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那打手作了手势,便退了下去。
众人起先呆滞了一瞬,随即才爆发出热闹的欢呼声和雷鸣般的掌声。
又是几声鼓点过去,那位管事便礼貌地道:“这位公子,旁边的亭子里有位大夫可为公子治伤,顺便以二两银子为补偿。”
他话音一落,众人才注意到一旁一直等候的大夫,立马又有一位青年上前挑战。
大概是吸取了头位仁兄的教训,他这时更不敢以貌取人,便挑了身材最正常的一位。
双方依然是先作了请示的手势,才开始比试。
这场比试一开始是挑战的青年占据先风,张府打手只是稳落落地回避但几招过后张府打手便屡屡还击,最后也是将人打趴了下去。
此场结束后,众人一阵唏嘘。
“这张公怕是只为炫耀自己财力吧?”于是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张公富甲一方,这些人可都是四处找来的高手,不好惹的。”旁边的一人也发出了感叹。
又有几人议论了几句,大概意思是觉得张公只是炫耀财力,不是想让千金嫁出去,反倒是在昭示众人难以有人有能力娶到他的女儿。
“这张公虽财力雄厚,重要时候也慷慨助人,可到底还是爱炫耀。”瑶姑娘摇了摇头,“我倒是看看有谁能过这第一关。”
不多久,倒是又有几个有信心的人愿意挑战。
一个时辰过去,筛选出的人也只有四人罢了。
张福面带和蔼的笑容,却并未表态。而后依然由管事组织,却没人再上前挑战了。
眼见着时辰并不早了,司徒衡南自是不能在外闲逛过久,便同霍风先行告辞。
“司徒公子,霍公子。”不想有人叫住了他。
司徒衡南顿下脚步,才发现是张公。
“张公。”司徒衡南和霍风一道作了一揖。
“司徒公子,霍公子,今日小女虽未择出良婿,但是既然又幸会二位,不如二位到府中酒庄尝尝府中酒酿如何?”
张公名下的福林酒庄也是极其有名的。酒庄里的酿酒品种众多,且贮藏年份不同,倒是各种滋味皆有。往年张公也会拿出精心挑选的几类酿酒送至将军府,味道自是上乘。
不过这日天色近晚,虽然喝酒就要衬个夜色,讨个兴致,但是司徒衡南还是委婉回绝了。
“那届时小女出嫁,二位再来便可。”
张公友好邀约。
2 这场比武招亲浩浩荡荡地持续了三日。
最后这一日,张府大小姐已是凤冠霞帔在身,盖上了红盖头,依然端坐在张公的一侧。
这有些漫长的比试经历层层的淘汰,最终聚焦在两个青年身上。
这两个青年倒都相貌周正,气度不凡,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神略有些狠厉。
这两日司徒衡南和霍风也只看了些零碎,不如瑶姑娘全程在场。
“欸,南弟,子新。”瑶看着他们道,“我昨日才听人说,其实这擂台本就是为他们二人准备的。”
“什么意思?”
司徒衡南有些好奇地问,而霍风也侧首,同样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瑶姑娘明朗一笑,道:“这两位是张公至交的儿子。”
略一停顿,她放低了声音说:“不过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收的义子。”
司徒衡南和霍风闻言,大抵也知道后面的事情了。
不过瑶姑娘还是继续道:“他们二位从小同这位张小姐有过不少往来,都动了情。不过张小姐芳心许谁,倒猜不准。瞧,索性就来了场比武招亲。”
“如此说来,倒也算达成目的了。”司徒衡南点点头,“子新,你猜猜谁会赢?”
“这又不是武馆。”霍风有些无奈地回应,但还是认真地看着擂台上两人的过招,细细思索着。
“不好说。”倒是瑶回答了一句。
在场的人不似之前一方吊打另一方那般高呼连连,反倒是有些屏住呼吸似的看着。两个青年人都手握木剑,一招一式皆是十足地认真对待。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但众人都觉得像过了半日那般漫长。
终于,一方的剑抵住了另一方的喉咙。
那劣势的一方垂眸说:“我输了。”
这一声落下,沉寂许久的人群爆发出了高呼。
瑶姑娘也兴奋起来,高举了两下双手。
不过她立马又将手放了下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哈,也不知道这赢家是不是张小姐喜欢的那一位。”
不过这一刻,张大小姐自己掀了盖头,直冲冲地便奔向了擂台,拥住了那赢家。
她眼中早已含泪,激动到声音都有些发颤:“庭郎……”
“看来,这就是对的人了。”瑶姑娘似乎也有些激动,眼眸中也泛着泪光。
司徒衡南同霍风相视一笑。
3 应了张公的邀约,司徒衡南和霍风晚上便到了福林酒庄。
而张大小姐的婚礼也在此处举行。
这场婚礼排场非比寻常,人来人往,自然也是十分热闹。
但凡是周围的民众,都可讨杯喜酒喝。
司徒衡南和霍风在宴上倒也又碰到了瑶姑娘,对饮了几杯。
因着张公一声“司徒公子”,司徒衡南也算是彻底被识破了身份。不过瑶姑娘似乎并不太在意,反倒是问着是不是还可以叫他“南弟”。
半个时辰过后,瑶姑娘先告了辞。而他们两个因为张公的挽留,倒多尝了几杯酿酒。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微醺的司徒衡南不由地感叹一句。
霍风并没有饮太多,虽未醉,但脑袋也有些发涨。
“你这是怎么了?”看到突然感叹起的司徒衡南,霍风不禁有些好笑地问。
“嗝,有情人终成眷属。”
司徒衡南又喝了几杯,兀自重复了一句。
“你又喝多了,回去将军和夫人又会说你了。”霍风试着拿回司徒衡南手中晃着的酒杯,却被他一下子躲过了。
司徒衡南笑着说:“我没有。”
他一把握住霍风的手,一下子摁向一边。
“我赢了,我的力气更大。”
司徒衡南突然凑近霍风的脸,发自内心地笑了。不过他立马又倒头靠着自己的一只手臂,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霍风自然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本想抽回手,谁想司徒衡南握得死死的。
“司徒……”霍风叫着,但司徒衡南却没有回答,只是呢喃着那句“有情人终成眷属”。
☆、噩耗
1 某日,司徒将军收到了一封信件,浏览过后便急匆匆地将霍风叫了过去。
正值十六岁这年的初夏,正对弈着的二人对视一眼,却都不知道究竟是何事。
但是看见司徒将军的面色微沉,霍风心里也有了个准备。
霍风从司徒将军的书房出来,才发现司徒衡南在那里等着。
“子新,怎么了?”司徒衡南见霍风面色有些苍白,眉头也蹙着,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霍风张了张口,但一时却没说出什么,半晌过后才开口道:“我父亲,病重了。这是……三月前的信件了。”
霍风说及此,目光更加恍然。
司徒衡南清楚,霍风思念父亲良久,而几年来也只是收到几封探问的信件罢了。每每提及霍父,霍风都会不太平静。
何况这一次,似乎是要永别了。
霍风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但是还是尽量克制住情绪,把信件叠好收了回去。
霍风背过了身,低声说:“将军说,会派些人马送我回西南。”
“子新,我随你回乡。”司徒衡南想都没有多想,便如是说。
霍风几乎也是想都没多想,直接回答说:“不可。”
“这有什么不可的,你父亲……唉……这样你在路上也有照应啊。”司徒的声音在后面低了下去,虽然他是有理由支撑的,可他心里是想的是若霍父亡故,他便也随霍风一同守孝。
霍风此时没有立马回应什么,于是司徒衡南便补上说:“我爹也说过霍叔叔是当年浴血沙场的兄弟,也永远欠着一份恩。想来早些时候我也应当去探望的,我爹也一定会同意的。你一个人回去,多少都不安全。”
霍风没有过多的表情,最后也只是轻叹了口气说:“将军会给足够的盘缠的,也有几个侍从会护送我到西南,你不必担忧。”
“我不是担忧......”司徒衡南又觉得说错了,“对,我是很担忧,但其实我没必要担忧。但是......但是......”
霍风递来疑惑的眼神。
“我想随你回去。”司徒衡南最终憋出了句简单的真心话。
“我许多年也没回去了。”霍风遥望远处,目光突如静水,“风景很好,可是没什么有趣的,大多是些粗人。回家的路……我也不记得了。”
“无妨,无妨。”司徒却一下子兴奋起来,不过马上意识到不能如此,才低声说,“我说无妨,多一个人总该是好些的吧。”
霍风却最终留下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回了自己的寝卧。
司徒立于门前,有些不自信地问:“子新,你答应了吗?”
“司徒,你想做什么便是什么,我何时阻拦了。”霍风轻声地回答了他,声音有些闷。
司徒十分开心,但又察觉到霍风的沉闷,立马生出了深沉的担忧,不过最终也只能落下一句:“你好好歇息。”
2 但司徒衡南一觉醒来,没有看到霍风的身影。
“爹,娘!”司徒敲着房门。
“哥,你在这儿干嘛呢?”司徒杏儿正玩着把折扇,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杏儿,子新呢?”司徒过来扶住了杏儿的双肩,力度大了些,让那折扇都掉到了地上。
“子新哥哥一早便走了,回乡去看他爹爹了啊。”杏儿杏目圆睁,有些愣住了。
司徒放下双手,突然冷静了下来,俯身捡起了扇子放到了杏儿的手上,说:“杏儿,若爹娘醒了,问我去哪里了,你就说我去了西南。”
未等杏儿回应,司徒就朝外走去。
“哥,你说什么!你要去西南,你要随子新哥哥回乡?那至少要几个月啊!你要去多久啊?”杏儿追在他身后。
司徒早已背好包袱,跨上了坐骑凯风,道:“我不知道。”
他急急地调转了马头,准备朝着城外方向绝尘而去。
司徒杏儿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道:“你知道路吗,哥!”
“我……”司徒衡南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边走边问吧。”
“你等等!”司徒杏儿小奔到了府里,过了一会儿才回了来。
杏儿向司徒衡南递来几张图纸,道:“路上小心啊,哥。”
司徒衡南粗略浏览了图纸,回答了一声“嗯”。
系紧了包袱,司徒衡南拉紧了缰绳便开始狂奔。
“唉,这个急躁的哥哥。”司徒杏儿扶了下额,有些无奈地说。
3 幸好有这几份图纸,以及在驿站的几个熟路人的指引,司徒衡南才带着凯风顺利地朝西南行进。
不过中途也出现了坑他金子的人,让他绕了小转路,差点儿往天竺去了。
不过还好,眼前的青山绿水,便是西南蜀地了。
这里基本没有什么大路,交通极不通达,往来人也少。
好不容易有个人拉着辆车途经眼前,司徒衡南赶忙凑上去问:“大伯,你好,请问霍家村怎么走?”
“霍家村?我就住在那儿,跟在我后头嘛,小兄弟!”那大叔爽朗地笑了两声,扬扬手示意他,便再度向一条小道行进。
司徒衡南反应了一下才大概听懂他带着口音的话,跨上了凯风,以不急不慢的速度跟着前面的大叔走着。
大概又行了四五公里,眼前才逐渐有村落的轮廓浮现出来。
开始的几处人家住得有些分散,过了这几户人家,才是一个比较密集的村子。
这里有一条长河,河流并不湍急,几个妇人正在河岸边浣衣。有孩童正拿着几个纸质的风车四处欢笑打闹。
“小兄弟,前面那块儿就是霍家村咯。”那大叔指了指前方的一块村落,见司徒衡南要掏钱的意思,立马有些着急地制止了他。
“嘿,小兄弟你这样是要干啥子,要不得,要不得!”那大叔摆摆手,不理会他了,拉着车往屋子里走去了。
过了半晌,大叔又从屋内探出头来问:“小兄弟,你是要找哪个人?”
“霍风。”司徒衡南回答。
“噢,那个娃娃啊,似乎前不久才回来,霍平也可怜啊,当初非要把儿子送出去,临走也没看上最后一眼。”那大叔突然感慨了一番,“往前走吧,小兄弟,会有人给你指路的。”
司徒衡南道了谢,牵着凯风到了前面的村落。
他又问了两人,才找到了霍风在的院所。
这间院所相较其他密集的屋所还算得平整宽敞,而他此时的心却有些难言的忐忑。
深呼了口气,司徒衡南敲了两下门。
门扉开了,那个他奔过千里迢迢想要见的人,就在眼前。
☆、西南(1)
霍风见到风尘仆仆赶来的司徒衡南,轻轻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还是跟过来了。”
他早已换上一身缟素,头系白巾,面色也有些苍白,话音一落也顺势斟好了一杯清茶给司徒衡南。司徒衡南一路急匆匆赶过来,看到水才反应过来早已经口渴难耐,便一口气喝下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