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峤本身就是爱管闲事的性子,不然也不能选择闯荡江湖行侠仗义,遂决定这事他要管上一管。他调查到那美人名叫卢湘,彭县人,自幼父母双亡,由彭县名士卢奔策收养。近些年在成都府中著名的学堂求学。
唐峤既然决定要管了,索性就管到底,于是他弄了个假身份,装扮成学子混进学堂跟卢湘做同窗,还用计跟其住进一间寝舍,一开始两人还不太对付,但后来关系逐渐转好,经过几个月的调查,他郁闷的发现卢湘哪里是生活不好,他简直过的不要太好好吗!
成绩优秀,长得又俊美异常,在书院里可以说是舔狗遍地,为了跟他多说一句话有人都能打起来。而且他脾气也不好,动不动就使小性子,时间久了唐峤难免觉得有些厌烦,估计之前那个书签不过是小孩子的无病呻吟吧,最后唐峤跟师长告别,选择离开这里了。
临走的时候还跟卢湘拌了两句嘴,把卢湘气的直哭,扬言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后来我因为一些原因,选择去官府自首,然后你们也知道了,在这里意外碰到了他。”唐峤收起了以往的不正经,看起来颇有些茫然:“他也看见了我,但很快就别开目假装没看见,可能是我身戴枷锁吓到他了吧。”
唐峤自嘲,接着说道:“我不知道我的这些事跟卢湘被杀又没有联系,但我知道温大人你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我平日也听过不少关于大人的事迹,我是想不明白,但我请求大人,调查清楚这件事,别让卢湘白死。”
温瑜听完他说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声音嘶哑道:“我知道了,唐公子这个情报非常有用,我在这里先谢谢你。一些事情我还要确认一下,卢湘……我会还他一个公正的。”
唐峤起身向他鞠了一躬,然后又恢复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好了,事情都说完我也要回去了,杨头儿睡醒看我不在估计要气疯了,有什么要搭把手的可以来找我啊温大人~”温瑜点头,接着自己又跑到其他两个命案现场勘查了一番。
期间温琼徐敬一直在他身边,但两人都没有说话,毕竟一起这么久了,他俩还是能感受到温瑜的心情的。此时的温瑜是他们从没见识过的,像是已经愤怒到极致,只要一个刺激就会喷发的火山。“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清楚了。”温瑜眼里暗潮汹涌。
晚上,卢奔策刚要睡觉,就听见门外有驿卒喊他,说温大人有要事相商。
卢奔策穿好衣裳,在驿卒的带领下前去找温瑜。驿卒走在前,卢奔策在后,一路上卢奔策越走越觉得不对,“这位小兄弟,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温大人是住在这里吗。”
惨白的灯笼照向二人的脸,卢奔策惊恐的发现前面那个驿卒从开始到现在面部表情连动都没动过,仿佛就是一个没有呼吸的假人。“你是什么人!我为何从没见过你!”
卢奔策大声询问,那驿卒挤出一个极为怪异的假笑。哑着嗓子道:“我是谁?我是要你命的人!”说着将灯笼一扔,伸手向卢奔策抓去,卢奔策一个侧身闪开,跟其缠斗道一起。
突然,周围火光乍起,一群人将他们团团包围住。温瑜从暗处走来:“卢先生身体好了?”他冰冷的问道。卢奔策脸色晦暗不明没有说话。
温瑜接着自言自语:“好奇怪啊,卢先生身手如此出众怎么会一直装病呢?”
身边田居一脸震惊:“这……这是什么意思,贾大身死的时候卢先生不是起不来吗?而且有人从头到尾看着他啊。”
温瑜摇头:“并不是从头到尾,中间驿卒为了煎药离开了半刻钟,虽然半刻钟对我们普通人来讲,去杀人再回来可能有点吃力,但对于卢大人这样一搞武林高手,时间绰绰有余。”
卢奔策见装不下去了,索性笑道:“没错,贾大是我杀的,他杀死我儿子,我必当亲手取其性命!”
温瑜强忍住骂人的冲动,冷笑道:“别再装出一副慈父面孔了,卢奔策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在场众人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温瑜接着道:“之前我去问过毛毛,他跟我说虽然卢湘打他但他一点都不怨恨卢湘,刚开始我还觉得是小孩子单纯。但是刚才我又去找他了解情况,你们猜他怎么说?”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自顾自说道:“毛毛因为在驿站厨房工作,经常要被贾大骚扰。所以对这种事情很敏感,他告诉我,每次卢奔策将他叫到一边,温声细语的跟他说话,但看他的眼神,跟贾大看他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
众人哗然,卢奔策大笑出声:“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你是说我对自己儿子有什么不、伦的心思吗哈哈哈哈哈温大人,我是真的服你,就凭着一个小毛孩几句话,你就能给人扣这么大的帽子!”
温瑜也跟着笑:“我当然不会随意下结论,一直以来我都很奇怪,为何要接二连三的作案,将事情都扣在贾大身上不好吗,为何要杀死邱建?后来看到邱建的房间,我总算知道了答案。你们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邱建一反常态的出现在大厅说的那些话。”
温琼先接道:“记得记得,邱建说自己在西窗户冲下撒了泼尿,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温琼慢慢答道:“是没什么奇怪的,只不过我推开邱建的西窗户向外看,才发现其正对着关押贾大的房间。也就是说,那天邱建因为脚崴上楼,意外的目睹了有人进入贾大的房间杀死他。但是他不想告诉我们,相反,他想的是利用这个消息向凶手敲诈。”
大家这次反应过来,的确是这样,按房间的布局来讲这是唯一的解释。
温瑜嘲讽笑道:“凶手反应也很快,几乎立刻就接受到这个讯息,邱建毕竟是个习武之人,觉得自己对付凶手也不怎么害怕。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我们的卢先生武艺如此高强,他又坏了两条腿,就这样被人杀了。”
“那他又为何要杀贾大呢?”田居忍不住问道。
“是啊,为什么呢?”温瑜也跟着重复,然后他将卢湘死那日巡夜的驿卒叫来,此人是第二个到达命案现场的,并让他将那晚的事从头到尾再复述一遍。
驿卒陈述道:“那天我走到一半正打算歇歇脚,然后就听见一声惨叫,我一推开门,发现贾大跟卢先生在房里,卢先生还抱着卢公子的尸体哭……”
大家也没听出什么不对劲,都在疑惑。这时徐敬冷冷道:“门。”
在场之人具是一愣,才反应过来,是啊,贾大是偷偷潜进卢湘房里的,如果说卢奔策是第二个走进去的,那他见到自己儿子惨死,他怎么还有闲心去关门?唯一的解释就是,卢奔策一开始就在房间里。
温瑜补充道:“那日夜黑风高,贾大又被尸体吓得肝胆俱裂,所以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还有一点。不知你们能否回想起当天晚上卢先生打人的姿势。”
温琼记忆力最好,又是第一个接道:‘记得记得,他整个人跟贾大滚成一团,最好衣衫不整的。’
温瑜解释道:“那是因为当天晚上雨那么大,我们每个人进屋的时候身上都是半湿的,只有卢先生早早藏在屋里,他身上是干的,为了掩盖这一点,他才故意整个人蹭到贾大身上。”
卢奔策阴狠的看着温瑜:“你从头到尾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算真是我杀的那两人,你凭什么说我玷污湘儿!”
温瑜摇头,这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没写完……实在肝不动了,明天补全吧
这个案子本来在大纲里是没有的,但蠢作者实在太喜欢这种暴风雪山庄式的杀、人模式,就脱稿裸、奔了……
第50章 建城
温瑜见他还是嘴硬, 便将之前唐峤跟自己讲的事复述了一遍:“按唐峤所说,卢湘本在书院过的事众星捧月的日子, 又怎么会一心求死呢?况且卢湘也是熟读圣贤书的,为何会对自己的养父如此无礼?”
众人仔细一想,也是啊, 这两点不管怎么想都说不通。温瑜环顾了一下四周:“如此明目张胆的猥、亵,相信此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待雨停之后去查查卢先生的底, 我相信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存在。”
卢奔策面容惨白, 突然身形暴起扑向温瑜,徐敬闪身将温瑜护在自己后面,谁知这只是卢奔策的障眼法,借力两脚一蹬, 冒雨冲到外面。
温瑜大惊:“不好!他要逃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看得出来卢奔策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三步并作两步就窜上屋顶, 眼看身影就要消失了。就在这时猛地从他旁边伸出一只脚,卢奔策没注意一下子被绊倒, 摔到地上。
只见之前带卢奔策来这里的驿卒面无表情站在屋顶,然后从脸上一点点把面具揭开, “妈呀!可憋死我了,杨头儿你这面具沾水之后怎么胀得这么厉害!”原来那人正是唐峤。早在下午温瑜就暗中去拜访杨头儿委托此事,毕竟整个驿站如今只有徐敬唐峤功夫好,想要万无一失这两人是一定要帮忙的。
邱建是杨头儿下属, 他在驿站惨死自己也难逃其咎,于是杨头儿就同意配合他们了。此时的卢奔策还想爬起来,唐峤看到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一脚踩在他背上,冷漠的看着他。温瑜命人将其捆绑,后来又不放心,担忧再生出事端自己让徐敬打他打晕关起来。
又过了一日雨终于停了,成都府收到消息也来人将卢奔策带走,走之前温瑜交给他们一份状书,上面描述了卢奔策连杀三人的罪状。温琼不理解:“大哥,干嘛不把他那些变态事迹写上去啊?这种人应该遗臭万年!这样也太便宜他了!”
温瑜摇头道:“卢奔策在蜀中小有名气,不少年轻学子都听他讲过课。如果公开他的罪名,怕是要有许多人被非议,况且……”温瑜朝里面看了一眼,此时成都府的差役正抬出卢湘的尸体,“就让卢湘安安静静的走吧,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不想再跟卢奔策扯上关系,三条人命,还有一个是官差,可以判他斩首了。”
温琼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心情沉重,想到之前卢奔策还曾邀他去家中小住,不由觉得一阵阵恶心,还好自己没去!
此时虽然雨停了,但路上依然泥泞不堪,回蒙阳县还是挺困难的。三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家,此时蒙阳已经一片狼藉。因为蜀地本身就低洼,现在天气还不算太热,连下几天雨积水又蒸发的慢,城里的水都没过脚踝了,乡下更是不堪。巡检司就在下游,徐敬不放心打算先回去看看,三人就此分别。
温瑜回到县里,梅鸿之等人连忙出去迎接,这几天温瑜不在,又遇到天灾,他们每日忙得焦头烂额,此时他们才感受到自家大人的重要性。温瑜如众星拱月般回到县衙,连问县内的情况。梅鸿之苦笑:“我们县算是好的,虽然雨下的大,但百姓们最近手里闲钱都不少,早就屯了些粮食,城中基本稳定,就是周围乡下农田被淹了不少,下官已经组织人去抢救,损失是损失了一些,但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就是其他县……”
“其他县怎么了?”温瑜询问。
“听说西边几个县因为地势太低,又在河边,雨水冲垮了堤坝,整个县都完了。不仅如此,他们那里的奸商趁着天灾抬高粮价,地方官员又不作为。现在还好,过些天等老百姓家的粮都吃光了怕是会有骚乱。”温瑜皱眉,这就是现在所说的吃人血馒头吧,真不怕遭报应吗?但是别人的事暂且也管不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蒙阳的物价,好在蒙阳大大小小的商户早就被温瑜收拾的差不多,他说出的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温瑜对在座官员表示感激:“众位辛苦了,蒙阳多亏了有你们,等这次灾情结束,县里自然重重有赏。”下属们按例推脱了一番,然后喜滋滋的退出去了,这些虽然本来都是他们分内之事,但大明官员俸禄那么低,有几个愿意成天鞠躬尽瘁的,还好他们都知道自己上官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所以办起事来也尽力。
温瑜还是不太放心,就亲自在城里考察一下,结果发现蒙阳城百姓确实都过的不错。就算是天还阴沉沉的也不能阻挡他们脸上的笑意。一些人因着积水太多做不了工。索性露天支了一张桌子围在一起打马吊,孩童们嘻嘻哈哈的玩水,还抱怨水不够深,不然就能在里面有一会儿了。当然此言论也招来长辈们的怒骂。妇女们为了剩烛火,都拿着板凳坐到室外借光缝补衣物,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不知聊着什么。
温瑜看到这里才彻底放下心来,感叹果然四川人民自古就乐观旷达。他哪里知道乐观是一回事,最主要的还是蒙阳物价基本没变,官府救援到位,生活祥和,所以民情才能安稳,换到其他地方,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褚县,桂香村。丁容抱着自己虚弱的妻子申氏,一勺一勺往她嘴里喂糊糊。外面又想起了敲门声,丁容轻轻扶申氏躺下,皱着眉去开门,他心中大体已经知道是谁了,果然,乌老大那帮人一脸堆笑的杵在那里。丁荣厌恶的白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又来做什么,我都说了不会加入,别白费心思了。”
乌老大心中不快,但还是假装毫不在意道:“丁兄弟别这么说,你看城中粮价,现在已经快要二两银子一担米了,奸商狗官同流合污,我们不闹大了,哪还有活路!”
丁荣本就不想搭理他们,但回头望了望病重的爱妻,第一次耐下心询问:“你们说的闹大,是怎么闹法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