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人开口,他先从箱子里取出一瓶止血散,指使着季唯把袖子撕开,将白色粉末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刘庆媳妇没忍住痛呼出声。
叫喊声过后,她突然盯着刘庆咒骂起来,几乎是骂出了生平听过最恶毒的诅咒。
吴老给她上好药,又给刘庆媳妇吃了颗补气的药丸,虽然失血过头有些腿软,但还是能够站起身。她走到包子西施跟前,冲她啐了一口。
“贱人,勾@引有妇之夫,等着浸猪笼吧!”
说完,刘庆媳妇转身,看也不看刘庆往外走。经过刘庆身边时,他伸手拉她,被她用力一甩,头也没回就走了。
“怎么样,人走了,我们来算算账如何?”
刘庆死死盯着季唯胸口位置,在那里藏着一张契书,上面盖章画押写着他欠下的二十两银子。
只要那张纸不在了……
刘庆用力要紧后槽牙,绷住身子,趁季唯移开视线时,一个饿虎扑食,突然冲向季唯,把他冲的撞在地上,赶忙招呼包子西施。
“快点过来!”他坐在季唯背上,死死按住季唯的双手,“你把他衣服里头那张纸拿出来,赶紧撕了!”
季唯身子壮,但刘庆也不遑多让。
包子西施眼里噙着泪水,还没从刘庆媳妇刚才的威胁中抽出来,抖着手伸向季唯的领子,还没靠近,就被季唯一口咬住,惨叫出声。
“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
季唯用尽力气不肯松口,刘庆只能腾出一只手去掐季唯脖子,但他手刚一放松,季唯就松口使劲朝边上一滚,瞬间把刘庆从他身上掀下去,麻溜的起身,在屋里找了张凳子对着刘庆。
“背后暗算,刘庆不愧是刘庆,卑鄙一如从前!”要不是当初刘庆冷不丁从背后给了原主一下,原主经验丰富,又哪会被打成那惨样。
刘庆不死心,嘶吼一声又冲上来,不顾那张凳子砸在身上的剧痛,跟季唯扭打起来。
又是流血事件,又是斗殴,这样的大事儿,怎么能不惊动长柳镇上的朱捕头。哪怕是他不知道,也总有人跑去通风报信。
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功夫,朱捕头片刻没耽搁,穿好官服配上刀,飞速朝这奔来。
房门紧闭,朱捕头也没客气,跟边上两个汉子一起,三人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住手!”朱捕头定睛一看,“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地上血迹未干,看着就流了不少,只是他眼神凌厉扫了一圈,没看到伤患。
作者有话要说:
季哥即将二进宫hhhh
第57章
第58章
“这血谁的?”朱捕头向两人走近, 刘庆心中百般不愿,但还是顾忌朱捕头的身份,退开两步, 站在边上。
“他媳妇的。”季唯看向刘庆, 耸了耸肩。
“你媳妇人呢?”
“走了。”
朱捕头看刘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以妻子为重的他难以容忍,脸色黑如锅底, 难看的不行。
“一个男人,连媳妇都看不住,在眼皮子底下还能让她受伤, 就不配当男人!”朱捕头激动地拔高了声音。
季唯十分配合地点头, “是啊,不配。”
“闭嘴!你也没好到哪去!”朱捕头瞪他。
“你们两个怎么每回偏要在我轮休的日子犯事,就不能改天吗?”朱捕头一肚子火气, 全都撒在两人身上。再加上刘庆不肯配合, 他动作也就粗鲁起来。
一会给他脑袋一拳头,一会在后头踢上一脚, 反倒是季唯乖乖跟在朱捕头身后, 都不需要他催促, 也就没受到什么责打,有时还能跟朱捕头心平气和的聊上几句,气氛不错。
同是犯案人士, 这对比就要鲜明不少。
三人到了县衙, 朱捕头差人去请来县令。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陆展鸿就来到了县衙, 开堂审理二人此次斗殴。
事实上陆展鸿一看到季唯与刘庆,眉头就皱的死紧。一方面是对青龙帮这些混子, 万般痛恨,一方面又想到季唯送上门的月饼,欠着他人情。
不过陆展鸿向来铁面无私,摒除掉杂念,一拍惊堂木,就开堂了。
人与人之间的印象是很重要的。
就好比季唯与刘庆在陆展鸿心中,季唯印象就比刘庆好上一截,因此陆展鸿在选择问话对象时,首选的季唯。
季唯把赌约的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一遍,还把身上揣着的契书当做证物递了上去。
刘庆就在他边上,红着眼睛盯着那张纸,眼睁睁地看着它被送到了陆展鸿桌上。
若是说之前还存了些侥幸心理,可一送到陆展鸿跟前,那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想赖也赖不掉了。
刘庆恨得牙根紧咬,气的浑身发起抖来。
“这契书签字手印都很齐全,刘庆,你可承认此契书?”陆展鸿板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沉声问道。
“大人,这张契书是真的,可却是季唯哄骗小人签下,当不得真啊!”刘庆失去了林青,就像是饿狼失去了利爪,在这样紧要的场和,他脑袋一片空白,竟想不出一个好的对策,来反驳季唯的话。
季唯说的毕竟是真话。
“哦?他怎么哄骗,你如实说来。”
陆展鸿虽如此说,但要在真话里找到漏洞,编制假话,可比单纯说假话要难上一截。以刘庆的脑子,这可真是难为他了。
他抓耳挠腮的想,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扯了个借口,说是季唯以他摊子的生意威胁,要他签下契书。
季唯一听,不屑地嗤笑起来。
“陆大人,这灌饼是小民所做,也是头个在街上贩卖灌饼的人。包子西施趁我在家养伤,偷学手艺,宁愿亏本也要抢我生意,刘庆这话漏洞百出,还望大人明鉴。”季唯两手平放地上,轻轻叩首。
他说的这些,上回来县衙时,陆展鸿就已了解清楚,当然知道季唯没说假话。
那季唯没说假话,刘庆说的自然就是假话。
他啪的一拍惊堂木,大喝:“颠倒是非,藐视公堂,本官罚你二十大板,稍后执行!”他丢下一张红漆竹签,刘庆哀嚎一声,叫嚷起来。
“大人,这真的是季唯的阴谋,小民家当不足二十两,如何会与他打下这样的赌?大人,季唯的话不可信啊!”
“大人,刘庆、林青、李二黑三人,因上回殴打入狱一事,对小民心怀怨恨,约好共同分担本钱,以低价灌饼,压我一头,想让我知难而退,可惜此计不成,刘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才有了如今的境地。”
“大人明鉴!”
季唯一说,陆展鸿才总算明白过来,这件事里头的违和之处。
比如二人明明是对手,互相看不惯,以往都真刀实枪的干,为何此次却选择了以摆摊对抗。归其根本,是埋怨在心,想要整垮季唯的生意,让他在长柳镇寸步难行啊。
这样的毒计,刘庆这种空有力气、没脑子的人是想不出来的。那么后头就有人给他出谋划策,这回既然没掺和进来,显然是说明了几人之间关系大不如前,生了嫌隙了。
陆展鸿聪明人,季唯不过说了几句话,就把真相推测的八@九不离十。不管刘庆怎么辩,有了手头上那张契书,就是有了铁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怕是县令也不能颠倒黑白。
再加上陆展鸿早看刘庆不顺眼,有了机会好好整治整治,又岂会放过?
当即要求刘庆在半月内还清二十两银子,并勒令其不许上街讨要保护费,若有一人检举,则打二十大板,若有两人检举,则打四十大板,依次累加。
如此重刑之下,刘庆连半分的侥幸心理也不敢有了。
退堂之后,刘庆就被朱捕头等人拖到了后院子去执刑。二十下杖责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刘庆被打的惨叫连连,听在季唯耳中,却宛如妙音佳曲,心旷神怡。
“季唯,过来,陆大人找你。”师爷从后头跑上来,冲还未离开的季唯招手。
“陈师爷,不知大人找我何事?”
“我哪知道,叫你去就去。”陈师爷一脸嫌弃地打发季唯离开。
陆展鸿退了堂,摘下了行动不便的官帽,坐在屋子里喝茶润喉。看到季唯来了,就让人也给他沏了杯茶。
“坐这吧,正好你来了,你免得叫人特意去长柳镇跑一趟。”
“大人有什么事,季唯能做到的,定为大人赴汤蹈火!”季唯坐着,冲陆展鸿抱拳行礼,把陆展鸿逗得笑了一下。
“这么严肃干什么,找你不为别的,就想谈谈你前些日子送来的月饼。”
提到月饼,季唯哦了一声,放松下来。
谈及生意,陆展鸿就不是县令大人,而是客人、是买家,季唯是卖家,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
“陆大人觉得那月饼可还合您口味?”季唯问的恭敬,但目光却没有离开陆展鸿的面庞,尽力捕捉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犬子与夫人,对你送来的月饼赞不绝口,说要加订,就每样口味来四盒吧,中秋前后,正好用来送礼。”陆展鸿一想到月饼精美的包装,就忍不住夸了几句,询问盒子上的图样,听季唯解释是印刷,先是释然,再是震惊。
“玉书曾猜测印刷所制,没想到这是真的。若是印刷,难度要比手绘要更大不少吧?”印刷图案做工复杂,但若请熟练工匠做出模板,调好@色彩,后续就简单许多,成本也降,是手绘所不能比。
“陆小公子果然聪慧,一眼就识破了我的小心思。”
“玉书也不确定,还想托管家问问你。不过既然你正好来了,就由我代他问了。”陆展鸿笑着抚@摸唇上短须,问季唯价钱。
“既然是大人要订,那自然是不能与他人相同。”
“不必,他们什么价,我就什么价,无需差别对待。”陆展鸿不喜欢用县令身份压人,更不喜欢搞差别对待,听季唯此言,眉宇微皱,不甚认同。
“大人此言差矣,身为县令,一呼百应,多少人以大人为榜样。若大人喜欢我这月饼,那些跟随大人的人,自然也会效仿。说起来还是我占了大人便宜,当然要给个折扣,不如这样,就八折。”季唯从容将理由娓娓道来,一下子就化开了陆展鸿的心结。
“好,既如此,我也收的心安理得。”陆展鸿爽朗地笑起来。
“每种口味四盒,共计十六盒,两盒售价一两银子,打八折,大人只需付我六两四钱即可。”
“什么!”
陆展鸿惊呼出声,他怎么也没想到,季唯竟敢一盒叫出半两银子的天价。要知道那一盒子也就六块月饼,算下来一块将近一百文?什么糕饼敢卖这个价?还是说这季唯拿他当冤大头?
“我知道大人肯定诧异,容我向您解释。”他无需夸大,把月饼的各项成本一一罗列后,陆展鸿就明白了这价钱订的还算合理。
毕竟不是卖给普通村民,否则定然血本无归。
“难怪你要给本官送礼了。”陆展鸿摇头,心中暗暗为季唯的狡猾精明称奇。
这附近大小镇子,不管是有钱,还是有势,都要跟陆展鸿打好关系。逢年过节的,更是要送礼上门。当然送是一回事,陆展鸿肯不肯收又是另一回事。
倒时他们在陆家看到月饼,又岂会不好奇月饼何物?
如果说刚才听季唯计算本钱,对他白送自己二两银子大礼,还有些介怀。此时明白了他的小心思,陆展鸿浓眉舒展,心里畅快了不少。
陆展鸿让人取了钱送来,也不说压一半费用,全款就给了季唯,让他中秋前十日就得送上门。
问及理由,原来是陆展鸿的母亲,要在中秋前过五十五大寿,陆展鸿打算送上月饼,为母亲庆生。
“除了月饼,大人有何打算?”
月饼是中秋节特供,哪有过寿送月饼的道理,要是陆展鸿没别的打算,这可是他献殷勤的好时机,岂可错过。
“母亲平日爱听戏,我正要去城里请来著名的戏班子,到时为她祝寿。怎么,你有什么好主意?”陆展鸿深知季唯想法与众不同,见他有此一问,生出了些许好奇来。
“老妇人过寿,那自然是越热闹越好,不知大人可有想过,开放了戏班子引他人来看,多些人来为老妇人庆生,老夫人看着也高兴。”
季唯小时候家中长辈过寿,有喜欢看戏的都会花钱请戏班子出台,敞开了大门,让认识的街坊乡亲来看,一则是沾沾喜气,二则就是热闹。
年纪大了的人,就图热闹。
陆展鸿一听,也觉得颇有道理。
每年老夫人过寿,都会专门去青城请戏班子,她说过喜欢人多热闹些,不过都是邀请亲朋好友,关起门来自己热闹。