾的长蛇一般紧缠不放,“师父,你方才有一件事说错了,你举那个例子无非是想告诉我,在生死大事面前一切都不值得执着追寻,可你怎么忘了,那老妇人的坚持,何尝不是一种执着呢?”
  “唔?”凌涯子有刹那的失神,心里又酸又涩,又挟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释然,说不出是遗憾,还是……
  他怎么没想到,小徒儿若是这么容易被自己三言两语所劝服,他也不会为此伤脑筋伤了这么多年。
  叶轻拉着凌涯子的手环上自己的腰身,两人抱着彼此,看上去就像一对交颈缠绵的情人,叶轻声音越加滑腻如丝,“你忘了三年前那个迷醉的夜晚,你也是像今天这样,在床上,压着我,紧紧抱着我不放……”
  凌涯子瞬间五雷轰顶,头脑四肢被炸得血液逆流,叶轻却是不容他迟疑,当即凑上前来,在黑暗中对准他的嘴唇,深深吻了上去。
  四唇相对,柔软的触感一如想象中那般美好,凌涯子头脑一片空白,搂住叶轻的手不知该往何处放,正自愣神之际,叶轻又在他耳畔投下惊天一雷——
  “师父,你想白白占了徒儿的身子,便不负责任,一走了之吗?”

  ☆、第 24 章

  晴天霹雳,山河崩摧。
  叶轻明显地感到与他交缠的身躯僵在原地,紧接着身边的呼吸声骤然急喘,胸膛处剧烈起伏,搂住他的手抖了一下,叶轻深感意外之时,却被推开了。
  对方把他紧缠着的手指一节一节掰开,动作流利快速甚至有些粗暴,称不上温柔,反而带了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你——”
  那日的酒后迷乱陡然间被破开记忆迷雾,清清楚楚摆在二人面前,他们之间,是确确实实,有过肌肤之亲的。
  凌涯子猛吸一口气,用以缓解那股胸腔里急躁不安的情绪,他试图带着往日平稳的语调开口,却发现无论如何辩解,自己的的确确、原原本本是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
  三年前那桩不堪隐秘是他的心病,叶轻敢坦坦荡荡地甩到台面上,不仅仅是在逼他作应,同时也是把最后底牌都抛了出来。
  毫无疑问,叶轻赢了,他确实做不到若无其事,泰然处之。
  多可怜啊。方才明明自己还是占理的那一方,转眼之间就被人掐住七寸、扼住咽喉,只能无力地任人摆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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