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唯连忙问道:“是做不来吗?”
李木匠一听就瞪他:“有什么做不来的?就是这东西小,上头花样又多,做起来费时间。你什么时候要?”
“不急,尽快做好就行,这几天也不着急用。”
“少说也得要三四天,数量还不少。”李木匠心里盘算着,先得描样,然后还得雕出来,就一个都得花一二时辰,更不要说这里光是是不同样的就有五个。
“工钱起码得这个数!”李木匠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文?”
“你还嫌贵?我起码得花四五个时辰呢!”
季唯知道李木匠是误会了,只要能把这模具做好,就是再翻几倍,他都不会说什么。只不过他可不只要五个模具,而是每样就要五个,也就是要做二十五个。
“我给李叔你五百文,你帮我把这模子尽快做好,毛边得打磨干净,用上好的木料。否则可对不起我给你的钱,要是做好了,可以拿来我看看,万一有什么要改的,还可以修修。”
季唯出门前带了点散钱,从钱袋子里数出一百文给李木匠,算是定金。
这边下好模具等订单,季唯没有即刻回家,反而是通过原主的渠道,找了些街头的小混混。
这些混混时常在东西南北四条街乱逛,季唯塞了些钱,让他们扩散刘庆赌输钱一事。
他们虽有点畏惧刘庆,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加上又不是散布谣言,只需要小心点就不会犯事,就答应了季唯的要求,拿着钱溜了。
又过了几日,订制的月饼模具完工,与他所想几乎相同,花纹精细处也清晰可见,季唯十分满意,痛快地付了剩下的四百文,取了少量的材料,打算先做第一批月饼。
月饼又分为广式、京式、苏式和潮式四大类,而季唯打算做的则是广式月饼和冰皮月饼。后者算不上正经的传统月饼种类,但胜在材料耗费小、本钱低,制作简单,到时售价低,可推向大众市场,卖给家境一般的普通人。
至于广式月饼,则更富有技巧,哪怕是同样的材料,不同的人做出来也是不同的口味。对油和糖的比例拿捏,可以说是极为严格。
冰皮月饼,季唯打算请人来分工作。而广式月饼,则必须由季唯亲自动手。
制作广式月饼饼皮,转化糖浆至关重要。用糖和醋小火熬成剔透红色,质感粘稠,口味酸甜,密封可保存数年不坏。为了提高效率,方便下次使用,季唯买了大量的糖和醋,一熬就熬出了一大坛子,大部分封存起来。
面粉筛入用猪油、碱水、盐和糖浆制成的糖液,做成饼皮胚放在室温下静置。同时把泡烂的豆沙蒸烂捣碎,加油加糖小火炒成甜豆沙。
广式月饼做好的诀窍在于糖和油的比例,可以说若是糖油少放几分,那月饼的饼皮就可能开裂可能鼓腰,与饼馅分离。
做好的饼皮和豆沙搓成团子,再用模具压成圆饼状,上面就自带了花纹。最后再月饼面儿上刷一层蛋黄液,烤出来的月饼皮薄馅多,且形状一致,外皮呈棕红色,有清晰、凹凸状花纹,看起来十分精巧,与普通糕点相比,可以说是高下立见。
正逢柳意绵到了要上张家的日子,季唯带上包装好的月饼,跟着他一道上门。
开门还是那个小厮,他看到柳意绵脸上笑容还未彻底展开,就瞧见了他后头的季唯,那笑容一下子就消散了,有点不怎么情愿地把门推开。
“不是你来送么?他怎么又来了?”
“季哥来张家有事,劳烦小哥让个道。”
柳意绵性子好,逢人嘴甜又爱笑,这张家里见过柳意绵的人,还没人不喜欢他。又因这小厮之前与季唯有口角,柳意绵更花了心思讨好他,每回见面就夸上几句,偶尔说些季唯好话。
这小厮被人骂惯了,乍一听到夸奖,更是看柳意绵顺眼。可看柳意绵越顺眼,听他夸季唯就越是厌恶。只觉得这种恶霸都能有人惦记,他这般勤快肯干,却还日日挨骂。
等两人走了,他又开始小声地咒骂起来。
“看来你跟他关系不错啊。”季唯说的云淡风轻。
柳意绵怕他误会连忙解释,“没什么的,就是那小哥替我开门时,会交谈几句。”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柳意绵不说话了,把季唯带着去正厅,又叮嘱下人去叫张秀才。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自得,比起头回来这紧张又害怕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
“让你来这果然是对的。”
“什么?”柳意绵没听清。
“没什么。”
张鸣远一得知柳意绵和季唯一同前来,立马兴奋地去了正厅。
果不其然,季唯带了吃的来。
“季兄,这回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张鸣远原不是如此,不过季唯送来的东西吃的多了,有时不吃竟然抓肝挠腮的惦记着。日子久了,还未到时候,就开始盼着柳意绵上门。
上回又听柳意绵介绍,季唯似是为庆贺中秋,专门做了个叫做月饼的新东西。他一听柳意绵的描述,就馋得紧,这几日一看诗词,就忍不住想到中秋,想到月饼,只等着季唯来了。
“此物叫月饼,是我为了中秋特制的。张秀才尝尝?”季唯随便拆了一块。
第一批新品试吃只做了一个豆沙口味,比较简单,不那么费功夫。但是稍后若是大量售卖,季唯预计是要做四种口味,即莲蓉蛋黄、豆沙、芝麻花生和猪肉馅,有甜有咸,能满足绝大多数人的需求。
张鸣远一看到月饼,眼前一亮,啧啧称奇:“这月饼好生精致,花纹细腻简直像画一样。应是专门请师傅做的模子吧。”不少糕点需要模具,不过大都是简单,不像这月饼,侧边带了凹凸纹路,最上方有花瓣图样还有文字。
张鸣远咬了一口,外皮酥软,带了股浓郁的油香味,豆沙减了糖,口感绵软润滑,甜得恰到好处,不腻不油。再加上月饼难得的寓意,是极为特别的糕点。
“这好!我让人去请父亲来,中秋前订上一批,到时亲朋好友来了,正好送礼。”张鸣远让人去请逛园子的张老爷子,过了一会儿,张全才扶着张老爷子来了正厅。
张鸣远与张老爷子说明了月饼的情形,又给他尝了一块,连张老爷子都跟着感兴趣起来,让张全去准备茶点,跟季唯聊起了月饼。
“你是说打算中秋卖?”
“是,中秋前半月左右开始订购。”
“你这月饼不便宜吧?且并非人人都识得月饼,你要如何卖?”张老爷子做了一辈子生意,才攒下这偌大家业,一针见血就指出了季唯目前的问题。
不过季唯早有准备。
“我已有所打算,老爷子请看。”季唯把卷起来的宣传单递给张老爷子,后者眼睛不大好,眯着看了好一会,才满意地捋了捋胡子。
“不错,是个好主意。只不过——”
张老爷子很快又指出识字人不多,宣传单分发难这样的问题。
“县学固然是个好选择,但局限性太大。”张老爷子慈眉善目地笑着,“我考考你,什么东西是识字的人必有的?”
季唯沉吟片刻,“书?纸?笔?”
张老爷子笑而不语,季唯脑子里灵光一闪,拍桌站起:“我知道了!是书!”
“我有个老友,或许能帮你这个忙,只不过我有个要求。”
“老爷子请讲。”季唯十分恭敬地弯下腰。
季唯虽然聪明,但并非是天生的生意人,在某些方面,还是不能够想到周全。就比如张老爷子刚才说的问题,他就暂时未曾想到。若是按张老爷子的意思直接从源头下手,将宣传单印在每本书上,那么几乎每个识字的人,就可能看到。
岂非瞬间扩大市场,把月饼引入每个识字之人认知中?这可比季唯让文宣抄写画图来的方便省时许多!
想通此关节,季唯对张老爷子瞬间佩服的五体投地。
作者有话要说:
前年自己做过一次广式月饼……顿时丧失了吃月饼的勇气otz
我还特别少放了三分一的糖跟油,实在是下不去狠手……三十块月饼,糖跟油得花去两三斤吧………………外边的太可怕了5555
悄悄给你们剧个透,绵绵跟季哥的first kiss是在中秋节!绵绵主动的哦:)
第47章
第47章
“我要你把月饼给我卖。”张老爷子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平时耷拉着的眼皮下顿时撑开,整个人都锐利了数分,气势迫人地看着季唯。
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想来时认定了季唯不可能拒绝他。
不过季唯也确实没理由拒绝他, 若是张老爷子真的可以帮他搞定这件事, 对双方都有利。
张老爷子看中月饼的卖点,季唯也看中了张老爷子的人脉。
张家在附近几个镇子都有生意, 甚至跟城里也有来往,若是他真愿意和他合作,这月饼的生意稳赚不亏, 不仅是在镇子上卖, 说不定都能卖到城里去。
“要是张老爷子真有意要与我合作,那么就得仔细谈谈了。是否这宣传月饼一事就交给您来处理?若真是这样,我倒落得清闲了。”季唯看了柳意绵一眼, 让他跟张鸣远一起走了, 不要耽搁念书时间。
柳意绵听话的很,恭恭敬敬地和张老爷子道了个别, 跟着张鸣远走了。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张老爷子摸着胡子, 仔细打量季唯, 肯定道,“你还有什么没说的,一并交代了吧?”
季唯还真有个事儿没说。
在去见文宣时, 他就有想过, 要走高端路线月饼怎么能没有包装呢?可是包装就需要印花,总不能叫文宣一张一张去画。长柳镇上是没有印刷铺子的, 这一点令季唯苦恼了多日。直到见着张老爷子,问题才迎刃而解。
果然是没有人脉, 寸步难行。
季唯把包装一事,与张老爷子商谈。
张家虽是米铺发家,不过后来也涉猎不少的生意,跟不同的商贩有合作。
一年前,认识的人开了家糖铺,为了凸显不同,在糖纸上下了十成十的功夫。对方知道张老爷子有门道,就找上门来谈合作,自愿让出一分利,就为了搭上印刷铺子这条路。后来五颜六色的糖纸总算面了市,一下子赚足了人气,把别家甩在身后,生意十分兴隆。
这事儿在当地,曾引起不少人的议论,糖铺也在换糖纸之后,成了不少大户人家逢年过节,就要订上一批的必备之物。久而久之,竟有了一批稳定老客。
张老爷子一听,眼底闪过几分异色,慢悠悠道:“可是听过唐氏糖铺?”
“什么?”
“你这包装的念头,与这唐掌柜不谋而合,就在去年,唐掌柜新开的糖铺,正是有了这个主意才大获成功。”听了张老爷子这番话,季唯忍不住感慨这唐掌柜果然聪慧,竟能想出如此超前的主意。
季唯却不知道,这食物包装,在大府的大铺子里头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也就是在长柳镇这样的偏远小地方,才没人见过,没人听过,新奇的不行,一出现就受到热烈追捧,大获成功。
不过季唯的包装与糖铺仍有不同,糖纸是软包装,季唯要的是硬包装。用硬纸壳叠出盒状,六小盒拼成一大盒,就是前世随处可见的月饼礼盒。拿来送礼再好不过,既心思巧妙,还很有面子。
听完季唯的想法,张老爷子才真生出了几分惜才的念头。
他是听季唯说了月饼分两种,专攻不同市场。对普通百姓,自然是越简单越便宜越好,但对于有身份有脸面又不差钱的人来说,有没有面子,能不能拿得出手,才是最重要的。按照季唯这样做下去,绝不愁卖不掉,恐怕还得靠抢的才是。
“好!就照你说的办!”多少年没有这样心潮澎湃的感觉了,张老爷子激动地一掌拍在桌上,豪气干云地说道。
外人只看到张家的家大业大,又哪里知道这些年张家发展早就陷入了瓶颈,难以突破。
张老爷子独子聪慧,却对偌大家业毫无兴趣,从小苦读只为考取功名。如今已成秀才,张老爷子也歇了让他帮忙打理家业的心思,逐渐地把生意交给得力的管事,平日里就待在宅子里走一走,晒晒太阳,安度晚年。
何曾想到,有朝一日竟碰上季唯这样的奇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简直令人无从夸起。
张老爷子捋着胡子,连连说了几声好,季唯问起,他也不解释,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他,目光慈祥的像是家中的长辈。
本来事情谈完了,季唯是要走的。只不过既然跟柳意绵一起来了,就断没有把他丢在这里,自个儿先回家的理。
季唯也没什么事儿干,就坐在厅里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张老爷子谈着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最近他听到的一些事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