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人多起来,会不会太吵?母亲上了岁数,怕热闹过头反倒成了吵闹,这就不好了。”陆展鸿有些意动。
“到时可让捕头捕快维持现场秩序,若有人引起骚扰,就将他赶出去便是。以大人的身份,这反倒简单。”
“说得有理。”
“不过要让众人同乐,总需要个大的场子才好。”一般百姓哪有钱看戏,只有大户人家逢年过节过寿的才请得起。
要真的许了,百人都是少的,普通家宅的后院大小毕竟有限,是万万不够容纳的。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戏班子随便搭在哪出都好。大人到时候只需要选个开阔些的场地,要紧的是唱戏的人。”
陆展鸿深以为然,点头道:“你这提议甚好,不过我还须得回去商量商量。”
“老夫人大寿,我当然要送上寿礼,具体几日?”
“九月初八。”
“送上月饼显然是不够合宜,不如就由我来准备,到时保管让老夫人喜欢。”
陆展鸿有些好奇,但季唯却说了要保持神秘,等快到日子了,送上门来。
不过有一事,他还需要问清楚些。
“老夫人可能吃甜?奶呢?有什么忌口?大人一并说来,我也好到时注意些。”奶是好东西,寻常人吃了对身体好,但不少人有乳糖不耐症,吃了就拉肚子。上了年纪也容易得糖尿病,季唯做这行的,对此有超乎常人的敏@感度。
“父亲母亲都好甜口,糕饼也是日日备着不能短缺的。要说什么不喜欢,大概是味酸的牙齿受不住,不爱吃。”不需细想,陆展鸿脱口而出,显然是平日里对父母喜好颇有心得。
季唯记在心中,打算等老夫人大寿前一日,为她定做一个生日蛋糕。既然老夫人不喜欢酸,那就挑些甜水果作为点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季唯收下陆展鸿让人取来的银子,二人辞别后,就离开了县衙。
***
大溪镇,孙家。
“我是来见孙哥的,劳烦代为通传。”来人是个年纪不轻的妇人,虽已到了中年,但仍梳的是未出阁的姑娘发饰。
她脸板的严肃,一看是刘庆,就只淡淡道:“你来找洪弟有事?”
“有些事想跟孙哥谈谈,还请二姐帮帮忙。”刘庆恭敬地弯腰,给孙娥鞠了一躬。动作干净利落,一点也不像是在长柳镇上称霸一方的男人。
也不能怪刘庆态度大变,这中年妇人正是青龙帮核心人员孙洪的二姐,孙娥。因其少年时,曾被退婚,铁了心不再出嫁,在家照顾体弱多病的母亲。
孙洪重情义,对母亲对姊妹,都十分上心。他们这些孙洪身边混的人,又怎么敢怠慢?
“你进来吧。”孙娥虽不知孙洪在外具体做的是什么,但看时常来家中的人,各个凶神恶煞,不似好人,也知他干的不是正经营生。
不过她向来话少寡言,偶有提点,只要孙洪克制己身,不把腌臜事带到家里,外头别干出触碰律法的坏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刘庆拘谨地跟在孙娥后头,等着孙娥去替他叫孙洪。
青龙帮没有帮主,只有三个当家,孙洪是青龙帮二帮主,平日很得人心,呼声不低。每个镇子都有他培养的得力帮手,刘庆算是其中一个。不过跟当初的季唯一样,性子不大对孙洪胃口,关系也就一般。
说起青龙帮,一开始成立的初衷,是为了百姓生活安居乐业,免受纷扰。后来势力逐渐扩大,在数个镇子,乃至青城盘根错节。
时至今日,已是不小的势力。
每月青龙会,定在青城举行,从前些年开始,也不再讨论为民之道,反倒是为了帮主一位,三方势力多有争斗。
孙洪心思浅,站在他队伍里的,除了些许心思不正的,大都是中立派。像是刘庆这样的,若非他当初铁了心在孙洪跟前讨好他,只怕孙洪也看不上他。
刘庆刚挨了板子,一瘸一拐地到了孙家,孙娥一走,就龇牙咧嘴站起身,在屋里慢慢地走着,怎么也坐不住。
孙洪不差钱,但孙家却不大。
加上了破败的有些坍塌的柴房,满打满算也只有三房一厅,充其量只算得上家境殷实。就连刘庆的屋子,也只比孙家差了一个房间。
“屋也太小了。”
“什么太小?”
刘庆小声嘟囔,一看到走出来的孙洪,吓得冷汗都冒出来,慌忙噤声,连道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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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欠债还差2章~~
第58章
第59章
“你怎么过来了?”孙洪走过来, 招呼刘庆随便坐。
“没事,我站着就行了。”刘庆赔笑道。
“你又进县衙了?”孙娥来找他,说刘庆又来时, 他还有些奇怪。这好端端的, 跑来大溪镇找他干什么。又看他走路别扭, 不肯落座的模样,不用说肯定是进了县衙, 挨了板子。
孙洪手下办事的都算谨慎,少有犯错。
一是因为跟在他身边的大都是中立党,性情温和;二是孙洪不喜欢替别人擦屁@股。一两次也就罢了, 正所谓事不过三, 若是次数多了,孙洪失望了,也就是放弃这个人了。
原先还有季唯陪着孙洪垫底儿, 现在季唯宣布脱离青龙帮, 就只剩下了刘庆,一下子就显得莽撞急躁。
“是。”刘庆低声应道。
“这回又是为了什么?”孙洪皱眉打量刘庆, 冷哼一声, “你就不能安生点?是把县衙当你家后院子了, 三天两头的进去挨顿打?”
上回要不是孙洪,刘庆等三人只怕还蹲在大狱里,别想出来。
那回孙洪就已警告了刘庆, 不许再犯事, 若再有下回,不会再出手帮他。所以林青出的主意, 不需要动手,就可以压倒季唯时, 刘庆才举双手赞同了。
没想到如今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孙哥,这回进县衙不是我犯了什么错,而是季唯那小子设计陷害我,让我欠了他二十两银子。我还不上,被朱捕头给逮了带回了县衙。”
一开始刘庆鼓足了气,要好好地在孙洪跟前告上一状,不过看到孙洪严肃冷淡的表情,又泄了气,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显然还是心虚的。
“要不是你又去找茬,季唯何必设这个圈套?”孙洪人虽不在长柳镇,但他手下耳目众多,无需他亲临现场,就有人上赶着跟他说这些。
他虽不甚喜欢季唯,但也不算得上多讨厌。
在季唯身上,还有他孙洪破看重的一点——那就是重情重义。
“可是——”刘庆心中不服,辩解之言脱口而出。但一看到孙洪冷淡的神色,就知他对内中缘由不感兴趣,立马改口,放低了身段哀求道。
“孙哥,我手头紧,能不能借我点银子周转周转,过了这难关,我一定把钱给您还上!”
生怕孙洪不肯信,刘庆举着手指狠命赌咒。
“借多少?”
“三……二十两!”刘庆本想说三十两,可看着孙洪的表情,心里头就慌张起来,立马改口。
“还记得我上回说过的话吗?”孙洪神色冷峻,连说话的语气也硬邦邦的,跟之前截然不同,“我说过,上回是最后一次出手帮你。”
“可是孙哥——”
孙洪抬手打算了刘庆。
“若是你有将我说的话,放在心里,那么你这段时间就该老实做人,而不是去挑衅季唯。他虽退出了帮会,可却凭双手挣钱,就这点,你不如他远矣。”
如果说之前,刘庆还只是有些慌张。在得到孙洪这句“你不如他远矣”的评价后,他脸色一白,蹬蹬倒退了两步,瞬间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这意味着孙洪已经放弃他了。
他……他在没有靠山了!
刘庆为人嚣张,当初跟在孙洪身边,以孙洪心腹自居,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要被人知道孙洪不再管他,不晓得多少人会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刘庆光只是想一想,就头皮发麻。
“不孙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老老实实的,绝不再惹事!”刘庆噗通一声,跪倒在石板地上,扯到了刚刚被杖责的伤处,脸色扭曲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
“孙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孙洪慢条斯理地整理挽起来的袖子,看也不看刘庆,“说够了?”
刘庆立马噤声。
“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了,要不是季唯退出了帮会,上回我不会出手帮你。”
“我——”
“你知道的,长柳镇和大溪镇隔得近,我不想让它落到李一鸣手中,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你,此事是我做错了。”孙洪叹气,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彻底绝了刘庆的生路。
“我不会借你银子,希望你好自为之,二姐,送客!”
孙洪走了,他走的干净利落,连头也没回。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的孙娥走进来,依旧冷淡地对刘庆说道:“洪弟不愿见你,走吧。”
刘庆瘫坐在地上,连臀@部处的疼痛都无法让他挪动一步。过了好久,才惨然地笑了一下,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天要亡我!要是我刘庆能度过此难,我定要你不得好死!”刘庆双拳紧握,怒目圆睁,眼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存了鱼死网破的死志了。
他朝孙娥看了一眼,明明模样狰狞凶恶,孙娥却毫不意外地扭开头,好似看不见,平静地在前头带路。
那扇黑褐色的木门,在刘庆面前合上。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
这扇门,他以往每月就要进个数回,可从今日开始,他再也不能踏进去一步了。
连带着他在长柳镇的地位,都随着孙洪今日的一句话,而烟消云散。
全部都是因为季唯,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当初就该听李二疤的话。
刘庆深吸了口气,忍住撕扯伤处的疼痛,别扭地离开了孙家。他不能就此一蹶不振,就算是孙洪不肯借钱,也总有法子能筹到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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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学,书院。
“抢到了抢到了!我在书铺门口,排了一刻钟,才总算是抢到了!”林泰手里挥舞着一本蓝皮的册子,比普通的书本要小些,封皮上写了三个规整大字。
明镜台。
此书乍看不起眼,却在不到半年时间,从京城火遍火遍全国,各大府、城书商都为了拿到该书稿而疯狂。
要不是印刷坊的聂俊琦在府里头也有人情,恐怕还拿不着这书稿,更不能印出来了。
县学里消息灵通如林泰,早就垂涎欲滴,等的不耐烦。昨日下学溜回家过夜,一大早派家丁去排队,才抢回了一本。
这不是怕赶不及上书院山长的讲学,连翻也来不及翻匆匆赶来。等听完了一节课,才得意洋洋地举着书,向四周炫耀。
“真的是明镜台!你竟然抢到了!”
“林泰你不够意思,都不曾跟我们说起过,下午去买不知道卖光了没,气煞我也!”
“我也买到了,前些天,我就得了消息,怕你们跟我抢,不告诉你们。”
“好你个徐垚!跟林泰一丘之貉!”
“免光兄此言差矣,怎能将我们读书人与畜生相提并论?”
徐垚手里捧着明镜台,摇头晃脑十分得意,看的边上的人牙痒痒的,就要上前来抢。
“都别闹了!正好林泰和徐垚都抢到了,我们快看看里头都说了些什么。”
虽不曾亲眼见过明镜台,但大家也都有所耳闻。
这明镜台是本志怪情爱小说,讲的是个女鬼为了报恩,救下了上京赶考途中遭土匪打劫的书生,二人结为夫妻,女鬼助书生屡破京中奇案。
书生官位步步高升,有人送了面宝镜给他,说能照出世间一切鬼怪。
书生不信,只以宝镜为美,送给女鬼做梳妆镜,却不料一下子将女鬼照出了原型。吓得书生一命呜呼,竟是魂魄归天。
女鬼为救回书生,甘下地狱,过十八关,面见阎王,才将书生魂魄放回。
书生一觉醒来,怀中捧着明镜,只以为那是一场悠长的美梦。
梦里青云直上,有如花美眷。
不管是书生还是闺阁小姐,都沉迷此书的凄美绝恋,以读明镜台为乐事。
销量之火爆,简直空前。
哪怕是在远离京城的小镇,书生也有所耳闻,其受欢迎程度可略见一二。
林泰瞪直了眼睛,手指微抖的翻开了第一页。
“咦?这是什么?跟明镜台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